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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我有了夫君(灵河)


萧厉想到记忆里阿卡纱那不修边幅的模样,好笑地撇开眼,真是孔雀开屏。
蛊师见到来人,站起身行礼,“二位大人,好久不见。”
那蛊师与沈怀玉想象中的略有不同,看着很是年轻,注意到二人陌生的眼光,他恍然点点头。
“阿卡纱首领说你们二人的记忆出现了缺损,似乎是彼此把关于对方的记忆都给遗忘了?”
见萧厉点头,那身穿藏青色长袍的年轻蛊师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来,是心蛊吞噬了你们二人的记忆。”
“那还能找回来吗?”萧厉握住沈怀玉垂在身侧的手,十指紧扣。
蛊师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已经被翻得皱巴巴的泛黄书册,找到所需的内容,细细地看了两遍方才抬起头。
“这个我不能保证,不过你们应当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想试试吗?”
萧厉看向沈怀玉,沈怀玉对着他点了点头。
他们并肩躺在床榻上,蛊师刺破他们二人的指尖,将滴出的血盛在杯中,添上茶水,递给两人。
“喏,喝吧,你们之前不是说出现了奇怪的心灵感应吗?应当是无意间饮下了一方的血,让心蛊躁动起来。眼下你们喝下彼此的血,我再让你们做一个梦,可以实现共冥之术。”
见萧厉他们连带着旁边的阿卡纱也一脸疑惑,蛊师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
“简单来说,就是你们会做同一个梦,也许在这个梦里,你们可以找到你们想要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二人在一串铜铃声里陷入了梦中。
眼前是雾茫茫的一片。
萧厉走在一片桃林中,看不清来路也找不到归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似乎是要找什么人。
乱花迷人眼,萧厉总算看见前面依稀有两个人影,还没走进,就见一个人背对着他,正在靠近被按在树旁的男子。
一股无名心火突起,萧厉几步走上前,将还没碰到的那人一把拉开。
萧厉见到那人的面容,一时失神,这人与他有着一模一样的相貌。
还没等他质问,眼前的场景就如同镜中花一般骤然消散。
再睁眼,他正身处高朋满座间,手里牵着一条红绸,迟钝地看去,身旁站着一位盖着盖头的新娘子。
不不对,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应该......他应该做什么来着?
萧厉甩下红绸转身就要走,周围的宾客的熙然,“萧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
“大喜的日子,什么日子?我根本就不认识......”身旁那人掀开了红盖头,熟悉的面容与声音,“萧厉,你又发什么疯?”
“沈怀玉。”萧厉下意识脱口而出,沈怀玉奇怪地看着他,“叫我做什么?还是这种叫法。”
“我们这是?”萧厉看着眼前人,珠翠环绕,尤其是这大红的婚服,为这清冷的身姿平添了几抹艳色。
沈怀玉轻笑出声,“我道你怎么怪怪的,莫不是昨夜未睡,今日脑子还迷糊着,我们当然是在成婚。”
阿卡纱看到睡梦中的两人,“这两人做的同一个梦,都是曾经的记忆吗?那有没有特殊情况,不是记忆中的?”
蛊师盘腿坐在床尾,“若是一方的执念太深,会将人拉入虚幻的美梦。”
“不过这不会发生,不会有人的执念重过生死,除非……”
是由无数年岁与日夜浇灌出的,名为痴心的妄念。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这不可能。”思即此,蛊师肯定地摇头。
阿卡纱瞧着沉睡中的两人,“那如果被拉入了美梦,是会再也醒不过来吗?”
那这可得完蛋,她还得拉人结盟呢。
“不会,只是这共冥之术一旦开始施展就不能停止,而进入美梦的时间太长可能会找不回记忆。”或者说真实的记忆。
蛊师忧愁地又从袖中掏出那本小册子,小心翼翼地翻动。
“所有的蛊都需要养料来饲养,可以说是以人体本身为养料,依照这蛊的强弱级别,所需之物也不同。”
“有的蛊只需要饲主的头发,有的蛊最喜食人鲜血,还有的喜吃肉糜。”
蛊师翻着册子,神神叨叨地念着。
“只有这心蛊,最为危险霸道,记载也是最少。原本我想,这蛊如此危险定然需要的也绝不会是什么温和的东西。”
现下看来,也许是宿主的记忆。
这养料看似温和,但一个人若是没有了过往的记忆,便相当于回炉重造,记不得仇家也认不出爱人。
这样行走于世间,又何尝不会危及性命?
