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辰放不置可否。
叶星恒微微一笑，「我妈看起来交友挺广泛的。」
坐上计程车，车子平稳地驶向叶公馆，卫辰放说要先载他回家再去图书馆，叶星恒没什么意见，只是看着手机里朱楷瑞的回讯。
瑞瑞：这我三哥啊，你怎么会有这个，你拍的吗？
星星：他跟我妈过从甚密。
瑞瑞：！！！我这三哥男女通吃，而且关系有点复杂。
星星：没差，我妈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刚看到她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
叶星恒有些讶异自己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心情。另外就是，他上辈子陷在不喜欢的工作以及求不得的暗恋中，竟也没发现他妈妈的交友情形。
如果他妈真的跟吴益平也有些关系，那上辈子吴益平站他这队也有因可循。
他想着朱家接下来很可能会发生的兄弟互噬惨案，瑞瑞的三哥惨死其中，竟一点都不觉得怜悯，也没有想告诉温茜茜。
星星：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辈子我做了她要我做，但我不乐意做的事，这辈子我觉得我不欠她……我也不觉得我爱她，我在想我会不会太冷血？
瑞瑞：我觉得……你上辈子一定是太压抑了。而且说不定有更多你潜意识知道的事情。
瑞瑞：没有人规定一定要爱自己的妈妈。
叶星恒心想，也是。
上辈子后来，只要他对拿下叶氏有一点点犹豫或厌烦，温茜茜就会方法尽出，也许是示弱、也许是哭诉、也许是争吵……总之他最后还是会乖乖地继续埋首工作，就算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就算他心里清楚比起阿放，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他妈还是没有放过他。
叶星恒把他跟朱楷瑞的谈话截图丢给卫辰放。
「但说实话，我还没有想通。我对我的平静觉得不应该。」叶星恒承认，「这辈子我或许看到她更多让我不齿的真相，但是……她毕竟还没有真正对我下手。」
他若是用上辈子的印象来决定这辈子的事，对她公平吗？
卫辰放低声问道：「若真有上辈子，你觉得这辈子的我变了吗？」
叶星恒摇摇头，当然如今的阿放有些地方跟上辈子的阿放不太一样，例如禁欲，但他内心深处何尝不知道，这很可能是各人生阶段不同的选择，抑或就像他跟瑞瑞谈时，瑞瑞说过的，当年的成年阿放忍耐压抑太久，他们又从未沟通，最末终于采取了上一世那么激烈的手段。
「那你妈妈会变吗？」卫辰放又问。
叶星恒懂得他要说什么了。
「你就是对人太温柔，才会连这个都需要挣扎。」卫辰放看着他，眸色深沉，像是压抑着什么，「你对她还有期待。」
他想到那些梦——他对真少爷那样狠，活该让小少爷怨恨。
然而，她凭什么就能得到小少爷的宽恕？她真的爱着她的儿子吗？
第72章 一整层的……
叶氏总裁办公室里，邱峥和叶旭峰一人一张办公椅，挤在叶旭峰的办公桌，卫辰放一来则独自坐在邱峥的座位上，快速均处理卷宗。
虽然已经手把手教上几个月，一般人绝对都还难以独撑大局，卫辰放却不是如此，就如邱峥先前说的一样，卫辰放何止是天才。
虽然他表现得像是有许多不了解，虚心求教，但这人对各种商场上的运筹帷幄、企业的经营管理，熟稔的程度分明不比叶氏底下任何一个副总经理差。
只能说有些人生来就是有天赋，而卫辰放又是他家叶总的亲儿子。
叶旭峰人就在一旁看着，他向来安静沉默，对此未多做什么表示，对他来说，卫辰放能培养得起来，就足以减轻星星的压力，本来他对时间快慢倒是不执着。
然而看卫辰放成长得这么快，他开始有些半退休的念头。
