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看清人后就笑了，声音很虚弱：“齐哥。”
齐江有些心疼地刮了刮他的鼻尖，继续用毛巾给他擦脸和手臂：“你呀，怎么那么不注意身体，你知道叔叔阿姨有多急吗？你知道……我有多急吗？叔叔阿姨还在路上，听到你出事，他们担心的不行。”
声音温柔，语气却带着责备，又蕴含着无奈和宠溺。
唐星茴有些愧疚，他也没想到这一次情况会那么严重。
齐家和唐家是世交，到了这一代，唐母和齐母又是闺蜜关系，房子都买了临近的，两家人从小便经常走动，齐江比唐星茴要大上两岁，从看到这个漂亮弟弟的第一眼就极喜欢，从小就对这个唐星茴多有照顾，宠溺有加，唐星茴有个妹妹，却没有哥哥，也把齐江当成自己兄长一般。
齐江倒了杯水，细心地扶着他起身喝水，“小心。”
唐星茴抿了两口，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
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齐江：“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虽是这么问，唐星茴心里却几乎已经肯定，抱着自己的人和齐江身形差不多，一睁眼看到的又是齐江。
还能那么小心地抱着自己，还那么耐心地哄自己的，只有齐江无疑了。
虽然不知道齐江为什么会出现在小道，或许是他有什么事也不一定。
晕倒时的救命之恩，极度不安时的温柔轻哄，让唐星茴看齐江的眼神逐渐变得不一样，不同于以往敷衍的淡然，而是染上了几分温度。
齐江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病房门就开了，唐母几乎是扑上来的，平时的冷静镇定荡然无存，满脸都是焦急，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唐母才放下了心：“小茴！你这孩子怎么又不吃早饭，不是和你说过了，你的身体你怎么那么不注意……”
虽是指责，却能听出满满的关心和心疼。
唐父站在唐母身后，他不善言辞，但今天也是急出了一身汗。
唐星茴连忙柔声安抚父母，把刚刚问齐江的问题抛在脑后。
明明刚刚自己还在害怕，现在却已经能够冷静下来安慰父母了。
妹妹唐枳还在兴趣班上课，他们就没有叫她来。
唐星茴平时对人冷淡，但脾气其实并不好，也没什么耐心，但对家人总是不同的，如果说他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人，便是父母和妹妹了。
齐江斟酌了好一会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也就没有再主动开口，罢了，以后碰到了再道谢便是。
第3章 ：同班
那次唐星茴晕倒之后，夏妄一直放心不下，想方设法打听后续，在初中班群看到有人问起，唐星茴说已经没事了，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问的人是梁乐，作为唐星茴的同桌兼好兄弟，他问的大大方方。
不像夏妄，连问一句都不敢。
他想，唐星茴知道是自己送他去的医院吗？应该不知道吧，不知道也好，反正他本来也没想因为这个得到什么。
能在小道遇到唐星茴并且救了他，对于夏妄来说就已经是恩赐。
这是他离他最近的一次，哪怕对方并不知情。
那么短暂的接触也被夏妄细嚼慢咽放在心底无数次回想，想起唐星茴柔软的身体，想起他身上香香的味道。
唐星茴看着冷冷清清的，身上的香味却很好闻，香味很淡，只有凑的很近才会闻到，不是浓郁的香气，而是和他人一样清清淡淡的，像是白茶花香，淡雅又清透。
每次想到唐星茴时夏妄总会心里发热，随之而来的情绪有些甜又有点苦涩，像是学校对面便利店的咖啡，甜中带苦。
这种感觉让人很着迷，忘不掉，放不下，只能认命。
夏妄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对唐星茴的感情，他从不觉得喜欢唐星茴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他只是觉得自己不配。
唐星茴那么好，自己怎么配奢想。
但也正是因为唐星茴太过美好，所以喜欢上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之前在初中唐星茴也收情书收到手软。
但唐星茴从来不看，他会把所有情书都放在教室后面的柜子上，一周下来如果没有人领走就会被值日生当成垃圾收走。
如果是当面表白的，唐星茴对那些表白的人会很耐心地听完，然后语气平静地说：“我现在没心思谈恋爱。”
拒绝地毫不留情，但或许是他的态度太过正常平和，所以也不会让表白的人觉得难堪。
唐星茴就是这样冷漠却又温柔的人，这两种矛盾的特质在他身上却融合的恰到好处。
或许是夏妄的情意感动了上天，开学分班，他和唐星茴分到了一个班。
有很多学校分班会把特长生专门分到一个班，但是这所学校比较特殊，高一分班是全随机，高二选科才会再分一次班。
夏妄本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和唐星茴分到一个班的，他的愿望很简单，只要能远远地看着唐星茴便好。
看到分班名单后他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一面分班表，他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很疼，不是梦。
太好了。
夏妄欣喜若狂，把分班表打印下来之后贴在床头，看着唐星茴的名字傻笑，只觉得看什么都美好，平日里烦人的鸟鸣变得动听悦耳，就连屋子里的酒味都没那么难闻了。
打开窗户，只觉得面目可憎的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唇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书桌上的音响缓缓放出歌曲，听着心情更加明媚。
“……我欢喜喜欢你……你是浪漫的惊喜……想把我送给你……在常驻的星球里……在借居的城市里……在落脚屋子里……”
（注：选自歌曲《我欢喜喜欢你》）
有夏风吹过，夏妄眯着眼睛望向窗外，真希望明天，不，今天就开学啊。
好想见他。
好想他。
…………