照此看来,关于心蛊记载的那残缺一页的内容,也许便是饲养心蛊所需的重要之物,即一个人最深的记忆,越是在意,心蛊吞噬的便会越快。
萧厉与沈怀玉皆失去的是关于彼此的记忆,这样看来,心蛊双生,会从彼此共有的在意过往开始蚕食。
蛊师双手合十“啪!”地一下将书合上,他严肃地看着阿卡纱,“我好像知道为何关于这心蛊,前人的记载甚少了,也许是因为,很少有人真的成功过。”
既要将双生心蛊同时种在二人的体内,又要二人有着同样深藏的记忆或者说是执念。
以执念为灯引,续着一方性命。
而人的执念太过飘渺,那灯线若是一断,续命之人便随时会消逝。
难怪以前族中,甚少有人提及此蛊,原是根本种不活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床上躺着的两人有了动静,齐齐睁开眼。
似乎还没回神,眼神都明显恍惚了一瞬。
阿卡纱伸手在萧厉的眼前晃了晃,“怎么了?记起什么了吗?”
萧厉揉着额角,坐起身,又将沈怀玉扶起来。
“断断续续地记起来了些,不过,有些似乎不是记忆里的。”
蛊师闻言瞪大眼,“还真的有......”他嘀咕着不知从哪拿出支笔,开始在那小册子上写写画画起来。
“那这什么共冥之术,也算是成功了。”阿卡纱闻言松了口气,萧厉找回记忆这事于她而言也很重要。
萧厉需要记起沈怀玉,没有沈怀玉的萧厉也就没有软肋,不能为她所用。
他也不能成为皇帝的刀,否则……她这十二族群的未来也许会走向灭亡。
萧厉是不适合那个位置,但目前来看,他坐上那个位置才是最优解,只要有沈怀玉在。
阿卡纱挑了挑眉,有沈怀玉在,她相信萧厉会努力做个好皇帝的。
这也是为何,她当初愿意冒险让蛊族拿出珍贵的心蛊为对方续命。
沈怀玉醒来脑子还有些懵,记忆虽然破碎,但整理后好在能梳理出个前因后果。
与他曾经所猜想的大差不差。
萧厉带沈怀玉来此的目的达成,阿卡纱笑道,“好歹你们来这的借口是维持两边友谊,不如剩下的日子就在这草原上多玩一会儿,这里可不比你们京城差。”
夜晚的篝火旁,一群人笑闹着,踩着乐声起舞。
萧厉与沈怀玉拎着酒壶,躲热闹地溜进附近的草丛中,那酒壶盛地实在有些满,沈怀玉刚一拔开盖子,酒液就顺势流在了他握在瓶口的指尖上。
萧厉探过身子,就着这姿势在沈怀玉的指尖上舔了舔。
沈怀玉轻笑躲过,“欸!脏不脏啊!”
“不脏,哥哥怎么会脏。”萧厉理直气壮地接过话,从怀里拿出手帕,将他手中的酒壶接过,细致地擦拭着沈怀玉手上的酒液。
“哥哥,这次回去......”萧厉刚一出声,就止了这话头,还是别与怀玉说旁的危险之事好了,比如他与阿卡纱的交易。
“这次回去,我们就成亲好吗?”萧厉唇角带笑,抬眼看向他。
沈怀玉抽回手,下巴微抬故作不满,“你这是求婚?一点诚意都没有。”
萧厉太过心急,竟然忘了这事,他顿时窘迫起来,暗恼自己求婚怎么能如此随意,实在是太不稳妥。
“那我,回去再准备准备。”萧厉讷讷地低声道。
沈怀玉笑着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怎么?我还没说什么你就不娶了啊?”
