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这貌似有点比不过。
佟怀青受不了,站起来又坐下,脸上烧得慌。
陈向阳瞅了瞅,拉着人出去了:“别管了,让他俩聊吧,我真的饿了想吃包子……”
小孩体育课多跑了几圈,早都饿坏了。
沿着小巷子出去,从泡桐树那里往南走没多远,就有家开了很多年的包子铺,种类不多,肉的有三样,鸡汁牛肉和猪油渣粉条,素的就是当季新鲜的青菜啥的,除此以外,豆沙也是自家煮的,清甜不腻。
各样都买了点,陈向阳已经拿着个咬了口,满足地叹口气:“真好吃。”
手工揉的面筋道,练出的猪油配着切得很细的粉条,热乎乎的,鲜掉舌头。
佟怀青吃着个香菇木耳的,跟着笑:“是很好吃。”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慢悠悠地吃了俩大包子,又喝了热豆奶,远处的天色渐暗,很淡的一枚小月牙隐在树后。
回到家,池野已经在餐桌等着了。
没炒菜,煮了点粥,池一诺拣鸡汁包子吃,刚刚的小郁闷全然没了,特殷勤:“佟佟哥哥,这个好吃!”
佟怀青都要吃不下啦。
倒是也没再提刚刚的别扭,吃完饭一块出去溜食,又齐刷刷地缩着脖子往回跑,奶奶的,天说冷就冷,一刮风吹得人骨头都疼。
睡觉的时候,佟怀青忍不住了,搂着池野的脖子小声问,你跟人家诺诺都聊啥了。
说着还要闻闻,池野刚洗完澡,很淡的香皂味儿,老是用一个牌子的,佟怀青简直都要怀疑这人腌入味儿了,怎么哪儿都这样好闻,被捉住下巴往上带,轻轻地刮了下鼻尖。
池野臊他:“口水擦擦。”
佟怀青直接往他肩膀上蹭,又抬头:“到底说什么了啊。”
“没什么,就是讲了打算,”池野轻描淡写,“她觉得自己竞争不过我,就退缩了。”
搞什么,佟怀青用手在他脸上戳酒窝:“怪害羞的。”
其实池野没在妹妹面前开玩笑,也没插科打诨给这件事糊弄过去,就是如他所说,很认真,很平等地说了会。
小姑娘就抬起头,问,那佟佟哥哥喜欢你吗。
池野笑了,说,喜欢的。
“可是,你好黑啊。”池一诺稍微有些嫌弃。
池野无语地看着她:“那不正好,能衬得佟佟哥哥白吗?”
听到这里,佟怀青没忍住,扬着嘴角,拿手贴在对方隆起的胳膊上,的确,一个白一个黑,一边柔软灵巧,一边坚硬有力。
池野由着他煽风点火,摸了会,才捉住手,放到嘴边亲:“喜欢吗?”
佟怀青拉长声音:“看你表现——”
刚说完,就是声惊呼,池野铺天盖地扯起被子,把俩人裹到一起,黑乎乎地滚作一团,佟怀青被压着,起不来,又碰到了自己的痒痒肉,笑得不行:“给我起来!”
池野的手撑在枕头两侧,眸色很温柔。
“我还没说完呢,最后我跟她讲,如果我把你佟佟哥哥搞定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佟怀青看着他,眼神带着钩子。
手已经伸出去,饶有趣味地按上对方的喉结。
“要怎么搞定我呢?”
池野低头,笑骂了一句:“别闹。”
上午才折腾够,真不愿意这个时候再碰佟怀青,拉着给宝贝搂怀里,烦人,净往他心尖上挠。
拢了下散乱的额发,池野轻声问:“对了,下周是不是得……断七了?”
佟家规矩不多,葬礼极尽庄严繁琐就够了,没有每隔一周就“做七”,有些地方习俗讲究,离世后头七、二七、三七…….等等都要在场。
这样算来,外公离世,居然也有快两个月的光景了。
佟怀青点头。
是得回去一趟。
“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垂着睫毛,“就是去墓园里看看,烧香,供点祭品。”
池野拉着他的手:“这次我陪你去。”
佟怀青微怔。
“怎么,”池野刮他鼻尖,“金屋藏娇呢,不给我领出去看看,嗯?”
