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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别来我办公室(提裙)


“穿这件吧,比你的更扛风一点。”喻司亭毫不犹豫地脱下外套披给他,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直接把衣服的抽绳拉紧,“帽子戴上,小心被风吹得头疼。”
初澄默立在原地,感受到喻司亭的手指在自己颌下系了个简单又结实的结。
明明是同时爬山上来的,相比之下喻老师的状态却实在游刃。
“你带鹿言在这边休息,我先下去排缆车。你们不急,玩够了再慢慢走过去。”喻司亭见他发怔,以为是登山疲惫,轻声嘱咐完才转身。
直到对方走远,初澄才情不自禁地揉搓好大儿一把,叹道:“你舅的背影也太帅了吧。”
鹿言的关注点却不一样:“他怎么不说再脱一件给我呢?”
“他身上应该就剩一件了吧?”初澄说话间摸了摸身上的拉链,“你冷的话穿我的。”
鹿言啧一声。
初澄不解地看向他。
下一秒,少年从领口翻出自己的两层加绒卫衣,展示给他看:“没伞的孩子不仅跑得快,而且脑子聪明,腿还长。”
“就你机灵。” 初澄一乐,重新沉浸在完成攀登的喜悦中,带着鹿言去拍照留念。

下山索道足足排了两个小时, 密密麻麻的人群站立在一起,等着缆车来接。
即便初澄只是半途加入排队,也深刻体验到了那种一步一挪、遥遥不知归期的酸爽。
身侧的喻司亭满脸平淡, 看起来有着足够的等待耐心,但如果不是因为带着“拖油瓶”, 以他的性格,早就徒步走下去了。
对于这种健身狂人的体力, 初澄的感受是:我实在羡慕,但是不会说。
从景区乘大巴返回,吃过晚餐再入住酒店, 已经是天幕漆黑的晚上。与之前的欢乐氛围相比, 这一夜的客房实在是寂静。
登顶泰山后, 本次旅途的最主要目的也就完成了。经此一程, 鹿言和初澄的出行体力双双耗尽,没有心思再继续游玩下去。
第二日白天,三人给亲朋好友买了些当地特产做纪念品, 之后便踏上归途。
与来时不同,考虑大家的体力状况,喻司亭在回程时放弃自驾, 选择了最便捷的直飞航班,之后再由代驾公司派人把车开回去。
飞机于下午落地亭州。辗转回到繁天景苑, 初澄只觉得无比疲惫,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自己的床上蒙头大睡。
五月天气转夏,渐渐攀高的温度使得雷暴多发。几道闪电划过夜空, 随即变为大雨倾盆。
窗外树影摇动, 偶尔雷声轰鸣,但都没能影响房中人的安睡。直到凌晨时分, 初澄才因为口干从梦中醒来。
腰酸腿胀、膝盖僵直、气短肋骨疼……前一日爬山带来的所有后遗症都在这会儿显现。
自从生病康复以后,他的生活过于滋润,一直以术后不能剧烈锻炼为理由麻醉自己,得过且过。经此一次,也算是遭了教训。
初澄拖着沉重的四肢出去喝水,一推门竟看到喻司亭正坐在客厅的阳台上。
他穿着一身软绸的深色睡衣,单条腿微蜷着,赤脚坐在飘窗上看书。还没停歇的夜幕雨声直接被当作纯天然的白噪音。
“原来你在爬山以后也会睡不着啊。”看到一向生活规律的家伙熬夜到这个时候,初澄感觉自己内心多少平衡了些。
喻司亭边翻过一页书,边回答:“雷声太吵了。”
“昂,我还以为和我一样,浑身难受睡不好。”初澄拎了个软垫放上飘窗,坐下后想学对方盘腿的动作,但因为大腿实在酸胀而放弃。
“我看你睡得挺香的,连鹿言敲门叫你都没反应。”喻司亭捧着书册抬起头,“我早说过,你至少要零点以后才能醒,他偏不信,然后等到自己也睡着了。”
两人都没戴表,客厅里也没有准确的时间可看。初澄不信邪,特地隔空喊了声Siri。
“几点了?”
