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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鱼(查找结果404)


他们,从未这样漂亮过,仿佛是刹那闪烁的花火。
Andrew说的不假,再加一根玫瑰当真是摄人心魂,红玫瑰是比浪漫更浪漫,配上这样好的年纪、这样好的容貌可以称得上当世无双。
人虽然有些古怪,审美却是一等一的刁钻。
台下安静了几秒后,掌声雷动,这绝对算得上高质量的演出,在视听效果上都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在很多正式的演出和节目里,都很难达到这样的呈现效果。

第六十二章 原来如此
没给观众太多感慨的时间,卢心尧在和灿星一同鞠躬道谢后,就飞快地从后台溜走了,反正有灿星顶着,他不会被拦住。灿星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剜了他一眼,脸上仍旧端着温和笑容,嘴唇动了动,大概是在骂他。
卢心尧心想,下次见面再说。
台下议论声不绝,这已经是校庆的最后一个节目,现场的秩序没有太过混乱,学生会的同学在组织,护着灿星回后台。礼堂的灯光亮起来,大家都意犹未尽。
“有人知道这次灿星的造型是谁做的吗?太绝了,是怎么想到撑一把透明的伞的,简直和我心目中的少年一模一样,就该撑这么一把透明的伞……啊啊啊……真的好会!”
旁边的女生闭上眼睛,一副很头疼的样子,精神恍惚道:“不行,那个小提琴伴奏的帅哥是不是什么妖精变的,我闭上眼睛还是他刚刚在台上演奏的样子,那个黑色飘带飘得我心神摇曳……”
“呐,有人知道他是哪个专业的吗?”
“我知道啊!这就是开学被认错成灿星的小哥哥,我当时就在现场,他摘墨镜的时候,我拼命不要露出花痴脸,但是我真的忍不住,那张脸真的是看一次就忘不掉。我一开始还以为是SG公司的新人呢!”
“你再多说点!我还以为你当时又在夸大其词呢……一个月听你夸了好多帅哥!”
“他好像和灿星是同专业的,他们总是同进同出,唉,帅哥应该有点自觉!多多出现在面前养眼!”
女生们围在一起讨论帅哥,男生回想着芭蕾的领舞,在他们这个年纪,怎么能不向往那样美好的感情和悸动?
卢心尧是趁着观众还没有离席的时候就从后台绕出来了,他走到礼堂后门的出口,刚刚出来太阳光强烈得有些刺眼,他不自觉地微微眯起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站在树下等他的卢从景。
他笑起来,难以掩饰喜悦的心情,“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出来?”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卢从景上前接过他的小提琴。
他脸上还带着舞台妆,在日光下就显得太过秾艳了,尤其是艳红的唇。有种不明不白的妖,配上天真的眼神,如同一只初入尘世的小狐狸。
“陪我。一支玫瑰够不够?”
他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刚刚台上表演时用的那支玫瑰,递给卢从景,动作真诚,语气随意。他听上去有点乖张的任性,不容人拒绝,但是如此漂亮好像自然而然地就有这样的资本。
卢从景一向纵容他,这一次也不例外,接过那支玫瑰,“好呀,你说要去哪儿?”
“天气这么热,那就先去吃冰吧。”
而在不远处,有一双沉默的眼睛也落在了他们二人身上,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卢宗铭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他心里也有些不安,如果父亲发现了一定会问他原因,他并没有合适的借口。
可今日卢从景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不符合常理,这不过是卢心尧的一场校庆活动,他没有告知校方就来了,既没有名誉,也没有利益可图,卢宗铭很难不好奇卢从景的动机。
他需要小心再小心,这大概是他做过危险系数最高的一次侦查活动。
出乎他意料的是,卢从景并没有喊司机来开车,而是自己开车带着卢心尧去小店吃冰,为了方便他们把车停在了远处的停车场。
不是五星级酒店,也不是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的米其林餐厅,那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冰淇淋铺子。卢心尧大约是在车上稍微擦了擦脸上的妆,现在看上去就没有那么夸张了,但以他的五官还是很惹眼,引来不少路人看他。
他对此已经非常的熟悉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副墨镜带上,遮住了半张脸,就没什么人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
他在窗口前纠结了一下要什么味道的,最后点了一支曲奇奶油味的脆皮华夫筒雪糕。窗口工作的小姐姐手脚很利索,打了一支又大又漂亮的甜筒给他,卢心尧指间夹着刚刚才从卢从景皮夹里拿出来的纸币递给她,温柔笑笑叫她不要找了。
街上人流量很大,太阳有人急着赶地铁,有人匆匆在办公楼里穿梭,还有人扭头就进了一旁冷气充足的药妆店,不少人手里还拿着果饮。卢从景和卢心尧看上去同其他人没什么明显的区别,居然是这样普通地走过来买一只甜筒,泼天的财富和权势顿时消融,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
接过冰淇淋,卢心尧咬掉了最上面的尖尖,表情好像只被抚弄了皮毛的猫,“好甜!”
