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溪脊背一僵,痒意从耳朵炸开,触电般的酥麻感涌上。
他不自觉地颤了颤,失神地唤了声,“小勉……”
“嗯。”顾勉应声。
谢如溪勉强保持理智,“小勉,我没感觉错,你最近真的……”
他无奈地说,“状态不对。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
谢如溪闭眼,睫毛乱颤,好似蝴蝶振翅。
“我猜猜,是不是——”他声音沙沙,却柔和如月色,“害怕我再次受到伤害,发生你不愿看到的意外?所以总想守着我?”
顾勉指尖按了按怀里的人,一言不发。
沉默有时候是很好的答案。
谢如溪仰起头,眉头轻轻蹙起,眸色如水,波光粼粼。
他捧着顾勉的脸,再次叹息。
“小勉,我喜欢任何样子的你,冷淡抑或热情,理智或者疯狂,不即不离还是如影相随……”
谢如溪亲吻他的眉心,像雪花落到肌肤,转瞬即逝,化作似有似无的触感。
“你多黏人都可以,只要是你,我就喜欢。”
“但我不希望在这个过程,你是担忧、害怕、惶惶不安的,而是——”
他笑了笑,“喜悦、欢欣、毫无顾虑的。”
——谢如溪可以。
顾勉想,明明是这么别扭的人,在关键时候却凭着爱意燃烧胆怯,生出无限的勇气。
像有神奇的魔力一般。
顾勉握着谢如溪的手,沉默地摩挲,在始终温柔包容的目光下,慢慢开口:“好,我知道了。”
他稍微往前,碰了碰对方柔软的唇,“但这段时间我可能要紧跟你一段时间,之后不会了。”
像在诉说,又像在保证。
谢如溪笑意加深,“只要你开心,我其实不太介意。毕竟你黏我的样子很可爱。”
他鼻尖抵住顾勉喉结,懒洋洋地蹭了蹭。
“不过嘛,以后可以凶一点。”
顾勉一愣,没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谢如溪指尖拨弄他的眼睫,笑吟吟地说:“我呢,喜欢你下手重一点。当然,温柔有温柔的妙处,我也很享受,但我更喜欢你玩我的时候,疯狂一点、野性一点,能为我失控就更妙了。”
顾勉听懂了,沉默半晌,手搭在对方后腰,用力一按,怀里的人立刻蜷缩起来,“嘶嘶嘶”的叫唤。
谢如溪拍开顾勉的手,嗔怪道:“做什么呢?”他腰酸得要命,连着的筋骨发麻。
顾勉意味不明地说:“这还不够?明明之前求我的是你,如今反而嫌温柔了。”
凉爽的空调吹着冷风,薄薄的被窝烘着不高的温度,散发着淡淡的葡萄香气。
谢如溪的脸庞氤氲在暖黄辉光里,竟有几分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幻影。
谢如溪不吭声,眼尾挑起,斜斜睨过去,颇有几分不服气的味道。他勾着顾勉的腿,绷直脚尖游荡,时轻时重,最后都悄然离去。
顾勉先认输,轻叹一口气,抱着人讨饶,“我错了,如溪哥。”
谢如溪不理会。
“学长……”顾勉唤道,吻着他眼尾的黑色小痣,珍惜而郑重。
谢如溪觑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就这样?我不吃这套”的挑衅。
“……我的问题,怪我想太多,畏手畏脚。”顾勉声音沙哑,情愫缱绻,甚至唤道,“哥哥,给个机会下次改进,好不好?”
谢如溪被这声“哥哥”整破功,轻咳一声,“好好好,你慢慢改。”他挣脱顾勉的手,自己卷着另一条毛毯往旁边靠。
没办法,每次听到这个称呼的场景都不大对,基本上是自己哭得不能自抑、声嘶力竭时,对方哄自己的常用把戏,见证了不少他的窘迫时刻。
而他素来难以抵抗顾勉,几乎是百依百顺,像砧板上的鱼,任由对方宰割,迷迷糊糊间,什么都愿意去做。
忽然,谢如溪像想起什么,毛毯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对了,今天拍的那些照片……你打算干嘛?”
