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朋友
说是这么说，但是唐星茴每次看水杯，里面的水都是满的，水温也总是恰到好处，毕竟他懒得出去，一般都是喝完了才去接水。
但就他上个厕所或者趴在桌上休息那一会，夏妄和许沉言都会抢着帮他把水打好。
不只是接水，包括他乱放的文具，一抬头就已经被摆放的整整齐齐，桌椅也被擦的一尘不染，许沉言还时不时拿着小面包回头问他饿不饿。
这个年纪的男生长身体，饿得快，唐星茴早餐没怎么吃，确实有点饿了，也没推脱，说了声谢谢就接过来，想把钱转给他，许沉言本来死活不肯，后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松了口，拿出手机扫了他的社交账号。
夏妄在一旁看他们你来我往的看的眼热，暗想自己明天也要带小面包小零食过来，是他轻虑浅谋了。
不同于一般男生吃东西时的狼吞虎咽，唐星茴吃的很斯文，并不算小口，就正常地吃，坐的很端正，后背很直，从后面看露出的那一截玉颈十分引人注目。
低头吃东西显得他眼睫毛更长更翘了，许沉言在前面看着，眼睛都发直。
夏妄在侧面痴痴望着，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怎么会有人连吃东西都那么漂亮又可爱。
…………
开学第一天基本没有老师讲课，都在互相介绍，还有讲以后的课堂规矩。
夏妄听地心不在焉的，心思全在唐星茴身上。
许沉言也差不多，一整个上午回头的次数估计比他初中三年都多，唐星茴都怕他脖子会不会出问题。
唐星茴说了很多遍不用他们帮忙接水，但是他们不认。
“什么水？我没帮你打水呀，是谁帮你打的。”许沉言装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看着唐星茴满眼真挚，“你的水杯会自动变满？好神奇。”
唐星茴：“……”
你可以装的再像一点。
许沉言油嘴滑舌的：“我看电视剧里那些仙子喝琼浆玉液也是一直喝一直有。”
这是在夸唐星茴是小仙子。
唐星茴嘴角抽了抽，微微蹙眉，显然有点被他恶心到了。
夏妄不懂怎么说这些甜言蜜语，他的家庭环境几乎没有同龄人会和他正常交流，他从小就寡言少语，也不懂怎么说话哄人开心，只是哀求一般说：“接都接了，你就喝吧。”
唐星茴懒得看他们两个漏洞百出的演技，本来不想再管，看夏妄着急的样子，又生出点逗弄的心思：“不知道是谁？那我更不能喝了，有人下毒怎么办。”
谁都看得出他是在胡说八道，在学校哪有人下毒。
但夏妄有些急，他满心满眼都是唐星茴，自然是没来得及去想其他的，见唐星茴似乎真的不打算喝，急忙道：“没有毒！”
“嗯？你怎么知道？是你接的？”唐星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发现对方在自己的眼神下脸越来越红，连耳根都慢慢红透了。
夏妄被他这么一看，只觉得心脏砰砰砰地乱跳，脑子里什么也想不了，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唐星茴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嘁”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虽然搞不懂接水有什么好争的，但接个水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爱做就让他们做，反正说了不让他们也还是会偷偷摸摸去。
中午的时候，有人在门口喊唐星茴。
夏妄循着声音看过去，是梁乐，唐星茴初中的同桌。
梁乐竟然也在这个学校。
夏妄脑子里嗡嗡的，没想出什么来，也可能是不敢深想，却莫名心一沉。
许沉言不认识梁乐，只看到唐星茴跟着梁乐走出去，两个人没有什么亲密的举止，却看得出关系娴熟，顿时也沉下脸。
唐星茴走了，夏妄坐立难安，悄悄跟着下了楼，远远地看见梁乐揽着唐星茴的肩，走了一段路，唐星茴似乎是嫌热，不让梁乐再揽他。
他们去了食堂，梁乐把桌椅都擦干净才让唐星茴坐过去，然后又去打饭。
碍眼的人终于走了，夏妄的视线越来越炙热。
梁乐去打饭的时候，唐星茴一个人坐在那里，背很直，又漂亮又精致，像是人形手办，远远看起来小小一只，很可爱。
唐星茴在同龄男生里不算高也不算矮，目前的身高173，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长。
但不管是夏妄，梁乐还是许沉言，身高都已经将近180，站在唐星茴身边就会显得他特别小。