开学前一天晚上，夏妄激动地睡不着，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早上顶着黑眼圈神采奕奕地去学校。
到了班上，他扫了一圈，教室里的人零零散散的，唐星茴不在。
尽管如此，想到一会儿就能看见唐星茴，他依然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低着头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每进来一个人，他都会满怀期待地看过去，发现不是后又失落地低下头。
不是唐星茴。
这个也不是。
还不是。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尽管穿着最朴素的校服，唐星茴依然闪闪发光，漂亮的像仙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睡好，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冷淡又慵懒，眼尾有点泛红，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有些勾人。
他走进来的一瞬间，教室似乎都安静了两秒。
不少人暗戳戳偷看他，目光是挡不住的惊艳。
夏妄看到别人的目光莫名有几分不爽，却又在望见唐星茴时觉得自惭形愧。
像唐星茴这样耀眼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万众瞩目，众星捧月。
而自己在泥潭里太久，已经没有上前的资格了。
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唐星茴扫了眼教室，看到夏妄，径直走了过去。
夏妄只觉得全身都僵住了，从头到脚都像是被封印了一样，他的眼珠子跟着唐星茴转，看到他越来越近，只觉得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他认识我？他是不是知道那天是我抱他去的医院？他是在朝我走来吗？他还记得我？我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才不会让他讨厌我？
刹那间脑海中一团乱麻，无数想法争前恐后上涌。
唐星茴停在夏妄面前，眼神示意夏妄旁边的桌子：“这里有人吗？”
夏妄只觉得心好像都停止了跳动，全身僵直，紧张的几乎同手同脚，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张口说话都有些结巴：“没……没人。”
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也就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怪异，像是信徒看见神仙下凡。
唐星茴没懂他的紧张，自然地把书包放到椅子上。
夏妄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他感觉到唐星茴走过来后周围人或明或暗的目光，又在唐星茴成为自己同桌后变成了羡慕或者嫉妒。
这不会是做梦吧？
夏妄正想掐自己一把，却看到唐星茴坐下后把头转向了自己，所有思绪瞬间又成一团乱麻。
“好巧，你竟然也来了这里。”
唐星茴的声音很好听，嗓音微凉，语调随意，像是随口寒暄。
“是啊，好巧。”夏妄露出灿烂的笑容。
不巧，我是为你而来。
哪有那么多巧合，你以为的巧合不过是我的处心积虑。
夏妄默默观察唐星茴的神色，看起来不像是知道那天的人是自己的模样，态度只像是普通见到了老同学的样子。
“你还记得我啊。”他小心翼翼地注意唐星茴的神色，生怕他露出一星半点的反感。
唐星茴有些莫名其妙，语气无波无澜：“我记得班上的每一个人。”
他并没有特意去记，但是毕竟三年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但夏妄还是觉得受宠若惊，光是被唐星茴轻飘飘看一眼，就已经觉得神魂颠倒，只知道痴痴地看着他。
唐星茴没发觉他的异样，打完招呼就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了，他坐在这只是因为全班只有夏妄一个认得的人罢了，并不知道有人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而神牵梦绕，神魂动荡。
第4章 ：接水
唐星茴刚坐下没多久，前面有个男生就回头找他聊天，哪怕唐星茴态度冷淡也丝毫不见沮丧。
像唐星茴这样耀眼，从来都不缺心甘情愿热脸贴他冷屁股的人。
唐星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倒也不见反感。
前面那个男生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还是很热情：“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许沉言，沉言寡语的沉言。”
“沉言？”唐星茴抬起眼帘，轻笑一声，容颜更盛：“这个名字和你不配啊。”
言下之意是说他话多。
许沉言却一点也不生气，看着他的笑容眼神有些痴：“很多人都这么说，本来我爸妈是希望我能少说话多做事，所以给我取了个名字，结果没想到我却是完全相反的性子。”
“是吗。”唐星茴漫不经心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逗狗。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许沉言并不介意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急切地问。
唐星茴转了转头，改成托腮看着他，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唐星茴，繁星的星，茴香的茴。”
“星茴……星茴，我叫你阿茴好不好。”许沉言痴痴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凑近。
听到这句话，唐星茴却瞬间冷下脸，扬起下巴，一根手指戳着许沉言的下巴，力道很轻，却不容置疑地将他推开，声音像是含着冰：“不行。”
夏妄在一旁插不上话，酸溜溜盯着唐星茴推人的那根手指，忍不住想象被那根手指戳到推开的人是自己。
