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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定婚龄(苏二两)


两个小学鸡的声音震耳欲聋,秦见一脸无奈,偷偷翻了个白眼后,酒瓶子一撞,大喝一声:“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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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了,散花!!!
今天这篇幅够意思吧,啦啦啦~

“岁月苟延残喘,生活如此操蛋。”
宋城南拿着语文试卷翻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老师办公室角落的秦见。
男孩儿双手背在身后,低眉臊眼的看着还算规矩,只有宋城南知道那被浓密鸦羽挡着的是怎样近乎轻慢的满不在乎。校园里文绉绉的风轻轻划过枝头,斑驳的光影透过窗子在男孩儿脸上浮动,明暗交错间晃动着他青涩又锐利的俊美。
“马上就要高考了,写作文还这么不着调。”语文老师拢拢散落的头发痛心疾首,“作文让他写‘岁月缱绻,葳蕤生香’,他给我写苟延残喘,如此...那什么蛋!”
四十多岁的语文老师据说最近在闹感情危机,她拿着尺子在桌上愤恨的抽了两下:“秦见,数学、物理、化学、英语,你哪科都学得不错,偏偏语文次次不及格,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是不是针对我?有意见你就提,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我一天天撇家舍业的容易吗?”
“他对您能有什么意见?”宋城南温和的开口,“您教书育人这么辛苦他都看在眼里呢,您别看他平时话不多,但心里亮堂着呢,他就是...小时候吃过不少苦,所以在作文中的言辞就偏激了一点。”
宋城南起身给女人倒了一杯茶:“您消消气,我回去批评他、督促他,下次他语文再不及格您找我说话。”
宋城南高大沉稳,面貌冷峻但气质温和,平日里进退有度,待人接物并无十分热络,可若想存了心想要讨好谁,不说百发百中,倒也没有哪个女人逃了这碗迷魂汤。
女人又拢了拢头发,这回翘起了尾指,声音也全然不似刚刚中气十足,轻柔温婉了许多:“宋主任,我知道秦见学习上的事不应该找你,但...这孩子也没个正经家长,所以...”
“找我应该。”宋城南笑着说道,“我是他叔儿,这孩子就差过继给我了,以后秦见有什么事您都可以找我。”
角落里的秦见暗戳戳地翻了个白眼,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
......
宋城南跟在秦见身后,穿过一个又一个书声琅琅的教室。
他看着少年的背影,忽然有点晃神。身前人双手插兜走得恣意,松腰落胯却透着挺拔,乌黑的发丝软软的趴在耳旁,将本就冷白的肤色称得透亮。木秀于林,宋城南想到了一个文词儿,他昨天刚从成语大会中听来的,觉得用在当下十分妥帖。
这还是那个蹲在早餐店门口,佝偻着身子倔强的说“我不饿”的那个男孩儿吗?宋城南将两个身影在记忆中比较,不由得生出了一点“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
进入青春期,不知是到了拔个儿的年纪,还是宋城南将秦见养得太好,男孩儿的个子不到两年就窜了一头,现在只比宋城南矮了半个脑袋。
男孩儿依旧瘦,却再不像细狗一样瘦得嶙峋,修竹一般的少年之姿,瘦的青春飞扬,蓬勃恣意。
秦见转过脸,不耐烦地嘀咕:“宋主任,走快点啊,不然全校同学都知道我被请家长了。”
宋城南扫了一眼从教室投过来的目光,其中不乏一些女生羞涩含蓄的注视,他轻轻一笑加快脚步,并肩走在少年身边。
宋城南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打量秦见的面相,虽然用的是余光。他有些惊讶的发现,男孩儿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褪去幼嫩稚气,脸上的线条拉开,形成了分明的轮廓,五官更加凌厉,需要花些精力才能掩饰住自带的戾气。
秦见有张亦正亦邪的脸。
这些年他越发会装相。只要他想,翘起薄唇,落下鸦羽,收起满身的逆鳞,将国骂换成敬语,就是品学兼优、知礼明仪、俊美吸睛的谦谦少年。
可如果他卸下伪装,挑起丹凤眼,眼皮上折出又细又浅的条线,冷然锐利的眼神从额前的碎发中透出来的时候,压不住的冷厉与煞气便会让人心头一凛。
长大了,又没真正长大,还是那个会咬人的小兽。
宋城南轻轻咳了一声,压下心中的感慨。他撞了撞少年的肩膀:“看过来的大多是女生,看来你在学校还挺受欢迎。”
秦见闻言转头往窗子里瞟了一眼,随即不悦道:“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看你的?我看你挺会勾搭人的。”
“没大没小。”宋城南用手中的卷子打了秦见脑袋一下,“我什么时候勾引人了?”
