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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狗上位(淮雨后)


白宇程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却能隐约感受到他的情绪。
最后的意识里,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遮住唐星茴的眼睛。
自己现在浑身都是血,新剪的头发也乱了,肯定很难看。
怪不得唐星茴会害怕呢。
但自己手上也全是血,会不会弄脏他?
算了,不管了,反正最后一次了。
“……不要怕。”
声音干涩沙哑,轻地宛如从天外而来。
耳边是尖锐的杂音,意识越来越模糊。
遖鳯獨傢
眼前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定格在高考结束那天,唐星茴捧着一束满天星站在那,人比花更耀眼,脸上的笑容明媚,周围的一切都沦为陪衬。
好想……再看唐星茴这样笑一次啊。
夜晚,中心医院。
抢救了一天一夜后依然没有半点起色。
最后,一锤定音。
白宇程的父母已经赶过来了,红着眼睛站在外面,不敢相信这个噩耗。
等夏妄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唐星茴站在墙边,唇瓣发白,没有一点血色,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在医院灯光的照耀下越显苍白。
“……阿茴。”夏妄已经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想要安慰却无从下手。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
看见夏妄,唐星茴转过身,嘴唇微颤,眼神却是空洞的,声音很哑,应该是一直没有喝过水:“……车撞上来的那一瞬间,他第一反应是保护我。”
副驾是全车最不安全的位置,因为驾驶员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往往下意识就会向左侧闪避,右侧的副驾驶就会被暴露在外。
可白宇程的本能是保护他。
盖着白布的支架被抬出来,唐星茴的眼神跟着移动,眼前浮现出不久前白宇程耳根泛红地站在自己面前,捧着满天星笑容灿烂的模样。
那束花在哪呢?
唐星茴忽然想,他没有收的那束花,最终被白宇程放到了哪里。
耳边是白宇程母亲的啜泣声,医院的墙壁在头顶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惨白的光,刺眼极了。
怎么就这样了呢?
唐星茴想,我今天明明只是想和他说清楚,以后各自安好的。
他深刻感受到了,“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这句话的含义。
夏妄拿出手帕给他擦脸上的血,他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沾了星星点点的鲜红,却不是自己的血,而是白宇程的。
在白宇程的保护下,他几乎没受什么伤。
光线斑驳,唐星茴的神色有一瞬间茫然,手无意识拂过发梢,他没有哭,也没有流泪,甚至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悲伤情绪,只是一直看着一个方向,呆呆地想,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救自己?
他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刚被自己拒绝,明明不守承诺的是自己。
但白宇程的眼神没有丝毫怪罪。
毫不犹豫。
那一刻,他害怕吗?
他有后悔过和自己在一起吗?
唐星茴真的很疑惑,也很不解。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很重,也很难闻。
唐星茴记得,白宇程很讨厌这个味道。
他又想起车祸发生的时候,白宇程当时明明全身是血,还是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不要怕。”
我当时看起来很害怕吗?
唐星茴想。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冷静,可是不断收缩的心脏骗不了人。
为什么呢?
