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得磕巴,也不知道对方听明白没。
池野的脸靠在佟怀青颈窝的地方,久久没有说话。
只是捏了下对方的掌心:“谢谢你。”
“干嘛又说谢谢……”
“谢你,也谢天谢地,”池野笑起来,“我们佟佟好厉害,什么都会。”
佟怀青受不了池野这样夸他,肉麻。
偏偏池野还老这样说。
悲伤的故事给心揉了下,变得有些皱皱巴巴,佟怀青小时候看这部动画短片,都会掉眼泪,这会儿就转过脸去,不搭理人家。
“雪化掉就变成水,变成云,还会陪着小兔子。”
池野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捏着他的脸,让佟怀青看着自己。
“小兔也会永远地爱着雪孩子。”
佟怀青捂住脸:“你真的好酸,什么爱,人家是朋友。”
池野去亲他的手指。
“爱又不只是恋人之间才有,朋友,亲人之间,甚至你和一只小狗,都会存在爱。”
他的宝贝,值得拥有更多种的爱,和更多的期待。
而不是对人生了无遗憾。
佟怀青隔着指缝看他:“真的,我要起鸡皮疙瘩了。”
池野脸上还有些高烧的红晕,整个人都有点淡淡的倦怠感。
但是还强势地,握住了佟怀青的手。
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和赵守榕最后的交谈。
对方语含讥讽:“你们俩之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说了,你以为对他好就行了,就能让他爱上你了?”
池野淡漠地看着他。
“你能真的伺候他一辈子?”
丝丝缕缕的烟雾中,池野笑声很轻:“赵总有点误会,佟佟不是总被人伺候的,他很会照顾人。”
似乎听到天大的笑话,赵守榕意义不明地挑起嘴角。
“还有,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又如何?”
池野不笑的时候,真的会给人一种危险的压迫感。
“佟怀青这颗天上的星星,我摘定了。”
高烧退得快, 第二天早上起来,池野看着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出过汗,又去洗了个澡,出来后擦着头发走到佟怀青身边,用有着青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对方:“早安。”
声音还是哑,破锣一样。
佟怀青被他闹得有点痒,笑着往旁边躲:“不去买点治嗓子的药?”
“喝点热水就成……”
说一半,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嗯,我去买点药。”
“我去吧,”佟怀青站起来,“王大夫的诊所不是离得挺近?”
可池野给拦住了,大高个忙不迭地往外跑:“你在家等着,我去。”
佟佟挠头,佟佟纳闷。
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甚至还听到了摩托车的轰鸣声。
至于么,这么近的距离,走路几分钟就能到,还要特意骑车过去,佟怀青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池野发烧时,哼唧的鼻音,自己心里泛起很很淡的柔情,甚至忘了自己前两天的疼,忘了被狂风暴雨欺负过,和愤愤然的王八蛋。
才不是呢,是小可爱。
他坐在月季旁边,拿了把冬枣吃,这花据说容易生虫子,以前他家院子里种过,重瓣的粉蕊的,还净是些外国引进的洋品种,可最后都没怎么成活,但池野不知是怎么照料的,也没打药,枝桠干干净净的,叶片油绿舒展,花朵虽然不雍容也不精致,但是很精神,是一种土土的漂亮。
这趟买药,似乎花费了不少时间。
佟怀青都要饿了,才看见门被推开,池野拎着袋子进来的身影。
另只手朝前一递,是个热腾腾的烤红薯。
用旧报纸包着,摸着还有点烫,佟怀青干脆用来暖手,随口抱怨:“这么久啊。”
池野:“嗯。”
说着,就往屋里走。
“等会。”
身形似乎怔了下。
佟怀青慢悠悠地站起来:“怎么买这么多?”
