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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葬师,制造灵气复苏(袅布尸)


一个电话这头因为愧疚不敢言语,生怕一出声,那泪水就浸没了脸庞,一个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里刚翻了田,村书记帮忙的,明明没说什么,母子两个却相互知道。
那串电话早就被一个思念着孩子的母亲背得滚瓜烂熟了。
几天前,可能老人家都对自己的大限有些预感,她把这串电话告诉了村长,还留下了一封信。
村长听到说他回来了,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余逢吉看着灵堂里的一幕幕情状,又再次想起了夜幕当中那个孤独的身影。
“唉,生前浪费太多时间,人都走了,现在什么也没用了。”牛伯叹道,“所以有时候,人就是要好好珍惜生前的时间。”
看着兀自沉思的余逢吉,牛伯再次说,这次的话语里带着严厉的警告,“逢吉,有些时候生死就是隔着天堑,以后遇到心软的事情,不要试图扭转阴阳,要不然就会像你爸那样遭到反噬。”
“我爸……?”余逢吉不解,当年的事情周围的人都闭口不言,讳莫如深,所以余逢吉也没有太过去想其中有什么隐情。
“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给你听,先做完今天的法事吧,时候准备到了。”牛伯没有明说,他已经拿出葬师袍子,开始打电话给唢呐队伍了。
王大爷他们很快就过来了,连续熬了两个晚上,年轻人也熬不住,更别说这群大爷们了,幸好他们昨天下午睡了点,今天又补了点觉,过来喝口热茶又抽会烟,整个人都精神了。
最难熬的还是牛伯,老人家熬得久,没休息,眼睛都是红血丝,所以今晚大部分事情都要交给余逢吉了。
余逢吉还好,而且因为昨晚上那气场灌注,让他意外成就半仙之体,所以现在精神奕奕。
余逢吉和穿上葬师袍的牛伯走了进来,众人便知道仪式准备开始了。
外婆和几个老姐妹从里面走出来,眼神便挪到了阿铭身上。
阿铭本来是跪着的,看到她们也不由得起身,讷讷道,“娇姨……”
外婆看见他,亦是不免叹气,但是却并不想多说什么,当年向阿妹也找过她来帮忙找她孙子,但是结果并不好,只显示命线断了,找不到尸体所在,她隐晦地说过。
阿铭是不相信这些东西,坚持要自己找,向阿妹也不信就那么一会儿,那么几天就天人永隔了,他们都相信着孩子还活着,要找到他。
但是这么多年了……
关于孩子留在世上的痕迹越来越少,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反正都要死的,外婆把请神咒给她,想让她自己来找,无论得到什么结果都是心里有个安慰。
但是她没要请神咒,而是给了余逢吉。
外婆和她这么多年的姐妹,就已经知道她的决绝。
请神咒不一定能请来神仙,只会消耗自己的部分精力,但是换阴燃烧自己的精魄,能更加准确的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做什么都是有代价的,天平上一比一的付出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得到自己要的。
和外婆一样,几个老姐妹也是目不斜视。
唢呐和小鼓的声音响起,整个灵堂的气氛都变得哀肃起来,大大小小的哭声在灵堂响起,几个阿妈,还有外婆、老姐妹们脖子上都有一条毛巾,一边哀哭着,一边擦着泪水,阿铭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现在终于忍不住,跟随着哽咽的哭声流淌出来。
跟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牛伯念起了《往生咒》,专注而诚心,每一个发音和韵律都带这一种梵音,在这厅堂之中似乎还有回声,双重的加持让灵堂看起来更多了一分纯净圣洁。
做完超度,牛伯便脱下了葬师袍,将后面的工作交接给余逢吉。
余逢吉身姿挺拔,眉眼如画,神情专注肃穆,穿上这一身葬师袍,额外出彩,竟有一种飘飘乘风去也的出尘姿态。
回来主持工作的变成了一个年轻人,这让阿铭有些侧目,做这种事情的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居多,年轻人没威信,他很担心操持不好今晚的仪式。
旁边的村民似乎是看到他打量的目光,不由得说,“这是余师傅,很厉害的!”
