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他从不避讳自己是否在场，无论是商务电话，远程视频开会，或者和Andy交代公司的事情……
程云一直以来在肖冰面前都是“纯透明”的姿态。
从他第一天搬进来便是这样，从没瞒着他什么事情。
可今天却特意避开了自己，甚至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到户外去。
肖冰默默喝完了汤，当他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块冬瓜，脑中攀上一个念头。
这个人……该不会是他的白月光吧……
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肖冰心里骤然收紧一下。
之后他便马上自嘲地笑了笑。
我在想什么呢。
如果是他的白月光，不是也很正常吗？
程云也从来没说过，这个人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当时结婚之前程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他对待自己有个白月光的态度一直都是坦诚的。
而自己也是一样，被这副皮囊吸引，最终也算两人各取所需，做了一个“婚姻交易”。
本来就是交易，程云和谁联系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即便有一天这位白月光回来了，他也会坦然面对，亲眼看看他们有多相配。
然后送去自己的祝福，潇洒地离开。
是啊，这本来就是自己想好的结局不是吗？
可为什么……觉得呼吸有点疼……
这时程云回来，看到肖冰皱起的眉头，心里猛跳几下，立刻快步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不舒服？”
肖冰本能反应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被程云带进来的寒气冲了下，打了个喷嚏。
程云双手瞬间转成慌措地顿在空中，眉头紧蹙，轻声说：“抱歉。”
他心里很自责，居然自己因为没有注意，又让肖冰身体不舒服了。
看来还是要好好养着，自己身上太冷，还是先别靠近了。
而肖冰在一旁也低着头，觉得心脏有些酸涩。
看，他果然是在和我保持距离了。
第23章 他总是半夜回家
自从上次在Luna酒店度过一夜，肖冰病了一场，程云便有意躲开亲密的动作。
二人少了许多暧昧和亲昵，无论肖冰怎么试探，程云都一再隐忍。
本来肖冰觉出逗他有趣，也没放在心上。
可自从那天程云刻意躲着他出去接电话，他才生了疑惑。
他想，也许是因为程云的白月光吧。
所以他对自己才会刻意疏离和保持相敬如宾。
后来程云越来越多次数地盯着屏幕来电皱眉头，每次都会看肖冰一眼，然后避开他接听。
连赵姨都看出来这个行为有多刻意，就更不用说连一根毛发都能解读清楚的肖冰了。
每次程云出去接电话，赵姨看到了都会笑着迎着肖冰去吃水果。
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聊聊自己的孩子，肖冰看得出来，赵姨是在帮他化解尴尬。
他自然也是领情，吃光赵姨切的水果，喝完她煎好的药。
等到程云回来，他又继续和程云说笑，然后被他牵着回房间休息。
肖冰心里清楚，有些东西变了。
可一成不变的，是程云每晚温暖的怀抱和陪伴。
于是，肖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能总是忍不住贪恋这份暖意。
他开始麻痹自己，不停提醒自己，这是一个“婚姻交易”。
当这个房间真正的主人回来了，他一定会潇洒地离开。
那时的他对于心里隐隐的痛感察觉不深，直到那天，他看到程云离开的背影……
那天他们吃完饭本要一起在影音室里看电影。
当程云把蛋糕拿到桌上，电话又响起了。
程云仍旧是拧着眉头出去接电话，过了片刻，他回来对肖冰说：“抱歉程夫人，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肖冰愣了愣，下意识就问他：“这么晚了，去哪？”
