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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假成真(山河南渡)


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眼底却像是流淌着一汪忧悒的深潭,微蹙的眉和不经意泛红的眼尾让他整个人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脆弱和低微:“你别生气,你不想去就算了,我没有想打扰你的意思。”
“有时间再说,没时间就算了。”虞砚抿了抿唇,垂着眼,丢下这句话没有看温朝的反应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离开,他有些烦闷地想——关我什么事?那是温朝的堂哥,又不是我堂哥,何况我还只是因为温朝被无辜卷进他们这些烂事里的无辜受害者。
还有温朝。虞砚想起他放低姿态小心向自己请求的模样,闷闷地想着,干嘛作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明明当初被抛弃、被不信任的人是我啊。
一直到周一上午,虞砚做完家教从学生屋子里出来,又接到了洛瑄打来的电话,十分客气地问他要不要去、如果去的话温朝吩咐了人开车来接他,虞砚想也没想地一口回绝了,洛瑄也什么都没劝,只是温和地应了一声“好的,那不打扰您了”,又安静地等着直到虞砚挂断电话。
虞砚回到出租屋和虞淮吃完饭躺了一中午,下午没有别的事,他有些出神地盯着窗外的白鸽看了很久,却忽然收到了一通陌生电话,听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小心翼翼的询问,是去年跨江大桥上失事司机的家属,想约他出去见一面,看看能不能补偿他。虞砚心中升起个大概的猜测,对方是想获得受害人谅解,他思索了会儿,还是在一点半的时候换鞋出门了。
他对于司机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事到如今他也清楚真正的幕后主使是温阑,或许司机是被胁迫又或者受利益驱使,但既然选择了做这件事,那就必然要为此承担后果的。千千万万的人都活得那么苦,谁都有苦衷,但如果谁都因为苦衷就可以做出伤害别人的事,那这个社会还有什么秩序和公正可言呢?
约他见面的家属是司机的母亲和妻子,老太太的头发已经白了,佝偻身体被弯下的脊梁压得更消瘦,一见到他就鞠身连连和他说对不起,虞砚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一把扶住了她。两人没说什么希望他出具谅解书的请求,而是询问他能不能一起去看守所看看,虞砚答应了,路上也沉默地听着她们了解到的事情经过。
——老太太的老伴前两年中风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养护费用对于一家人来说逐渐难以承担,司机夫妇学历不高,家里还有个孩子在外地读书,正是处处都需要用钱的时候,那时候妻子也因为常年劳作身体出了大大小小的毛病,零零散散的吃药钱也成了沉甸甸压在一家人身上的负担。温阑的出现给了司机一次剑走偏锋但可以让全家人都安稳过完后半生的机会,一念之差,让他坐上了明知道一定会出事的那辆车。
后来,事情果然如温阑承诺的那样发生了,但温朝却反应及时地让人悄然不觉地找到了司机家属,负担了所有医疗费用和这个家庭的必要开支,直到司机醒来。三个月之后出院的那个下午,温朝却忽然来到了医院,单独和司机聊了许久,出来时礼貌地和家属聊了一会儿,走前还让洛瑄给了一笔钱,说是公司的工伤流程还没走下来,他作为集团总裁以个人名义向家属表达歉意和慰问。
但那之后司机总是郁郁不安,精神紧绷,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惊醒,终于在家人关切的、小心翼翼的问询里,将真相和盘托出。
温朝其实什么都没问,也没有逼迫他一定要出面,只是和他又聊了聊近年的工作强度和家庭状况,走前也只是和司机说了一句“做出你自己觉得无愧于心的选择就好。”
——可是,怎么可能真的无愧于心呢?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安危换家人的生活改善,却不能搭上无辜的人,更不能以伤害别人为前提,这是他脚踩黄土、在柴米油盐的香气里长大的生活所带给他的朴素观念。
家属没有要求更没有提及谅解书的事,虞砚最终也还是没有从书面正是意义上表达谅解。离开时他不忍心两位家属还在外奔波,打了个车提前付好费用送两人回去,却意外在地图上看到洛瑄给他打电话提及的监狱就在附近,他就算去坐地铁也还是要经过的。虞砚的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此时已经是已经三点二十了,狱警听到他的名字,好似是知道他,立马叫来了一位工作人员、带他从通道前往特定探监室。
