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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定婚龄(苏二两)


秦见、方斐、刘祥三个人绕到火车站后身,钻进了一条背巷之中。巷子两旁都是做小买卖的,从一元二元甩卖到出售二手手机电脑,从祖传的青花瓷盘子到包治百病的草药,在这里都能寻到。
可能每个城市的火车站旁都有一处这样的地方。兴起于七八十年代,鼎盛于世纪之交,没落于这之后的任何一年。H市整治站前环境时,这些买卖人自发聚在离火车站不远但也不算近的地界儿,依旧做着小本买卖糊口度日。
巷子中不乏一些小饭店,秦见三人钻入了其中一间。这是三个人的老地方,以前在站前拉人头时,若赶上哪天效益好收入多,几个人就会来这开一次荤,大片毛肚又弹又脆,拌上芝麻酱,香得人直迷糊。
点了单,方斐用胳臂肘碰碰秦见,压低声音说:“你看对面。”
窗子开着,目光不受任何遮挡的投向了街的对面。那里是一家小药店,在杂乱无序的街上,有着令人炸目的清爽整洁。
店门口坐着一个女人,穿着干净的白色护士服,她手里拿着一张五颜六色的传单,轻轻摇晃着晚风。
是沈萍。秦见一眼认出。
女人的面貌没什么改变,略微胖了一些,不再如同干瘪的枯叶。枯焦的长发也剪成了齐耳短发,一侧极为规矩掖在耳后,透出了几分刻板之态。曾经见之便觉愁苦的脸也舒展了眉目,不时与路过的熟人打着招呼,勾唇弯眼,看起来是个美好的妇人。
秦见收回目光,掰开一次性筷子,将两只筷子来回摩擦,去掉上面细小的木削:“你说她怎么的?”
“出轨。”这回伸着脖子低声说话的是刘祥。他贼眉鼠眼的看看四周,压低身子,用手拢着嘴巴:“她的姘头也是这条街上的,冬天蘸糖葫芦,夏天卖炒冰,摊子就支在药店旁边。”
“你瞧,那呢。”
秦见再次抬眼,顺着刘祥下巴抬动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个看起来年近四十的男人,弓着身子坐在一架三轮车后,三轮车上支着一个玻璃罩子,上面用红色胶带贴了炒冰两个字。
车子和罩子不新但十分干净,男人的衣服也是干净整洁的,只是那张脸上带着浓重的烟火之色,黝黑皮肤上镶嵌的皱纹,有理由让人相信他半辈子都在辛劳。
秦见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人。他甚至觉得方斐和刘祥是在讲天方夜谭。哪个女人会舍弃宋城南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极品男色去选择这样一个看起来窝囊又废物的老男人?
“弄错了吧?”秦见淡淡的说。
“怎么会错?这差不多是这条街上公开的秘密了。”方斐愤慨,“前年冰雪节的时候,市里需要大量警力维持秩序,就从各个派出所抽调人员,宋主任被派来负责这个辖区。他在这里很有威信的,大家都很服气他。那时这女人伤了腰,不能在乡下种地了,这家药店又恰巧缺人看店,宋主任就给她找了这个活计。可谁料到,一来二去她竟然和门口摆摊儿的男人好上了!哎,这街上的人谁不骂一句宋警官的女人没良心!宋警官好汉无好妻,白白被这样的女人折辱!”
用料很足的毛肚锅热气腾腾,秦见看着翻滚的汤汁默不作声。刘祥已经在大口朵颐,丝丝哈哈被烫的咂舌。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方斐纳闷的问道。
“说什么?”秦见拾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片毛肚,“你想听我说什么?”
“不是,你不生气吗?那是宋主任啊,你原来护在心口上的人。”
厚切毛肚在芝麻酱中翻来倒去,秦见夹起来放入口中咀嚼,吞下之后他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擦嘴:“这毛肚看起来和原来一样,吃到嘴里却不是原来的味儿了,看来什么东西都是会变的。”
刘祥分神从碗里抬起脸,口齿不清地疑惑:“没有啊,我吃着一样啊。”
“闭嘴吧我的胖爷!”方斐骂道。
......