秦见哼了一声,双手改做抱胸:“花大姐儿最近正闹离婚呢,小心她看上你,瞧你刚才那副殷勤的嘴脸,真是没眼看。”
“花大姐儿?”宋城南恍然,语文老师姓花,“我刚刚是为了谁才殷勤备至的?小没良心的。”
秦见压了压嘴角,一副并不领情的样子。
“不上晚自习了?”两个人溜溜达达走到了校门口。
“不上了,好不容易有个理由逃课,不逃才是傻子。”秦见在校门口四处张望找宋城南那台小电驴。
“什么理由?”宋城南将车钥匙掏出来扔到秦见手中。
少年迈开步子往小电驴的方向走,头也不回的说道:“以宋主任大慈大悲的救世之心,不得给我做一晚上思想工作?让我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少年长腿一跨上了小电驴,向后撸了一把头发摘下车把上的头盔戴上。宋城南也走了过来,从后备箱拿出另一只头盔戴在头上,一迈腿坐在了秦见身后。
他向前倾身,扒着少年的耳朵:“谢谢提醒,咱们今天晚上就来个促膝长谈,不达到痛定思痛、痛改前非的境地不罢休。”
秦见歪唇笑了一下:“每天九点就睡的老干部,确定你能促膝长谈?”
宋城南啧了一声,伸手在秦见腰上抓了一把,隔着薄薄的校服,是流畅的腰线和紧实的腰腹。
车子开了起来,风驰电掣。
秦见喜欢开快车,可新发镇人员密集,又多不守规矩,只能放慢速度来回穿插。
觉着不爽,他便开发了一条路。废弃的护城河旁有一条鲜有人至的小路,河水干涸,小路却保存得七七八八,沿着河道延伸,足有两公里。
小电驴的引擎声并不霸道,没有热血喷薄的感觉,但五月夜晚还带着丝丝凉意的风吹动着发丝的同时,也在撩拨着秦见的青春。
“秦见,这一年多我是不是没照顾好你啊?跟我这你受委屈了?”宋城南坐在小电驴上,在呼啸的风声中用力在秦见耳旁喊道。
小电驴一晃,险些撞上护城河的石头护栏。秦见急急刹车,鞋底差点磨出火星子,才把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宋城南脱下头盔,下意识去看路面有没有障碍物。
“你啥意思?”秦见没脱头盔,甚至连身都没转一个,冷漠的问道,“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刚才的话?草,你就是因为这句话差点没出事故?”宋城南长腿后跨下了车,身子往护城河的栏杆上一靠,掏出一根烟,不爽的说道,“离我远点,花骨朵儿。”
他一般不在秦见面前抽烟,实在忍不住了也会让秦见边儿上躲着,虽然秦见强调了很多次,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但他还是严格执行,从无逾矩一次。
秦见退后两米蹲了下来,宋城南转了个身,面朝污浊的河道点燃了烟。
白雾散在带着淤泥腐败味道的晚风中,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一点猩红越来越艳,越来越抢眼。
秦见看不见宋城南的表情,只能盯着一点猩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刚才那话啥意思?要拆伙呗?”
“嗯?”宋城南转过身来,皱着眉头吐了一口烟,“拆伙?拆什么伙?谁和谁拆伙?我和你吗?”