“温先生已经进去一段时间了,他说不管虞先生您来不来都需要安排人在这里等着,如果到了,直接带您过来就好,您进去吧。”工作人员带着虞砚来到探监室门口,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自行推门进去后便转身离开。
想着温朝还在里面,虞砚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自己要不要进去,他迟疑地缓缓推开门,却忽然从逐渐扩大的缝隙中听到里面传来的熟悉声音。
——“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这次是你赢了。可我不甘心,阿朝,你应该明白的,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能容纳你的一切,除了我,你别无选择。”温阑的声音徐徐传出,落在虞砚耳中,让他一度感到反胃厌恶。
“你十岁时我就来到你身边了,你的骄纵跋扈、你的目中无人、你的一切无论好坏的性情都是我亲手养出来的,你没有发现吗?除了我,你觉得还会有别的人能接受你吗?阿朝,我不喜欢你那么耀眼、那么引人注目,你十七岁时我就很想将你锁在只有我有钥匙的房间里,你这么漂亮,只需要弹弹钢琴、画画油画,其他什么也不用做,心无旁骛地待在我身边,不是很好吗?”
“阿朝,别用这样高高在上的表情看我,你厌恶我贪得无厌、别有所图,但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就凭你是温家人、身上流着温家的血吗?我们是一样的人,只有我会明白你的苦楚和不得已,感同身受你的偏执和多疑,也只有我——到了现在,即便受你欺骗、被你算计到这个地步,还依然选择爱你。没有我帮你,你坚持不了多久。”
“那些姓温的不会帮你,等老爷子一死,他们就会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你,联手把你赶出温家。现在的你,一旦失去了老爷子的庇护,还有什么价值呢——没有世家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和一个体弱多病的残废联姻,何况你还有个即将成年、随时可能分权的妹妹,噢,温纯那丫头还是多少有一点联姻价值的。你瞧,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他语速不快,从头到尾都用着循循善诱、仿佛真心劝告的语气,温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他的诱引或贬低没有丝毫反应。温朝因为腿的问题只能坐着低人一头,总是需要略微抬高视线才能和面前的人对视,可落在温阑眼中的平静目光却居高临下得让温阑愈发激动地红了眼。
“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锻炼出这么精湛的演技,就只是为了做局骗我回来,承认吧,阿朝,你是因为爱才会恨我,你一定是想了我很多年。”
“是,”温朝突然勾了勾唇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声音仿若淬上一层含毒的冰,毫不掩饰地流露着浓浓的、虞砚从未听到过的阴冷恶意,“我这十几年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看你一步步沦为丧家之犬、最后惨死在我手上,温阑,我做梦都在预想这样的场景。”
推门的手一顿,虞砚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温朝的声音、温朝说出的话。
“哦,是吗?”温阑反而笑了起来,带着刻意亲昵语气的声音像挥之不去的蛆虫附着在手上,叫人恶心不已,“那你为什么没这么做?是因为那个虞砚吗?他看你的眼神真是可怜,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臭狗,给点骨头就巴巴的贴上来了,你就是为这样的人……”
“啪”的一声,他的话戛然而止在颈间,只发出挣扎的、怪异扭曲的嘶嘶嗬声,虞砚下意识向前一步,手上将门推得更开,视线落在房间正中的两人身上时猛然一顿——
温朝站在轮椅前,左手按在桌面上支撑着身体,手指用力得泛白,右手则死死扼在被拷着双手、坐在对面的温阑喉间,一寸寸地收紧,一片死寂的房间内能听到温阑颈间骨节被挤压的细微声响,温朝眉间的阴沉如有实质得要滴落下来:“你怎么有脸提他?”
