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饭硬吃(沙舟踏翠)

许清和懂了：“因为是夏季，人字拖会晒出痕迹。”
黄鑫：“对。”
化妆师顿了顿，问许清和：“造型师跟您沟通好了用人字拖吗？”
许清和点头：“因为我这边妆造变化比较大，为防万一，我提前跟他联系过，也沟通好了——只是没想到公司给我安排了化妆助理。”
化妆师了解，然后解释：“那就好，我还担心服装组那边没准备您的拖鞋呢。”
许清和忙安抚她：“我理解……待会劳烦你帮着看看，鑫哥也是第一次进组，怕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他的角度，刚好看到侧边坐在转椅上的黄鑫撇了撇嘴。
对着黄鑫背部的化妆师自然点头：“好的。”
黄鑫开始捣鼓了。
脚不怕掉妆，先从脚开始。许清和把球鞋给脱了。
黄鑫俯身就要去捧他的脚，吓得他赶紧缩腿：“我来我来，你跟我说怎么抹。”
黄鑫：“你不会弄拖鞋印。”
许清和：“镜头又不会给脚丫子特写，随便点不怕。”
沈东也撞了撞他：“收着点。”
黄鑫：“好吧。”拉来一张空椅，示意许清和把脚架上去，“这样行了吧。”
这样好多了。许清和伸脚。
黄鑫开始往上糊粉底，大大小小的刷子不停叠，很快就出来一个雏形。
凑在旁边盯着的化妆师睁大眼睛，看得目不转睛。
十来分钟功夫，一只脚丫子就完事了。夹脚拖鞋的人字部分留白，其余地方黝黑神色，还会照顾凹凸不平的地方，有着自然的深浅对比。
他甚至还给趾甲边沿、甲内填上脏污深色，还有块甲片描了断裂痕迹，仿佛这就是一只整天抛头露面、日晒雨淋的脚。
许清和、化妆师：“……哇！”
黄鑫斜眼看化妆师：“没问题吧？”
化妆师满脸崇敬：“没有，太厉害了。”
许清和给他大拇指：“鑫哥牛逼！”
黄鑫：“当然。继续。”
化妆师：“我去找服装师拿你的拖鞋、服装。”
黄鑫不管他，继续化妆。从许清和脚丫子开始，小腿、胳膊、脖子，最后上脸。
为了方便化妆，许清和中途还去换下自己的牛仔裤、毛衣，穿着短袖短裤，抱着沈东提前准备的热水袋，哆嗦着继续化妆。
化到脸的时候，男主几个已经收拾妆容，全都凑过来看热闹。
黄鑫最后一笔描完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许清和，满眼惊奇。
许清和对着镜子碰了碰脸颊，惊叹：“鑫哥你好厉害。”
黄鑫正在收拾工具，闻言头也不抬：“那当然。酒店在哪，我去放东西再过来。”
化妆师忙道：“还得给导演他们看看，确认没问题了，拍好定妆照，你再走。”
黄鑫皱眉，打量许清和：“还有哪里不OK吗？”
“没——”
“都挤在这里干嘛？导演在外头等你们好半天了，还赶着拍定妆照呢。”
众人连忙散开。
许清和也起身，接过沈东递来的长羽绒裹上，抱着热水袋出去了。
来喊话的工作人员一晃神功夫，就看到一个流里流气的家伙走过去，忙拽住他：“诶你哪来的？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们这里禁止粉丝——”
沈东忙拉开他：“老师老师，这是我们许老师，许清和老师。”
工作人员：“？”
许清和也无奈：“我许清和。”
走在前边的男主、男二以及他们的助理们全都笑了。
“是许老师。”
“是不是很不像？”
“牛逼极了，完全看不出一点帅的样子了。”
“哈哈哈要不是我刚才盯着，我都以为谁混进来了。”
工作人员瞪大眼睛：“许、许老师，不好意思啊。”
许清和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抱着热水袋笑笑：“那我们先出去？”
“好好！”
一行人继续往外，走进拍摄场地。幕布、摄像机已经就位，就等着他们站过去拍定妆照了。
女演员的妆容比较复杂，还要等一会。