吃过饭,三人各自归家,秦见回了派出所的宿舍。
派出所不大,从办公室连廊穿过去就是员工宿舍。秦见客气地与守门大爷打了招呼,运动鞋踩在地上并无什么响声,但还是被人一嗓子叫停了。
“秦见。”宋城南从大办公室探出一个头,“等一下。”
头又缩了回去,似乎与里面的人交代了几句。秦见靠在墙上滑手机,不多时就等来了宋城南。
“什么事?”语调与刚刚升起的月亮一样清冷。
宋城南觉得秦见与自己好像又疏远了一些,他连话中都懒得带刺了。
“明天周末,咱俩一起吃顿饭吧,在家里怎么样,我来做饭,这几年我厨艺也精进了一些,给你露一手。”
入了夜,走廊幽暗,白炽灯在另一个尽头尽忠职守,却在这个尽头投下了一块化不开的暗影。派出所挑灯夜战已是常态,办公室里加班的人明显不少,远远地传出交谈的声音,混进近处的灯光与远处的夜色中,然后缓缓地消散无踪,就如一首八十年的老歌,旋律隽永,却也逐渐的被人们遗忘。
显然,这不是秦见与宋城南的良夜。青年挑起狭长的眼睛,目光在宋城南脸上游走了一圈,然后嗤的一笑:“宋主任,还记得你曾经和我说的一句话吗?”
“什么?”
“永远不要对生活认怂。”青年收起手机,直起身子,脸上绽出笑容,“可你才是那个最怂的。”
“我明天没空,就不奉陪了。”
青年的身影没入深沉的暗色,今晚确实与良夜无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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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出轨炸出来好多人啊~~~大家不要对宋主任失望啊,其实他很好的。

夜里一点,除了夜猫子,会喘气的都睡了。
一个穿着制服的小民警往自己的胳臂上拍了一巴掌,不出意料收获了满掌血:“这蚊子也太凶了,老K要是再不来,咱们怕是都要献祭了。”
有人从后面伸长脖子向前面瞧:“宋哥呢?”。
小警官努努嘴:“路旁的玉米地里埋伏呢。”
“那不得被蚊子吃了?”
“听说他原来在部队时有次演习带着狙击枪,在树林里趴了三天三夜,期间只喝了几瓶水。”
“牛!所以只有宋哥拿奖金我不嫉妒。”
“嘘,不要分散注意力。”小张警官打断了几个年轻警员的小声交谈,他做了一个凌厉的手势,几个人缩着身子往墙脚又靠了靠。
夜里的声音总是被无限放大,即便来人已经将步子放到最轻。
浑浊的夜色中,鞋子踩在砂石地上的声音先一步传来,然后一个瘦削的身影逐渐从黑幕中挤了出来。夜色的掩盖下,那人面貌不清,头颅却异常硕大,像麻杆上顶了一个机器猫的脑袋。
所有蹲守的警员屏住了呼吸,枪栓已经悄悄拉起。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身为二组组长的小张警官将手枪托至脸侧,“行动”两个含在口中,随时都可以下达抓捕的命令。
“喵!”
忽然一声惨烈恐怖的猫叫声撕开紧张的氛围,夜行人蓦地停下脚步,身子瞬间佝偻,野猫从他脚下箭一般的窜过,吓得他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不是老K。”小张身侧忽然响起一个低沉声音,他猛然回头,是宋城南。
野猫是他用石子惊扰的,趁着夜行人分神之时他迅速转移过来,伸手压下小张的枪:“不要打草惊蛇。”
夜行人目送野猫离开,大喘了几口气,又四下张望了一番才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行至一处破败的房屋,那人与埋伏的警员仅隔一个转角。距离近了,才看清他的巨大头颅是因戴了一个摩托车头盔,也正因为这个头盔,即便离得如此之近,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那人从怀里取出钥匙,轻轻拨动门栓开了将军锁,然后走进了院子。
正是抓捕的好时机,小张回头看宋城南,瞪着眼睛无声询问。宋城南沉着摇头,再次做出口型“不是老K"。身为组长的小张琢磨了一下,然后选择按兵不动。
十多分钟后,铁门再次发出声响,头盔男出门落锁,然后顺着来路慢慢的隐于夜色之中。
“真不是老K?”小张收了枪问道。
宋城南敛眉:“不是,这个人应该是老K的表叔。”
