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扭的瓜解渴(白金老樱)

曲成柯深吸了一口气，有什么东西卡在胸口，一阵闷痛。愤怒到极点的人往往不会外显，他听见自己道：“他人呢？”
“前两天他请假回老家了。现在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这事才打算回去避风头的……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会东窗事发却不跟我说，现在篓子捅大了玩失踪！”老牙说着，火气越来越旺。
“我知道了，我现在回公司。”
挂了电话，戚霖棋懒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可没偷听，刚来。”
曲成柯一肚子火烧的血液都快起沸了，一想到上次高睿的破事发生时戚霖棋也在就更气不打一处来，“让让，我先回去了。”
“饭还没吃两口就要走？你让我怎么跟他们解释。”
“我又倒霉了，上网看看，别爽死你了。”曲成柯木着脸道。
戚霖棋一挑眉，真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曲成柯和擦肩而过，没过一会儿戚霖棋跟上来，拍拍他肩膀，也不知是怜悯还是幸灾乐祸：“兄弟，消消气。不如来安美，单飞挺好的。”
曲成柯现在没有半点耐心和他插科打诨，随便敷衍了几句就打车回了公司。
曲成柯黑着脸大步走进公司的时候，不少工作人员远远看到了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毕竟他真是倒了血霉了，一共三个队友，短短几个月内俩都出事了，搁谁谁能不发火？
还卡在新专辑出来的这个节骨眼儿上，真是要了亲命了。
这张专辑千秋下了大手笔，要是闷不吭声砸在手里那就是哑巴吃黄连，上面那些只看得到钱的怎么受得了？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压下风头，让这个三人组合保住，安稳地推出专辑，能捞多少是多少。
所以公关做的第一件事是分散舆论，第二件事就是联系了周涵那三条船。
与此同时，老牙也在火冒三丈地不停尝试联系周涵。
陆若文满头大汗赶回公司的时候，曲成柯拨通了周涵的电话，一进门就看到老牙抢过曲成柯的手机，对着听筒就开始咆哮。可怜他一个好脾气的经纪人，今天给周涵打了两百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实在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曲成柯让他打开免提。
于是周涵痛苦烦躁的声音就传出来了，他说他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害他。
前几天他的初恋也就是青马竹马的阿何着急地叫他回去，他刚到家就被分手了，然后就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
这时，曲成柯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他：“你脚踏三条船的时候没想过有这一天？你自己作死也就算了，托你的福，专辑可能无限延期。”
这句话戳中了周涵最痛的地方，感情一团乱麻就算了，职业生涯也很有可能走到尽头，这对他的人生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他顿时怒了，痛骂道：“曲成柯你少他妈说风凉话！你自己跟男的不三不四的时候怎么不嫌自己脏？！”
陆若文皱起了眉，小心地看向曲成柯。
周涵骂完之后声线愈发颤抖，开始哀求起老牙搭救他。他是亲眼见着高睿的下场的，高睿好歹有着不错的家底，但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父母都是靠着微薄退休金过日子的退休人员，一旦他失去了工作，谁来养家？
老牙脸色铁青，不知是不忍心还是心里有别的考量，叫他暂时在家里呆着不要乱跑，公司这边会想办法。
千秋能做的都做了，但不幸的是，周涵的青梅竹马、大学女生和那位富婆，没有一位愿意为了钱改口的。前两位被伤透了心，后一位根本看不上那些钱，她只是被“其实并不干净”的周涵给欺骗了，所以决心匿名给他点教训。
