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太破了,只敢捏着一个边角。
 墙角的茉莉早已经过了花期,小家伙不耐严寒,在室内也掉了叶子。
 可能怪佟怀青,给屋子弄得太冷冰冰了。
 第二天,他还是没有出门。
 喝了水。
 讲真,现在的状态,就和他遇见池野前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那时候要更加糟糕,嗓子出现问题,无法开口说话,起码现在,还能在面对镜子时,练习下笑容。
 喜欢上了,躺在藤椅上睡觉的感觉。
 前段时间,池野会抱着他一起躺在上面,随着咿咿呀呀的晃动,伴着月季花的味道,边揉他的头发,边讲童话故事。
 也有打电话,问有没有好好吃饭。
 佟怀青笑得很甜,哪怕池野看不到,也对着话筒弯起眼睛。
 他只要面对池野,就会笑。
 直到被冰冷的手拽住脚腕。
 佟怀青从噩梦中惊醒,满院清霜,他又躺在藤椅上睡着,迷迷糊糊地,冷,瑟缩着一团小小的身体,毯子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下去的,衣衫单薄,手脚冰凉。
 可也比不上池野的手,更凉。
 他的眼神和往常不一样,死死地盯着佟怀青。
 风尘仆仆。
 佟怀青震惊得连脚都来不及往后缩,池野半跪在他面前,身形像一头饿坏了的豹子准备捕猎,蓄势待发。
 先是讶异,接着是微妙的恐慌,佟怀青说话都发抖:“你为什么现在回来了?”
 明明才两天。
 又提高了声音:“你故意的,你故意试探我?”
 他恶人先告状,心跳得厉害,狠狠地回瞪池野:“你给我下套!”
 池野的胸口起伏,声音发着抖:“我没有。”
 他只是赶不及,想要回来见一见佟怀青。
 孩子们的徒步旅行,去的地方也就是邻县,有专业的领队带着,不必家长在场,他特意申请,特意离开,只是想看看佟怀青一个人,能过着怎样的生活。
 池野暗暗地想,也是借这个机会,能彼此静下心来,好直面他们的问题。
 他没有故意提前赶回来。
 是太过心不在焉,以至于差点出事。
 吃饭时热水浇在胳膊上,幸亏穿得厚,凉水冲洗后没什么大碍,老师看出了他的心事,执意请求这位家长早点回去休息。
 想想,作罢。
 回来的时候,池野明白了什么叫归心似箭。
 想佟怀青。
 想得心尖都发麻。
 大门推开,还小心地压低了声音,怕吵到熟睡中的爱人,却看到了月光下睡在院子里的佟怀青,身体蜷缩着,手脚都冻得发白,嘴唇没什么血色,眉头紧锁。
 他去厨房看了眼。
 出来后,已然压抑不住满腔的怒火。
 “你就是故意的,”佟怀青站起来往回走,心叫坏事,“我、我不理你了。”
 他还光着脚。
 池野快走两步上前,给人抱在怀里。
 像是抱块小小的冰。
 回到卧室,憋着口气,轻手轻脚地给人放下来。
 开始了审问。
 他真的从没有过,用这种语气跟佟怀青说话。
 佟怀青心虚,态度却强硬得要命。
 “你答应过我的。”
 池野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
 “你救不了我!”
 佟怀青近乎崩溃,他狠狠地摔了下枕头:“我们是什么关系?谈恋爱而已,你不可能真的管我一辈子,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最烦你管着我了!”