夏妄在角落里看着，只觉得心底的情意汹涌翻滚，越看越喜欢。
阿茴好漂亮，好喜欢。
但没过一会，梁乐就打完饭回来了，一边吐槽学校的规矩多，一边把饭放在唐星茴面前，都是唐星茴爱吃的。
唐星茴虽然被宠爱着长大，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但是本人其实并不挑剔，相反称得上一句随遇而安。
但梁乐不愿意，从两个人熟悉开始，梁乐就一直把桌椅擦一遍才会叫唐星茴坐。
唐星茴不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只以为是梁乐有洁癖。
吃完饭后没聊几句梁乐就开始抱怨：“这分班也不知道怎么分的，一共才几个班，这都分不到同一个，分不到就算了，还偏偏一个头一个尾。”
他说的是班级位置，同一个年级在同一层，他的教室和唐星茴刚刚好一头一尾，距离最远。
可能因为心情好，唐星茴也没有以往那么冷淡，还笑了一下，像是在安慰他：“还在一个楼层呢，不远。”
梁乐得了他的笑，说的更起劲：“我真想申请转班，转来和你一个班，我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你，不和你同班有什么意思，我本来还想继续和你做同桌呢。”
他不是说笑，是真的动过转班的念头，但是他父亲不同意，因为转班很麻烦，需要有正当的理由，而他想要和唐星茴同班这个理由显然是行不通的。
唐星茴竟然没生气他说话冒犯也没冷脸，只是微微抬高了几分下巴，眼尾微微翘起，没什么表情，却无端显出几分傲气与矜贵，漫不经心道：“别转了，好麻烦，这样也挺好的，我们不还是能见面。”
“我不嫌麻烦，我还想继续和你做同桌，你上课睡觉我可以帮你打掩护。”梁乐用一双狗狗眼看着他，亮晶晶的。
下一秒，唐星茴的声音无情地打断了他的美好期许：
“你就是转来也做不了我同桌了。”
“什么意思？你现在的同桌是谁？”梁乐有些急，如果是新认识的同学，按理来说唐星茴不会管会不会换同桌的。
但如果是认识的就不一样，哪怕只是单纯认识并不熟。
唐星茴看起来对一切漠不关心，内心却很念旧，这种念旧不是沉迷或者怀念过去的某一段时光，而是对认识越久的人越包容，这种包容不是说会对对方多好或者有多深刻的感情，只是一种态度上的温柔纵容。
所以如果是新认识的人，唐星茴不会在意换成其他人。
当然并不是说如果是认识的人他就不愿意换同桌了，只是在对方不想的情况下他并不会强制性要求。
很怪也很绕，但唐星茴有自己的一套规则。
“夏妄，你记得吗？”唐星茴像是没有看到他紧张兮兮的神色，浅笑着看他。
梁乐想了一会才想起夏妄是谁，没办法，夏妄太内向又太沉默，尽管是同班同学他们三年里却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自从见了唐星茴后梁乐眼里再容不下别人，自然也不会去记得不相干的人和事。
“是他啊，他怎么也来了这里，印象中他成绩也不好啊。”梁乐控制着语气平静，却还是酸溜溜的。
他心里清楚分班纯看运气，但还是忍不住因为无法和唐星茴继续做同桌而迁怒于夏妄，毕竟转班虽然麻烦，但他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继续转班和唐星茴做同桌。
如果没有夏妄，唐星茴就不会让他别转班，因为对唐星茴而言有一个认识而且听话的同桌就不再需要别人了。
他没能和唐星茴一个班，夏妄能；他不能再和唐星茴做同桌每天近距离看他，夏妄能。
很多年后梁乐都还会忍不住想，如果和唐星茴同班同桌的是自己而不是夏妄，后来站在唐星茴身边的人有没有可能是自己。
可是上天从来就安排好了，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
一步错步步错，无法改变，也就只能在无数次辗转反侧时用运气不好来安慰自己，却还是郁结于心，耿耿于怀。
但这时的梁乐还不知道以后的事，他看唐星茴没什么表情，也没回自己，就知道唐星茴是不太高兴了。
唐星茴向来不喜欢拿成绩取笑人，哪怕他自己成绩其实不错。
没法，梁乐只好哄他：“好好好，我不转班了，那我课间来找你总行了吧？”
“不要，我课间要睡觉。”唐星茴一点没客气。
“……那我中午来找你吃饭，就我们两个人。”梁乐只好退一步。
“行行行。”唐星茴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想回班休息。
梁乐还有一肚子话想对他说，但是看他这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跟着他上楼。