为什么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啊。
心口的窒息闷痛感让唐星茴直不起腰,夏妄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无声的安慰。
窗外雷声轰鸣,随着第一滴雨砸落、晕开地面的浮尘,整座城市被大雨倾盖,这场憋了好几天的大雨终于下了出来。
葬礼办的盛大,秋天的落叶纷纷,一片萧条。
白宇程的父母看起来已经调整好了,他们本身对亲情就不算看重,不能说完全不在乎,只是在意的有限。
更何况,生活还要继续。
从开始到结束,唐星茴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愣愣地望着前方,面上血色尽失,苍白的可怕,纤瘦的身影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跑。
只有夏妄知道,唐星茴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无意识地开始流泪。
白宇程离开后,夏妄担心唐星茴的状态,搬到他的小房子里和他一起住了,也方便照顾他。
唐星茴对此没什么反应,自从那天之后,他就总是望着一个方向发呆,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进不了他的眼,那双漂亮的眼眸蒙着一层水雾,失神又寂寥,让人心疼。
第一次看见唐星茴落泪的时候夏妄吓了一跳,却发现唐星茴其实没醒,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唇瓣咬的通红,脸上是未干的泪痕,精致漂亮的脸上带着破碎感。
每一次看到,夏妄的心脏都像是被一双大手用力握住一样,疼的发紧。
这时候,他会把唐星茴抱在怀里,试图用拥抱和亲吻安慰他。
在宽厚温暖的拥抱和柔声安抚下唐星茴会像小动物一样在他怀里蜷缩,双眼紧闭,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夏妄轻轻撩开他额间的碎发,落下一吻。
而就在这时,唐星茴似乎说了什么,声音很轻,还带着哽咽,夏妄连忙低下头去听,下一秒却如坠冰窖,心如刀割。
“……我们下辈子在一起。”
“……白宇程,我答应你。”


很难形容夏妄这一刻的感受。
自从白宇程离世之后,唐星茴夜晚做梦总是会一边流泪一边念白宇程的名字。
唐星茴流泪时是无声的,双眼紧闭,蜷缩在夏妄怀里,紧紧揪住他衣服,身体还止不住颤抖。
泪水冰凉,夏妄伸手擦拭时却仿佛被烫伤一般,一颗心都要被他哭碎了。
可无论他怎么去哄去安慰,唐星茴都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眼里看不见他了一样。
夏妄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宇程救了唐星茴,他是感激的。
可同时,他又是嫉妒的。
如果可以,只要唐星茴不再难过,他宁愿死去的人是自己。
唐星茴做梦都在哭,他晚上也睡不着,抱着唐星茴,思绪却慢慢发散。
如果死的人是我,你也会为我流泪吗?
他不想让唐星茴伤心,可他也不想看着唐星茴为别人流眼泪。
很矛盾的心理。
可夏妄就是那么自私的人,他不想要唐星茴心里有别人,哪怕那个人已经离世。
他想要唐星茴眼里只有自己。
和白宇程分手之后,唐星茴从来没有梦见过白宇程。
但他最近却总是做梦,梦醒的时候已经忘了具体内容,但他知道,他梦见他了。
撞到白宇程的那个司机是一个中年男人,那个拐弯处是视觉盲区,他一时没有看到,巧合的是那一瞬间刹车失灵了。
司机还有一个重病的妻子和一个年幼的女儿,是全家唯一的经济来源。
女儿还在上学,成绩很好。
唐星茴毕竟不是亲属,不能一直跟进,但他也撞见过一次那个司机带着果篮来道歉,声泪俱下,他跪下来求白宇程的父母,说他的妻子和女儿不能没有他。
但白宇程的父母却不为所动,他们只想让害死儿子的人付出代价,坚持要把司机送进监狱。
没有人怪罪唐星茴,因为医院的报告结果显示,那一下撞的非常重,就算白宇程不挡在唐星茴面前,存货的概率也很小,甚至更大概率是两个人一起出事。
唐星茴没有干涉白家父母的处理方式,那个司机坐了牢。
但他去看了一次司机重病的妻子和女儿。
去到的时候,女孩在破烂的小桌子上写作业,厨房里熬着给母亲的药,屋子很小,满屋都是浓浓的药味。
知道他的身份后,重病的女人拖着一身病体想要下床向他下跪道歉,被唐星茴阻止了。
回去之后,唐星茴一个人坐在阶梯上想了一夜。
夜晚的寒风中,白宇程的墓碑安静而肃立。
无边的安静中,唐星茴忽然想起,每一次和白宇程走在路上时,他都会站在自己后面一点的位置,强壮高大,让人很有安全感。
时刻保护,从未松懈。
直至死亡。
这一刻,悲伤的潮水不断涌起,唐星茴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垂下头,泪水没入指缝,大滴大滴滑下。
在医院时,在葬礼时,他都没有那么难过那么伤心。