总造型师开始挨个给他们捣鼓衣服，整完男主的，让男主过去拍照，转头开始寻找许清和：“许老师呢？还没化好吗？”
抱着热水袋的许清和站出来：“老师，我在这里。”
总造型师：“……”
后头坐在折叠椅上的导演们：“……”
许清和：“造型不OK吗？我觉得很合适啊。”顿了顿，将热水袋递给沈东，又把羽绒脱下来，“这样看会不会好一点。”
总造型师扫过他枯黄的头发、明显的眼袋、起皮的嘴唇、发黄的牙齿、做旧的T恤五分裤……落在他趿拉着的人字拖上……
“妙啊！！”导演冲过来，上下打量许清和，“这特么不就是本尊吗？就是站得太板正了好奇怪——”
“这样呢？”许清和右脚往前一步，身体重心落在左脚上，双手插兜、脑袋一歪，抖着腿，流里流气地，“哪里板正了？”
“哇~”
“许老师这味儿太对了！”
“就这样就这样！”导演兴奋极了，“怪不得你那蛇妖能火，太厉害了——来来，赶紧给许老师拍个定妆照，别冻着了。”
许清和走过去：“不着急，等立新拍完再说。”他是说男主。
沈东立马将羽绒披他身上。
导演眉眼带笑：“哎呀，许老师真是谦虚。”
许清和笑了笑，没再多说。
导演半点没有不开心，乐呵呵倒回去看拍定妆照。
站在后边的黄鑫打了个哈欠，深埋功与名。
男演员拍完，女演员那边也出来了，继续接着拍。拍完定妆照，收拾收拾，立马转到隔壁提前搭建好的场景，开始正式拍摄。
一整天忙碌下来，许清和完全没顾上看手机。
等他下了戏，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回到酒店，让沈东、黄鑫赶紧去休息，他关门落锁，钻进浴室，开始卸妆。
这回卸妆，真的是从头发到脚趾，直接干掉他半瓶卸妆油，心疼得他不要不要的。
好不容易折腾完毕，躺到床上，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崽崽肯定已经睡了。
许清和慢吞吞从包里摸出手机。
那就勉为其难联系一下崽崽父亲——
怎么这么多电话？！
全是在他洗澡期间打来的……
章礼哲这臭小子想干嘛？？
许清和看了眼时间日期，周六，晚上十点四十二。
拍戏进组没有什么工作日之分，都是请大师算日子，哪天适合开机就哪天搞，所以撞上周末也正常。
只是，章礼哲这小子大晚上不休息，打他电话干嘛？
当然，章礼哲只是个上初二的小屁孩，手里没有手机，只有一个电话手表。
他迁到京市上学后，两地教材不一样、这边更难一点，他的进度完全跟不上，所以他不光要上学，每天晚上、周末还要跟许清和帮他请的家教恶补各科内容，作业比别人翻倍还多……反正比他还忙，怎么还有空打电话？
许清和怕有什么事，赶紧回拨回去。
响了会，对面接起来了。
“哥。”章礼哲的声音闷闷的，仿佛躲在什么地方，“你怎么不接电话？！”
许清和：“别废话，找我干嘛？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章礼哲：“我听到有人给妈打电话……妈当时脸色很难看，躲到阳台接电话去了。”
他一股脑地：
“我看到妈哭了，好像还骂人了，但我听不清楚。”
“打完电话她就回房间找卡，然后给人转了一百万！！——这回我听到了，真转了一百万，她还在那里数零！！”
他语气惶然：
“哥！妈是不是被人诈骗了？！是不是要报警？！”
许清和愣住了。
一百万，跟上辈子一模一样。
唯一的差别是，这辈子，林远芳有钱，不需要找他。
不同的时间点，还能撞上同样的困境吗？

把章小哲安抚下来, 让他去睡觉，许清和转手就给林远芳打电话。
“清和？”林远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嘶哑疲惫，“你不是今天进剧组吗？是不是有什么事？”
许清和直言：“章小哲跟我说, 你给人转账一百万了, 我来问问怎么回事。“
林远芳：“……臭小子。”她道, “没事, 你别管。”