程云紧闭的嘴唇动了下，犹豫着没有答话。
“我就随口一问，快去吧，路上小心点。”肖冰对程云笑了笑，后者俯身在他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你晚上早点睡，别等我了。”
肖冰心里一顿，点头说：“好。”
接着他便看到程云匆匆离开的背影，又听到地下车库里汽车发动的声音，心脏真实地疼了一下。
他是要去赴约吗？
还是……临时去处理谁的事情？
肖冰将毯子展开盖在身上，拿起桌上的蛋糕，独自按了电影播放键。
那晚他独自看完一部又一部电影，就像他人生中的前三年一样。
只有机器发出的声音，和他自己。
他是在影音室里睡着的，程云进来的时候看到投影屏的冷光打在肖冰脸上，他漂亮得像一片完美的雪花。
程云俯身轻轻吻了吻这朵雪花，然后柔声说：“老婆，我一定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你再等等我。”
说完就把人从沙发上抱起，往房间走去。
肖冰睡得很沉，朦胧中他感觉有个熟悉温暖的怀抱盛着自己，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风雪味。
可今天在这个味道中却掺杂了一丝木香。
是那个人的味道吧……
肖冰心里泛起一股苦涩，又蹙着眉头睡去。
从那天起，程云很少陪肖冰吃晚饭。
他总会打电话来一遍遍问肖冰情况，像是想听他的声音、确定他的心情。
打了一会肖冰总会听到在电话那头有人叫程云的名字，然后他便会哄肖冰早些去睡觉，匆匆挂了电话。
于是肖冰学着让自己习惯，做好随时会搬出去的准备，每晚早些入睡。
而在浅睡中，他再没有感受到温热的体温。
第二天醒来也不见程云的踪影，赵姨
说，这几天程先生总是半夜才回家。
肖冰总是笑着回应赵姨，然后独自坐上餐桌。
赵姨看着肖冰的笑容总觉得他在隐藏自己内心的情绪，她想，这个孩子实在懂事得让人心疼。
也不知道这几天程先生在干什么，看来是该找个时间提醒一下他了。
当晚凌晨，程云赶回家，赵姨拦住了他。
“程先生。”
“赵姨，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嗯……”
程云看出赵姨的犹豫，问她：“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姨张了张嘴，叹了口气，“先生，我知道您最近比较忙，但好歹也顾念一下夫人吧。”
程云一愣，紧张起来，“是肖冰怎么了吗？”
“不是不是，程先生你别紧张。”赵姨说，“只是看夫人最近有些孤独，他好像也没什么朋友，每天不是来后花园喂鱼，就是在画室里不出来。”
程云眉头紧皱，没说话。
过了半晌，他攥了攥拳头，“我爸妈回来了。”
赵姨怔了怔，疑惑道：“老爷和夫人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们看到我召开记者发布会了。”程云淡淡地说，“他们不知道我和肖冰结婚。”
“这……”赵姨跟着神色紧张起来，慌张地问，“那他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程云无奈地说，“他们要我离婚。”
“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赵姨着急地跺脚。
程云摇头，“我会处理好的，放心吧。”他起身，按了电梯，“你早些休息，赵姨，我先上去看看肖冰。”
“好好，你快去。”
程云动作轻柔地推开肖冰卧室的门，看到在床上攥着被角睡熟的肖冰，心脏立刻柔软下来。
他握了握那只好看的手，试图帮他放松僵硬的身体。
肖冰睡觉经常处于浅眠状态，然而少有的深度睡眠则会让他容易做噩梦。
每次梦到什么，他便会下意识攥住手边的东西。
有时候是被角，有时是枕头。
而他在的时候，肖冰总是会攥紧他的衣服。
每次程云都会把人抱得更紧些，然后握住他的手，肖冰这才会放松下来。
他知道肖冰睡觉的每个习惯和每副样子。
肖冰刚刚住进来的时候，他有好几个夜晚都没有睡觉。
总是一刻也不放开地抱着怀里的人，安抚着他，看着他的睡颜，心里仍旧揣着浓重的不真实感，然后落几个浅浅的亲吻。
虽然两人已经吻过很多次，但每当嘴唇碰到肖冰时，他还是会心跳加速。
他想，这种心动的感觉是这辈子不会再对第二个人有反应了。
