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斯养成(阿戈拉)

缪仓听着他的话笑了，眼睛又恢复了放松清润的模样。
江平野放心地举举手稍退后了一步：“得得得，你是甲方你最大。”
而后留了缪仓跟别人交流的空间，随口捡了个话题跟顾酩聊开了，眼神却仍一直盯着。
初秋下午的风已经带上了清凉，因为时间还不到晚间高峰期，游客不是很多，聚成大部队的也只有他们这几人。
本来还跟无穷符号似的分了两拨，慢慢地又走到了一起，嘻嘻哈哈聊着。
几人最终还是进了没去过的VR体验店。
店里空间不是很大，但空间划分合理，倒也不显得拥挤。
范启昕身先士卒，对着一个高空切蛋糕的游戏就带上了VR眼镜。
其他人聚在周围，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游戏的好玩之处，相互看了几眼，最后还是范启昕的女朋友米悠满脸坏笑地站在了自己正小心翼翼走独木桥的真心爱人身后。
缪仓被江平野圈在身前，肩上搭着江平野的下巴，在人群中，整个人被环在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中，微微歪着头看大屏幕里拼命不低头，小心切蛋糕的人。
投影中的蛋糕终于按照游戏要求被切成等分，范启昕松了口气，端着盘子就要往回走。
米悠跨一步往前，一秒不到，随着一声惨烈的大喊，刚刚还因为游戏马上成功而得意的范启昕一个大动作蹲下，因为动作太急，甚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双手捂头，没有一点儿社会精英闲散人员的气质，整个儿就是一散装猿人。
高空坠落的恐惧是他自己的，然而快乐是大家的。
下一个接手VR眼镜的人长了经验教训，还没戴呢就先举着食指环指一圈：“谁都别推我啊，不然我立马送你去非洲大草原然后买凶杀人。”
一圈人迷之微笑点头，然后……照推不误。
被谋杀的风险均摊后，还是这一时的快乐更为重要。
三四个人玩儿完之后，立刻有人说换下一个项目，玩儿过的人不乐意了，一人拽一个不让走，要让大家都体验一下被“买凶杀人”推下楼的感觉。
缪仓挤着江平野往后退了退，带着些胆怯，侧头小声道：“我不想，玩这个。”
江平野也没打算让小缪斯去玩这个，只围观了别人，并没上手。
下巴压着缪仓的肩，不倒翁似的左右晃了两下，覆在缪仓耳边道：“待会儿等他们推人的时候，咱俩混出去，想去玩什么？选一个。”
皱了皱鼻子，缪仓轻轻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认真苦恼着这个问题。
掐了下缪仓的下巴让他放松，江平野用下巴在他肩上微微拧了一下：“别想了，还是哥哥带你去吧……三，二，准备，走！”
在一阵哄笑声中，江平野拉着缪仓，悄无声息地小跑出人圈，很快就在店内拐了几个转角。
等众人反应过来环顾着找人时，小缪斯和他的信徒早消失在了人群中。
范启昕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在群里喊话，当然只针对江平野一人。
然而江平野是个无所畏惧的，回过来的语音还带着笑。
“你有本事就送我去非洲大草原啊，麻烦你买一送一，带着缪仓一起，正好他都没去过。”
缪仓微仰着头看他，一双杏眼在初秋夕阳的映照下闪着碎光：“没事儿吗？我们这样。”
“没事儿，”江平野收起手机牵住人，“咱等会直接去吃饭地方就行。”
他往周围环顾了一圈：“让我看看去哪儿……我记得这附近有家猫咖来着。”
缪仓晃了晃被牵住的手腕，嘴角弯弯：“你猫毛过敏。”
江平野愣神一瞬，忽而笑开：“差点儿忘了，那去哪儿呢……”
他忽然有些后悔之前出来也没太关注周围的店，只夹在一群人中走哪儿算哪儿，此时空看着满广场拥挤的店门和逐渐增加的人流，一时不知道该带小缪斯去哪儿。