要将权放出去，就得让卫辰放知道更多事情。
「上次花的事情，谢谢你。」
虽然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叶旭峰还是拿它做为开头。
卫辰放摇摇头，他阿姨一直做跟花相关的工作，他小时候在花市，大一些则在花店，也许是从小接触，他比一般人对植物气味更加敏锐，所以才会发现事有蹊跷。
不过他不会以为叶旭峰要说的就真的只是花这件事。
「想独占叶氏这块大饼的人，满多的。」叶旭峰淡淡说道：「但这块饼我要留给星星。」
卫辰放点点头，面容平静地说了下午在商场看到的事。
邱峥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给卫辰放，里头是一沓照片。
还没关上的相簿里有许多张照片，每张都是一男一女过从甚密的照片，不是什么裸露照，而是上街一起买东西、一同用餐，姿态亲密的照片。
那女人身姿曼妙，风韵不凡，称得上一句熟龄美女。
至于男人，则不只一名，好几张是同一位男性，另外几张则又是不同的人。
至于女的，正是叶公馆如今的女主人，温茜茜。
卫辰放面色未变，只说：「我知道了。」
邱峥笑笑收回牛皮纸袋，交给他一份文件，「叶总不乐意送你生日礼物，我送你。这是一套房子。」
叶旭峰确实不想对抢走儿子的人太和颜悦色。
邱峥蓝眸闪着笑意，「还有，这是一张五千万的支票，十七岁生日快乐。」
「谢谢。」卫辰放接了下来，光是这两个礼物就是上亿。但他清楚这没必要退回去，毕竟邱峥和叶旭峰不缺这些，而且邱峥虽然这么说，但未必没有叶旭峰的手笔。
「你满十七岁了，叶总跟我，还有些事得告诉你。」邱峥笑着走到叶旭峰身后，轻声问道：「肩膀酸不酸，帮你捏一捏？」
「没那么娇气。」叶旭峰淡淡说道。
邱峥轻轻捏着人的肩膀。
叶旭峰回眸看他一眼。
邱峥笑得很无辜，「你没拒绝。」
叶旭峰也没说什么，又转了过来，对卫辰放说道：「我当年并吞下来的温家，并不是完整的温家。」
叶旭峰在婚后一步步摸索温家，才知道温家不仅明面的商业，暗里还涉黄涉黑，黄和黑那两部分当时做得风生水起，那是他至今也没有吞掉的部分，到现在都还在温家手里。
但温家在温茜茜这一代的经营人确实不太行，涉黄涉黑这两部分近年来发展得也不如何。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很需要忌惮的。
「当年他拿下温家大部分的明面产业时，自然是温家发展不下去了有求于他，但也是他人身最危险的时候。」邱峥继续接道。
当时叶旭峰花钱找了一批人保护他，同时也训练另一批自己的人。
「这部分我来之后就接手了。」邱峥解释道。
由他来管理自然跟叶旭峰花钱找人帮忙培训还是会有些差别，他就是从黑道出身，什么手段没见过，练出来的人选自然比从前更称手。
邱峥爽快地承认，「给你阿姨的保镖小方也是其中之一，你十七岁了，从今天开始，我们换个方式，我慢慢教你，让你未来还能继续栽培你们的人马。」
他领着卫辰放离开总裁办公室，坐上专属电梯，到达另一个不在一般员工到达得了的楼层，刷卡进入后，就算是冷静如卫辰放，眸光也微微一变——
这竟是一整层的训练场。
第73章 星星从他的眼底掉出来
邱峥这天只是带着卫辰放认识环境，时间到了就放人跟叶星恒吃生日晚餐去了。
这晚是星期五，卫辰放早早订了一家火锅店的位置，他自己口味重，却清楚小少爷口味偏淡，最喜欢食材原味，只要别过度清汤寡水的，都能讨小少爷欢心。
两人分头过来集合。这顿生日大餐果然合叶星恒胃口，离开餐厅的时候叶星恒还揉着肚子，「你把我喂得那么饱，等一下我要怎么送礼物给你？」
卫辰放淡淡看他不语，迳自先上了计程车，丢下一句话：「我还没喂呢。」
叶星恒愣了一下，柳眸瞪大。阿放是过十七岁后突然解开了什么枷锁吗？
他连忙也跟着上计程车，要人再说一次，卫辰放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开口了。