 他口不择言:“我就是这样啊,喜欢自虐,喜欢疼,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提醒我是个多么——”
 池野捂住他的嘴:“宝宝。”
 声音都在抖:“我不想让你疼。”
 心里的弦崩断了。
 佟怀青连连倒抽气:“哥。”
 他笑起来,又摇头:“你真的,不该遇见我的。”
 前面的大吼大叫和摔枕头,池野都是定定地看着自己,这句话一出,对方的脸上终于浮现了别的神色。
 池野问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佟怀青喘着气:“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遇见你,后悔把你拖下水,跟着掺和进我混乱失败的人生,你不必接触这些,被我伤害成这副模样。
 “那天晚上,我就是打算跳进去的,早就该死了。”
 “如果没有遇见你就好了。”
 我本来就不是,应该被生下来的小孩。
 不值得你去爱。
 下巴被人猛地掐住,被迫着抬起头,池野死死地盯着他。
 “说,童言无忌。”
 佟怀青吃痛,声音哆嗦:“你没有遇见我,该多好。”
 屋里没开灯,安静得要命,池野的身影被月色投在墙壁上,浓重的阴影笼罩住佟怀青。
 佟怀青在发抖。
 池野的手顺着往下,一点点地描摹对方的嘴唇,耳垂,咽喉和锁骨。
 气氛到了临界值一般,随时都会点燃。
 佟怀青闭上眼睛,绝望地想,池野生气了。
 可眼下没有河堤边的小草,足够他再去做一个花环。
 那只手最终停留在他心口的地方。
 池野叫他:“宝宝。”
 “你真的很喜欢疼吗?”
 佟怀青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池野很轻地叹口气,拿着对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我这里,很疼。”
 佟怀青喉间晦涩,几乎要掉下泪来。
 下一秒,他被人直接打横抱起。
 惊呼来不及发出,被池野粗鲁地堵在舌尖,踉跄间,他的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双眸倏然间睁大,听见池野在他耳边,灼热的气息。
 “没关系,你想要什么我都陪着你。”
 衣服被扯开,佟怀青完全反应不过来,被池野捏着下巴亲了上去。
 “我们一起疼吧。”
 “宝宝,”他哑极了,手顺着摸那瘦削的后背,“感觉怎么样?”
 佟怀青很久,才发出点声音。
 他自找的。
 仿若一只惊弓之鸟。
 池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倏然间呼吸发紧。
 佟怀青满脸都是泪痕,哭起来:“不行,真的不行……”
 池野扯那根惹眼的腰链,眼睛红着:“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他想听佟怀青说自己后悔了。
 后悔说那样的话,因为真的,伤到了自己的心。
 只要佟怀青开口,他就会放过他。
 不舍得碰,太喜欢了,恨不得揣兜里带着的人,露出那样的表情,只能他一个人看到,只给他一个人看。
 池野喘着气:“宝宝,说。”
 只要说了,他绝对不会再这样继续折磨,什么都没买没买,池野压根就没打算过这么早碰佟怀青,也做好了随时撤出的准备,提前做过功课,知道如果到身体里,可能会生病……
 佟怀青看着他:“老公。”
 池野愣住了。
 傻傻地看着对方。
 等他反应过来,慌乱地想要退出的时候,早已晚了。
 佟怀青被烫得微微战栗。
 池野狼狈极了,现在后悔的人变成了他,慌乱地……纸巾……给对方擦拭。
 第一次的技术实在太烂,那么长的时间,姿势也没咋换过,佟怀青已经完全没有力气配合对方了,由着被抱进浴室,温热的水没过他的心窝,香皂滑溜溜地溜进浴缸里,胸口还是发麻,余韵未消,心脏怦怦直跳,手臂无力垂下。
 暖黄色的灯光,给睫毛镀上了金边,毛茸茸的,像振翅的小蝴蝶。
 佟怀青又被裹着浴巾抱起来,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哥,别心疼了。”
 他努力地笑了下,抚平池野皱起的眉头,声音哑得不像话:
 “我也好爱你。”
 洗澡的时候佟怀青反复往下滑,是真的没力气,他累坏了。
 如果不是那声阴差阳错的撒娇,令池野短暂的失神、失控,佟怀青完全有理由怀疑,今晚他的身体会和灵魂一起,被对方钉死在床上。
 头发也沾水了,池野调整好水温,空气中氤氲着湿漉漉的味道,都比不上佟怀青的眼神更湿,嗓子哑,那句告白说出口,就很惹人疼。
 明明让他疼的人是自己。
 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池野心痛又心慌,给佟怀青洗澡的时候手抖的厉害,刚刚的凶劲儿没了,明明都看了个遍,里里外外全摸过,但这会儿还刻意避免碰到佟怀青的敏感部位,没办法,可又太显眼,掐的都是红印,全是指头狠狠擦过的痕迹。
 他躲着目光,小心翼翼。
 打滑,佟怀青配合不了他,最后池野没办法了,自己也跳进浴缸,在后面抱着人,慢慢地清理掉所有的遗留。
 佟怀青便仰起脸,讨要一个亲亲。
 拿浴巾给人包着带回去,看了下时间,已然凌晨三点,池野把脸埋在对方颈窝里,说了声对不起。
 佟怀青哼哼了两声,胳膊环绕着池野的脖子。
 “困了吗?”池野有些紧张,“我抱着你睡。”
 佟怀青便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饿了。”
 “什么?”