外婆旁边一个老姐妹低声说,“生前不尽孝,人走了之后才来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另一个老姐妹摁住她的手,“得了得了,少说两句。”
“归大屋!”余逢吉插了一炷香,眼神看向那已经被挪进来的红木棺材,棺材已经被处理过,画好了镇尸符。
村里很多老人早就给自己备上一副棺材了,这副红木棺材也是向阿嬷早就备好了的。
作者有话说:
(1)村长:我真忙!
(2)我以前突然间兴起问我妈我们村村长是谁,为什么我二十多年都没见过,我妈说她嫁进来几十年也没见过,村里只有妇女主任。我:???
(3)谢谢大家的支持

入棺也叫做大殓,他们这里通常喊归大屋。
按照地方风俗还有时间吉凶,通常会停灵几天,只是现在天气炎热,停灵时间太久,尸体腐臭反而会引凶煞。
阿铭已经想不清楚多久没有这样静静的抱过自己的母亲,她安静的躺着,衣服下面的身体枯瘦而轻。
或许她从来也没有圆润丰腴过,年轻的时候早早丧夫,土里刨食,她已经做尽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用自己的血肉化成养料,全部供给给他。
这样静悄悄的走,信里还都是质朴平淡的问候,就是这样的话才更勾起那些被藏在深处的心酸往事。
从此之后他不再有温暖的怀抱,不会再有人问他衣服穿够了没有,肚子吃饱了吗?
他不再有娘了——
关心他的、爱他的、依赖他的都被湮没进时间的尘烟里,成为一抔黄土。
骨肉相连的亲人离开了他,他又是孤独的了。
有时候他也想问为什么偏生是他,可是却遍寻不到答案,有时候这就是命吧……
在葬师的指挥下,他把遗体放进棺材里,虔诚的将烧过的纸灰包起来,放进棺材里,并且在母亲的脚底放上一金一银,重重磕头。
“娘,您走好。”
开光之后,唢呐队伍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棺材旁边摆放了一张小桌子还有一张椅子,上面放着香炉、黄纸、朱砂、一碗水等物品。
余逢吉后退给他外婆留出位置。
他外婆柳春娇做神婆这么多年,只用过一次换阴,这一门术太禁绝了,没有挽回的余地,活人用了必死,只有死了不到三天,还没有脱魂的尸体能用。
这是第二次,用这门术说明逝者的执念很深。
外婆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大概是对后辈的希冀,也有几分唏嘘吧,希望这对他有所助益,又不希望他会用到这门术。
“逢吉,看好了,等会我手势的变化。”
她做到桌前,恭敬的上了一柱香,看了一眼棺材里的逝者,然后眉眼积蓄的沉肃也渐渐松快下来,也可能是坐在了熟悉的位置。
对于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她目不斜视,而是径直看向余逢吉。
余逢吉点了点头,示意他在很认真的看着,外婆才转头回去,左手双指夹香,右手先屈指成一个略微有些怪异的姿态,然后接连结出几个手势,双指也夹在刚才左手夹住的位置,逐渐上移。
那徐徐上升的烟气便奇怪的降了下来,随着外婆的念词慢慢笼罩在棺材之上。
明明那烟气很浅淡,现在却越来越浓,似乎要将整个屋子都笼罩住。
空气里的温度一下子变得低了许多,有种不寒而栗的阴冷,好像每个人四处环绕,这白茫茫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他们自己一个人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苍老且严肃的声音传来,“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张嘴。”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众人,马上用手盖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泄露一点阳气,招惹来不好的东西。