家里的小药箱备的东西不少,分门别类,都挺全乎的,按理说治嗓子肿痛的也有,即使用光了,买两盒就行,怎么拎满满当当一大兜呢。
池野有些僵硬地回头,没吭声。
佟怀青已经走到他身边:“打开我看看。”
“要不,等会再……”
烤红薯都不要了,丢在旁边的桌子上,佟怀青伸手去解那兜子塑料袋,绑得还老紧,费了点功夫:“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池野仍在挣扎:“我给你说,你先别看了……”
嘿,佟怀青可是个小暴脾气。
一方面池野遮遮掩掩不给人看,另一方面打的死结太烦人,他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可是塑料袋已经被拽得掉下来,哗啦啦撒了一地。
安静片刻。
佟怀青震惊到眼睛瞪得溜圆。
视线无法移开。
好家伙,全是计生用品。
甚至还有铃铛,手铐,名称古怪到令人害臊的盒子,以及一串毛茸茸的大尾巴。
佟怀青吞咽了下,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池野:“你想我死?”
池野目光飘忽:“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他其实,特意跑远找了家没人认识自己的小药店,只是打算买点基础用品,毕竟很多准备不可或缺,也不能再由着怒气折腾人,结果小县城的药店里,种类太过贫瘠,套子有,润滑却找不着,池野闷声转悠着瞅了半天,还是出了门。
没好意思去小王大夫那。
一抬头,对面是家情/趣用品店。
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只是老板未免格外热情了。是个带黑框眼镜的青年人,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游戏,见着人进来后噌地一下窜起来:“随便挑随便看!”
还特自豪地围着池野推销:“全是从省会进的货,不是我吹,整个县都找不到我这么多的货!”
粉色的灯光下,池野傻眼了。
青年人见缝插针:“他喜欢什么?”
“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体位吗?”
池野微红着脸摇头,目光稍微凝固,停留在一条火红色的毛绒尾巴上。
看起来,像小狐狸的。
年轻的老板嘴角,顿时上扬起来了一个暧昧的微笑。
“这个可是电动的哦。”
总而言之,原本只打算买润滑和套的池野,懵逼地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家,还包括不少老板免费赠送的,可谓花里胡哨。
以及不堪入目。
佟怀青声音都发抖了:“你……玩挺大的啊?”
地上散落的各种小玩具已经被捡起来了,池野把袋子打了个死结,憋了半天来一句:“有备无患。”
佟怀青沉默地看了他一会:“药呢?”
“什么?”
“治嗓子的药!”他抬起胳膊去揪对方的耳朵,“正事不干,你色令智昏,色……色是一把刮骨刀!”
池野下意识地接了句:“我骨头硬。”
佟怀青没忍住笑:“你要不要脸?”
“不要,”池野伸手给人揽怀里,“反正都是王八蛋了。”
那王八蛋想干点什么,也是正常的吧。
佟怀青被亲得向后仰起脖子,那一大兜子东西脱了手,撂在旁边地上,烤红薯没人管,眼瞅着都要凉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俩人在院子里耳鬓厮磨,连连喘气,呸,都不要脸。
池野托着屁股给人抱起来,脑袋拱在佟怀青颈窝处,那件米白色的睡衣已经推得很高,露出大片的肌肤,初冬了,也不嫌冷,被粗糙的手掌重重揉搓,是泛着燥热的战栗,佟怀青抓着对方极短的头发,断断续续:“别、别在这里。”
这人的癖好有点怪,虽然就一次,但足以让佟怀青看出来,狗男人不喜欢在床上,非要这样子抱着人弄,边走边做。
耳畔传来轻声的笑:“别在这里干什么?”
心眼坏透了。
佟怀青红了脸:“你还病着呢。”
“你昨天怎么说的,”池野抬头,黑亮的眸子柔和地注视对方,“说我病着也能给你……”
剩下几个字有点不好意思,就没说完。
但眼神再怎么温柔,手上的动作却强势得要命,紧紧地禁锢着对方,佟怀青挣脱不开,手脚都软了,只能这样子地挂人身上,攀着对方的肩,闻到淡淡的香皂味儿。
他喜欢上这个味道了。
“夹好,”池野又拍他屁股,捞起滑下去的腿,不由分说地放自己腰上,“没劲儿了?”