“诶，那儿，”江平野抬手一指，“猫执事咖啡屋，之前听李溯说还不错，去看看，不过你不能点咖啡，昨天刚喝过。”
情绪忽起忽落，小小叹了口气后，缪仓又自己调节了过来，反正出来的目的也不是喝咖啡，跟江平野一起随便逛逛就很开心啦。
重要的是人，而不是地点。
缪仓现在已然完全体会到了这句网络热句的含义。
两个人穿过热闹起来的广场，肩蹭着肩，手挨着手，到了咖啡屋门口。
随着一串风铃声响起，两扇磨砂玻璃门自动打开，两位头戴猫耳身穿燕尾西服的“执事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歓迎して帰って、私の主人。”
江平野：“……”
缪仓；“…………”
两个人双双愣住，对视，眨眼。

江平野：“……不然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带缪仓来这种地方，他是觉得自己在缪斯心中的地位太牢固了吗？
李溯为什么会经常来这种地方？顾酩也不管管他吗？还是他俩一起来？玩儿这么大？
缪仓惊讶过一瞬后，倒没像江平野一般联想那么多，反而看着执事桑头顶的猫耳，攒动了下手指。
毛乎乎的，有点儿想摸，还是长毛的呢！还是黑色微卷的长毛呢！
看着缪仓越发明快的眼神，江平野心中的危机感骤升。
“喜欢……这个？”
他指了指对面缪仓盯着的人。
缪仓点头：“喜欢。”
江平野绷紧了下颌，在满足缪仓的愿望和满足自己的欲念之间徘徊。
直到执事桑再次询问，而身后也有其他人的脚步声传来时，他才满脸不太情愿的挪动步子，还是选择了满足缪仓的……
刚挪出去半步，脚跟还没落地，同样下了决心的缪仓指了指黑色微卷长毛猫耳，轻声询问：“请问，这个猫耳，卖吗？”
原来是猫耳啊……
江平野一口气松的太过，压着嗓子闷咳了几声。
缪仓转头看他，他忙摆摆手示意没事，拉着人往旁边让了让，先让后面的客人进去。
十几秒的时间，迎接了新主人回家的猫执事桑已经摘下了头顶上的猫耳。
“可以卖的，主人您想要这个还是我给您拿新过来。”
不等缪仓回答，江平野就赶忙说到：“新的，麻烦拿个新的，谢了。”
摆弄着手里的猫耳，两个人又从咖啡屋门口晃荡了出来。
缪仓一脸满足，越发不在意江平野揽着他往哪儿走了。
江平野也察觉出了缪仓拿着猫耳跟着他浑不在意的态度，无奈笑着拿过他手里的黑色猫耳。
“不然去李溯在这儿开的文创书店看一眼？理念合的话，以后说不定真可以找他出版画册。”
缪仓仍盯着他手里的猫耳，只抬眼一瞬点了点头。
“想戴？”
这个广场算是潮人聚集地，打扮成什么样的人都有。
不远处有几个同样带着白色狐狸耳朵，不知在cos什么的女生，江平野以为缪仓也想戴，把猫耳从包装盒里拿出来，往他头顶移去。
缪仓拦了一下又顿住，眼睛里闪烁着不明光彩，嘴角的笑带了些微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不单纯。
“可以看你戴吗？”
江平野：“……”
自诩对小缪斯要求无所不应，主打一个溺爱流的江大艺术家，头一次在面对缪仓对自己的要求时，真实的想要拒绝了。
他看回缪仓，正措词着该怎么拒绝，然而，对面的猫猫没有再说话，猫猫只是睁圆了眼睛看着他。
嘴角抽搐几下，江平野看看手里的猫耳，抬头，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江平野轻咳了声环顾四周，扫过戴着狐狸耳朵的人，回头，猫猫眼睛仍盯着他。
喉结滚动，江平野抿唇吞咽了下，眉峰都皱在一起。
“就一下，行吗？”
温凉的指尖落在江平野小臂上，缪仓难得任性，眼巴巴地望着人。
听着这几乎带了祈求意味的声音，江平野本就开始动摇的心，完全偏向了小缪斯。
“……行，就一下。”
江平野竖起食指强调。
猫猫眼睛弯了弯，拿出手机对着即将上任的猫执事桑，点头的动作里都带了些急切。
余光扫扫周围，江平野咬了下后槽牙，双手动作迅速，在三秒之内完成了戴上、双手放下、摘下的动作。
轻轻的一声叹息，缪仓颇为可惜地看着相机里不到五秒的视频。