他嗜甜,好吃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有那么好吃吗?”
卢从景有些怀疑,他见过卢心尧在家里对着糕点挑三拣四的样子,不怎么相信街边的冰淇淋就能让他这么高兴。
“那你尝尝好不好吃?”
卢心尧把他咬过一口的甜筒递到卢从景嘴边,卢从景就着他的牙印咬了一口,刚一入口,就被甜到了,无奈地笑笑。这么甜,果不其然是卢心尧的口味。
“甜吗?”
卢心尧明知故问。
卢从景方才脸上一凉,顺着空气飘过来香香甜甜的奶油味,“是甜的。”
而距离他们不远,仅仅隔了七八个人的位置,卢宗铭怔怔地看着。这个距离实在是太危险,只要卢从景一抬头,就能看到失神的他。但是卢从景陪卢心尧的时候太专注,竟然没有发现犯了禁忌的卢宗铭,自然也没能看到他脸上一霎闪过的扭曲表情。
卢宗铭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卢心尧只买了一根雪糕,更亲密的分享,就像他们刚才那样——
同吃一根雪糕。
而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这样,他还看到了卢心尧借着递雪糕的动作,偷偷地亲了一下卢从景的脸颊,紧接着卢宗铭看到卢从景居然温和地笑起来,从口型来看说的是“是甜的”。卢从景不喜甜,那么……说的是雪糕还是那个亲吻?
卢宗铭如坠冰窟。
所有行为在逻辑上的古怪在此时此刻都得到了解释,为什么卢从景要把卢心尧时刻待在身边,为什么他在长大以后还住在主宅家主的偏院,为什么明目张胆地不正常的偏爱……
没有人能够完完全全违逆真心,即便是卢从景,也不例外。
卢宗铭的心里说不上是愤怒,还是疼痛,他双手一直在发颤。理智告诉他是时候必须要离开了,他现在的状态再继续跟踪下去,一定会被卢从景发现;而感情上却扭曲到不能自拔,一方是父亲,另一方是堂哥,或许也可以称之为他唯一会心软的软肋……
这要他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如果今天跟踪他们的不是他,倘若是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那卢家的脸面都要丢干净了!这并不同于单纯的性取向不正常,或是喜欢精致的美少年,其最致命的一点——就是他们有血缘关系。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癖好可以解释的。
他此时此刻无比想要冲上去质问父亲,你究竟知不知道那不是什么玩物,那是你哥哥的儿子!那是你侄子!他们难道只是亲吻吗……会不会这样的关系比他能看到能想到的更早更久远,毕竟他们那么长时间都生活在德国,那里不比港城,没有那么多人的关注,他们是否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
卢宗铭察觉到自己的卑劣和可怜,如果卢心尧这样对他,他能不心动,他能只满足于这样一个蜻蜓点水似的的轻吻,不对卢心尧做出回应,不索求更多吗?答案是否定的,而他又比自己的父亲好到了那里去呢?他喜欢的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尽管他内心极其不愿意承认,只想把卢心尧当成基地里的198号,可他现在知道了,他不能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自欺欺人。
一个令他有些脊背发凉的猜测也浮现出来,他刚刚的推断都将自己的父亲放在了一个诱拐者的身份……而事实当真是如此吗?