这还什么都没开始呢,衣服穿得好好的。
佟怀青羞恼,张口就要骂人,却被堵住了嘴,吮到舌尖发麻。
池野依然没什么技巧,就是全凭本能的,去掠夺和占有,是渴望和小心翼翼,以及胸腔里疯狂跳动的爱意。
与此同时,随着响亮的脚步声,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池一诺欢快地甩下书包冲进来:“哥!我们回来啦……咦?”
俩哥哥触电啦?
她看见的,就是两个哥哥跟碰到什么似的弹开,原本在干啥,说小话吗?好像凑得比较近,但为什么脸都红了,成了俩大苹果。
“诺诺回来了,”池野清了清嗓子,还是哑,“玩、玩得开心吗?”
陈向阳走得慢,跟在后面进了院子,正好听见后半句话:“开心!”
可不是嘛,不用上课写作业,别说徒步探险了,玩泥巴丢沙包都行。
他人晒得有点黑,美滋滋地捡起池一诺扔下的书包,兴奋地开始讲路上的所见所闻,刚说两句,感觉有点不对劲。
俩哥哥,都好敷衍哦!
涨红的耳朵尖就不说了,一个挠头发,一个嗯嗯啊啊,还都背对着自己,池一诺去客厅茶几上拿枣吃,陈向阳迟疑地眨着眼:“大哥?”
他哥点头:“不错。”
不错个鬼哦。
陈向阳嘴都要撅起来了,然后就看到池野用手背贴着自己的脸,别别扭扭地往屋子里走,走一半又拐回来,把地上的一大兜塑料袋捡起来,拎上走了。
而佟怀青呢,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屋檐下面,给一个烤红薯剥皮,估计有点凉了,就剥得坑坑洼洼,笑容也有点做作:“来,还热着呢。”
陈向阳眯了眯眼睛。
而池一诺已经丢下枣核,蹦跶着过去张开嘴:“啊——”
佟怀青:“啊——”
“真甜,”小姑娘嘴巴鼓鼓囊囊,“二哥你也尝尝,可好吃。”
陈向阳搬着凳子坐过去,碰了碰佟怀青的膝头,语气随意:“佟佟哥哥。”
说不上来,但佟怀青心里一哆嗦:“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陈向阳压低声音,指着自己的脸,“这儿,好红。”
佟怀青心虚:“还好……”
那颗烤红薯转移到了池一诺手里,小姑娘吭吭哧哧正吃呢,被二哥揉了下脑袋:“去喝口水,别噎着。”
“哦。”
池一诺抹着嘴,扭头去厨房倒水了。
陈向阳这才回过头,指着自己的脖子:“这里也红,过敏了吗?”
佟怀青快速地眨眼睛,不用看,肯定是刚刚被池野啃的,这家伙手劲儿大,亲热的时候也凶得很,前两天掐出的印子还没消,还好都是在腰上和大腿根,而今天完全忘了俩孩子的事,也怪学校租赁的大巴车,给人送到泡桐树下就走了,不然按个喇叭,肯定能听见动静,结束那份脸热的忘情。
池野干嘛呢,还不出来。
初冬天气凉,哪怕不刮风,空气中都有种猎猎的冷意,攀爬在红墙上的金银花开败了,叶子却没掉,深绿色的披针形叶片依然茂盛,被衬托出旺盛的生机。
“哥,”陈向阳突然开口,“你知道金银花又叫什么吗?”
佟怀青刚摇头,就感觉有只小手伸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接住。
陈向阳握着他的手说:“忍冬。”
因为其凌冬经寒而不凋谢。
适应力很强,对温度几乎没有什么要求,这种地栽的金银花尤其耐旱,在冬天也能好好活着。
“我们这里的冬天很冷,四季都挺分明的,”陈向阳认真地看着他,“不过你别担心,大哥他可会织手套和帽子了,还有耳护……佟佟哥哥,你见过耳护吗?”