 肚子饿了嘛。
 两天几乎没吃饭,就喝了点水,被折腾到腿肚子打颤,身体后知后觉开始抗议,想要食物,来慰藉冰冷的胃部。
 池野去厨房给他做饭,三点一刻钟,抽油烟机“呼呼”作响,简单煮了红糖水,打了两枚荷包蛋,热锅凉油,搅面糊加香葱掺清水,摊了薄薄的煎饼,筷子挑起来看一眼,几乎都能透光。
 佟怀青换了身新睡衣,在外面站着看。
 使劲儿皱了下鼻子。
 闻着好香。
 这次回来,池野给他买了好几件睡衣,棉布的珊瑚绒的,随便挑着穿,都是浅色系,这会儿身上这件是米白的,看起来好乖。
 像只漂亮的狮子猫。
 池野在餐桌上摆好饭菜,把筷子和小瓷勺递到佟怀青手里:“小心烫。”
 不用交代,佟怀青再怎么饿,吃饭都很秀气。
 热乎乎的红糖水熨帖五脏六腑,他弯着眼睛笑:“味道很……啊!”
 声音又变了调。
 池野不明所以地瞅着他,看那小巧的耳朵上染了层红,还以为佟怀青手没劲:“我喂你?”
 突然有点生气。
 佟怀青瞪对方,不着痕迹地挪了下,结果牵扯得更厉害,痛到脸色发白。
 池野这才醒悟,站起来又坐下,搓着手支支吾吾:“我抱着你吧……”
 猛地一抬头:“不对,我去给你买药,是不是得抹抹?”
 这个点儿了,上哪儿买药去,佟怀青眨着眼睛站起来,纡尊降贵地往池野大腿上坐,其实疼痛感并没有缓解多少,但是心理上满足多了,之前的拌嘴也给忘了,红糖水的甜融化了他的心,吃着吃着,不知谁先起的头,又亲到一块了。
 被托着抱起来的时候,熟悉的姿势令佟怀青一惊,吃饱了,有劲儿了,慌乱地拍打池野的肩:“不行,你再来一次,我非死在你床上。”
 池野闷哼一声,抬起黑亮的眼睛看他,神情似是委屈。
 佟怀青的心软下来。
 被放在床上的时候,终于小声地补了句:
 “……童言无忌。”
 剩下的几个小时,并没有再次发生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池野只是把人搂在怀里,一点点地揉对方的腰,缓解那隐秘的酸痛,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关门的时候屏住呼吸,看了眼躺在被窝里的佟怀青。
 睡得很熟。
 池野连着跑了三家药店,才买回来合适的软膏,回来后,佟怀青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发着呆。
 看清楚池野手中拿着的东西后,幅度很快地眨了眨眼睛。
 “我给你抹吧?”
 后知后觉开始羞耻,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变成只袋鼠:“不要!”
 “会缓解一些,好受点。”
 袋鼠真是吃饱,又睡够了,此刻的精神劲儿好了许多,都能骂人了:“王八蛋!”
 昨晚欺负得厉害,这会儿还要用抹药的名义,再羞耻一遍,佟怀青凶死了,从被子缝里露出俩眼睛,瞪池野。
 池野突然笑起来。
 “翻脸不认人了?”
 他把被子从人家身上剥下:“几个小时前叫老公,这会儿就成王八蛋了?”