【BLESS选成员第一条要求是私生活不检点是吧？】
【能别带上我小曲和小陆，这两位单身独美】
【粉过这团一段时间，现在感觉要得性病了，这正常吗】
【我的天我小破团新专辑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啊，怎么这么倒霉，上回高睿出事滚蛋了，现在好容易要上来了，又来一个？？】
【怜爱剩下两位了】
【脚踏三条船？？？】
【是的，据说其中还有一位是大富婆】
【这位也不帅啊……富婆吃点好的吧】
【怜爱富婆】
【青梅竹马那位比较可怜吧，听说去年还为人渣打胎了......千秋那边出面回应了，说是周涵只和女大在正式交往，青梅竹马没确定过关系，和富婆也没有，只是误会】
【青梅竹马姐姐都说什么都做了，结果只是友人以上？什么人渣，能不能滚出娱乐圈】
【突然发现如果这人渣退了，我宝宝们的新专辑就又要重做了……悲！】
【以前就不喜欢他，总是用鼻孔看人，综艺上还对柯阴阳怪气，果然见人品咯】
【少落井下石，曲成柯又是什么好东西吗】
【比脚踏三条船的某人好捏】
【家人们上贴吧！！又来瓜了！！】

Lily曾经是周涵的舞蹈老师。
在周涵出师自己给人当老师前，他是被Lily一手带出来的。没有这位恩师给他循循善诱的教导和无微不至的关心，可以说，周涵还混不到今天这地步。
Lily是个天才，自幼学习芭蕾、民族舞，后来又自学了拉丁，风格多样，编舞个性美观，是许多公司求之不得的编舞老师。
她毕业之后从事舞蹈教师，多番辗转在她大学一位早几届毕业的师兄公司落脚，带了几年的学生周涵也在他父母的授意下跟着Lily转到了这个培训机构。
那位师兄年纪大了Lily五六岁，早就成婚有了孩子。可他不安分，渐渐觊觎起这位年轻漂亮的学妹，多次勾搭骚扰不成，就在同事之间散播一些暧昧的谣言。
此事传到了师兄妻子的耳朵中，她并不愚蠢鲁莽，反而很有手段，来公司探望丈夫，三言两语就将Lily羞辱地无地自容还叫人听不出端倪。
彼时十来岁的周涵是这一切的见证者。因为Lily在公司人缘并不好，那些同事甚至和她没说过几句话，就擅自给她打上了“小三”“心机婊”这样的标签。
人言可畏。
Lily性格要强，总是笑脸迎人。只是偶尔也会在信任的学生面前露出疲态，在酒后委屈地掉下眼泪来。
那是一次公司聚会，老学员和工作人员都参加了。
Lily的师兄借着缓和她和公司其他同事关系的由头，灌了她许多酒。待到人们散场，Lily趴桌上了。周涵被人留下送老师回家，他也喝了酒，很不耐烦。彼时他还没成年，也没驾照，打车送人回家再自己回家也太麻烦了。
于是他就顺手将老师丢给了殷勤要帮忙的公司老板，Lily的师兄。
那位师兄看上去醉醺醺的，脸上潮红一片，但眼神清醒，说他家有司机，叫司机送Lily回家就行了。
周涵点头，他无视了男人别有意味的眼神、不怀好意的手，转身就走了。
第二天，师兄老婆带着一沓照片气势汹汹来到公司，将那些照片撒到了公司每个角落。照片上女人的表情仓皇、可怜、无助，尽力用被子裹紧一丝不挂的身体。
Lily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她颤抖着手捡起自己所能看见的所有照片，一言不发地塞进口袋里。她不想被冤枉，坚称自己是被强迫的，她喝醉了，她和老板根本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可是没有人站在她这一边，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肮脏的虫类。
Lily用袖子擦掉眼泪，揪住周涵：“小涵！你昨晚不是要送我回去吗？你去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涵被她拽住，满脸慌张，“我不知道……”
“是你把我丢给他了是不是？你为什么这么做？！”
周涵白着脸，他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你说老板的私家车坐着舒服才和老板走的，我也喝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Lily愣住了。她确实说过这句话，但是在那晚饭局中意识清醒的时候随口说出的一句话。
“你说谎！我没说过……我当时已经没有意识了，我没有要跟他走！”