余逢吉却能看到外婆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轻而易举的勾动这里的气场,而且共鸣越来越大,最后能够达到逆阳为阴的效果。
但是阴气深重容易招惹来邪煞,这落龙圩又刚经历了伪龙脉之事,虽然大部分的煞气被他们驱除了,还有些逸散在空气之中,可现在这些煞气却被一层无形的气场阻挡着。
白茫茫的地方,他站在远处,看着开始伏案摇头喃喃自语的外婆,她的念诵的速度越快,这里的气场的气流动得也就越快,而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好像从飘忽的天际传来。
渐渐地她的声音又慢了下来,整个人不再念诵,整个人坐了起来,余逢吉发现整个场景似乎倒置过来一般,他是脚贴在墙上,外婆、桌子等物品也都是,只有香炉里的香、中间那口棺材和棺材里面的逝者不是。
一根白色的蜡烛被点燃,这根白色的蜡烛底部仿若云烟一样是气态的,这些气还在不断的从逝者身上飘出来,形成一条白烟来到蜡烛,蜡烛的顶端则是豆粒一样大小的烛火,散发着火红的颜色。
那正是一个人的灵魂、一个人的精魄燃烧释放出来的光亮,能把这周围的一片阴冷都照得暖融融的。
“换阴唤阴,以你之魄,唤我之魂,向学智,向学智,向学智!快回来吧,你的亲人在呼唤你回家……”
外婆捧着那蜡烛,连连念了三次。
就在余逢吉皱眉的时候,白茫茫的一片突然间暗了下去,血色渐渐地如同丝状一样攀附上来,直到覆盖他们眼前的一片空间。
所有人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似乎被什么存在控制了一半,眼睛径直的看向那黑暗深处。
“喀拉”一声关节扭动的声音,一个像是蜘蛛一样的东西迅速的爬出来,它似乎带着人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
蜘蛛的身体,男孩的头部,他惨白的脸,无机质的全黑双眸看着诸人,嘴唇蠕动着,然后咧开一个能够到达耳根的笑容,让人心里发毛,无边的恐惧如同潮水一样淹没而来,窒息的感觉让他们无法挣脱。
外婆脸色一变,手指一护那烛火,一咬舌尖,一口带着阳气的舌尖血喷出,那蜘蛛男童便逐渐消弭,变回正常小男孩的模样。
其实也说不上正常,还是那样惨白的脸,但是嘴边的笑容却甜甜的,多了几分孩子的阳光,他的双脚是虚影漂浮在空气当中,然后整个魂灵都消失不见。
但是一抹气息却被外婆用符咒收拢起来。
所有的场景瞬间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什么男童什么白雾都消失不见,众人还是在灵堂之上。
他们摸摸自己的手臂,觉得刚才那种阴冷发毛的感觉还在。
余逢吉已经拿起了一张符咒点燃,灰烬拌在了水里,让他们一人喝一点,果然身上的阴气渐渐消散而去,很快脸色就恢复了正常。
牛伯举起了大拇指,“老江湖还是老江湖啊!”
外婆额头出了一层吸汗,用毛巾擦拭着,坐在椅子上,摆摆手,“不比当年了。”
“怎么说?有什么结果吗?”徐凤娟塞了一杯热茶给外婆,刚才干的不只消耗精气神,还是个体力活,尤其是伏案念念的的时候。
喝了这杯热茶,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怨煞之气很重,应该是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现在我留存下了他的一缕气息,等丧事之后,我再亲自去找,头七回来祭拜,想必阿妹在地下也有一番告慰。”
阿铭本来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可是刚才经历过那么真实的一幕,看到自己寻找了多年的孩子的面容被嵌在一个大蜘蛛上,他怎么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涩,几十年的担忧和牵挂一下子就像是被推到的城墙,瞬间使得自己的心里防线崩塌。
“娇姨,”他扇了自己一巴掌,跪在外婆面前,“都怪我,是我一意孤行,使得我妈抱憾而逝,我,我想和您一起去找小智!”
