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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掠过易北河(美岱)


我警觉地握住枪,尽管翻找痕迹已经被小心翼翼抹除了,但多年以来间谍生涯萌生的本能直觉让我能从烛台脚座边一毫米左右不均匀的灰尘来推断出这个房间里曾有人来过,不,也许不是曾经,而是此时此刻——他还在这里!
瞬间转身,消音手枪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个臂弯从后钳住了我的喉咙,把我朝后拖去。我用力向后肘击,击打在来人柔软的腹部。对方大概没想到我会在衬衫袖口里握着一把比我胳膊肘都还要长的匕首,当刀尖入肉时,他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低吼。
听到这声音,我愣住了。
趁他臂弯有片刻卸力,我连忙挣脱,将左轮手枪和匕首同时对准了这个捂住腹部一脸怨恨地看着我的人。
我曾经的搭档,保罗·伍德。
“见鬼,你他妈的要干什么?”我剧烈地咳嗽,刚刚被他锁喉根本呼吸不过来。
“你自己心里清楚!”保罗怨怼地说。
“我清楚什么?我们合作的任务早就结束了,该做的我已经做了!”
“是,是结束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反水。是我太傻,还真以为你有用,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人这么作恶?”
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我想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听着伍德,发生什么了?”
他狠狠朝我啐了一口,怒骂道:“见你的鬼!阿尔弗雷德!只有你知道我的行踪,我们的据点,不是你透露的还会有谁?十几个兄弟就被一窝端,我怀疑你根本不是赫克歇尔先生的人,尽管他和赫尔姆斯先生斗得正凶,也不会拿自己人的性命做筹码,你……有线人看到,你跟一个苏联军官搞在一起,你们亲密得很!”
我张了张嘴,讶异道:“据点被端了?该死,这事我真不知道…… 你除了我知道据点的位置,和我跟一个苏联军官走得很近,还有别的证据吗?听着伍德,我为什么要对你们作恶,难道就是为了讨好苏联人?我讨好苏联人做什么?”
“你要叛变。”
“为了什么?”我不禁笑了,“你不会觉得我是为了共产主义信仰吧?”
伍德仇恨地盯着我,剧烈地喘息着,大概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他也没能得到答案,苏联人叛变大多为了钱,美国人叛变大多为了信仰,而我,这个癫痫患者,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投身共产主义信仰的人。
趁他思索的当儿,我柔和神色,走到五斗柜前拿出急救箱,平静地说:“尽管是皮肉伤,感染却是件不那么美妙的事。”
“你先告诉我你和那个苏联人的关系。”
“他是格鲁乌的高层,你应该知道他的名字,萨连科中校,是我在德累斯顿的老相识,我当初一枪打了他然后溜之大吉。”
“你们为什么现在还走得这么近?难道还存在什么交易?你在策反他?”伍德一串的问题把我炸得脑袋疼,却没一个问在点上。
我无奈地叹息一声,拿出纱布回头看他,“这是机密。”
“什么机密?”
“要不你去问亨利?”
“我没那个权利。”
“所以说,保罗,我想你得知道,我们曾经是搭档,不代表永远都是搭档,正如我不询问你最近在做什么,你也要对我的工作有所尊重。如果所有的情报员之间的行踪都对彼此透明化的话,我看CIA还是趁早解散好了。”顿了顿,我继续说:“至于据点的事,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天是我第一回听到这个消息,你的调查我也会尽可能地帮你,另外,我有一个线人雷奥最近会来到柏林地区,他可以为你所用,你只需要报出我的名字。”
也许让他卸下了防备,他沉默不语,我走到他身前,帮他解开衬衫,他凝视着我,目光若审视,若犹疑。
“我不相信你。”他说。
“你不是在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找到吗?”我抬头看他,“没有证据,怎么定人的罪呢?”