不过他本来也没想过这辈子会有第二个人。
程云想着，加深了一下这个吻。
只停留片刻便分开，然后轻声说：“老婆，这辈子都别离开我。”
赵姨的话让程云警醒几分，于是他两边周旋，抽出尽可能多的时间陪肖冰。
然而肖冰却看出他紧锁的眉头和那份心不在焉。
“程先生，如果有事要忙就去，不用顾念我。”
程云眉头皱得更深，解释道：“没有，一切以你为重。”
一切以你为重……
肖冰笑了下，这声笑令程云不安。
“那我先上楼休息一下，昨晚没睡好。”
“肖冰……”程云抓住他，阻止他离去，然而停住了肖冰的脚步，自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冰回身，握了握他的手，“不用担心我。”说罢自己回房间去了。
程云本想跟上去，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又响了。
程云攥了攥拳，去后花园接起电话。
“妈，您能不能别装病了？”
听筒内程云爸爸的声音传出，“装病？这次好了，你妈进医院了，我看你非要把你妈气死才行！”
程云心里一震，立刻赶往医院。
自打程云爸妈看到儿子在新闻的官宣婚讯，气得当下定了回国的机票。
他们也是这才知道，自己儿子居然喜欢男人。
为什么会喜欢男人呢？
他不是一直放不下当初小时候救下的那个女生吗？
这些年也是不跟任何女生亲近，程云爸妈心里都明白他还装着那个孩子。
而程云也是一向心里有数，做什么都不让父母担心，于是二老便没多作干涉他的感情。
可谁成想，原来这几年不近女色是因为压根喜欢的是男人？
他们不能接受自己优秀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一辈子永无后代。
于是，自从回国，程云的妈妈每天都装病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程云顾念父母的身体，即使知道是他们的计谋也不能视若无睹。
回去后他们便想尽各种办法想给程云洗脑，使出浑身解数把他留在家中。
还扬言要他立刻离婚，然后去商业联姻。
后来甚至把几家的千金叫到家中吃饭，然而程云都会淡淡地说：“我结婚了，我夫人在家里等我。”
说完便不顾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离开。
而这次程云妈妈却真的住院了，程云揉了揉太阳穴，心想，看来这次又要委屈肖冰几天了。
肖冰醒来之后接到程云的电话，说自己要临时到外地出差几天。
他心里一顿，立刻明白过来，于是他没拆穿，笑着应下，还嘱咐了几句要注意休息。
程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被爱的人理解和关心的让他一瞬间忘记精神的疲惫。
他想，等尘埃落定一定要带肖冰出去旅游，带他去泡温泉，两个人好好感受一下二人世界。
可那时的他还没有想到，肖冰在挂了电话之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肖冰将自己带来的衣服都装了起来，画室里的画材也重新归箱。
但他没有要马上搬出去，毕竟不打招呼就走是很不礼貌的，但他又实在心里烦闷，真的需要散散心。
于是他拨通了宋行的电话。
“喂，肖女王，这是怎么了？你可从来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啊！”
“之前你说你爸要买的农场弄得怎么样了。”
“我刚想这几天约你呢！已经弄好了，怎么样，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去凿冰洞钓鱼啊！”
“今天吧。”
宋行愣了，嘴都瓢了，“啥、啥？”
“今天，你有空吗？”
“哦哦，行！那下午怎么样，晚上直接住在那。”
“好，下午来接我吧。”
宋行有些疑惑，却还是应了下来。
到了下午，宋行出现在程云家门口，肖冰拖着行李箱下来。
“哎，夫人这是要去哪啊？”赵姨赶了过来。
肖冰朝赵姨笑笑，“我朋友来接我出去玩几天，这几天就不回来住了。”
“等等夫人！”赵姨慌措不安，拦住肖冰，“那个，先生知道吗？”