“唉,当年的事情也不全怪你,还有太多太多原因。”看着他现在也苍老得不成样子,外婆知道恐怕她多说一句重话,这个孩子就会更加自责,可是自责对于现在的情形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当年一个是她也找不到尸首,还有一个是他们都不愿意相信孩子已经不在了,所以这么多年都是自欺欺人走过来的。
也就是现在向阿妹的去世成为了破局的关键,要不然小智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找到。
“先把你妈的事情办好,让她体体面面的走吧。”想了想,外婆还是把手放在他的头上,就像是很多年前那样,干燥的手带来暖意。
“诶!”阿铭抹了一把眼泪,应了一声。
那几个老姐妹虽然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还是缓和了几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凤娟的手已经放在了余逢吉的头上。
余逢吉叹气,“妈,我觉得我还是很孝顺的,暂时不需要鼓励。”
“也不是说鼓励,妈就是想说,无论你长多大,都是妈的孩子。”徐凤娟平常也有点大大咧咧的,不像是会说这些话的人,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看得多了,有几分唏嘘,难得的感性。
“……妈,你的手有点热。”余逢吉是有点感动的,但是他也不擅长在这种场合直抒胸臆,那种羞涩能让他钻进洞里,所以拼命找着别的话题。
徐凤娟一下子就把手撤下来了,狠狠的拧着他的耳朵,“还以为你能说什么话呢!真是煞风景!狗嘴里就不能说句好听的来!”
“哈哈,你就别为难他了,”牛伯也笑了,他这段时间笑的次数很多,也许决定放下一些担子,会让他变得轻松许多,“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闷性子。”
徐凤娟看着低眉顺眼,似乎在等她发落的余逢吉,还是摇头笑了,轻点着他的头,“也不知道以后谁家的能收了你去,万一也是不爱说话的,你们两个大眼瞪小眼我都觉得好笑。”
对于这种事情,余逢吉面前并没有什么想法,也许是还没有碰上能令他心动的人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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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葬之后,所有生前的事情都渐渐远去。
亲朋好友的思念只能寄予在这些黄纸白帆当中,也许缕缕上升的烟气会带着祈愿去到天上或者地府,告知亡人。
山清水秀的地方隆起了一个坟包,最后的仪式结束之后,余逢吉帮向阿嬷家里去晦。
随着五谷落下,这里的气场流动,所有的阴煞之气都被带走。
外面的大门,光照进来,迎着阳光,众人都感觉一种新生的欢腾油然而生。
阿大休息了一晚又和没事人一样,到处跑着,村里都是年纪大的人多,看见他都塞两颗糖给他。
余逢吉检查过他背后的称骨纹又消失了,用别的手段探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那称骨纹似乎没给阿大带来什么,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一次性纹身一样。
但是余逢吉还是问了一下外婆,毕竟外婆老江湖了。
“称骨纹?”昨天余逢吉用手机拍了照片,现在外婆眯着眼睛端详着,想了很久,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那么一点,“逢吉,其实说有地府,但是地府很多年不显了,这称骨纹和地府有关系。
从阿大的生辰八字又或者是紫微斗数等等方面来看,他都是大富大贵、顺遂一生的命相,不会像现在一样,出生就父母家人死绝,痴傻不知世事,我怀疑是有人暂时不能杀他,用称骨纹压制他的命格。”
“可是以前不是有记载得了称骨纹后面也会被融化成血水吗?而且压制命格的有那么多术……”余逢吉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
“可能比较特殊吧,至于怎么特殊,我又不是当事人,猜不出,不过和你牛伯的看法一样,暂时没有性命之虞,可能是被你说的那晚上的龙脉灵雨刺激到了,所以才显现出来。”外婆说。
“唉,人这命啊,有时候就是命里有就有命里无就没,说不定这也是他劫难的一种,度过了就一切顺遂、大富大贵,正好暗合了命理。”
余逢吉听着也是,命是这世界最难解读的东西。
有时候提前知道了结局,想要拼命改变,殊不知正好暗合了一切的命线,还是会将人导向那个结局,有些人不想改变,也是命线的一条,无论结局怎么样,都在命里。
正说着,村长过来了,这几天的劳累奔波,可是把他累得够呛,但伪龙脉一事被解决,终究是放下了一件大事,至少以后真的有开发商来,他们也不用捏造各种各样的理由劝退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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