 佟怀青的眼神无处安放,劈手夺过药膏:“……我自己来。”
 王八蛋也有原则,特绅士地退出屋外,给人留出面子和空间。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天完全放晴了,亮堂得很,空气中是干燥的冷冽味儿,松针覆着白霜,鸟雀胸口的绒毛蓬松,池野坐在院子里,把脸埋在手心,脑海里浮现四个大字。
 谢天谢地。
 他真的,好喜欢这样鲜活的佟怀青。
 佟怀青的难受劲儿,差不多两三天后才消掉。
 他是精神起来,但池野突然病了。
 孩子们第二天才回来,晚上吃饭的时候,佟怀青看对方有点不对劲,伸手摸了下,被吓一跳。
 “怎么回事,”他去小药箱里找体温计,“量过没,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池野除了呼吸急促点,别的一切正常:“没有不舒服,好好的啊。”
 倒也老实接过体温计,瞅着时间,五分钟后取出来,佟怀青简直都要翻白眼。
 三十九度五。
 亏他还能乐呵呵地跟自己开玩笑。
 催着去诊所打针,池野却给拒绝了,他这几天提心吊胆的,满腔的心思全在佟怀青身上放着,估计现在卸了劲儿,身体提出抗议,后知后觉地脑袋晕乎。
 佟怀青骂他:“你都要烧傻了!”
 找了退烧药吞了,又喝了一大杯温水,池野从后面抱住佟怀青:“你放心,我以前都这么过来的。”
 不用输液,吃完药倒头就睡,第二天出了汗就好。
 池野本来就不怎么生病。
 佟怀青拗不过人,有些小小的生气,但也留意着对方的神情,晚上准备了凉毛巾,仔细拧干,放在对方的额头。
 难受的感觉现在才上来。
 池野捏着佟怀青的掌心,摸着那结疤的伤口,用脸颊在上面蹭了蹭。
 佟怀青趁机过嘴瘾:“哎呀,小可怜,怎么这样弱啊。”
 池野就笑:“嗯。”
 随便佟怀青说什么,他都不生气。
 短密的睫毛下,黑眼珠稍微有点涣散,没往日那么沉稳锋利。
 是一种很罕见的脆弱感。
 佟怀青的心揪起来,又给人换毛巾,喂水:“不弱,你最猛了,快快好起来。”
 池野还看着他笑:“有多猛?”
 佟怀青打量了下对方的身板,正色道:“你病着都能给我做到晕。”
 “别这样说。”
 池野靠在床头,出了汗,身上就穿个黑背心,露出紧绷有力的肌肉,由于生病,增加了丝日常的松弛和柔软的感觉。
 他也不全然是钢筋铁骨。
 百炼钢亦有绕指柔。
 “应该说,我病着也能给你举高高,”池野有点咳嗽,声音就哑,“抛多高都行,我都能接着你。”
 很漫不经心的性感。
 佟怀青抿着嘴,张开双臂:“来,给我举高高。”
 然后,在对方接过自己的时候,大笑着吻住那滚烫的唇。
 这天晚上,池野果然如他所言,原本退了烧,凌晨又反复发热起来,呼出的气息粗重,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佟怀青也没睡好,盯着人,小心细致地陪伴。
 池野没有拒绝佟怀青的照顾。
 甚至还有点心安理得的意味,要水喝,要揉揉肩,要亲亲和讲故事。
 前面的佟怀青还能应付,讲故事简直要他的命,愤愤然地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扔:“你故意的吧。”
 池野:“呜——”
 佟怀青沉默片刻,把毛巾捞出来拧干净,放在对方额头上的瞬间,四目相对。
 佟怀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受不了,为什么生病了还会给人一种感觉,就是这个男人无比强壮,只要他愿意,真的可以把自己抛到天上去。
 关键是。
 他妈的还冲自己撒娇。
 “谢谢小乖,”池野喝过水,嗓子沙沙的,“多亏了你。”
 俩人在床上并肩躺着,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池野的身体还烫,冬天了,给佟怀青惹得心慌,都要出汗。
 结结巴巴地,讲了个雪孩子的故事。
 是他依稀的童年记忆,一部挺老的动画片,兔子妈妈和孩子堆了个雪人,它有着胡萝卜做的鼻子,和金子般纯真的心灵,当大火在屋子里燃烧的时候,雪孩子不顾危险冲了进去,而自己却逐渐融化,消失,变成云朵,升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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