秦见蹲着不说话,一团滞气堵在他心头。不怪他多想,最近不止一个人话里话外说他拖累了宋城南。他与宋城南合租一年有余,说是合租,其实处处得了他的照顾。秦见像是一个刚刚痊愈的孤独症患者,想要热烈的建立起与人的交往,与社会的关系,而秦见的人员名单中只有一个名字,宋城南就是他的整个“社会”。
他如同忠实的宠物一般理所当然的霸占着宋城南,早上两人同时出门,上班上学各有方向,初二还没上晚自习的时候,秦见每天放学都会去社区等宋城南下班。他从不进屋,无论天气冷暖,捧着书往背风或向阳的角落一蹲,宋城南若准点下班他便脚麻的轻些;宋主任若加班晚了,他便脚麻的重些。
回了家依旧是秦见做饭。宋城南也曾“抢班夺权”,打算让他多些时间学习。但在男孩儿摔了铲子,连续冷战三天后,宋城南又一次领教了犟驴厉害,恭敬地将立着眼睛的毛驴请进了厨房,并且买了一个印着变形金刚图案的围裙赔罪。
后来宋城南买了小电驴,每天早上都会将秦见送到学校,自己再去上班,晚上偶尔有空的时候还会去接秦见下晚自习,这个时刻便换成秦见骑车,宋城南坐在后座。
两个人会在风中大声说话、大声笑,有时还会吼两嗓子,两个男人对生活的热爱也好,牢骚也罢,或者痛恨和无尽的痛苦,就这样曲不成曲呛不成呛的散入了风中。
这个时候的秦见会笑会闹,会说笑话讲八卦,会吐槽老师,甚至会憧憬未来。他有血有肉,鲜活生动、闪闪发光,是最普通的少年,也是最特殊的“秦见”。
直到有人给宋城南介绍对象,秦见才发现原来这样日子是有尽头的。他开始敏感,开始多疑,他从很多人的话音儿中听出了“秦见这个麻烦拖累了宋主任”。
“对,我和你。”秦见赌气,“嫌我麻烦今天就拆伙。”
宋城南四处寻了一圈,最终只好将烟蒂按灭在埋了一层尘土的大理石栏杆上。他揉了揉额角,不知敏感小兽又在生什么气。
“谁说要拆伙了?再说怎么拆伙?今晚就从我那里搬出去?见爷,你真牛逼。”
秦见听话听音儿,宋城南这话明显没有撵他的意思。他咂摸了一下嘴,好半晌才问道:“那你那话什么意思?什么没照顾好我,受委屈什么的?”
宋城南几乎被气笑了,他从兜里掏出被叠的方方正正的语文试卷,十分不温柔地扔到秦见头上:“你自己写的什么苟延残喘,什么操蛋的生活,难道我不应该问一句你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吗?”
“我...我写那些不是那个意思。” 秦见快速的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宋城南,心虚地说道,“我就是不想让花大姐儿顺心...和你...没关系。”
宋城南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蹲在男孩儿面前:“拿自己的成绩去让老师不顺心?见爷,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秦见咽了一口唾沫,犹犹豫豫地解释:“几年前我捡破烂的时候,她曾经...嫌弃过我,轰我走。”
“就因为这个?”宋城南惊讶,他撸了一把男孩儿头,“你可真够记仇的了。”
“对我不好的人我都记着。”秦见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言罢停顿了片刻,他偷瞄了一眼宋城南,“对我好的...我也记得。”
宋城南没听出来男孩儿的复杂心思,无奈地叹道:“怎么,就因为她嫌弃过你,你就打算用一直不及格报复她?”
“没有。”秦见拾起那张卷子,“这些题我都会,正经儿考试的时候没问题的。”
宋城南觉得脑仁疼,他站起身照着男孩儿屁股踢了一脚:“你可真出息,幼儿园小崽子都做不出这么幼稚的事儿来。”
“起来,回家,饿了。”
秦见慢慢腾腾地起身,垂着眸子去推车,他没戴头盔,怕自己听不清宋城南的答语。
他听见自己轻轻地问:“宋城南,你什么时候谈对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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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没连续更新,但每次更的字数都挺多的。快结束旅程了,太累了,我要回家家。

“宋城南,你什么时候谈对象?”
张毅也这样问过他。记得当时他将大红的喜帖仍在宋城南面前,从兜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撒在桌子上:“哥们下个月18日结婚,你记得把礼金准备好。”
宋城南翻开喜帖,看到上面的名字有些诧异:“赵叶叶?我记得你女朋友姓李吧?”