他兀地攥住我的手腕,捏得我生痛,“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了证据的话,我一定不会手软。”
“但愿。”我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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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气氛是种可见的实体的话,你会看见如阴云般浓厚的幕布从天而降,笼罩在整个柏林上空。坦克在街上轰隆驶过,履带在路面上留下交错的印痕。枪声偶尔从宵禁的夜里从某个不知名角落里响起,第二天听到枪声的人会默契地对此噤若寒蝉。街道尽头的高楼、脚手架上会有一闪而逝的银光,来源于狙击枪的瞄准镜……我不动声色地把一切收在眼底,也许是感情深度,又或是烦人的敏感,焦灼缠上了我。叫我迈开脚步四处逡巡在城内,在笔直的、扬着苏联汽油味道的街道上像狗一般窥探隐匿的线索。我倒要看看前方究竟是什么在等待。
与此同时,当伍德和我待在一起而他的另外一个据点被端掉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找错了方向。他懊恼、失去骄傲般地在屋内踱来踱去,甚至扯自己的头发。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然后接连不止地咳嗽,让人觉得滑稽又可怜。那天我们分开时,他在门口欲言又止,最终他回头看了一眼我,说:“你瞧,要不是我还想把叛徒揪出来,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看不出来吗?这里不对劲了。”
我扬起嘴角,靠在墙上抽烟。
“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吧。”他说,“上面都说,这回的情况可能比以前任何一回都要糟糕。”
我耸耸肩,没有回答,要我离开这种话我听过很多次,每一次我心底都有自己的决定。
在伍德忙于收拢他剩余的人手时,我和雷奥见面。我重返间谍界后和他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一直保持着联系。七月下旬我把他介绍给了伍德,他对伍德的安排尽心尽力,只是有时候他会说,如果我能和伍德一样上心,或许手上的资源不会比他少。
“您想想,54年您就是德累斯顿的站长了。”他成熟了许多,但仍旧有写日记的习惯。数年过去,他的脸上也攀上了沧桑,可双眼依旧明亮。我想这开朗的性情永远不会浸染上昏暗的色调。
“还是和以前一样,我的心不在这里。”
“但您却甘愿在这里。”
我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抿下一口酒,说:“这里……有个……拴住了我的心。”
雷奥爽朗地笑出声,在一家冷清的酒馆,我们度过了一个畅聊之夜。他告诉我他没有以前的那种热情了,但为了祖国,他依旧会奔走在最前线。说不上是什么使命感,或许只是没有完全地厌倦。又或许是他还没找到新的出路。
“祝福你,雷奥。”我朝他举杯。
两颊通红的线人却凑近在我额头上吻了吻,说:“谢谢您,莱利先生。”
雷奥离去的后半夜里,我独自喝得醉意熏熏,有种说不出的畅然。世界风云变幻,对比于此人心倒显得恒定了。迷离的视野里,逐渐压入一道漆黑的身影,黑色当中,有一抹眷恋的金,没过多久,在松脂燃烧的气味当中,我于这熟悉的胸膛中入眠。
雷奥和伍德配合得很好,我退居到了幕后。如亨利当初的应允,他似乎已经替我摆平了一切,没有人再来叨扰我,落到我手上的无非也就是些窃听工作。史塔西也不再找麻烦,听说那个莱茵·穆勒回到了工作岗位,但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有一回,我旁敲侧击地问起伍德最近有没有被穆勒为难,他拧着眉说,他也觉得奇怪,似乎那位已经退居二线,不再亲自出场。没人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知道当初那辆车把他带到了哪里。但他毕竟还活着,竟给我这个自私自利的人有了些许慰藉。
八月初的一天,街道上充满哨声,随处都是盘查证件的史塔西。我绕了好几条道才来到一处安插着自己人的检查站,顺利越过边界来到了西柏林。伍德留给我的讯息是,在这边的某处台球俱乐部内,赫尔姆斯先生要见我。对于这样的要求我没有拒绝的余地。在皮革混杂石灰粉味道的台球厅尽头,我登上上行的电梯,铁门拉开后我按照指示推开一扇门,站到了我上司的上司也是死对头的前面。为了亨利和南希,我决定收一收我心不在焉和没大没小的态度。