好想触碰，哪怕是被推开被拒绝也好。
许沉言没有被唐星茴的变脸劝退，听话地停在他手指推拒的地方，像小狗蹭主人一样蹭了蹭他的手指，因为贴的近所以闻得到一点唐星茴身上传来的淡香，若有若无的，很勾人，他不止不沮丧似乎还很高兴，继续好声好气道：“那我叫你星茴可以吗？”
“可以。”唐星茴把手收回来，还是冷淡随意的态度，低垂着眼，这个角度眼尾的暗红更明显了。
夏妄咬着牙，嫉妒地看着许沉言。
凭什么只是刚刚认识就能那么亲密地叫他。
凭什么。
他恨地咬牙，心里却苦的滴血。
唐星茴态度冷但是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其实是个很随意的人，不太在乎这些，所以只要别人够主动，在没有越线的情况下他很好说话。
但夏妄不敢。
满腔的情意几乎要漫出来，他不敢想象假如被唐星茴发现，对方会怎么看他。
他会觉得恶心吗？会申请换同桌吗？以后……以后还会对自己笑吗？
夏妄很害怕，在近距离看过后再次远离，对他来说如同酷刑。
所以他不敢像许沉言那样自来熟，他不配也不敢，他害怕会泄露出自己几乎压抑不住的感情。
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坐在喜欢的人身边，根本不可能忍住真的什么也不做。
中途下课的时候，唐星茴有些口渴，拿起水杯正想出去接水，许沉言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瞬间转过身把水杯拿走往外跑：“我帮你接！”
“…………”唐星茴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那么积极帮忙接水，不过有人帮忙也好，他本来刚好也懒得动。
夏妄在旁边冷下脸，嫉妒地看着许沉言的欢快去接水的背影，嫉妒地咬牙切齿。
转而看向唐星茴，目光又变得痴迷而温柔，还带着点委屈。
我也能帮你接水，我还能帮你做很多事的，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唐星茴没有接收到他的目光，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好，今天都没什么精神。
没一会许沉言就回来了，他小心翼翼捧着唐星茴的水杯，那架势不像是去接水，倒像是捧了个祖宗。
“你看看水温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去重新接。”许沉言先是捧着水杯放到唐星茴唇边，看起来似乎还想喂他喝，又不敢，还是放在了桌子上。
“……”唐星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他想不明白接个水而已怎么会那么讲究，摇了摇头，又说了句“谢谢”。
许沉言瞬间笑开了花：“嘿嘿，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
夏妄恶狠狠地看着他，他敢保证，许沉言对唐星茴的心思绝对不单纯。
仅仅是第一天而已。
不知道该说唐星茴魅力太大还是该说什么好。
那种和眼神和自己看唐星茴时如出一辙，再熟悉不过了。
阿茴那么单纯，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哄骗。
夏妄心里百般滋味，实际上却连“阿茴”这个称呼也只敢在心里偷偷喊，表面上仍然是一声不吭。
这些唐星茴都浑然不觉，他小口小口抿着水，水沾染上漂亮的红唇，湿润的唇色艳丽，看起来柔软诱人。
他没发现夏妄和许沉言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很痴迷。
喝完了水，唐星茴把杯盖盖回去，许沉言才回过神来，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夏妄在一旁开口：“以后我帮你接水吧。”
唐星茴感到费解，怎么一个两个都对他的水那么执着。
许沉言瞬间沉下了脸，他本来满心都是唐星茴，根本没有注意过唐星茴的这个同桌。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是很熟，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去看唐星茴的这个同桌。
长得……也就那样，看起来阴沉沉的，身高倒是很高，但整个人和唐星茴一对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许沉言嗤之以鼻，在心里将对方批判的分文不值，尽管有努力控制表情，但毕竟才16岁，还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绪，仍然止不住流露出轻蔑之色。
夏妄阴沉沉地看着他，让人无端有些不寒而栗。
“还是我帮你吧，你觉得我今天接的怎么样？温度合适吗？”许沉言急切地开口，生怕晚了一步就没机会了。
“……还行。”唐星茴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抢着帮忙接水。
“你满意就好，以后还是都是我来吧，这个……这个同学可能把控不好温度。”许沉言不知道夏妄的名字，但是不妨碍他若有若无地排挤夏妄，像是在说我接的温度比较好，选我。
夏妄气得要命，偏偏在唐星茴面前只能强撑着笑容：“怎么会，在家里都是我烧的水，温度怎么调我清楚的很。”
“还是我来……”
唐星茴被他们吵的头疼，不耐烦地呵一声：“闭嘴。”
两个人瞬间就不敢再吱声，都转过头来看着唐星茴，眼睛亮亮的带着期待，像等待主人下命令的小狗。
“我自己接。”
呵完他又嘟囔：“接个水而已，真不懂你们在争什么。”
唐星茴简直想不明白他们在干嘛，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对感情向来很迟钝，最后只能归咎于他们乐于助人。
冷着脸说完，他就继续趴在桌上准备休息了。
唐星茴就是有让无数人仅仅一个照面就为他前仆后继的魅力，他或许知道又或许并不自知，但总之他并不关心。
尽管才十六岁，但已经有无数人为他魂牵梦绕，明明是最耀眼站在正中心的主角，他的眼里却没有任何人。
夏妄和许沉言怕惹他生气，都不敢再吱声，只好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