——这几天,顾勉总哄着他拍些乱七八糟的照片和视频,挑的都是他最羞耻、窘迫的时候,还要他当场回顾,简直够呛的。
“都删了,特殊的储存卡不会恢复。”顾勉顿了顿,“前几天的也一样。”
谢如溪眨眨眼,“啊”了一声,有点意外,“为什么?”
虽然他知道这种亲密照和视频,拍了肯定有风险,但他因为信任顾勉,觉得对方不会乱来,加之想让人开心,犹豫一下就答应了。
“这种东西留在手里不好。”顾勉说。
谢如溪咬了咬手背,“你不喜欢吗?我以为——”
他直勾勾地盯着顾勉,含糊地说:“你不要发出去,注意手机别乱放或者遗失,你闲暇时间看看或者……我不介意的。”
顾勉长臂一伸,直接把人捞回来。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我承认看那些东西并非没感觉,但一开始要玩这个的,不是你吗?”
谢如溪茫然,“什么时候?”
“有声书。”顾勉委婉提示,“从医院回来,你休息的那段时间,天天捧着平板听……”
他见对方依旧在努力回想,轻叹道:“《闪光灯的情迷之旅》。”
谢如溪:“……”靠靠靠,他想起来了。
他缩了缩身子,尴尬地解释:“呃,是薛皓推荐给我的。当时闲嘛,又不想学习,就消遣一下,那些话……就晚上和他聊天,口嗨而已。”
顾勉似笑非笑,“那你还去搜同款摄像机?然后下单?快递是我签收的,我以为你在暗示我什么。”
“我说是因为网上介绍这款型号拍人像好看,想下次旅行的时候用,你、你信吗?”谢如溪弱弱地说。
顾勉嘴角微抽,沉默半天,“嗯,我信。人像……拍出来的质感确实不错。”
谢如溪头埋进毯子里,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
——原本以为顾勉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属性,没想到闹了半天,罪魁祸首居然是自己!
顾勉好笑,手臂收紧,在他额头落下一吻,低柔地说。
“睡吧,晚安。”
谢如溪“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晚安。”
他自己找了舒服的地方,头枕在顾勉胸膛,困意悄然涌上。
房间内的灯光暗去,银辉透过窗台洒落,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一夜好梦。
顾勉和谢如溪在汾枝这座底蕴深厚的城市,拢共待了大半年,从炎炎夏日到漫漫长冬,踏碎满地的萧瑟落叶,再次回到了A市。
谢如溪的研究生阶段过了一半,曾经频繁的展会和研学逐渐减少,陈克老师像尽到了职责,挥挥手把他们放养了,让他们开始准备论文和实习,自己则重新带着新一批的嫩苗全国飞,可谓兢兢业业。
期间,还有个小八卦在同门之间流传,是王飞宏这个大嘴巴打听回来的。
“瞎扯的吧,我不信……”骆佳宁喃喃自语,捂住心口,“虞美人和陈魔头在、在一起了?”
王飞宏翘着二郎腿,洋洋自得,“嘿!你怀疑谁也不能不怀疑我吧!”
“所以……当年的传闻里,陈老师百般阻拦虞美人谈恋爱,是因为被横刀夺爱?”吴月烟眯起眼睛,慢悠悠地说。
王飞宏眼珠子一转,“哎哎哎,你别说,这还真对上了。”
“什么多年以后,我终于得到你的垂青,余生携手相伴,不负曾经惊鸿一瞥……”
谢如溪若有所思,提出不一样的想法,“不一定,也许陈老师当初真的只是纯纯的师兄弟情?只不过现在变质了?”
几双眼睛齐齐看过来,显然对这个说法都很感兴趣。
谢如溪继续分析,“一般来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人认识得早,机会明显很多。而陈老师属于那种表面好好先生、给人如沐春风的官感,实则强势果断、绝不拖泥带水的类型,完全不像喜欢了却踌躇不前、默默暗恋,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投向别人的怀抱……
他迟疑了会儿,“……唔,就算一时不察,被人强占先机,大抵也会冷静地发完疯,然后思考对策,用各种方法离间虞老师和、呃,那男的叫什么来着……反正就是离间他们的感情,不动声色地展现自己的优点,再把人抢回来,愿意为——”
“为爱做小三!!!”骆佳宁激动地补充。
谢如溪琢磨,给予肯定,“也能这么说。”
吴月烟推了推眼镜,“我觉得陈老师不会认为自己是小三,反而觉得他追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人。”
“对对对!!!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骆佳宁拨浪鼓似的点头,一把抓住吴月烟的手,“陈魔头绝对是那样的人!看着斯斯文文,做什么都云淡风轻的超级笑面虎。如果当年他对虞美人有意思,别说一个刚上大学的毛头小子,一百个都争不过他,虞美人绝对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王飞宏目瞪口呆,“我靠,你们这分析——”
“有点道理!”