夏妄看人走了，也赶紧跟上，怕被唐星茴发现，他还去了一趟洗手间才回教室。
梁乐得偿所愿在中午和唐星茴单独相处了一段时间。
但没过多久，有一次梁乐来找唐星茴下楼吃饭，夏妄就跟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
梁乐很不满，明里暗里阴阳怪气赶人：“这里没位置了，夏妄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位置其实是够的，但他一个人占了两个位置，他是故意的。
梁乐看夏妄只觉得怎么看都不爽，现在还一直跟着，像狗皮膏药一样，烦死人了。
偏偏唐星茴没说话，不像是有意见的样子，他也不敢动手赶人。
夏妄没理他，眼神一直跟着唐星茴，高高大大的一个男生孤零零站在那，无端有几分孤独可怜。
梁乐看他就是不肯走，有些急了，上头推了他一把，夏妄一时没准备被推了一个趔趄：“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没听到叫你走吗？”
“一直跟着烦不烦？”
夏妄嘴角绷直，还是没有看他，终于开了口：“我又不是跟着你。”
“星茴没赶我走，我就不会走。”
声音听不出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说什么？！”梁乐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怒气更盛：“星茴也是你能叫的？你……”
还没说完，唐星茴就放下筷子，动作不轻不重，但两个人都瞬间噤声。
唐星茴其实还没吃完，但他擦了擦嘴，起身竟像是不打算吃了，脸色比平时更冷。
安静了几秒，夏妄主动去拿唐星茴手上的餐盘，有些讨好道：“我帮你吧。”
在食堂吃完饭后要把餐盘里的剩菜剩饭倒在专门的桶里，之后再放到桶旁边的篮筐里，食堂阿姨会统一来洗。
梁乐下意识上手争夺，唐星茴也没管他们，转身就走。
很明显是生气了。
夏妄和梁乐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去放餐盘还是直接追上去，还是夏妄先反应过来，把盘子留给梁乐就追了上去。
“唐星茴，唐星茴。”夏妄跟上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唐星茴的侧脸：“你生气了吗。”
唐星茴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脸颊两边微鼓，白皙的脸颊泛了点红，眼睛瞪的很大，漂亮的惊人。
唐星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步伐。
夏妄被这一眼看的心魂荡漾，也跟着加快步伐：“你是不是不想我跟着你们？对不起，我只是想跟在你身边，没想打扰你们，你不喜欢我以后站远点。”
唐星茴还是没说话，直接走进班坐回自己的位置。
夏妄跟着坐在他旁边，继续道：“我只是不想听他的，你都没说什么，他凭什么代表你，我只听你的。”
“……”
唐星茴终于转过头看他，看起来没那么生气了，只是很疑惑：“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妄愣了一下。
“从昨天我就想问了，你一直这样……这样献殷勤，到底是想干什么？还是想要我帮什么忙？”唐星茴皱着眉，睫毛轻轻拂动，漂亮到令人心悸的眼睛清透的像是被水浸润过。
夏妄怕被误会别有所图，连声否认：“不是，不是，我没有什么目的。”
“那你是在干什么？”唐星茴不信，他可不觉得夏妄会平白无故对自己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唐星茴从小就长得粉雕玉琢，唐父唐母怕他被人哄骗，一直教育他要有警惕心，除了家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夏妄抖着唇，不敢说真实的想法，只能说：“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只不过是男朋友。
唐星茴眉头蹙的更深了，什么意思啊，都高中了怎么还会有人像小学生一样这样一板一眼地说想做朋友。
不过回想起来，从初中开始夏妄就一直独来独往，阴沉内敛，应该没什么朋友，可能也知道怎么正常和人交朋友吧。
这么一想，夏妄种种怪异的行为举止就有了解释，他可能是看梁乐这么对自己，所以也学着这样做。