“现在是零点21分。”
“……”
初澄不得不再一次承认,自己的作息习惯已经被完全摸清。他抬臂舒展筋骨,拖长声音感叹:“幸好明天还不用上班,不然我真是爬起不来。”
“试试这个。”喻司亭俯身,从窗台下拿出已经充满电的筋膜按摩枪。
初澄接过,放在小腿和胳膊边敲敲打打几下,然后又反手放到腰上,发出喟叹。
“这点运动量就不行了。体虚的人多锻炼锻炼是好事。”喻司亭见他的胳膊别得难受,从后伸了伸手,帮忙把枪头抵在适当的位置。
初澄虽不爱听对方的话,但接受了帮助,调整身位,俯趴在一旁。
喻司亭让按摩头从他的脊柱两侧,顺着肌肉纤维来回滚动,一直延伸到臀大肌。
“嘶,力道调小点,疼。” 初澄轻哼。
喻司亭看了看手下的位置,诧异道:“爬山爬得屁股疼?你多少反省一下吧。”
“我不——啊~”被筋膜枪打到痛点,初澄的尾音颤了颤,“你轻点。”
“别叫。”喻司亭清了清嗓子,嘴角略动吐出两字,把目光移回书页上,却不知道具体落向了哪一行。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看来,这种嗡嗡的按摩声竟比外面的电闪雷鸣更易扰乱人心。
一道闪电划过,从雨幕与黑云中袭来的银白色光线同时映亮了两人的脸庞。
初澄一边享受着服务,一边垫起下巴,把五指按在透亮的玻璃窗边,透过雨珠看向外面。
“喔~”
“又怎么了?”
初澄扭头笑笑:“快看,司空震开大了。”
“幼稚。”喻司亭轻声哼笑,被他搅得再也没心思看书了,干脆放下书册,专心帮他敲起了腰。
在家里躺平两天后,假日余额耗光,社畜又要回学校上班了。
尽管对于他来说,这个五一过得比工作日还累。
在过去的黄金周里,大家似乎都有出去旅行,各种各样的见闻等待着被分享。刚复工的办公室里,经常有老师们聚集在一起聊天。
午后第一节,初澄听完师父的语文课,拎着教材上楼,正巧在走廊里遇见了喻老师,两人结伴回办公室。
语文组和数学组的门只隔数米,还没靠近就听到有热闹的笑声,不确定是哪一间里传出来的。
喻司亭:“你们组吧?”
初澄仔细听了听混杂的人声,认出其中最有辨识度的,同意道:“像是我隔壁桌的徐老师。”
两人猜测着走近门边。果然是语文组在开“茶话会”,而被簇拥在人群最中间的却是初澄从没见过的新面孔。
那是位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活泼风趣的女老师,年龄在三十五到四十之间,梳着短马尾,发量偏薄,但眼镜下一双黑眸炯炯有神。
她看向被推开的办公室门,正要热情摆手,却发现是张陌生脸孔,也尴尬地顿了顿动作。
随后,她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喻司亭,恢复笑意,寒暄一句:“喻老师,真是好久不见。”
“原来是尤老师回来了。”出于礼貌,喻司亭上前两步回应,走到与初澄并肩位置时,开口道,“这位是新来的初老师。”
“啊,原来是七班的新语文老师。他看起来这么年轻,我刚才都没敢确定。”对方一副早有耳闻的样子,友好地打招呼。
初澄回以问候:“你好。”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们都七嘴八舌地帮忙介绍起来。
从对话中初澄得知,眼前这位就是之前怀孕休假的尤老师。
她在十中已有十年教龄,因为染病身体不好,又是高龄产妇,需要格外休养,所以向学校申请了长期假。
现在尤老师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而且孩子也已健康出生,正在邀请同事们去参加她的宝宝宴。
从简单交谈中,初澄便可知对方性格非常随和,难怪能在之前的工作中与喻司亭相处愉快。
课间休息,韩芮到语文组来找初澄问作业,意外地见到尤老师,十分亲密地凑上去聊了很久。
得知尤老师的身体已经康复,可以回归教学岗位,她显得十分高兴,可很快又反应过来一个新的问题。
如果尤老师回来,那,初老师呢?