骆佳宁白眼,“岂止有点,我觉得就是。”
当然,真相如何,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敢去问陈克或者虞美人。
等到实习阶段,谢如溪选择在A市找工作,再次搬回熟悉的出租屋。
哦,不对,现在已经不是出租屋。
顾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把这间屋子买了下来。
“小孩的百岁宴?”顾勉手一顿,按熄平板,“谁?”
谢如溪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后颈垫着U形抱枕,两只脚踩在妮妮的身上,毛茸茸、暖呼呼的。
而妮妮也很乖顺,卧着身子,特地选了个适合的位置,让自己的主人搭得舒服。
正前方立着一台电暖炉,黄色的光洋洋洒洒地落下,照到的位置散发着热意。
“就之前我和你说的啊,陈导今年新招的研究生,同门师弟,人也在A市。”
“他的小孩?”顾勉问。
“对啊,结婚得早。虽然说和我同龄,但人家已经有小孩了。”谢如溪感慨,“那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顾勉眉梢扬了扬,“如溪哥,你想要小孩?”
他沉吟片刻,“如果想的话,以后我们可以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小孩。”
谢如溪笑了笑,“小孩……倒没有很想,现在的二人世界我还没享受够,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嗯,好的。”
谢如溪又问:“要一起去吗?”
“都行,看你。”
谢如溪撑着脸颊,“什么叫看我?我要你去就去,不去就不去?”
“嗯。”
“万一你那天有事呢?”
顾勉没有犹豫,“以你优先。”
谢如溪斜睨一眼,抬起腿落在顾勉怀里,轻轻踢了一脚,“小勉,你这张嘴越来越甜了。”
顾勉顺手按住他的脚踝,指腹慢慢摩挲,几条细细的青色血管,在玉石般的皮肤蜿蜒曲折。
他垂眸,淡淡地说:“不是甜不甜,我只想让你开心而已。”
谢如溪挪了挪,另一腿也搭上去,自己想转换方向。顾勉察觉后,稍微倾身,手臂用力,把人悬空抱起,熟练地搂在怀里。
谢如溪没有挣扎,曲起膝盖,头歪着,懒散地靠在顾勉胸膛。他捏了捏对方的手臂,结实的肌肉触感极好,令人心生愉悦。
“下星期六,你有时间吗?”
顾勉点头,“有的。”
谢如溪弯起眼尾,拉长声音,“真棒!我们增加了一个特别的约会。”
他环住顾勉脖颈,亲昵地凑前,索要亲吻,“星期天一起看电影?有新上映的爱情片,网上评价两极分化,我好好奇。”
顾勉微微低头,温柔地吻上去,“好,一起看电影。”
叮咚——
谢如溪按下门铃,有点恍惚,“没想到,子森租的房子居然会是这里。”
周子森,就是那位英年早婚且有一子的师弟。
出发前,谢如溪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对方的地址,赶紧发微信去问,得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定位。
一路上,他诧异又难以置信,和顾勉念念叨叨。
等到达目的地,真正站在房子门前,才不得不相信,就是如此巧合。
——周师弟和他爱人租的房子,正好是以前顾思绪和徐雯雅租的地方。
顾勉倒还算平静,环顾一周,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说:“变化不大。”
谢如溪回忆起什么,微笑道:“还记得那天晚上,一打开门,我都晃神了,客厅亮堂堂的,我第一反应是遭贼了,然后看见你蹲在柜子翻东西。”
顾勉唇角扬起,“嗯,我也记得。”
谢如溪正要继续说话,大门突然打开,吵闹的人声夹杂着电视剧的背景音,周子森热情地迎上,“哎,师兄,不好意思,在厨房忙,没及时听到门铃,请进请进。”
他说着,又对顾勉道:“你好,我是周子森,你就是师兄的恋人——顾勉吧。听说了这么久,总算见到真人了。”