不过不等拍摄对象说什么，他自己先把自己安慰了：“幸好是视频，我回去截一下，就可以截到了。”
“然后当成我的把柄是吧。”
江平野转笔似的转着猫耳发箍，没骨头一般靠在缪仓身上。
“没有，很……”
耳边江平野拖长声音的一声“嗯？”，让缪仓下意识把到了嘴边的“可爱”一次咽了下去，语塞片刻，换成了：“绅士，帅气。”
终于忍不住上手把缪仓的一头顺毛揉乱，江平野捏着他脸上好不容易长出的几分脸颊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现在都学会调侃我了？”
“窝末优（我没有），”缪仓笑着拽下脸颊上的手，“你就是，很绅士、帅气。”
江平野挑眉，逗猫似的挠了挠缪仓的下巴：“看在你夸人夸得这么用心的份上，回去以后，这个猫耳照，你想拍几张拍几张。”
“真的？！”缪仓惊喜抬眼。
看着小缪斯在夕阳下被映成浅褐色的双瞳，闪着光一般粲然，江平野抛起手里的发箍又横着一接：“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要是多叫我几声哥哥，裸着给你拍都行。”
你骗我的时候还少吗？
缪仓偏头转开目光，莫名有些不好意思：“那倒是……也不必。”
其实，有点子想看……
掩饰什么似的，缪仓脑中又补上了一句。
只是一个美术人对美好人体结构的向往而已！
嗯，是的！
缪仓拍了几下脸颊，把自己从思维怪圈中拽了出来。
夕阳在天边沉下的时候，范启昕一行人揉着笑僵的脸从VR体验店出来了。
看看时间，摸摸肚子。
“走吧，去吃饭，都给我笑饿了。”
“艹，江平野那个孙子，居然孤立我们！”
“我们也孤立他！走，吃饭不叫他！”
“李溯，你不是跟缪仓那小孩儿聊得挺好吗，快发消息把人带过来，记得让他悄悄地进村，别把江平野惊动了。”
“说什么呢？缪仓明明跟我更熟。”
范启昕拿出手机拨号……
十几秒之后，电话接通。
“104包间，我跟缪仓到了都有一会儿了，你们是不是玩得太忘乎所以了。”
范启昕脸色骤然变得不太好看，直截了当挂断电话。
“怎么了？”
众人纷纷询问。
“江平野个狗东西，已经提前抢占了我们的根据地，并且绑架了卧底同志，”范启昕勾住米悠的腰，右手上举做了个冲锋的姿势，“走！同志们！向104山头进发！”
随着这一声号令，几个二十郎当岁的青年，没有一点儿稳重的，在拥挤人潮中推推挤挤地往前奔去。
104山……划掉。
104包间。
江平野正拿着菜单给缪仓介绍菜品，而旁边的服务生则一脸被抢了工作的职业假笑
一张菜单勾选完，江平野让服务生先出去，搭着缪仓的手指摸他指侧的薄茧。
“其实你的手，一直弹钢琴也很合适。”
缪仓有些累了，单臂横在桌上枕着，侧头半闭着眼。
“嗯……对钢琴，感觉，很平淡，不讨厌，也没那么喜欢。”
想起上次在爷爷家，缪仓摸小侄女钢琴的样子，江平野觉得这话不太实在。
“真不喜欢还一直弹？”
之前在疗养院里，缪仓弹琴的样子明显是经常练习的。
“弹琴，能放空脑子。”
江平野撑着下颌，看缪斯反手摸上自己左手中指，故意往后躲了躲，果然引得他跟了过来。
又想起装在包里的猫耳发箍，忽然觉得，缪仓才更适合戴这个。
思绪逐渐往不可言说的方向飘了过去，他装模做样清了下嗓子，按住缪仓跟过来的手指：“那个猫……”
“哇啊啊啊！”
“缴枪不杀！快快投降！”
“江平野你已经被击毙了！快放开人质！”
缪仓恍恍惚惚抬头，就看着一群眼熟的面孔冲了进来，嚷嚷着一些他不太理解的台词。
江平野拦住冲自己抓过来的手，啧了一声，反手把人按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们特么几岁了啊，能成熟一点儿吗？缪仓都不这么玩了。”
无辜中刀的缪仓眨眨眼，觉得自己不点头支持一下不合适，但点头好像也怪怪的……
“快点儿点餐！吃饱喝足还要去唱歌呢，你们都不饿吗？”
李溯绕到窗口，占据了缪仓旁边的位置：“先给小缪斯来个酸奶吧，他们家酸奶自己做的，还挺好喝。”