语气很随意,是一种游刃有余的懒散。
“不是——”
佟怀青如梦方醒地抿着嘴,说不上来,心里有点慌:“我只是——”
“只是什么?”
池野很低地笑。
“五层楼的医院我爬过跳过,在你房子的花园亲过,也见了你朋友和赵总,没出院呢就一块去宾馆开了房,没那小兔子睡不着,整宿我举着胳膊给你拉手,第一次抽烟我教的吧,给呛得买了一堆药。”
下巴被捏住。
“只是什么?还犹豫呢,花都给我送了,”池野的拇指揩过细腻的皮肤,“那硬币上画着郁金香呢,我不管,佟怀青你招了我,别想着给我丢在家里自己跑,明白没?”
说着,强势地打开蜷缩的手指,摊开掌心。
看了眼,就抬眸盯着人。
没什么情绪似的。
佟怀青心跳得厉害,委屈地眨眼:“我也没使劲……”
再使劲就掐出血了。
佟怀青的睫毛抖了下。
“我只是,怕你被为难。”
池野亲了亲他的掌心,带了笑意:“这么看不起老公啊?”
佟怀青蓦然红了脸。
接下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顾不上表达没关系,他一个人回去面对就成,被哄得飘飘然,池野没有再说什么,没怪他为何又伤害自己,只是把人揽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讲故事,说自己小时候的糗事,说冬天屋檐下会挂着的冰溜子。
佟怀青迷迷瞪瞪的,拽着池野胸口的衣服,叫了声哥。
池野就笑:“嗯?”
“你好香,并且你也没那么黑,就是晒的了,挺好看的。”
“所以呢?”
“夸夸你,”佟怀青往他怀里拱,“我喜欢的。”
微热的气息喷到他的耳朵尖上,挠得心里痒痒。
“还喜欢什么?”
想多听几句呢。
佟怀青困了,往上凑的时候黏黏糊糊的:“还喜欢你敏感,好可爱。”
池野耳垂被含住,猛地一顿,下意识想打屁股,胳膊抬一半生生忍住了。
笑骂了声:“草。”
“哥,”佟怀青又叫他,“明天带我打耳洞吧。”
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看着他。
“老家的风俗不是说,身体不好扎一个,男孩子装作姑娘养,就能活得久了,骗过阎王爷。”
关于打耳洞的事,佟怀青提的次数不少了,但以前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跟池野弄个情侣的,他这人吧,占有欲还蛮强,琢磨着俩人戴点同样的小饰品啊,用点相同的东西,多好呀。
两元精品店买的杯子打碎了,给整得心里挺难受。
这还是佟怀青头一次,因为这个风俗的缘故,想着能去打耳洞。
是很小的迷信。
渴望的是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池野看着他:“好。”
佟怀青动了心思,池野便不会让他等,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人往商业区走,找店铺打耳洞。
简单,小饰品店都能打,五块钱一次,速度贼拉快。
“真的吗,”佟怀青的眼神有些狐疑,“那你买红霉素软膏干什么?”
池野笑笑:“备着,放心点。”
没到周末,两侧的小店开得稀稀拉拉,毫无敬业精神,眼瞅着都快十点钟了,一半的卷帘门还没拉上来,佟怀青随便指了家:“这里可以吗?”
池野看了眼:“成。”
是家卖银饰的铺子,就一间门面,进去后左右两面玻璃柜子,摆放着手镯戒指等小玩意,中间的稍微高端点,下面铺了黑绒布,多了些彩宝和玉器。
最后面的桌子上,老板娘正在啃煎饼果子,听见动静也没抬头:“随便看哈。”
佟怀青没乱看,目标明确地颔首:“你好,请问可以打耳洞吗?”