“他是来替老K取东西的?那我们应该暗中跟上,看看他什么时候与老K接头。”
宋城南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碎石,石子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我们跟上去会被他发现,这条村路只有一个出口,让另一组蹲守的同事跟上,盯紧了,决不能断了线索。”
用电话做了部署,小张拍拍肩上的墙灰揽上宋城南的脖子:“宋哥,你怎么看出那个人不是老K的?我看身形很像啊。”
“身形确实像。”宋城南将小张的胳臂拂了下去,抬手去挠脖子上的蚊子包,“原来走访的时候我就发现老K的表叔与他身材有些相似,远远看着几乎难以分辨,但是他表叔年纪大了,身上总会有些中老年人的习性,刚刚他经过玉米地的时候,我依稀看到他的裤子提得很高,腰带几乎扎在了腋下,这是农村中老年人的装扮,不到30岁的老K不可能这样穿着。”
话音刚落,小张的电话无声闪烁,他滑动接通,是另一组守在乡路上蹲守的同事打来的。
“头盔男进了小庄村,在村子中转了一圈最终进了张权家。”
张权就是老K的表叔。
“宋哥,你也太神了。”小张没皮没脸的再次揽着宋城南,“怪不得方所不放你,我是所长我也不放啊。”
“滚。”宋城南无情的将小张踢开。
一行人回到镇上,已经凌晨两点半,车子开进派出所院子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晚归的秦见。
小张从车窗伸出脑袋:“秦小见,上哪里野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夏夜的风褪去燥热,凉爽袭人。车子的四个车窗都最大程度的开着,以此表示对晚风的尊敬与欢迎。秦见很容易地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宋城南,他眼睛望着男人口上回着小张警官的话:“去朋友开的酒吧坐了一会儿,明天周末,今晚就放松一下。”
一行人呼啦啦的下车,小张快步小跑着去撒尿,边跑边说:“一会我们去对面老王家吃面,秦见你也去垫一口吧。”
“去吗?”宋城南习惯性的去摸烟,踱到秦见身边的时候,将手中的打火机抛给了他。
秦见接住,打火机在他指间翻了一个漂亮的花,火石才被摩擦,引出跳跃的火光送到男人面前。
宋城南弯腰点了烟,长吐出一口又去抓身上的蚊子包:“去‘陈酿’了?那里的老板还是那个姓高的?前一阵他与楚云闹出了好大的动静,有人传他好像离开新发镇了。”
秦见在那蚊子包上盯了半晌,才出口问道:“他与楚阎王能闹出什么动静?”
他今夜见了高程,男人依旧面如玉兔,心如狐狸,只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雾蒙蒙一片看不到真心。
“我听别人提过一嘴,好像楚云结婚时,那位姓高的老板去搅了场子。”
秦见挑眉有些惊讶,依高程的孤傲与成熟,即便他真的和楚阎王有点什么,也做不出扰人婚礼的举动。
可他从不多事,压下疑问想走:“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吃吧。”
刚刚转身,青年的手腕忽然一热,炽热的体温烫着微凉的血管,冷热交互顿住了他的身体。他慢慢的看过去,一只经脉分明的大掌正握在那处。
“你晚上是不是喝酒了?去喝碗热汤去去酒气吧。”很普通的关心的话,只有宋城南知道他脱口时是怎样的忐忑。
很好回答的一句话,秦见却足足抻了15秒,在腕子上的力度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复了两次之后,他才答:“我去宿舍换件衣服,然后过去。”
宋城南“嗯”了一声,单音节也听得出来有些高兴,他将最后一口烟吐出,指头弹远了烟蒂:“好,我在对面面馆等你。”
秦见到的时候,面已经上桌了,空凳子只有宋城南旁边有一张,面前桌子上的碗里已经铺上了一层碎香菜。
这是秦见喜欢的吃法。
青年将一个塑料袋放在桌子上,里面有几管药膏。
“治疗蚊虫叮咬的,涂上会好一点。”他说。
以小张为首的几个警员顿时大呼小叫,放下面碗就去抢药膏,瞬间,充斥着面香的小馆子硬塞进了一股薄荷的冷香。
“宋主任怎么不涂?”秦见用筷子挑起面,热气蒸腾隔绝出一块安静的空间,“不痒吗?”