学生间互相转告消息的速度向来极快,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尤老师即将复岗的事情就传遍了7班。
“那下学期尤老师会不会顶替掉初老师啊?”
“虽然尤姐也是我的心头好,但我真的不想让初老师走。怎么办?好纠结!”
“教务处不会每个学期都动我们班的语文任课吧?”
“……”
得到消息的学生们纷纷做出猜想。初澄进班级时偶尔能听到这样的讨论。但说实话,对于这事儿,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收到领导的任何指示。可事实是下学期七班就要升高三了。自己作为一个临时顶岗上来的新人,相比尤老师经验薄弱,被学校安排去带毕业班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所有的猜想和分析都压在心里,让初澄有些忧虑。
老实说,他并不在意工作岗位本身的调动,只是怀有私心,不想离开现在的班级。
晚饭时间,初澄因为心不在焉,忘记了提前订外卖,只能等着学生流渐退后再去挤食堂。而喻司亭临时被杨主任抓去开了个小会,也错过了饭点。两人刚好凑到一起。
吃饭时,喻司亭注意到了对面的人有些走神,问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啊。”初澄没有表露真正的想法,“最近的教案材料积压特别多,我都没怎么写,想着晚自习回去赶紧补一补。”
“噢,原来是因为这件事,那和我想得不一样啊。”喻司亭故意说得很平淡,间隔一会儿趁着他不注意,忽然补了一句,“其实高一的学生更好带。”
初澄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数了几粒米后反应过来,停住筷子看向他:“嗯?”
喻司亭觉得他可爱,忍不住一笑:“你真不想知道刚才领导单独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吗?坐在一桌吃饭,也不趁机问问?”
“我都能猜到,为什么还要问?”初澄叹了一声,不再说别的。
关于给班级聘用任课老师这件事,班主任当然会有话语权。初澄并非没有自信得到喻老师的认可,但考虑学校的多重意见,他不想让对方为难。
喻老师看着他稍显低落的情绪,还有轻颤着的眼睫,认真地询问:“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7班?”
“……”初澄沉默一瞬,而后小声答,“都舍不得。”
看在对方坦诚的份上,喻司亭向他透露了自己刚得到的一手消息:“杨主任说,尤老师的孩子太小,她自己的身体又不好,所以已经申请下高一了。”
初澄倏地抬头:“那7班?”
喻司亭说:“领导知道我的事情麻烦,不肯蹚浑水,让我自己推荐人选。”
初澄:“你推荐了谁?”
喻司亭笑笑,平日里肃然严厉的眼神中夹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愫:“明知故问的事儿,下次少干。”
他明明没答,好像又答了。
只是那份心照不宣就让初澄眉角的郁色散去,对着饭盘傻笑起来:“可是学校能同意我一个新人担重任吗?”
“我是不在了吗?”喻司亭扬眉看过来。
“唔,”初澄用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炒蛋,“你又不能帮我讲语文。”
喻司亭吃了最后一口菜,放下筷子擦擦嘴,正色道:“作为前辈,我想提醒一下新人,高三的确不好带,初老师要有心理准备。但最大的科目压力不在你这里,所以最好做到行动上紧绷不松懈,精神上尽量放轻松。”
“这就开始培养我了?”初澄小声嘟囔。
喻司亭故作腔调:“没说完呢,班主任讲话不要打断。”
初澄摊摊手,一副“您继续,我恭听”的样子。
对方握拳掩了掩唇角,继续道:“还有就是,遇到事情别一个人硬撑,有任何麻烦,你要第一时间来找我解决才对。”
初澄怔然,抬头盯向他:“最后这条建议,是以什么身份?”