可在此刻,他想起曾经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绪才像是终于突破屏障,迟来的悲伤淹没了他。
往往最伤心的时刻不是知道一个人离世的那一瞬间,而是在往后,每一次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时,心口都会隐隐作痛。
这种痛,会伴随往后余生,在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纠缠不休。
夏妄一直在角落里悄悄看着他,不敢上前打扰。
唐星茴坐了一夜,他也就站了一夜。
时间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直到天蒙蒙亮时,阳光从云层间清透出来,远远的,他看见唐星茴垂下头捂着脸。
寒风凛冽,冷得人牙都在颤抖,脸部快要冻僵硬了一般,夏妄呼了一口白气,再也控制不住担心,大步走上前,把早就准备好的外套轻轻披在他身上。
已经冬天了,呼吸间都带着寒意,唐星茴的耳根和手指都被冻的通红。
视线被泪水模糊,他突然感觉身上一暖。
他知道夏妄就在自己面前。
但他没有抬头。
唐星茴最终还是决定资助那个小女孩继续读书。
不是圣母也不是烂好人,他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很聪明,不应该因为父亲毁掉一生。
他本来应该怪罪的。
但人世间的爱恨太复杂,怨恨太多没有意义,白宇程回不来。
很多时候因果是没办法说清楚的,细究起来,白宇程不救他就不会死,但白宇程不约他出来他们也不会遭遇车祸,很多时候找不到源头,也没有因果。
只有人当下的选择,才能决定未来的发展。
白宇程救了他,以生命作为代价。
纠结怪不怪那个司机,要不要怨恨他的家人根本没有必要。
怨不怨恨都是个人选择,没有对错,更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如果这是一场谋杀,他大可以去怨恨,但这不是,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意外。
决定资助那个女孩的那天晚上,唐星茴又梦见了白宇程。
梦里,白宇程笑容依然灿烂,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心疼,好像知晓他所有的忧虑和不安:“我是心甘情愿救你的。”
“你不要怨恨不要难过,我想你永远高高在上,永远自由快乐。”
“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对不起对得起,你现在因为觉得对不起我没有去做,未来就会因为没有做觉得对不起别人。”
“从来就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只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你只要做你当下想做的那个选择就行了。”
唐星茴好像哭了,又好像没有,他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白宇程上前一步,把他抱进怀里,就像是他们谈恋爱时一样。
“虽然你可能不需要,但是,我以后好像没办法陪你了,你要好好的。”
轻柔的吻落在唐星茴的脖颈,白宇程埋在他肩颈处,说话时湿润的唇若有若无扫着他细腻白皙的皮肤。
“祝你和那个谁幸福的话我说不出口,但我希望你永远快乐,不管和谁,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梦境的最后,白宇程看着他,一向灿烂的笑容有些垮了,眼眸中是无边的海潮,深深的爱恋沉浮其间。
求不得,忘不掉,放不下。
在白宇程短暂的一生里,唐星茴是最耀眼的光。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一片。
唐星茴听见白宇程的声音,很清晰:“下辈子吧,好不好。”
唐星茴鼻尖一酸,他感觉自己好像又流泪了:“好,我们下辈子在一起。”
“白宇程,我答应你。”
唐星茴不知道,在他们分开的那几年,白宇程经常做梦,梦里全是唐星茴,有时候是发生过的事情,有时候不是。
他终是从做梦人变成了托梦人。
从梦中惊醒之后,唐星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但眼角干涩,流不出眼泪。
他很少在清醒的时候流泪。
所有的泪已经在梦中流尽。
窗户半开,清晨的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脸色惨白如纸,轻抿的薄唇却浓艳红润。
其实要说多爱也没有,他对白宇程曾经有过心动和喜欢,但那只是过去了。
可他本以为他能和白宇程各自安好,却没想到意外来的那么突然。
他讨厌这种事态脱离控制还无法改变的无力感。
他没有想到会发生车祸,也没有想到白宇程时隔五年未见依然能够为自己奋不顾身献出生命。
唐星茴走下床,打开房门,厨房里烟雾缭绕,夏妄灰头土脸端着一盘不明物质走出来,看到唐星茴有些惊讶:“阿茴你醒了?”