江平野打不到人，只能把勾画过的菜单飞过去：“还用你说，我已经给他点了喝过了，不然还饿着等你们吗？”
“切……”
李溯懒得搭理他，抓住菜单瞄了一眼，又往后面传了过去。
包间里圆桌不是很大，本来是个六人桌，之前坐七个人就有些拥挤，现在坐了八个，更是胳膊打架，不用说还有江平野这个左撇子。
又一次把缪仓筷子上的东西碰掉之后，江平野无奈笑了下：“算了，你别往远伸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也省得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饭，只夹了面前几盘菜吃。
饭桌上其他人相互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
聚餐聚餐，餐不是最重要的，聚才是。
一行人都是惯熟的，又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插科打诨，两三句就能夹一个梗。
缪仓没经历过这样的聚会，一边小仓鼠似的吃着“他助餐”，一边眼睛跟着说话人左看右看。
不仅没了刚来时的局促窘迫，反倒多了些听八卦的兴致勃勃。
众人的话题偶尔捎带上他，他便回个腼腆的笑，简单应几句，马上就会有人接下茬，丝毫不会冷淡。
其余时候，就像个看脱口秀的观众一样，自得其乐着。
江平野剥着虾，微微侧头看向身边人，表情不自觉变得柔和。
“开心？”
“嗯！开心。”
一枚甜虾落在缪仓盘子里。
“开心就好。”
要一直这么开心。

闪烁着五彩斑斓暗光的KTV包厢里，充斥着各种五音不全的歌声。
可惜歌手本人并没有这个自觉，甚至开始手舞足蹈，每一个动作都跟唱出来的调一样，恰好卡在节拍之外。
然而就在这样纷杂的环境中，缪仓都开始一点一点地发困。
江平野捂住他另一侧的耳朵，把人拉到了自己肩上：“我们先回去，他们还不知道要闹到几点。”
缪仓揉揉眼角，清醒了一些。
“总是偷跑，会不会，不太好，我还能再……听一会儿。”
可惜一个哈欠很不给面子的夹在了这句话中间，更让它没什么可信度。
拿开缪仓揉眼的手，江平野轻笑着蹭出他眼角的睫毛：“听什么？鬼哭狼嚎吗？”
“不管他们，以前也是一样，谁撑不住了、第二天有事儿了，就提前走。”
他环顾一圈，拉了一把离得最近的范启昕：“缪仓太困了，我先带他回去。”
范启昕还没在声波的魔法攻击中丧失理智，笑笑地看向缪仓：“回吧回吧，小缪斯还长身体呢。”
“滚蛋。”
嗤了一声拍开损友，江平野拉着缪仓起身，也没管其他或站或坐，错着节拍摇摇晃晃的人，径直带着人出去了。
走到前台，他又给包厢里点了两个果盘和一些无酒精饮料，等着服务生结账。
缪仓拽拽他的袖子，指了指卫生间方向。
江平野点头应了，看着缪仓拐弯，才垂眼在自己的钱包里找会员卡。
这家KTV颇高档，卫生间里是半隔音的，只模糊能听到外面节奏最强的鼓音。
拧开冷水，缪仓洗过手，又拍了拍脸颊用力眨眼，以求让自己清醒一些，回家之前不要在车上睡着。
身后卫生间的木门被什么人磕撞了一下，他条件反射看过去，下一刻却瞬时愣住。
也不用再拍冷水了，心跳加速，骤然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在来人看过来前，缪仓忙低下头，放轻了呼吸往旁边蹭过去，想在被注意到之前先出去。
然而事与愿违，缪仓并不是个低头就能不被认出来的人。
“缪仓？”于慕阳一把抓住了缪仓的胳膊，“艹，居然在这儿遇上你了。”
“放开……”
小臂被抓得发疼，缪仓用力挣动着，另一手则背后，盲按了紧急拨号键。
心里慌乱的厉害，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按键的手指都用力到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