“你和老板关系好，他经常接送你，我又不会开车，根本没多想就先走了。”周涵说。这是他的实话。一直以来，在他眼里，老板年轻有为，Lily无视他的追求，估计只是在玩欲擒故纵。他那天晚上确实想偷懒，可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下意识地想推动两人的关系一把，不为别的，谁让他和老板都是男人呢……
男人最懂男人了。
Lily那位师兄站在人群中间，露出了个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笑。
那笑刚好被Lily捕捉到，她瞪大了眼，死死瞪着他，又看向满脸无辜的周涵。
有一些凑热闹的学员家长道：“辞退她。这种人怎么配当老师，教坏小孩子怎么办……”
Lily环顾四周，周围的声音越飘越远，仿佛隔了几道厚实的墙。
她最终擦了擦眼泪，丢下了一句“我辞职”，就离开了公司，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就是，周涵曾经对教授他多年的恩师做下的事。
如今，以出周涵之外全匿名的形势公布在了贴吧上。包括所有的证据，当事人被骚扰的记录，当年某酒店的监控录像以及一些知情人士的口供等等。
脚踏三只船玩弄他人感情不负责任的渣男，还是个背叛诬陷恩师陷人与不义之地的人渣。
此事一出，顿时在圈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BLESS出道五年将近六年，从未有过如此高的热度。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足够让人张大嘴发出一声卧槽，群众团结一心要对人渣声讨谴责的意愿高涨不歇，已经到了不论哪个网友路过都要踩一脚的程度。
要怪只能怪近几年圈子太过安稳，艺人们安分守己，不该做的事不敢做，做了也不敢让外界探知，唯恐做了出头之鸟。
周涵的名声是彻底完了，千秋公关做出的努力没有网友愿意买账，连带着BLESS的名声都沾染上了臭气。BLESS前段日子被媒体称是国内唯一一支和HIHI比肩的男团，借着这次风波，少不得被人暗地里推波助澜，千秋这不大的公司如果想控制住舆论风向，非常难，岌岌可危。
老牙知道之后，两眼一黑，险些就晕过去了。小黎赶紧取出救心丸给他吃，这才缓过一口气。他眼睛一睁开就捶胸顿足，直摇头说不成了，BLESS现在不成了。
高睿的事件只能说是让人难以启齿，但周涵几乎可以说已经发烂发臭了。
曲成柯请假在家避风头，事情展开后他看完了全过程，脸色直发青。
Lily是周涵的前恩师……
怪不得，怪不得周涵第一次见她就脸色不对，如今一想根本是心里有鬼。
曲成柯烦到透顶，口干舌燥倒水喝还摔了个杯子，他将破了的被子扔进垃圾桶时，恨不得徒手将其捏得再碎一些。
对周涵，他是憎恨的，抛开私人恩怨不谈，周涵严重侵犯到了他的利益。
对Lily呢？他应该恨吗？
其实他做不到。扪心自问，如果是江禾玫或者是曲挽蔷碰到这样的事，他会怎么做？他可能会比Lily做的更阴险更歹毒。
周涵职业生涯被毁，完全是他活该。
可他的职业生涯该怎么办呢？BLESS现在只剩下他和陆若文，麻烦的团队事宜就不想了，这个二人团还有组下去的必要吗？如果不组，陆若文该何去何从呢？
曲成柯躺在沙发上，闭眼，头疼得厉害。狗子趴在他身边，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也不乱跑。
没几分钟，它耐不住寂寞似的跳起来往门口跑。
大门指纹锁解锁的声音响起来，是谈易回来了。
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侧躺着的曲成柯没转过身，只是低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陪你。”
曲成柯在心中痛骂了几句自己矫情，转过身用平时搂狗子的姿势紧紧抱住风尘仆仆、浑身裹着凉意的谈易的肩颈。
谈易修长漂亮的手指摩挲过曲成柯后脑勺上乱糟糟但柔软的头发，他已经长出了黑色的发茬，原本为了新专辑发售要补染进行商演，现下看来估计是省了。
“你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曲成柯闷闷道，逃避现实似的将头埋进谈易颈窝。
谈易真就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沉默地当人形靠枕。
半晌后，他轻轻推开曲成柯，温热的吻落在他两边脸颊上，温柔但有存在感。