“我本来想试试做你上次提过的那个菜的,但是不小心煮糊了,还要等一会才有饭吃。”夏妄把那盘炒糊的菜放在桌上,擦了擦脸,似乎有些懊恼:“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炒糊,你饿不饿?柜子里有小蛋糕,要吃一点吗?”
唐星茴摇了摇头,声音低哑:“我不饿。”
得到了回应的夏妄欣喜若狂,想要上前抱他亲他,却想起自己现在满身都是油烟味,赶紧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之后,他发现唐星茴不见了,一瞬间无数个想法涌入脑中,他惊慌失措,到处找寻唐星茴的踪迹:“阿茴?阿茴?”
“唐星茴!”
“唐星茴?你在哪?”
“阿茴?星茴?”
“宝宝你在哪?”
他找遍了整个家,最终终于在杂物间找到了唐星茴。
杂物间里很乱,满地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唐星茴穿着丝绸睡衣,深灰色的长裤有点拖地,他站在一处空旷的地方,抬着头在看架子上的一个篮球。
篮球在角落里放了很久,已经有些旧了,是有一年白宇程送他的情人节礼物。
但送出后没多久他们就分手了,这个篮球一共也没用过几次,分手之后唐星茴就一直放在角落。
光线昏暗,唐星茴的皮肤却白到发光晃眼,嘴唇很薄,殷红诱人,听见动静抬眸看过来,浅淡的眸色在昏暗静谧中沉浸成一片溺人的湖。
把唐星茴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有受伤,夏妄才松了一口气,随手把灯打开:“阿茴你在这干嘛?怎么不开灯?”
头顶的灯映照在唐星茴身上,照的他的皮肤光泽莹润,眉眼如画,在柔和的光线下如有柔情蔓溢,长睫毛在灯光下投着一片安静的薄影,雾蒙蒙的眼睛里映照着夏妄的身影。
他没有说话,夏妄却仿佛从这一片安静之中发觉到了什么,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来不及阻止唐星茴开口,下一秒他看见唐星茴艳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柔软的双唇中吐出毒汁来,语气温温沉沉:“我们分手吧,夏妄。”
“我现在没有精力去谈感情了。”

第46章 :失忆(二更)
整个世界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空气都凝固了一瞬,夏妄这一瞬间只感觉全身血液倒流,
大脑中的血液奔腾翻涌,他感受到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几乎能感觉到脸上血液的涌动,一瞬间竟有神智迷乱的感觉。
听到“分手”的那一刻,夏妄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冷意渗骨。
下一瞬,他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若无其事地和往常一样走上前,蹲下身,半跪在地上给唐星茴卷裤脚,唐星茴穿的这条裤子太长了,有点拖地:“我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那家冰淇淋蛋糕,但是不能多吃哦,吃多了会肚子疼。”
“你怎么没穿拖鞋就出来了?地板凉,你先穿我的吧,还是我直接抱你回去?”
说着,夏妄就站起来把唐星茴打横抱起,这几年夏妄一直有健身,身材高大强壮,抱起他来毫不费力,他抱怨道:“你怎么那么轻啊。”
是真的很轻。
整个人柔软轻巧,抱在怀里只觉得怎么珍视都不够,生怕摔了磕碰了。
本来大学几年里夏妄好不容易给他养出来一点肉,这段时间唐星茴情绪不对吃不下饭,夏妄也不敢强迫他。
隔着一层衣料,夏妄感受到唐星茴身上的温热,心口泛起心疼,又酸又软。
唐星茴没有挣扎,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垂眸看他絮絮叨叨,淡淡开口:“夏妄。”
仿佛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夏妄再一次打断他:“宝宝你上次是不是说你想去那家新开的游乐园?我订了下午的票,我们去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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