许清和：“妈，你要不说这笔钱花到哪里去, 我就报警了。”
林远芳：“……”
许清和：“你花个两百块都唧唧歪歪的, 一口气出去一百万，不是被诈骗就是被人坑, 哪个都得报警。”
林远芳：“……”
连哄带吓的，林远芳就吞吞吐吐地说了。
一百万, 是给了章新伟……在外面的女人。
是的，外面的女人。
二婚有两个儿子的章新伟，不光出轨了, 还在外面生了个女儿。小姑娘今年七岁, 刚上小学, 正是可爱的时候。
但这一百万，不是给小姑娘，也不是给小姑娘妈妈，是去赎章新伟的——章新伟被当地黑she会绑走, 临走，让那女人准备一百万赎金, 否则就撕票。
那女人没读过几年书, 就是在公司当打杂小妹, 被章新伟哄着包起来……她哪来的一百万。
她当然是到处借, 不过拖了半天，章新伟被打断腿的视频就发到她手机里。
第一个视频里，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章新伟痛得惨叫嚎哭，连连求饶。
第二个视频，是脸色惨白的章新伟哆嗦着，给她指路，让她去找林远芳要钱——她儿子许清和有钱！
关键是，他在视频里嚷嚷着，他有许清和中学时候的裸体照片、视频，让女人拿着这个把柄去找林远芳，一定能要到钱。
许清和看完两个视频，沉默。
一，为章新伟的出轨。二是……章新伟哪来的luo照？
还有，上辈子，林远芳也被威胁了吗？
他暂且按捺疑问，回拨林远芳。
“他怎么会有我的照片和视频？”
林远芳支支吾吾的。
许清和：“你一百万都转出去了，相片视频还没拿到手？”
林远芳：“不是。”她仿佛下定决心般，“你初中那会，章礼栎趁你睡觉、洗澡，拍了很多这些乱七八糟的……”
许清和：“……”
他那会儿才多大？！想到章礼栎一直跟他同吃同睡，打着照顾他的名义对他各种视女干，甚至还拍照、拍视频进行自亵……
他整个人恶心得直想吐。
林远芳：“章新伟就是在他手机里发现这些，才知道他……”
她低声，“我当时也是吓蒙了，家里就这么点大，躲都躲不开，我没办法，只能赶紧把你送去寄宿了……”
许清和沉默。
所以他每回放假回家，林远芳都不怎么待见他，总把他往外撵，去玩、去买东西、去跑腿……回想起来，果真每回都有章礼栎在。
没想到根结从来不在他这里，而是章礼栎。
章礼栎这个罪魁祸首，拍下那些东西被他爹抓了，把他那几年的岁月搞得黑白无光……他是怎么做到在自己面前继续保持好哥哥形象的？
“……我那一百万不是要救章新伟的，他竟然出轨，还有孩子——我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我、我恨不得他去死——”林远芳语句慌乱。
许清和回神。
“但我不能毁了你！我不知道章新伟存了你多少东西——你现在是大明星，那些照片要是出去，你就完了——”
“妈。”许清和声音平静，“一百万既然已经转过去了，你就已经仁至义尽。剩下的事，你别管。”
林远芳：“可是她还没给我相片。”
许清和没好气：“人家给你你就放心了？手机往微信一发，随便都能存档发几百遍，你给钱之前也不过过脑子。”
林远芳：“……”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没睡，是在等他们发照片视频。”
林远芳不敢吭声了。
许清和又好气又无奈：“行了，你睡去吧，这事我来处理。”
林远芳着急：“你怎么处理啊，那边可是黑she会，说抓人就抓人、说打断腿就打断腿——你的照片还在别人手里呢，你拿什么跟人谈？你就是个演员，你指不定连人都联系不上呢。”
许清和：“我是演员没错，但我有男人啊。”
林远芳：“？”
许清和：“晟烨哥也算半个黑she会，我搞不定我还不会找人吗？我又不是傻子。”
林远芳：“……？？？”
许清和：“好了11点多了，你赶紧睡吧，不是刚找的新工作，要上早班的吗？”
林远芳：“我明天休息，好不容易排到周日呢。”