张毅的眼皮似乎蹦了一下,他坐在宋城南的对面,拾起颗糖包开糖纸放进嘴里:“那都是哪百年的老黄历了,我和赵叶叶在一起挺久了。”
“久到我都没见过?”宋城南抽出根烟连同火机一同扔给张毅,“你不是挺喜欢李蓉的吗?还和我说终于找到了心动的感觉。”
张毅将嘴里的糖块嚼得嘎嘣响,压根不管划不划嗓子眼就咽了下去,他急急点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才近乎自嘲的说道:“心动算个屁,咱们这样的孬种怂货找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就得了,别妄想其他的。”
他似乎在说服自己:“咱们村子上祖祖辈辈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看谁少块肉。”
两个人话尽于此,张毅没再说,宋城南也没再问,成年男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顺遂如意。
“你什么时候处对象?”张毅往废报纸上磕磕烟灰,“宋主任,总这么寡着,你那东西还好使吗?”
宋城南踹了一脚对面人的椅子,翻起眼皮剐了张毅一眼。
宋主任今年27岁,放之四海都是妥妥的大龄未婚男青年。
若说他条件差,他相貌英俊、工作稳定、性格豪爽、为人热情;若说他条件好,他又没房没车没存款。
虽然“三无”人员的巨大牌子明晃晃的顶在头上,但在新发镇这块“辛苦人”聚居的地界儿,宋城南依然是块抢手的香饽饽。
无论外貌还是性格,宋城南都符合中国家庭“顶梁柱”的设定,同样符合新发镇绝大多数适婚女性的择偶标准。
更何况,宋主任还长得帅。
因而到任新发镇后,宋城南桃花不断。
有人暗送秋波,有人坦露心迹,更多的是经人介绍。宋城南办公室的抽屉中压着一摞姑娘的照片,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闲暇无事时,避着他人目光宋城南偶尔也会翻弄翻弄这些照片,看到合眼缘的便做贼似的多瞅两眼,可仅仅也就是多瞅几眼,转头他就将照片再次压到厚重的文件下面。
宋城南不是柳下惠,二十六七岁血气方刚的年纪也不是不想考虑个人问题。可他身上背着人情债,背着沈萍半辈子的苦难。
一年多来,他绝大部分工资都帮女人还了债,如今还剩下十万元钱的欠条没有收回。宋城南算了算,自己手紧一点,三年便可以清账。
三年,也不算长。因而男人毫无美感的掐了所有桃花,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帮人也要有个限度,虽然你姐当年确实牺牲挺大的,但你也不至于为了替她还债连对象都不处吧?”张毅将烟蒂按灭在报纸上,淡淡的焦糊味儿飘散开来。
宋城南清浅的笑了一下:“你觉得哪个姑娘会愿意和我一起缩衣紧食,将省下的钱都给旁人还债?”
张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两个男人各怀心事,鼓弄了大半包烟,将屋子里抽得像化不开的愁云。蓦地,张毅一拍大腿,匆忙摘了口中的烟说道:“你说我前几天遇到谁了?”
“曲志鹏!”
见宋城南依旧疑惑,张毅啧了一声:“柱子哥,记不记得?你姐嫁人的时候,他骑车跟着车队跑了十多公里!”
随着一声“柱子哥”,一直被宋城南有意回避,每每触及便像按了快进键一样草草而过的那段记忆蓦地跳跃至眼前,自勿清晰起来。
那一年宋城南十五,沈萍十八,宋父患了脑瘤已经一年。
庄户人近乎自给自足的安稳被生生打破,这个普通到甚至卑微的家庭因为疾病失去了最后的仅存的尊严。
宋父的病越来越严重,仅仅一年的时间已经不能自理必须卧床。宋父在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后,被宋母和宋城南架着去过两次医院,得到的答案都是必须马上手术,不然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去了两次医院,又离开了两次,虽然宋父再无能力自己驾着驴车逃跑。手术费用对于这个以往只够温饱的家庭来说可谓高得惊人。
宋城南不再上学,也不再在工地做苦力,赚得太少。他每天用皲裂的手指将一张张毛票捋得整齐,沾着口水反复的数来数去,可依旧杯水车薪。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第一次耻笑自己“好高骛远”的梦想,他将书本摞成摞放进的工地的室外厕所,听到工友如厕回来夸赞“好人好事”时,他的心像被曾经老师手中的藤条狠狠抽了,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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