最终,紧握的手还是慢慢地放下、松开了……
他没有办法骗自己,卢心尧那样对着父亲笑,早就告诉了他答案。

第六十三章 煎熬
在知道了父亲与他的龌龊后,卢宗铭那一整天都昏昏沉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了独居的公寓,他把门锁起来,无数次想要狠心撕掉那张纸条,耳畔却总是响起卢心尧十五岁那时候同他搭话的声音。
“我是198号,你呢?”
他焦躁地翻了个身,把枕头盖在脸上,想把这扰人的回忆赶出去,他便可以装作不记得刚刚看到过他亲吻父亲,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保护他。
三年前的那句“你怎么这么弱”和三年后的那句“你怎么还是那么弱”反复在眼前闪现,他终于意识到他说出这样的话的本心,他从那时候就想要保护他了。
卢宗铭盯着天花板,心中却万千思绪流转,如果当时遇见的是其他人……他现在会不会就不会这样痛苦了?纵使此生不再相见,怀揣着那样美好的记忆也足够绵延一生,时不时回想起来还会觉得值得怀念。他也会逐渐忘了那个一开始连枪都不会拿的198号,喜欢上其他人,有自己的生活。
牙关猛地咬紧,显出下颌角清晰的轮廓,他双眼微微发红,忽然觉得这是上天给他开的莫大的笑话,如果卢心尧不是他哥哥就好了,哪怕这是个陌生人,他都不需要接受这样的煎熬。
他们是家人,是同姓,少不了要一起吃饭相处,要他怎么接受?这就相当于一刀一刀的凌迟,他不能有反应,还要面带微笑,神色如常。
如果他在美国,或是卢心尧在德国,都好过现在。
以前有多相见,现在就有多想逃避,卢宗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翻身起床,出门去了卢家在香港的靶场。他现在只想找个人打一架,最好能把他打趴下,就不会那么心痛了。
往往处在台风眼的人是察觉不到外面的风暴的,而他们三人正是如此,专注于快乐和烦恼当下。卢从景是无所谓的,到了他这样的位置,已经没有什么人和什么事能够真正约束他;卢心尧沉溺于短暂的欢愉中,无法自拔,他明知道应该保持距离,保持理智,但很少能够真正做到;卢宗铭则是被困在了没有正解的迷宫,无论他选择哪条路,最后都是死局。听上去好像宏大,但他们不过是关注了自己的个人事务,没有人看到早已阴云密布的港城,也忽略了这半年实在是太过平静了,甚至平静得都与这样一个紧张的时间节点不相符。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也证实了这一点。
林舒君站在窗前,又回想起那夜长子林嘉石说的话,他同一台精密的仪器一般开始逐一分析每个人的心理,他最感兴趣也最难猜到的自然是卢从景是怎么想的,从他收集到的资料来看,如果卢心尧不是有幸冠以这么一个卢姓,卢从景怎么也不可能喜欢这样一个孩子,太娇养、太脆弱,经不起一点点磋磨……但是最是人心不可测,人和人之间讲究一种缘分,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父母都有可能偏心,更不用说推及他物。
那么他的外甥是怎么想的呢?
尽管近些年见得少,但是短暂地几次见面,可以看出并不缺乏教养和必备的技能,纵使面对虚与委蛇的聚会,除了眉宇间薄薄的不耐之外,也没有什么微词。由此可见,他并不在这场竞争中处于下风,即便是卢从景把偌大的家业拿给了卢心尧,那也得要他守得住才行,若是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旁人动了心思,还不是随随便便就抢来了?
细细思索过后,林舒君还是认为已经到了应该动手的时候,卢心尧较之卢宗铭年长两岁,今年已经成年,这也就意味着当年的半个卢家已经到了可以物归原主的时候!
卢从景啊,卢从景,偏爱本身是会招致不必要的不幸。
林舒君沉沉一笑,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你这样如珍似宝,时时刻刻盯在眼皮底下,在外人看来,不就是个活生生的靶子吗?