顾勉微微颌首,礼貌地回握过去,“嗯,是的。你好,初次见面。”
谢如溪温和地看着,牵起顾勉的手,踏进玄关。
周子森没寒暄几句,让他们自便,又跑回厨房帮忙了。
客厅坐着不少人,男女老少,其中有一些是谢如溪认识的熟人,比如王飞宏、骆佳宁等人。
彼此客客气气地打完招呼,就坐在沙发上闲扯。
客厅的正中央,安置一个摇摇椅,里面躺着这场百岁宴的“主人公”。
——白白的小圆脸,葡萄似的大眼睛,不怕见生人,谁逗都笑,颇为讨喜。
因此,大家轮流上前逗小孩,童稚的笑声和大人的趣语交织,气氛其乐融融。
“小飞机~啾啾啾~”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在客厅乱窜,手里举着灰色的飞机,蹦蹦跳跳。
谢如溪一开始没留意,后来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将小男孩喊过来,拿在手里打量一番,最终确定是自己曾经雕刻的小玩意儿。
“我可以问一下,你在哪里拿到的吗?”谢如溪友好地问道。
小男孩有些拘谨,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就、就在那个房间,很空,周叔叔说可以去玩……我就看到它了……”
谢如溪含笑点头,“好,我知道了。”
顾勉默不作声地望着这一幕,撞上谢如溪的视线时,了然地问:“要去看看吗?”
“……去啊,看看还有没有我遗落的作品。”谢如溪失笑。
他们和周子森简单说了下,对方惊讶至极,感叹有缘分,当即表示那间储物室随便逛,东西都能带走。
“吱呀——”老旧的大门发出难听的声音。
顾勉拍了拍手心的灰,挑眉说:“门还是这个门,一如既往的难开。”
谢如溪眼底掠过笑意,“好一点吧,你当时直接踹的。”
顾勉面不改色,“嗯,门都变形了,房东还不舍得换。”
谢如溪在乱糟糟的储物间,果真找到了一些零碎的雕刻品。
“看来当时有漏网之鱼。”谢如溪蹲下来,随手捡起一条木刻的狐狸,眉眼柔和、怀念,“红狐狸的尾巴都掉色了啊。”
他指尖轻轻摸过,不乏珍惜的意味。
顾勉适时地递上一叠纸巾,“要给他们擦掉灰尘,带回家吗?”
谢如溪定定地看了一眼,很轻地点头,“带。”
顾勉和谢如溪都各自埋着头,捧着木雕,仔细地擦拭,一个个憨态可掬的动物雕塑露出真容,仿佛可以从中窥得曾经的青葱岁月。
“小勉,很神奇,那天如果不是我恰好和你撞上,合租、养妮妮、看展、吃饭……或许很多事情就不一定发生,现在我们未必会——”谢如溪垂着眼帘,低声说道,“这像不像一个特别的分岔口,只要选择了另一条路,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但那时候,我们都一无所觉,只以为是人生中最平常的一天。”
一撮撮的灰尘在空气里飘荡,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无所遁形。
“不会的,哪怕我们在出租屋没有见面,以后我们还会见面。”顾勉把纸巾折叠,用尖尖的角去擦拭木雕的每一处地方,“一条路也好,两条路也好,哪怕是无数条路,我都会在某个拐弯的节点等着你。”
谢如溪怔怔,闷笑两声,“听起来不错,像是你特意为了我,埋伏在我人生的每个角落。”他慢悠悠地叹气,“不过,明显不可能。”
顾勉放下擦好的小马,转过头,认真地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他笑了笑,“如溪哥,也许我们之间的每一次偶然,都是命运的必然。”
“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虔诚地向慈悲的佛组祈愿,反反复复地说,这次错过了,就下一个拐角,如果还是错过,那就再下一个拐角,直到让我遇上他,对他说——”
顾勉漆黑的眼眸不曾移开,放轻声音,“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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