叶星恒早就习惯这人的个性，也没缠着人再说一次，只是无论如何不回叶公馆，他要去精品公寓。
叶星恒请管理员从管理室冰箱拿出他请人送过来的草莓蛋糕，跟卫辰放上到屋里，来到餐厅，在蛋糕插好并点上蜡烛，帮人唱生日快乐歌，等着卫辰放许愿吹蜡烛。
晕黄烛火前，小少爷那张明媚的脸反而更加清晰。
卫辰放的愿望是希望眼前人能永远在自己面前笑得如此温柔而灿烂。
吹熄蜡烛，象征性吃过一小块蛋糕，叶星恒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给你的。」
卫辰放打开后发现是条链子，但看来不是手链也不是颈链。
他凤眼微挑，已经能想像这条链子配上叶星恒那白皙的脚踝会有多好看，「踝炼？送我？」
叶星恒弯起唇角，没打算说实话：「不好吗？」
卫辰放言简意赅，「你戴好看。」
叶星恒没想到这人如此理所当然，强撑道：「是送你的，你得戴给我看。」
卫辰放点点头，却跪下身去褪掉叶星恒两只袜子，换来叶星恒一声惊呼。
「你干嘛啊？」
卫辰放挑眉，「戴给你看。」
叶小少爷耳廓出现可疑的微红，「是给你的！」
「对啊，是给我的。」卫辰放目光专注地望著白玉般的足，将踝炼系上那细致的脚踝，落锁后仿佛在隐忍什么似的，最后眼睫轻颤，近乎虔诚地亲上那洁白细滑的脚背。
叶星恒仿佛被烫到似地缩回脚，「脏。」
卫辰放连另一只没有踝炼的脚背也没有放过，接着又亲了一下。
叶星恒再也坐不住了，这样的亲吻竟然比肢体纠缠更让他震颤，飞快站起来，没打算穿回袜子，赤着足半跑到客厅。
卫辰放眸色深沉，看着他那双莹白的跟仿佛瓷器般的脚一步步奔出去，终究没有紧逼而至。内心有些好笑，平日那个总是紧黏着他的人，竟受不了他如此亲吻。
他什么都还没真的做呢。不是撩他撩得很欢吗？
早在卫辰放搬进来时，叶星恒便自作主张地摆了一套keyboard在这里，此时，他站在键盘前，装成若无其事地说道：「礼物你都送我了，我只好送你另一个礼物。」
卫辰放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看着眼前发亮的人。
叶星恒微微闭上眼，随后睁开眼睛，开始自弹自唱那首他上辈子最末不知道究竟送出去没有的歌——我做你的星星。
无法当一阵温柔的风包围你
无力做一条缱绻的溪流过你
不能变一轮炙热的日映照你
我只能在遥远的天边
对你眨眨眼
把所有的光亮带到你身边
我做你的星星
那个充满火光的恶梦又在卫辰放脑里快转了一遍，他几乎在听着歌的时刻，看到自己发狂似地摸着地上焦黑的尸体，看着自己拿着手机，听着从真少爷传来的生日快乐的讯息，听着真少爷给他唱的歌，那首在梦里模糊难辨的歌，如今终于完整。
间奏是一模一样的，小星星。
是他的星星，唱着要做他的星星。
星星照进了他的心里，又从他的眼眶中掉了出来。
卫辰放生日过后，两人平静了一段时间。卫辰放生日那天让叶星恒有一些转变。
踝炼事件让他久违地忆起上辈子阿放那股凶狠劲，消停了好一阵子，平时只敢嘴上撩骚，不敢再多做什么惹火之举。
遇到他母亲，并且发现他妈其实是个时间管理大师的事情，则让他更有所警惕，下意识地感觉危险，不仅跟卫辰放维持着假日才见面的模式，还连跨年都不像个年轻人，什么年也没跨，直接床上睡死。阿放可能老人模式开惯了，也没有什么意见。
纸终究包不住火，卫辰放几乎每个上班日都到叶氏总裁办公室的消息，还是在新历年后，传到了温茜茜的耳中。
卫辰放到叶总办公室这件事，邱峥安排得非常好，载卫辰放的司机是他的心腹，所有的监视器都被他找底下的人改造过，在卫辰放来和走的时间，换上没有人进出的空白画面，监视器影片看起来完全没有异样。
但架不住有人刚好在停车场看到卫辰放。
所以照片和手机拍的不清楚的短影片从吴益平这里传给了温茜茜。
卫辰放进叶氏时总是非常低调，无论什么季节，总是口罩、帽子不离身。温茜茜只能勉强看到男人的身形。