他身上始终有股矜贵的气度,无论是相貌还是声音,往那儿一站,唇红齿白,眼眸乌润,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要格外地拿出尊敬和轻声来应对。
除了池野。
讲真,一开始他没觉得佟怀青有多惊艳。
这人的审美,颇有点“众生平等”的意味。
所以也就互相嫌弃,吵吵闹闹,伴着误会斗嘴,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心动,觉得那人,可爱得要命。
有点迟钝地,彻底沦陷。
老板娘显然不在此列,刚抬头,眼神明显地亮了起来。
“哇,没见过你呢,”她嘴巴上还有点油星,已经从柜台后面站起来,“哪儿的人呀,什么时候来的,帅哥多大岁数哇。”
池野脸一黑,从后面跟上往前:“你……”
小小的银饰品店里,突然安静下来。
“池野!”
“莫小晶!”
佟怀青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你们认识?”
那可不,好多年没见过的初中同学呢。
莫小晶激动坏了,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我上个月才回来,本想安定下来再给咱都组个局,今天过来替我姐看店,怎么就碰上面了呀,真是缘分!”
说完,唰地一扭头继续看佟怀青:“那帅哥你多大?”
什么多年未见的同学情谊都是狗屁,哪儿比得上从天而降的陌生美人。
莫小晶性格中带点天然的彪悍,已经开始往前凑,却差点撞池野身上,正有些不满地瞪眼睛时,却看到高大的男人轻咳一声,把佟怀青往自己身后拽了下。
第一句话是:“你先洗个手。”
莫小晶忙不迭点头:“哎呀我起来晚了,早饭吃一半,你俩吃没?”
第二句话是:“这是我对象。”
正用湿巾擦嘴巴的老板娘凝固了,半晌,目光才从佟怀青的喉结转移下来,快到平坦的胸部时,又被池野黑着脸挡住了。
紧张到结巴。
“哈哈,真的假的啊,你、你还挺洋气的……”
不愧是大城市打工回来的,喝了半瓶矿泉水后,终于压了惊,对佟怀青的兴趣转移到了俩人身上:“池野你厉害啊,我都没听说过你正谈着呢,真是……”
由衷地举了个大拇指:“好大的福气啊。”
“别理她,”池野按着佟怀青的肩膀,凑近耳朵,“她就喜欢比自己年龄小的弟弟,人还不错,不会干挖我墙脚的事。”
佟怀青在镜子前坐着,刚刚已经说清楚来意了,此时未免有些小小的雀跃,听见池野的玩笑,便扭过头来,在对方脸上戳出个酒窝。
莫小晶拿着耳钉枪出来了,还是有那么点恍惚。
先拿酒精给耳垂消毒,佟怀青侧眸:“你们还挺熟的?”
“那可不,当年早恋赖我头上,她爷爷举着拐杖撵我两条街。”
佟怀青笑得肩膀都在抖:“为什么赖你呀?”
莫小晶把棉签扔垃圾桶,像是想起了不少埋藏已久的回忆,表情有些温柔:“是啊,当时为啥让你背锅来着?”
池野面无表情地在一边坐着:“因为你只谈弟弟,怕被对方家长闹事,拿我出来顶着。”
“我想起来了!”
莫小晶猛一扭头:“那是因为你当时都不上学了,又那么凶,我以为爷爷不敢找你这种小混混的事……”
话说一半,噤声。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了个抱歉。
佟怀青眨着眼睛,刻意忽略了前半句的信息,而是专注于后半句:“小混混?”
外面冷,屋里算是暖和,刚刚坐凳子上准备的时候就脱了衣裳,佟怀青里面穿了蓝灰色的粗针织毛衣,高领,一张桃心小脸仰起来,眼神里满是笑意。
池野在旁边靠墙站着,抱着胳膊,吞咽了下。
不好意思,没听清佟怀青刚刚问的啥。
注意力全在红润的嘴唇上了。
莫小晶猛地一拍额头:“哎呀,也不算,主要池野他那时候比较猛,弟妹你放心啊,大哥绝对不是那种在外面混,乱搞的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池野还没纠正呢,佟怀青笑笑,应了声“嗯”。
消完毒,要用记号笔在耳垂上打点定位,莫小晶刚把笔拿起来,池野在旁边问了句:“这个能我来吗?”