“以一个……”喻司亭想了想,“非常喜欢你而且正在积极追求的人。”
虽然知道食堂里已经没有多少学生,初澄还是紧张地看向周围桌位,原本白皙的耳垂也唰一下红透。
作者有话要说:
初澄:淦,是直球。
大哥的性癖:喜欢看初老师脸红。
第一步:气到脸红
第二步:撩到脸红
第三步:@c&%/……

第62章
晚餐中的对话惹得人心绪浮动。初澄吃完饭回到办公室, 仍然觉得脖颈边的皮肤微微发烫。
但如他所言,最近的工作累积太多,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摸鱼。于是初老师迅速调整状态, 开始干活儿。
他拎起摆在桌角的一大摞作文纸仔细批阅, 然后按照习惯, 利用晚自习时间逐个叫学生到办公室里来进行面改。
在所有学生的试卷里,最让人身心愉悦的莫过于韩芮的。
她的字极漂亮, 作文写得也好,引经据典得当,辞藻大气不失细腻, 并非一味华丽堆砌。做到这样, 需要很强的文字驾驭能力。
只从文章就可以知道, 这一定是个读过很多书, 而且三观通透端正的孩子。
完成批改后,初澄抬起头,对等在一边的学生开口:“晚些时候, 我想把你的这张答题纸印出来给大家做范文,可以吗?”
韩芮颔首,露出一对儿小虎牙:“当然行。”
“最近的字练得也不错, 又有很大进步。”初澄边说,边用铅笔在作文纸上圈出几个汉字, 亲自动手在旁做示例,“像这样的字体结构,可以写得再紧凑些。”
初老师的字墨韵出秀, 婉若游龙, 和他本人一样,自带一番清亮超逸。
韩芮低头看得认真, 虚心受教道:“谢谢老师,回头我会再多注意。”
“嗯。”初澄笑笑,把作文纸递还给她,温吞自然地转换话题,“还有一件事,我听物理老师反映,你最近上课的时候好像总是很困,怎么了吗?身体不舒服?”
韩芮并不否认自己状态不好的事实,垂首看着脚尖,低声答道:“可能是熬得太晚了。”
听到回答,初澄在心中道一句果然。其实,他今日与和韩芮的闲谈并非心血来潮。
这孩子近日在学习上刻苦得过头,甚至时常开夜车到凌晨。喻老师最先注意到她的异常,但因为是初澄的课代表,所以交由副班亲自来了解情况。
初澄朝教师椅子里靠了靠,说道:“我记得你是不主张熬夜和早起的,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习惯?”
在之前的语文课上,初澄曾组织过类似话题的辩论赛。他还记得韩芮当时的观点。
女学生沉默下来,明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纠结难辨的情绪,试探着问:“初老师,您知道我家里的事吗?”
初澄如实点头。
他和喻老师开主副班沟通小会的时候,经常会互通学生的情况。在高二开学初,韩芮的父母感情破裂,选择分开。这是他们都了解的事。
当时小姑娘情绪低落,主动去找喻司亭聊天,发泄情绪哭得很伤心。初澄还因此产生误会,给大哥写了匿名建议信。
韩芮见他点头,轻而缓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开始解释原委。
自父母分开后,韩芮一直跟着父亲生活。他平常忙着生意,偶尔疏于对女儿的照顾,但在节假日会尽力推掉工作来陪伴。无论什么事情,韩父都很尊重女儿的意见,也会放手让她自己做决定。所以一向懂事自律的韩芮能够轻松无压力地学习。
但前阵子因为爷爷生重病,韩父没精力再照顾孩子,把她送回了妈妈那里。
一直以来都觉得对女儿有亏欠的韩母不仅全天候陪读,而且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哪怕是一顿早餐、一瓶饮用水,也不会敷衍分毫。
“总觉得如果不再努力一些,就辜负了妈妈的付出。”韩芮如是坦白。母亲过于周到的照顾让她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初澄听完却觉得放心了些,因为事情并没有想得糟糕。学生的父母即便分开,却都依然爱着孩子。
“父母的爱意以不一样的方式表达,但重量相同。”初澄十分耐心地开导,“你不必因为母亲的呵护而觉得愧疚。亲情并不是一笔买卖,不需要那么仔细地去计算得失损益。怀着太大的压力只会累坏你自己。”
韩芮说:“可我不想让她因为我那么辛苦。别的家长……”
“其实都是一样的。”初澄自己虽然并非人父,成为老师后却能理解父母爱子为其计深远的心情。
他甚至还讲到喻老师身为舅舅,在教育小辈一事上也会有的一片良苦用心。
舅慈甥孝的日常惹得小姑娘忍俊不禁,心理压力也舒缓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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