肖冰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摇头，“他最近出差，工作太忙，我就不打扰他了。”
“那……那夫人，要是先生问起……”
肖冰从容地说：“没事赵姨，你别担心，等程云不忙的时候会打给我，到时候我再跟他说。”
“好好，那就好。”赵姨这放心一些，送肖冰到门口。
看着肖冰上了车，赵姨还是有些忐忑，于是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给程云。
宋行爸爸买下的农场在北城的郊区，开车要两个小时。
一路上肖冰没怎么说话，靠在座位上假寐。
宋行看肖冰状态不对，也不敢打扰，就贴心地放了他平时喜欢听的音乐。
偶尔跟他分享可以在这个农场里寻到的乐趣，肖冰听着，跟着敷衍几句。
不过农场确实像宋行说得那样，景色很好，很原生态。
有三两结队吃草的小羊，一共不到十只的数量，却有模有样地养了一只牧羊犬。
有一个天然湖泊，面积虽然不大，但钓鱼捞虾却也是足够了。
肖冰将行李放到房间，休息了一会便跟着宋行出来钓鱼。
农场里的管理人员看到他们，热情地过来帮忙凿冰洞，给他们讲解冬天捕鱼的技巧，肖冰倒听得起了兴致。
他拿出手机拍了拍附近的景色，心想下次可以带画具来写生。
“哎，肖冰你快看！我钓上来鱼了！”宋行的尖叫声让肖冰回神，他分眼神过去，也生了些兴奋。
肖冰眼睛一亮，把手机放到座位上，起身去拿桶，“快点，装到桶里来。”
话音刚落，宋行摔了个跟头。
鱼跟着划出去，宋行连忙去抓，谁知打翻了椅子，肖冰的手机也跟着落到冰面上，然后钻进了刚刚凿好的冰洞里。
“……”
周遭空气像湖泊一样，被冻住凝固。
肖冰叹了口气，“最新款的手机，我要冰蓝色。”
“是！女王大人！”
另一边，程云在医院终于可以喘口气。
得知母亲是食物过敏进的医院，挂了吊瓶已经没事了，程云坐到椅子上，又想到了肖冰。
终于得空看手机，他第一时间就是打电话给肖冰。
然而电话却是关机状态。
他这才看到赵姨发的信息，整个人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赵姨，你发的是什么意思？”
“程先生你终于看手机了！夫人今天下午拖着行李箱出去了，他朋友来接得他。”
“什么？”程云一头雾水，这一切发生得令他无法消化。
“哎呀，你没联系夫人吗？他说等你打电话给他，他会自己跟你说的。”
程云眉头跳得厉害，声音也颤了起来，“他没接电话。”
冷静片刻，程云赶忙往医院外走，“赵姨，你帮我一直打肖冰的电话，调监控看来接他车的车牌号然后发给Andy让他去查，我现在先赶回家。”
从医院开回家的路上程云全程超速，他不知道肖冰为什么没打招呼就拖着行李箱出去了。
是因为想出去散散心而已？
还是……他想搬出去了……
程云越想越心慌，眼眶都泛上红色。
他攥紧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声音带着乞求自言自语。
“老婆……求求你接电话吧……”
正当他想下楼的时候，看到了放在衣帽间里排列整齐的箱子。
程云心里一慌，他走进衣帽间，发现衣柜里除了自己给肖冰准备的衣服，其他的已经被全部装进箱子里。
他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然后快步去推开画室的门。
肖冰居然把自己带来的画材也收起来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程云无力极了，这种慌措的状态不亚于当时知道肖冰要跟别人去相亲。
可这次却是惶恐，他已经把人成功“骗”回家了，尝到了百般滋味，又怎么可能再错过那人的一颦一笑。
就在这时，Andy打来电话。
“程总，查到了，那个是宋少爷的车，我已经试着联系他，可是没人接电话。”
“Andy，立刻联系宋总，我要马上知道夫人在哪。”
“好的，程总。”
程云挂了电话，握着手机的手逐渐发白。
他想回一趟肖家，可他又确信，肖冰不可能再回到那里。
是和宋行一起走的……
难道是要搬去宋行家里？
程云越想越慌，脑中思绪混乱如麻。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再跟肖冰解释清楚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