“先吃面。”宋城南没抬头,将一大口面嗦进了嘴里。
男人向来吃饭很快,三两筷子面就见了底。饭后一根烟是固定项目,他离开位子,在面馆外找了一处角落。
狠吞了几口烟,宋城南的心绪才平静了几分,自青年将几支药膏随意的仍在桌子上,他的心就乱了。今晚秦见只看到了他身上的蚊子包,这药膏是给谁买的自然不言而喻。
重逢后的秦见太冷了,冷得宋城南从骨子里发出寒战。眼神是淡淡的,话语是轻飘飘的,笑容也是刚刚好的,增减一分也无,对常人如何,对他便别无二致。曾经那份明晃晃的偏爱早已无踪,冷厉之下只有他能见到的柔软也重新竖起了一道防线。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上他与秦见已经再无可能同从前一样亲近。这些日子烟抽得有些多,宋城南觉得口中的苦涩好似连着心里,他有时甚至想还不如秦见恨着自己,可能那种滋味都会比现在强上很多。
可偏偏今夜的薄荷香让宋城南胸中的一团死灰又生出了零星的火星,凉透了血液慢慢注入温度,那一瞬他似乎感觉自己乏味的生活中照进了一束暖光。
“烟抽的这么凶?”秦见走了出来,他背着光将阴影压在宋城南身上。
男人身子一僵,拇指刮了刮烟蒂:“嗯,出任务怕犯困就抽得多些。”
“出任务也不知道赶赶蚊子?”青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埋怨还是关切。
宋城南没言语,眼神落在别处。
秦见似乎也没想要个答语,他卷起男人的袖口,将冰凉的药膏擦在红肿的丘陵上,冰片的味道又泄了出来,合着烟味,辛辣清凉。
青年只涂了一个,便拧上了药膏的盖子,他将扁长的药膏从男人外裤的口袋顺了进去。
“痒了就擦,要是不痒就扔了吧。”
然后微笑着与众人道别,踩着淡淡的灯光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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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主任追人有一套的,只是还没开始哈哈

“一份炒冰。”秦见在零钱筐中扔下五元钱。
坐在小凳子上的男人马上起身,堆着笑脸问道:“要什么口味的?”
“西瓜吧。”青年随口答道。
男人的手很粗,看来有一把子力气。炒冰下料很足,一份盛了满满一盒子。
“欸,小伙子,找你钱。”男人在零钱筐中翻弄,“你想要纸币还是钢镚?”
“随便。”
将零钱筐中两张最新的一元纸币递了过来,男人沟壑纵横的笑脸看起来有些讨好:“吃好了下次再来啊。”
天气很热,炒冰爽口,却被人放在窗台上融化成了一摊泛着甜腥味的粘稠汤水。
毛肚锅的热气附在了秦见的脸上成了汗,他将电风扇的头扭过来对着自己直吹。
因为闷热,午后的街市上行人寥寥,生了腻虫的柳叶打着卷,极不情愿的在树下投下一片窄小的阴影。对面摊子上的男人在这片阴影中哗哗的摇着一把塑料扇子,简直要将“治疗男科疾病”几个字从扇面上摇甩出去。
“傻B。”秦见骂的是自己,好好的一个周末,不知为何要浪费在这里。刚要收回目光,对面一直关着的药店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青年被毛肚烫了一下,他将毛肚扔进碟盘目不转睛的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个女人。
她还穿着白色护士服,手中拿着一条湿毛巾,面上带着轻轻软软的笑,是秦见从没见过的笑。自打看见她,树下的男人就站了起来,扯着嘴角几步跨到女人面前,用扇子遮在女人头上,将她迎到了阴影中。
秦见眯起眼睛,分辨出女人应该是说了一句:“我用冷水新投的毛巾,你擦擦脸吧。”
男人的笑中多了几分腼腆,接过毛巾在脸上头上一顿胡撸,然后将毛巾挂在脖子上,起身开了炒冰的机器。不多时一大碗草莓冰沙被送到女人手中,男人挥手催着女人回店里去吃,女人却去而复返,将一半炒冰用透明盒子装着又送回了男人手中。
“你也吃。”秦见看见她说。
“草!”青年摔了筷子,犹不解恨的将窗台上已经化成汤的冰沙一下子倒进了套着塑料袋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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