“当然可以啊,特简单。”
佟怀青坐着没动,感觉身边传来浅淡的香皂味,和男人微热的气息。
池野的左手揽着他的后颈,端详着,用记号笔在他的耳垂上,轻轻点了下。
佟怀青闭上眼睛:“打耳洞……也你来吧。”
池野没吭声,只是手指往上插入发间,安抚似的揉了揉。
怕过敏,提前挑选好了纯银的耳钉,没啥特殊的,几毫米的小圆珠子,睡觉不会扯着衣服挂头发,转动的时候也方便,此时已经安置在固定器里。
微凉的枪头对准耳朵,夹好,池野调整了下角度:“疼了说。”
佟怀青一只手拽着他的衣角:“没那么矫情。”
“咔哒——”
扳机被扣动,耳垂上似乎被小蚂蚁叮了一口,轻微的刺痛感,明明只是打了个耳洞,佟怀青却不由得脸颊发烫,刚还说自己不矫情呢,这会就扯对方的衣角:“疼。”
池野取出枪杆,装入剩下一枚耳钉:“忍着。”
佟怀青扁着嘴:“你都不会轻点……”
第二次更加熟练,对准耳垂扣动扳机,洁白的耳垂上就增加了抹亮色。
全程也就用了不到一分钟。
真的挺快,挺简单的。
佟怀青伸手,轻轻碰了下:“啊,这就结束了?”
池野把耳钉枪放桌上,低头亲了下他的眼皮:“嗯,打好了,平平安安。”
小小的迷信,值得认真对待。
旁边的莫小晶再也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叫了个停。
“你俩注意点啊,我还没有男朋友呢,怎么就抱上了,啊?”
老板娘被闪到眼睛,老板娘委屈。
连同学情谊都顾不上了,铆足了劲儿开始推销卖货,一会儿说弟妹皮肤白戴这个肯定好看,一会说要时常换呀才不容易过敏,反正看到池野的神态她就明白了了,这家伙现在就是个昏君,眼睛都长人家身上了,不宰白不宰!
就是讲得口干舌燥,也没见人有啥表示。
池野揽着佟怀青的腰:“有想要的吗?”
佟怀青趴在玻璃柜台上,摇摇头:“感觉都差不多。”
“那不着急,回去我给你打首饰,”池野的笑声很轻,“随便你喜欢什么样子,都可以。”
冬日的阳光斜照下来,映在那短密的睫毛上,显示出一种很温柔的质地。
佟怀青突然,很想吻他。
心里痒,表面还要不动声色:“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随便学的,就是个入门级。”
池野轻描淡写,付了钱,跟气哄哄的莫小晶打了招呼,用围巾在人脖子上缠了两圈,才带着出门。
得回去。
他家的小狐狸,想要个亲亲了。
下台阶的时候,莫小晶还是没憋住,追出来趴在门上招手:“池野你重色轻友——不行我实在忍不了,能给朋友们说不,你跟弟妹现在公开没啊!”
池野回头,宽肩窄腰,不说话的时候就很凶。
莫小晶没来由呼吸一滞。
想起了十几岁的池野,已经开始扛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顶天立地般站在脚手架上的模样,明明脸上有灰尘胳膊上是疤痕,但眼睛明亮,气势迫人,时常会受伤,额角带着血,风尘仆仆地骑着摩托飞驰,同学们怕他,又敬仰他,那个岁数的孩子,对于能够赚钱的“社会人”,总是不自觉地认为和自己,不再是同龄人,不再属于同一个世界。
市场经济如火如荼,部分年轻人已经不满足于被国家包分配,不想再去考大学或者读个专科,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一杯羹,大家打着呵欠背英语,窃窃私语时,说池野现在混得可厉害啦。
“有人带他吗,听说去了深圳?”
“不知道呀,真好,我也不想有父母管着!”
众人先是嬉笑,然后沉默下来,有人撞了下同伴的肩膀:“成了吧,你真愿意过大哥那样的日子啊,受得了吗?”
后来池野回学校收拾东西,班主任追出去,聊了很久。
回来的时候,明显哭过。
池野倒是挺温和,他在熟人面前没那样凶,话不多,腰板是笔直的,看不出脸上有任何眷恋的情绪,也休想从他身上找出什么自卑或者自负,因为个子高,所以上学那会跑操升国旗,都是站在最后一排,大家也都习惯性地回头看,知道他在那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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