这变故太突然,站在角落的狱警愣了片刻才冲上前去拉开温朝,温朝脱力地跌坐回轮椅上,他的瞳孔黑得吓人,直直地盯着温阑,忽而轻轻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嗤笑,压着嗓子一字一顿地嘶哑道:“温阑,你最好是能有命活到出狱,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温先生。”一旁的狱警忍不住轻咳两声提醒温朝。
温朝闭了闭眼,的睫毛快速扇动两下,沉默地向后一靠,再睁开眼时一丝阴狠都从他脸上再找不到了,温和有礼地对狱警歉意地颔首示意。
他隐约察觉到了一道外来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经意地转头一看,猝然撞入虞砚的眼中。
温朝正平复中的心跳猛地一滞,悬在空中又狠狠坠落至谷底——中午让洛瑄给虞砚打完电话之后他本以为虞砚不会来了、因此也没有对虞砚的到来抱有任何期待和准备,才没有在温阑面前克制自己的情绪,却没想到虞砚不仅来了,还在门外听了一段时间。他不敢想虞砚听到了多少,又看到了多少。
这一次,他先躲闪地错开了交汇的视线,放在轮椅两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虚虚地朝虞砚的方向笑了下,“小砚,你来了。”
温朝呼吸被预料之外的情况打乱,他很后悔自己方才的失控淋漓尽致地露在了虞砚面前——虞砚尚且都不愿意相信他不是玩玩而已,现在看到他这番喜怒无常的模样,会更想远离了吧?

身后的温阑还在因为突然的窒息剧烈地咳嗽着,房间里的狱警都围在他身边查看情况。
温朝突然感到自己约虞砚来探监是一个非常错误的选择,就算现在虞砚拒绝见他,但也还是能再想想别的办法,而不是病急乱投医叫他一起来探监温阑——和温阑撕破脸后他尚且不一定能保持冷静,更别提离婚前还在协议期间虞砚就明里暗里和温阑起了许多次冲突,而造成这些冲突的根源都是自己,岂不让虞砚再次回忆起当初那段不愉快的经历、更弄巧成拙了吗?
温朝操纵着轮椅向门口移动了一段路程,在距离虞砚不到两米的位置又克制地停了下来,似乎是害怕虞砚会抗拒他的靠近,虞砚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温朝眼神无助地又轻轻唤了虞砚一声:“小砚。”
分明放才温朝身上突然爆发出的骇人戾气让旁观者都能感到惊心动魄的畏惧,但此时他的脸色却苍白得好似他才是被扼住脖子难以呼吸的人,而他也只是异常温驯地选择了顺从不反抗:“我以为你不会来。”
“本来不打算来的。”虞砚说,“但是想了想,总要来亲眼看看害我的人落得什么下场,不然白受那么多天的憋屈气。”
温朝听出来他话里轻微的嘲讽,咬了咬舌尖,歉疚道:“对不起,小砚,我……”
“我说温阑,又没说你,”虞砚乜他一眼,尖锐刻薄的语气稍稍收敛了一点,“温总以前可不是这么柔弱的人,刚刚不是还挺凶的吗?”
“我……”温朝被噎住了,但他的确没有辩驳的余地,沉默地垂下眼,轻轻吸了一口气,肩膀随着几不可见的叹息微微塌下,“那我先出去等你。”
虞砚没说话,温朝低下头从他身边绕过,沉默地离开探监室、顺手关上了门,等在门外。
温朝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完全无法预测温阑会和虞砚说什么,也不敢猜想虞砚听到温阑的那些话会不会更厌恶他。他反复地、近乎神经质地转动着、揉按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直到金属边角在他指腹硌出深深的红痕也无法缓解他的不安。
恢复呼吸的温阑抬眼看见面前坐着的人是虞砚,忽而向后重重一靠,连带着椅子向后滑开一段距离,在光滑地面上擦出刺耳的尖鸣,他眼中的敌视和嫉恨不加掩饰,“虞砚,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虞砚看着他,眼中无喜也无悲——当初偶然听到温阑入狱的消息,他还会产生类似于狠狠出一口恶气的意外和暗爽的情绪,到现在,他看着温阑因疲惫和怨愤而深陷的眼窝、满是青色胡茬的下巴、再也不复当初光鲜的脸,忽然什么情绪都感受不到了,就好像这个人只是再平常不过、在电视上偶尔会一晃而过的某个监狱的犯人,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也无关。
虞砚的脑子里甚至划过一个有些滑稽的念头——温朝怎么会觉得我和他像,还给我化他的仿妆还能得到十分有效的迷惑效果的呢?