但这怎么能一样，梁乐和他初一就开始同桌，两家家里人也有合作，因为唐星茴重度贫血，还特意嘱咐梁乐多照顾他，所以梁乐早就习惯了伺候他。
其实唐星茴没那么娇气，也不需要人伺候，但是梁乐似乎很喜欢伺候他，每次都乐呵呵的，一副乐在其中的感觉。
但正常朋友怎么可能是一方去伺候另一方的？
唐星茴淡淡开口：“我不缺朋友，你不用做这些。”
唐星茴才懒得交朋友，交朋友就要社交，要相互之间交流感情，他懒得回应，更不可能主动，社交对他来说太麻烦了。
“没关系，不是朋友也行，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可以当你的小弟，小跟班。”夏妄急了，生怕唐星茴不让自己跟着，一时之间口不择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小弟小跟班，你电视剧看多了？你在说什么？”唐星茴有些生气了，怎么就说不通。
夏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慌乱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用你回应，不用你做任何事，只是想你给我一个能跟在你身后的机会，给我一个对你好的机会。”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星茴总觉得他说的话怪怪的，不像是对朋友说的。
唐星茴想不明白，他自己脾气不太好他是知道的，对夏妄也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夏妄到底为什么要执着跟着自己，难道他是抖m？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星茴也懒得管太多：“随你。”
夏妄眼睛一亮，下意识往前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梁乐直冲冲跑进来，停在唐星茴面前，气喘吁吁的。
南方的秋天本就炎热，梁乐又是跑上来的，满身大汗。
唐星茴看到他大汗淋漓，嫌弃地往后挪了挪。
夏妄本身就离的很近，这样一来凑上去的脸刚好贴上唐星茴的后背。
霎时间淡雅的香气充满了鼻腔，夏妄下意识吸了一下，眼睛都有点红。
心脏瞬间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连手都抖了一下。
唐星茴没发现他的小动作，蹙着眉看着梁乐：“你别凑那么近。一身汗，脏死了。”
梁乐被骂了却并不生气，退后两步，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惴惴不安：“对不起，我换身衣服再来找你？”
“不用，你要说什么？快点说完。”唐星茴语气很不耐烦。
梁乐早就习惯了他的坏脾气，低眉顺眼：“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唐星茴就纳闷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自己生气了。
他其实并没有怎么生气，只是觉得他们两个吵吵闹闹的令人心烦，被吵的都没了胃口，仅此而已。
“没有。”唐星茴淡淡道。
梁乐显然不信，低着头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在你吃饭的时候吵了，我只是觉得他一直跟着你不怀好意。”
明明梁乐是站着，唐星茴才是坐着的，但梁乐态度却很卑微，没有任何高高在上，反而是唐星茴矜贵从容，哪怕是坐着，气势也比梁乐要高一截。
梁乐说这话时完全没有避着夏妄，他才不管夏妄在不在现场有没有听到，他的眼里只有唐星茴。
夏妄还没从唐星茴的香味里完全回神就听到梁乐在编排自己，连忙解释：“我没有。”
“你没有你跟着星茴干什么？”梁乐咄咄逼人，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能喷火。
“就允许你跟着不允许我跟着？你跟着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夏妄没有再压抑，说完之后只觉得浑身畅快。
梁乐在想什么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是没有人敢在唐星茴面前点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