至少,我该给与他足够的尊重。
同样的,老谋深算的赫尔姆斯先生,也给与了我足够的威慑。
以他人的视角来看,他完美无缺,不仅在履历上,还在为人处事上。他低调却出手狠辣,比起没有心肝的亨利,他对谁都显得柔情蜜意,以至于你会觉得他极其狡黠,却难以对他产生防备。没有像亨利那样骨子里的贵族的骄矜,倒是有几分资产阶级的从容与随和,而在这被金钱滋润起来的风度翩翩里,捉摸不定的性情让人难以猜透,有段时间亨利研究过他,却以失败告终。他只是说,他很荣幸有这样一位对手。
足够高的评价,可见他在局里有个好名声,但这并不妨碍我得提防着他。
赫尔姆斯从头到尾没有提我动了莱茵·穆勒的事,只是问起伍德的据点为何接二连三被端的问题。对于他的问讯我始终采取诚恳的态度和真实的回复,耐心向他解释这和我毫无关系,并且还可以拿出不在场证明。如果非要再进一步,我甚至可以冒着暴露的危险让目前我正在努力渗透的苏联军官为我作证。他点着头,默认我的回答,睿智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的问题简单而无害,可当他说我可以离开而我也业已站在门口时,他突然说:“你们不会成功的。”
我转身,微笑看他,“我们?”
“是,你们。”毫无笑意的平静表情舒展在他的脸上。
我向他颔首,没有回答,离开了这处台球俱乐部。没有人阻拦我,因为赫尔姆斯知道,从我这里他再也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而回到东柏林后,在一个适当的时机,我问萨连科有关伍德各种据点被端的事,倒不是怀疑他,只是不想我们之间又生出嫌隙。他听完我的讲述,表示对此有所听闻,但具体原因却一无所知。毕竟 前段时间与他而言是疗伤时期,他休假在家,几乎和我形影不离。
开诚布公地谈过后,他问我己方阵营的怀疑和猜忌是否让我心烦,如果太难受,他大概有经验可以传授给我。我笑着吻了吻他,说,我可没有你那么品德高尚。我从没有爱过美国,那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却不是我的血液的归属之地。
“那么你爱德国咯?”他笑着问。
“不过都是人自发组成的巨大的组织,我为什么一定要爱呢?要知道我曾经还代表美国打败过法西斯,而如今,我又和你这个苏联人在一起。如果一定要爱的话,非把人撕裂不可。”
说完这话,我看见萨连科缓缓垂下了眼睫,撕裂的何止是我一个人?他几乎因为我而步步忍让,咬着牙对侵害他祖国的利益而视而不见。尽管他心里很清楚,在这铁幕之下有些所谓的利益有多么荒唐。
我问他最近街上奇怪的氛围究竟为何,他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上面对此闭口不谈,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劲,但没人敢深究。他只是说,最近史塔西的线人透露给他,内务处大量采购铁丝和螺栓等基础设施物资,几乎堆积成山。
铁丝?我笑了笑,铁丝能干什么?如今都有核武器了,铁丝在战场上还能起到什么作用?难道还要修什么防御阵地吗?
将其抛之脑后,我极尽可能地抓住机会和萨连科温存。不敢承认是某种隐隐不安在作祟,我在脑海里全面复盘所见所闻并规划应对之策。我以为这一回可能就是一场大一点的“清洗”,但不久后就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在拥有核武器的当代世界,铁丝依旧能起到可怖的作用。它能隔绝就算核爆炸都不能隔绝的一切,它能让眼泪流淌如河,能让时间绵延至足足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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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联当局再次要求西柏林的美军撤军而遭到拒绝后,乌布利希最终宣布一堵墙将会在东西柏林间建起,当这一消息传出时,萨连科收到了立即回到总部待命的消息。
而那时我和他正在欢愉当中,他一手扶着我的腿,一手接听了秘密电话。挂断后他将目光移动到身下的我,僵硬而缓慢勾出一道苦涩的微笑。
“抱歉,现在我必须得离开了。”
“我们还没结束呢。”我抚弄着自己,示意他继续。
“对不起,亲爱的,我必须得走。”他毫不犹豫地就抽离,我顾不得内心的不快,拉住他的手,问:“发生什么了吗?”