你可得好好地看好了,万一不小心没看住,摔碎了也不是别人的过错,你说是吗?
卢宗铭每周末要回主宅吃一顿饭,明面上是他还没有成年,要到主宅来拜访父亲;实则是他还没有太熟悉香港这边的业务,饭后卢从景会留他到书房,把他不确定的决策一一拿出来分析,再教导他应该怎么做。
他今天几乎是卡着点到的主宅,内心却对于即将看到父亲,看到卢心尧极为抵触,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们二人,总觉得每个动作都有深意。
卢心尧今天有些走神,在绕过卢宗铭座位时不小心绊了一下,撞到他的身上。卢宗铭眼睛都没有抬一下,飞快地把即将碰到的手收回来,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卢心尧感到抱歉,低声道歉:“不好意思碰到你了。”
越是这样的语气,越是让卢宗铭难受和烦躁,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要我背你的时候从没有道过一句歉。他知道他这是无厘头的迁怒,还是冷硬地说:“没什么好道歉的。”
说完了卢宗铭就开始后悔,他不该对卢心尧发脾气,他明明知道卢心尧是什么样的性格,他那么敏感,肯定会当成自己对他的反感。
既然卢宗铭都这样说了,卢心尧原本想要示好的话也只能一并咽回去。他喜欢卢从景,所以连同卢从景的一切都喜欢,他潜意识里觉得应该和卢宗铭搞好关系,最起码不要让他忌惮,他想要的只有卢从景而已。
很快,卢心尧就不再强迫自己笑着,入座准备吃晚餐。但是卢从景注意到了刚刚的小插曲,呵斥道:“卢宗铭,你对你哥哥有什么不满吗?发脾气给谁看?”
卢宗铭又冷又倔,一声不吭。
卢心尧勉强笑笑打圆场:“是我不好,下次走路小心点。”
他想要息事宁人。
卢从景此举对于他和卢宗铭的关系没有任何益处,甚至可以称得上火上浇油,尤其是卢从景还以父亲的身份来压卢宗铭。卢宗铭对他不满也很正常,又不可能真正恨自己的父亲,这笔账只会记到他身上。
这顿饭吃的格外沉默,卢从景和卢心尧平日里的话题不适合,太过亲密,不仅仅会暴露他们不正常的感情关系,还会衬得卢宗铭像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而卢从景和卢宗铭要聊的事情,往往都是机密,他们绝不会拿到餐桌上当话题,特别是还有个根本不清楚利害的卢心尧,有时透露重要情报也不过就是无心的一句话。没人讲话,这顿饭自然就吃得无趣。
而这股低气压也蔓延到了饭后的谈话上,卢宗铭明明知道卢从景的建议都是一针见血且中肯,但他就是听不进去。卢从景也看出他状态不对,不再继续说下去,反正说了他也不听。
卢从景按了按太阳穴,才说:“Arvin,你需要控制情绪。你应该知道组织需要一个情绪稳定的领导。”
卢宗铭今天的表现就好像迎来了迟来的叛逆期,卢从景感到困惑,他对卢宗铭的了解并不比对卢心尧的少,他并不是这样浮躁而尖锐的性格,准确来说,在他进基地之前他就不会这样不稳重了。
卢宗铭难以克制自己攥紧了拳头,Arvin是他的英文名,别人叫他Arvin的时间比他正经的中文名的时间都长。卢从景会在不同的场合以不同的方式喊他,如果有外人在,会叫他的中文名,还会省去姓氏,直接叫宗铭;但如果是相对私人的场合,则会直接喊他的英文名,就像他们一起在美国的生活的时候一样。
不可名状的愤怒翻上来,他不能开口,一开口就会说出让他自己追悔莫及的话。他下意识地去想,卢从景可以算是个合格的父亲,也可以说不是。他把自己教导的很好,就连这种细节都会留意到;可他又将这不甘与困扰一并抛给他,他们为什么不能只是父亲和哥哥?
“你回去吧。”
卢宗铭一刻也没有停留,驱车离开了卢家,仿佛离开的不是他自己家而是逃离了什么令他极其反感的地方。
公寓门口有人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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