“当然不是!”萧厉抬起头,“是我觉得眼下这环境实在仓促了些,配不上哥哥。”
沈怀玉偏过头,卧倒在草丛中,夜晚的草原与白日相比又不同,睁眼便是漫天银河。
“果然人长大了没有小时候可爱,你还记得第一次跟我表明心意的时候吗?那时候你给了我一条烤鱼。”
萧厉自然记得的,回忆起那场景,他惹不住红了耳根,哪有送人烤鱼表白的,年少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那是从前不懂事,唐突了哥哥。”
沈怀玉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我才没觉得唐突,只是当时捧着烤鱼都敢诉说心意的人,怎么如今却不敢了呢?”
连求婚都是问句,怎么,求婚还有给自己留退路的啊?
萧厉垂下眼,经历的事情太多,他也变成了自己从前讨厌的模样。
“哥哥是,更喜欢从前的我吗?”
沈怀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若是再不动作,这人能在心里唱出伤春悲秋的大戏。
他起身猛地一扑,将萧厉扑倒在地,沈怀玉跨坐在萧厉的腰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重新说一次。”沈怀玉俯身,与萧厉对视。
萧厉喉间干涩,他意识到,沈怀玉是认真的。
他郑重地开口道,“怀玉,嫁给我吧。”
沈怀玉忽然将一只手摊开,手心向上,萧厉不明所以,将手覆上,沈怀玉握住他的手后展颜笑道。
“好啊,聘礼我就收下了。”
这个姿势,萧厉能看到明月高悬,银河漫天划破了长夜,却都不及眼前人的三分颜色。
沈怀玉吻了吻萧厉的脸颊,悄声在他耳旁道,“那就多谢了,夫君。”
萧仲伯浑身脏泥,他方才从田埂旁滚了下去,如若不是那枯枝拦了他一下,估计他的头已经撞在那巨石上了。
随行的侍从连忙跳下田地将他扶起,萧仲伯恼怒地用手将他们推开,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可那脏污又岂会是用手便能清理的?那泥土附着在萧仲伯的衣服上,经过他这么一番毫无章法的拍打,黄泥已经嵌入丝质外衣的纹理。
哪怕身着华服,也使得他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滑稽可笑。
无人敢笑话萧仲伯,但他心里却满是不堪。
萧仲伯一瘸一拐地坐上马车,将这身外衣换下,看着指缝里的污泥出神。
一旁不敢作声的侍从连忙小心翼翼地跪在他身前,用手捧着他的手,拿着沾湿的手帕细致地擦拭他的指根。
看着脏泥一点点消失,萧仲伯的心情总算平复下来。
萧厉......都是因为他,不然自己岂会落到如此境地!这次是被派遣旱地,那下次呢?岂不是去断头台?
萧仲伯另一只手硬生生地捏碎玉质茶杯,裂开的碎玉划破了他的掌心,留下点点鲜血。
那跪在身前的侍从被他突然的暴戾吓得低呼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俯下身,额头磕在马车内铺好的毛毯上求大人恕罪。
“行了,这伤我自行处理,先下去吧。”
侍从闻言大松了口气,连忙又磕头谢恩退下马车。
萧仲伯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那侍从,也不必留过今晚了,谁让这人运气不好,恰好见到了自己发怒时的模样。
他萧仲伯可是世家大族所称道的温和恭谦大皇子,怎么会处罚下人呢,只是这人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些意外罢了。
大概是自己从前装傻,一些大臣也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也是时候让这些人知道,这朝廷上,仅次于父皇的人究竟是谁。
太后之前向自己投诚示好的时候,萧仲伯一点也不意外,自己的母亲不也是么,身为皇后,离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这么近,又怎么会不心动。
这太后倒也是贼心不死,她之所以选中自己,不过是认为他萧仲伯最好拿捏罢了。
当朝太后不是皇帝的亲母,年岁也不过四十,有这心思倒也不奇怪。
萧仲伯拿出马车内的药箱,将药酒找出,瓶塞拔掉,直接冲洗在手心的伤口上。
药酒混合着血液留下,浸湿地毯。
这药酒的药性烈,伤口能愈合得更快,那痛楚自然也是加剧的。
萧仲伯眼睛也没眨一下,只是幽幽地看着那还在渗出的血,凑到唇边舔了一口。
呵,都想要自己的命,他偏偏要活着,还要将这些人皆踩在脚下。
尔等不过蝼蚁,岂敢比天?