“嗯。”他点头,“恐怕这回……要建起一堵墙了。”
“墙?”我赤身坐在床上,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萨连科快速冲洗了身体,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扣衬衫扣子,眉眼处有挥之不去的凝重。他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岑寂的屋内,他的呼吸声很轻,与方才性|爱欢愉中的炽烈判若两人。他在担心什么,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上面说,有一堵墙要被快速建起,彻底隔绝东西柏林,我得参与部署工作。”他转身再度坐到了我身边,似是下定决心,摸着我的头,“也就是说,当柏林被分开后,东柏林内部恐怕要经历新一轮的彻底的清洗,阿尔,如果我被事务缠身,怕是无法在城内保护你。”
我根本来不及消化所谓“墙”的含义,萨连科低下了头,滞涩地说:“如果,如果真到了那一刻,我希望……你能……安全……离开。”
“见鬼!”我猛地推开他,“我才不要离开,你为什么说这种话?我什么时候需要你保护了?”
“这回,不一样。”喉结艰难地滑动,他凝视我。
我摇头,叫他迅速离开此地回总部待命,等工作结束后再来找我。我会在这里等他,哪里也不去,会想尽一切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只要他回来。
“真的?”他难以置信地问。
瞧,他根本不愿意我离开,只是假意惺惺地给我一个逃走的选择。他难以正视自己的内心,害怕承担不能接受的结果。一想到他对我如此没有信心,我气得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你答应我。”他急急忙忙地抓住我的手,“一定等我。”
“当然,你这个笨蛋。”
“我是笨蛋,我总是害怕。”
“我向你发誓。”我说。
“别,”他连忙吻住我,“你说过,发誓要下地狱的,我不要你下地狱。我相信你,我永远都相信你。”
他咧开嘴笑了笑,苦涩顿时焕发出希望的明朗。他在我脸上吻了吻便依依不舍地离开。当他走后,我收回对他的思念,独坐在这隐秘的公寓里出神,从不多的信息量当中整理出令人震撼的现实。
一堵墙?
这似乎有点超出我的认知,大概我从没想到人类可以疯狂到这种程度,分裂一个国家后,又要强行分裂一座城市,还是用这种最朴素也是最直接的方式。这就好比一栋公寓非要用挖掘机挖出一个通道,不幸的中间地段家具七零八落地散落,钢筋铁皮张牙舞爪地挂着被切割的地毯,残垣断壁两边的人由于过度惊讶愣在原地而毫无办法跨越这罅隙。
恍惚间,柏林成为了一座快要坍塌的要塞。
我走在这要塞的中央,军车从我身边驶过,还有惊慌失措地朝边界跑去的人们。女人们牵着孩子,男人们提着行李,有代步车的堵在路上接受盘查,而有的年轻人直接踩上了脚踏车,四起的叫声如枯叶般在地上刮起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我知道这来自于恐惧。都知道要发生什么,却又都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逃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可他们手里有枪!”
“……”
耳边的嘶喊声消逝之后,便是卡车轰隆驶过街道的声音。燃烧后的汽油味让人眩晕,引起阵阵反胃。卡车货箱上,巨大的铁丝线圈在八月中旬冷淡的阳光下泛起地狱般的玄色,暗示着某种悲惨的命运。我的双眼被刺痛了,眯着眼睛躲进街边的啤酒馆,在酒香与唉声叹气中用自己的目光记录这一切。一种神奇的使命感趋势我朝边界走去,我该记得这一切。
日光渐渐暗淡,东西柏林交界处枪声不止,这回不需要我们了,大量的群众开始自发地冲击防线。当苏联军人声势浩大地于夜色中来到边界时,群众的声音偃旗息鼓。没人不怕坦克的履带,波波沙的狂轰乱炸。乌央乌央的人群逐渐散开,喧闹声被整齐划一的指令所替代。铁丝网拖行在地上挂出让人汗毛倒竖的声音,在一双双年轻有力的手里传递,到了8月12号的半夜,墙的雏形就此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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