温阑同他对视片刻,莫名被他这幅毫无波澜的表情激出一股无名的愤怒,被禁锢在手铐中的双手用力地握成拳,他眼中的仇视几乎要顺着逐渐蔓延开的红血丝流淌出来,他咧开嘴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意图同方才刺激温朝一样刺激虞砚:“是阿朝叫你来的吧?”
“你刚刚就在门口听,怎么?阿朝为我把你踹掉、离了婚还是不长记性,现在看我落魄了,又眼巴巴地贴了上来,你还真是跟落水狗一样,和现在的我,又有什么两样?”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虞砚都没有一丝情绪乃至细微表情的变化,更没有打断他,就好像只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讲述的一件无聊又枯燥的故事,他漠视的眼神比居高临下的温朝还要叫温阑难以忍受。
狱警警惕地注意着两人的对话,悄无声息地往温阑的方向靠近了两步,以防再次出现刚刚温朝在探监室里时所发生的冲突。
“要不是阿朝当初保你,你以为,你能像这样人模狗样地坐在我面前吗?!”温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以至于他腕间的手铐“咣咣咣”地猛烈撞击在桌沿发出刺耳的噪音,“他为什么非要上那辆车!如果我拉住了他……如果我拉住了他,你早就该消失了!我为他做了那么多、替他铲除异己,他怎么能、怎么敢这样对我而选择了你……我真不应该心软,就应该把他锁在……”
狱警厉声喝止了温阑,一左一右挟制住他的手臂,使得温阑不得不向后紧紧贴着椅背。
虞砚异常耐心地听着,见状也只是礼貌地将椅子往后移了一段距离,直到温阑气喘吁吁地瞪视着他、一时间想不出更多的、能借此刺激到虞砚的话。
“你只是为了你自己。”虞砚不为所动地看着他,十分平静。
“他也只是为了他自己。”温阑死死盯着虞砚,“虞砚,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吗?你只不过是代替我留在他身边的一条狗而已,他今天会这样对我,迟早有一天也会这样对你。”
“虞先生,三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到了。”狱警客气地朝虞砚颔首示意,虞砚礼貌地应声道谢。
狱警强行带着温阑从椅子上站起来命令他转身,而温阑仍不死心地最大幅度扭过头,目眦欲裂地要偏往虞砚的方向,突兀道:“等着看吧虞砚,你和他注定不可能!”
他像是神经出错,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可以说得上疯言疯语,却无端地让虞砚眉心一跳,还没来得及深究温阑到底什么意思,眼角余光便瞥见门口的方向有人推开了门,虞砚脱口道:“他与我没有关系,我不关心这些。”
门口处侧着身体坐在轮椅上的人似乎沉默地顿住了推着轮椅要离开的动作,又或者他本来就没有听到温阑和虞砚最后的对话,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也就不存在任何动作,虞砚将目光投向门口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温朝的身影了。
虞砚顺着走廊一出来就看见温朝在大厅外的左侧平台处,洛瑄在他身后,弯着身子在和温朝汇报工作。
出于一贯的礼貌习惯,虞砚都不会不告而别,即便现在他还是想尽可能离温朝远一些、让自己回归到平静生活,但还是没有直接离开,迟疑着慢慢走向温朝的方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停了下来。
“洛女士。”虞砚没有看温朝,朝闻声转头望过来的洛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要离开,“我先回去了。”
“这边不好打车,虞先生和我们一起吧?顺路送您回家。”洛瑄都来不及看温朝的指示,连忙挽留虞砚,“或者就送您到最近的地铁站口。”
“不用。”虞砚毫不犹豫地拒绝,温朝的注视太有存在感,他难以忽视,视线忍不住往温朝脸上滑落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秒钟的时间,他便若无其事地敛了回来,“以后就别再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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