佟怀青笑笑:“没有。”
他以前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飞到南方。
是一只孤零零的候鸟。
“就是能挂在脑袋上,保护耳朵的,”陈向阳的语气满是骄傲,“大哥他会织,你放心,今年再怎么冷,大哥也肯定会让你暖暖和和的。”
那是双干干净净的手,尚未真正进入青春期,介乎于一种孩童和少年之间的青涩,很温暖。
陈向阳低着头,也在看自己的手:“大哥从来没让我们吃过苦。”
佟怀青突然有些鼻腔发酸。
池野的手摸起来,很粗糙,有疤痕和茧子,干过活受过累,却撑起了家里小小的一片天。
也把他托得很高。
“他有时候不太会说话,但很会疼人的,”陈向阳继续道,“并且哦,从来没谈过对象,所以佟佟哥哥,你该骂就骂。”
池一诺喝完水出来,乐呵呵的:“骂什么呀?”
陈向阳顿了顿:“诺诺,大哥在干啥呢?”
池一诺不明所以:“在厨房做饭呢,正淘米。”
“你知道吗,淘米水能美白,”陈向阳表情特正经,“你去盯着,别让大哥倒了,晚上用这个洗脸。”
小姑娘一扭头跑了:“真的吗真的吗?”
屋檐下的门又关着了。
陈向阳坐回来:“还有就是,大哥他认死理,就是一旦决定了啥事,可犟了,十头牛就拉不走的那种……”
小孩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对上佟怀青沉静的眼神,挠挠头:“别的我也没啥说的了。”
“佟佟哥哥,”他放下手,“我们都特别喜欢你。”
佟怀青轻声道:“谢谢。”
门被推开,池一诺风一样跑出来:“淘米水已经倒了,明天我再洗,烤红薯都要凉了!”
她拿起那个吃了半拉的红薯:“你们聊啥呢。”
陈向阳笑眯眯的:“瞎扯了几句。”
可小姑娘的眼神明显透着怀疑:“我都听见了……”
什么特别喜欢你的。
正说着呢,外面有人敲门,小王大夫提留着一大串腊肉腊肠进来了:“哎呦,那啥徒步回来了,好玩不?”
池一诺举手:“可好玩了!”
每年王海他媳妇都会做点风干腊味,这不冬天了,也能放着,过年的时候配上笋条蒜苗或者萝卜干,大火爆炒滋啦冒油,可香啦,要是嫌腻的话和土豆做焖饭,用柴火蒸了也成,自家做的,不咸,还不太肥,空口就能当小零嘴吃。
池野听见动静,终于从厨房出来了,应该是刚洗过手,袖子捋起,浮着青筋的小臂上还沾着水珠,在麦色的皮肤上分外明显,有一种很漫不经心的荷尔蒙味儿。
也可能是声音太黯哑,就显得人性感起来。
池野问:“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小王大夫还没回话呢,池一诺抢先答了。
“问我们徒步好不好玩,哦,还说了……”小姑娘咬一口烤红薯,“还说特别喜欢佟佟哥哥!”
王海已经往屋檐下走了:“我来送腊肉,媳妇交代……”
突然顿住了脚步。
池野正盯着自己。
“喜欢佟佟哥哥?”
池一诺点头:“嗯!”
佟怀青忍着笑,被陈向阳凑上去咬耳朵:“哥你憋会,等会再骂他。”
王海奇怪地歪下头,感觉池野的眼神有点熟悉,他上幼儿园的小闺女脸上,也会偶尔出现这样相似的神情,都是在吃饭的时候,被大人开玩笑似的逗乐。
但出现在池野脸上,就有些不正常了。
王海想不明白,干脆去跟佟怀青打招呼:“呦,佟佟也在啊,咋样,伤口还疼不?”
佟怀青站起来,笑笑:“已经好了。”
“那就成,”王海点头,“这下佟佟能喝酒不,晚上咱几个出去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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