曲成柯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下，稍微往上牵一牵都做不到。他抹了把脸，嘟囔了一句：“什么啊，小学生一样。”旋即又抱回去，两片嘴唇重重压上对方的。
狗子在一边急得直转圈，生怕主人窒息似的。
此刻，曲成柯确实似溺水般难以呼吸。
和预料的一样，事情风向朝着最糟糕的方向疾驰而去。
周涵被人扒了个体无完肤，甚至连高中和他还有那位青梅竹马阿何同班的同窗都出来发声了。说周涵在高中的时候就十分花心，一边吊着阿何一边和人打赌追求隔壁中学的校花，还同时追两个，成功得手之后便在学校中大肆炫耀。
阿何对他情深意重，虽然没有得到过正经的女朋友身份，但一直陪在他身边。
和曲成柯调查到的一样，Lily是认识阿何的，毕竟家在同一座城市。许是阿何察觉到已经变成明星的竹马再次出轨并且脚踏多只船后彻底死心了，恰好Lily找到她。
之后Lily进入千秋，在这几个月中，她应该得到了不少想要的信息。
除此之外，曲成柯还查到，Lily的师兄，当年伤害她的那个男人，没过几年公司就倒闭了，具体怎么回事，不清楚。
千秋放弃了周涵。
转而尽力想保护BLESS剩下两人的隐私。生怕有心人再挖出点什么来，那么仅剩的两个有前景的成员恐怕也保不住了。
曲成柯被告知有什么该说的事赶紧和公司坦白好让公司操作时，心中并没有什么伏动。他这人几乎没什么黑料能扒，除了他是个前富二代，老爹投资失败自杀，他本人在高中违反校纪，没了。
陆若文也差不多，连恋爱都没谈过一次。
现在曲成柯关心的是，他和陆若文该何去何从。谈易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凌晨两三点回到住处都不是稀罕事。碰巧曲成柯也整宿睡不着觉，瞪着天花板走神。他脑中思绪万千，已经开始思考起他和陆若文重新出道搞个hippop二人组的可行性了。

第41章 孑然
谈易洗漱完毕轻手轻脚走进房间准备抹黑上床时，被寂静夜中响亮的一道咂嘴声惊到了。
旋即是曲成柯重重的一声叹息，用力翻身的动静。
谈易沉默了一会儿，也没开灯，怕刺了他的眼，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睡不着？”
这回换做曲成柯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骂道：“啧，你不会开个灯啊，蹑手蹑脚地想吓死我？”
“我怕吵醒你。”谈易躺进被子里，将被窝里热乎乎的人捞进自己怀里，低声说，“为什么睡不着？”
“你公司要是破产了，你睡得着？”
“我认为眼下你的情况并没到能和破产比拟的程度。”
曲成柯有些被他说服了，哼哼两声，叫他放开，说很热。他挣脱不开，就将赤裸的双脚伸出被子外晾着。
“我纠结……我想继续和若文一起组团，两个和尚挑水总比一个好吧，你说呢？他妈心脏不太好，常年在医院住着……”曲成柯烦了这么些日子，碰上谈易这么个沉默乖巧的倾听者，话匣子就打开了，絮絮叨叨得平日的自己听了都会嫌烦。
谈易只是安静认真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回应。等曲成柯说完了，他才开口，清润的嗓音贴着曲成柯的耳廓响起：“如果要我给建议，我认为你脱离团队未来发展会更好。”
曲成柯在黑暗中立刻蹙眉，他刚才讲了一大堆，敢情这人是一点也没听进去。他就是因为不忍心、做不到脱离陆若文自己单飞才会纠结的啊。
“废话，算了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睡觉。”
“我知道我给不出你要的建议，你也应该知道。在我这里，万事以你为先。”谈易说道，很容易被曲解成讨好卖乖的话语从他嘴里出来硬是成了告白宣誓。
曲成柯一怔，扭头看向他。可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只能用视线隐约描摹出对方面部大概的一个轮廓，匀称的、搭配在一起赏心悦目的五官组合。呼吸放缓了，曲成柯忍不住想起，他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但谈易这张脸对他的吸引力，经过这么些年的打磨居然还留下了如此可观的分量。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穿着同一款睡衣，甚至连拖鞋都是配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