让大臣失望的是,这次做客,什么也没有发生。
萧厉一行人也没有被阿卡纱刁难,就这么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这次远行,虽是不想担着的担子落在了萧厉的肩上,但总归是代表朝廷,有人该慌了。
不过萧厉倒是不在意,他只每日思考着,如何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举行一场婚礼?
萧厉下了早朝,就看见走前还在赖床的某人已梳洗完毕,端正地坐在桌前勾画着筹办一场婚事需要采买的物件。
沈家长公子也遇到了不擅长的事,沈怀玉犹豫地看着手中的清单,笔尖停驻良久,最终落笔圈出。
见到萧厉进来,沈怀玉耍赖似的放下笔,“我累了,你来看。”
这喜事嘛,自然要两人一起筹备才好。
萧厉也没让沈怀玉溜走躲闲,他将人圈在怀中,一起挑选。
“哥哥觉得这婚服的样式如何?”萧厉拿起桌上的一叠图样细细地看。
沈怀玉看着那图样,衣摆长的都已拖地,“是否过于华丽繁琐了些?倒不如轻便点。”
萧厉听话地放下这张图样,又重新拿起另一张,“那哥哥觉得这张如何?”
话音刚落,殿前门外檐角下挂着的风铃响了起来,这是锦衣阁的来访信号。
沈怀玉笑着推了推萧厉,“快去吧,我先挑着。”
萧厉走入隔壁房中,屋内已有一人半跪在地上等候。
“殿下,您让我所查之事已有眉目。”黑衣人戴着面罩,将怀中的信封双手递上。
萧厉接过,展开查看。
他让锦衣阁查的,是最近与萧仲伯来往颇密的太后。
萧仲伯眼下母族势微,又是皇长子,是当之无愧的傀儡皇帝的最好人选。
只是这当朝太后一直身居后宫,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存在感,谁当皇帝其实对她而言都没有太大影响,怎么现在就心急了?
萧厉看着信纸上的内容,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
她这是想为自己与情人谋一个出路啊。
当朝太后年岁四十,保养得当,看起来也不过是个韵味犹存的美妇人,她在年前去往古寺礼佛时,遇到了入宫前的旧情人太傅。
这眉来眼去间,旧情便又续上。
宫中人多眼杂,有人看到并在奏折中暗示了此事,皇帝质问时被太后糊弄了过去,却也在太后心中留下了警惕的种子。
她在这深宫待了二十多年,做了这死物挂件一般的太后足足十年,她想要自由了。
为此,她不惜赌上一把。
萧厉将信纸烧毁,没有他的允许,锦衣阁的暗探即使查出对于当朝皇帝不利之事也不敢越级上奏。
而这件事,萧厉自然是不打算告诉皇帝的,他要看看萧仲伯打算如何走这一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仲伯回到皇宫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去浴池好好沐浴一番,还好那干旱之地终于在月前来了几场大雨,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呆到何年何月。
这与流放有何区别!萧仲伯沉入池中,在他回来的这一路上,遭遇杀手无数,不用想他也知道是哪些人派来的。
这些人都想要他死,萧仲伯狠狠攥了一把浴池流过的花瓣,既然如此,就别怪他无情。
他手中,可是有着不少人的把柄。
在萧仲伯暗地筹谋之时,莫塔尔带来的士兵已经乔装成百姓潜入京城,分散开来,只等萧厉的命令。
阿卡纱也派来了一支亲卫,早已随着萧厉回京之时进入京城,作为宫外的暗哨。
就在前日,沈怀玉不见了。
萧厉回到寝殿时没见到他,只以为他乔装后出宫透气,谁知到了傍晚也还没回来。
萧厉极力遏制住自己颤抖的指尖,“所有暗卫即刻听令,找一个人。”
沈怀玉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有人见到他走出了皇宫,之后去了哪却是怎么也查不到。
就在萧厉快要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暴虐之时,他在第二日的早朝上见到了沈怀玉。
沈怀玉身着白衣,跟在萧仲伯的身后。
从他进殿后,萧厉的眼神就一直死死地盯着他,沈怀玉恍若不知,手捧着灵牌在殿中跪下。
已死之人突然出现在殿中,群臣哗然,就连皇帝也皱起眉头,“仲伯,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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