她前些日子在新家附近便利店找了份工作，虽然假期少，胜在离家近，章礼哲有点什么事，走几步路就能找她。
当然，工资也不高，但她有工作就行，不挑。
许清和：“……那也早点睡。”
林远芳还想问，许清和直接挂电话，转拨黑老大。
“宝贝？”男人很快接起来，声音温和，“刚下班？”
许清和看了下时间，问：“你在家还是在公司啊？”
男人那边似乎翻着什么，语气轻松的：“在家，书房里——是不是忘带什么了？要我给你送过去吗？”
“不是，我就看看你方不方便聊天，我想聊些杀人放火的话题。”
裴晟烨：“……？”瞬间反应过来，“你出什么事了？”
许清和：“我没事——哦，暂时没事，不过，我妈损失一百万了。”
裴晟烨：“……说说，什么情况。”
许清和就把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然后道：“我没想到他们手里会有我的东西——我也不知道真假，不过我妈看过，估计是真有。另外，我怎么感觉这帮黑she会是冲着我来的？”
对面一直安静，听到这句，裴晟烨声音微冷：“我大概知道什么情况。”
许清和：“……你为什么知道？”瞬间顿悟，“不会又是秦铮吧？”
“应该是。”
“秦铮之前派人过去B市，跟那边几个涉黑企业多次联系，后面还有资金往来，咱妈就在那边，我担心他搞鬼，让威廉过去查了遍，只查到他们一点犯罪证据……威廉就把证据打包发给沈凌，回来了。”
许清和暗忖，原来威廉之前跑去B市出差就是为了这事啊。
他有点怔怔然。
所以，上辈子，也是秦铮抓走章新伟、打断他的腿，威胁林远芳给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秦铮对他这般大恶意，但他上辈子确实被秦铮折腾得很惨……如果上辈子也出了这样的事呢？
上辈子，没有裴晟烨作梗，林远芳没有离婚，一直呆在章家。
秦铮抓走章新伟，压根不需要章新伟用视频照片当威胁，也不需要通过小三，林远芳自然而然就会上当，会听那些人的怂恿，去找频繁上电视的儿子要钱。
一边是被打断腿、生死未卜的丈夫，黑S会那边可能还有别的恐吓手段；另一边是以为赚着大钱的儿子，林远芳要不到钱的焦急、愤怒、失望……可想而知。
加上他当时濒临崩溃，林远芳只是个普通妇人，又处在情绪边界，俩人压根没法好好沟通……
许清和心里最后一块芥蒂，突然就消失了。
裴晟烨还在继续：“你把沈希云弄进了看守所，他也被警察盘了两回，不动你就不像他风格了。我连咱妈那边都放了保镖，没想到他们跑去章家那边下手。”
许清和回神，嘟囔：“主要是没想到章礼栎这么下流无耻！！章新伟也差不多，这么多年他竟然还留着——草，恶心死了。”
裴晟烨声音微冷：“放心，我不会让这些东西流出来的。”
许清和：“其实我无所谓，我是受害者，我怕个球，就是恶心……我就是怕他们继续折腾我妈。”
裴晟烨：“我知道。我会把东西弄出来。”
许清和听出电话那头的开门声，诧异：“你去？”
裴晟烨微哂：“宝贝，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人去处理你那些相片吧？一层一层确认下来，得经过多少人的手……我没那么大度，让人去欣赏你的落体。”
许清和：“。”
工厂爆炸事故的现场景象突然划过他脑海，他吓得一激灵，“等下，有没有可能，这次绑架不是冲我来，而是冲你去的？”
裴晟烨秒懂：“你是说，他们想引我过去？”
“嗯。”
裴晟烨：“我会注意的。”
许清和呸了声：“你这话好像立flag啊。”
裴晟烨：“。”
“放心，B市这些人，因为之前我们给的证据，沈凌正带人在那边呆着，我过去，可以跟他们合作。”
许清和顿时松口气：“对对对，军民合作最好，专业的事情交给转业的人，咱这种普通人，老实呆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