温茜茜表情不好看，「天天进叶总办公室？」
吴益平，「我想办法调了监视器，没有。但我遇到他不只一次，去调那个时段的监视器，根本没有他的人影，莫不是叶总想要包情人？」
温茜茜摇摇头，不安地用拇指刮着食指，上面有她做得极为漂亮的水晶指甲，「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真的爱过叶旭峰，或是说，她是从重重的爱里学会恨，所以她很清楚叶旭峰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冷漠自私到极点的男人。在婚前就跟她签了协议，婚后互不干涉对方的性生活。将性爱视为正常不过的生理需求，在外面花钱解决。
这样的人，是不会公私混淆的。情人是不会被他带到办公室的。
吴益平假装猜不出来，「那……」他哪会不知道这女人不单纯，不是只有他一个。
温茜茜周游在各富家男人之间的事他清清楚楚。
他这里的势力是绝没可能查出男人是谁的，不如让温茜茜想办法去查吧。
「我会查到的。」温茜茜已快速地在心里找寻对象。
最方便自然是自家堂哥，但温家这任的家主……温茜茜撇撇唇，一脸不屑。
如果她是男人，温家岂会是她堂哥的？
她转头便找上朱家老四。
烟雾缭绕中，朱家老四笑看她一眼，「你最近不是才刚攀上老三吗？不仅老五，还老三，真有你的。」
温茜茜一笑，「还不都是想帮你？」
朱家兄弟里，谁最疯、谁最狠，她很清楚。朱家老四拿着父亲给他的资源，在黑白两道都做得有声有色，确实是值得投资的对象。
鸡蛋不能放在同个篮子里她也明白，所以她干脆多挑几个。
这种话，当然不可能在朱家老四面前说。
「喔？」朱家老四一笑，也不知道信了没，「这事要花点时间，我让人查查。」
一月中，叶星恒录取美国名校的消息下来了。学校官网上大肆宣传庆祝了一番，还访问了叶星恒怎么准备才能有这么好的成绩。
叶星恒心里在盘算的却是如何跟温茜茜说他不出国了，上一世若是他爸没生病，他肯定会出国的。
思来想去，他决定就好好当一个容易变心的年轻人，定性还不够，所以不出国，也不打算保送T大数学，想考T大财金系。
也不知道他妈会不会不高兴。
他在心里默默想了一些理由，例如：离不开妈妈、想进叶氏观摩……打算唬弄温茜茜。
没想到，他才说考虑留在国内读书，问问她的想法，就听到她说：「留在国内也满不错的，你不是已经有T大数学的保送资格了，要不接受就好？」
叶星恒心下不解她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快，他认识的她，应该是一个会计较在乎他的学历有没有沾过洋墨水的人，但他当然没把这疑惑问出来，也没表现出来，只是笑了笑，「妈，我想读T大财金系。」
会这样选有他的理由，因为上辈子后来他也是读了财金系，虽然不是T大，但是学的东西大同小异，这辈子没打算认真读大学的他能轻松许多，更别说少年阿放想读T大财金系，他早做好了把能写的报告都丢给阿放写的打算，搞他的乐团去。
「很好呀。」温茜茜眉开眼笑。
叶星恒心下有些不对劲，跟卫辰放谈到这件事。
卫辰放琢磨着，要不要告诉小少爷，自己最近好几次被跟踪被偷拍，可能有人在查他，他怀疑是温茜茜。但他现在还没拿到证据，而且若要提这件事，他就得先让小少爷知道，他跟叶总私下合作的事。
这件事不是不能被小少爷晓得，只是对方已经足够忙碌，能少挂心一件事是一件事。
更别说，虎视眈眈想拿下叶氏的人太多。
叶氏是块太香的饼，如果他真的是叶旭峰的私生子倒是更好，能成为箭靶。
至于血缘……他不怎么想跟叶旭峰流着一样的血，然而，跟星星有着同样的血，光想就令他兴奋。
他没把这种隐晦不明的心思说出来，只叮咛道：「星星，小心温茜茜。」
叶星恒微怔，这话倒是跟他对盼兮说过的一样。
「我怕她要害你。」虎毒不食子这种话留给别人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