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他跟他们合作的乙方公司呢？”
“据说大部分已经在和普斯走解约流程了。”
那就麻烦了，普斯出现这样的问题，现在又被媒体大肆报导，监查部门很快会启动调查，普斯的结果几乎已经摆在面前了，而周存安，应该是考虑到后面项目做完了款项也不定收的回来，更何况如今已经沾了一身骚，才要尽早解约避免更大的损失。
“项目款和违约赔付，要等法务和财务出最终的报告，”周存安握着他胳膊，跟他说，“书年，我猜到戚伟聪会来游说你，但我担心的不是他愿不愿意协商解约。”
“那是什么？”唐书年不解地问。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项目为什么来的时间这么凑巧，前期戚伟聪又为什么没事找事地拖你们的进度？”
唐书年想起来，那阵子方案怎么改对方都不满意，一个项目组加班加到崩溃，也想起来，普斯的标拿到前不久，正是周存安申请VO投资的时候，而那笔资金，谁都知道是笔不小的数目。
“你的意思是，普斯这个项目，冲的就是乙方的违约金？”
唐书年话音刚落，孙妮就敲门进来了，她说，“周总，联众的肖总来了。”
“嗯，请他进来。”
周存安应完看见唐书年还懵着的神情，解释说，“联众也在跟普斯解约，见见吧。”
第66章 动荡
唐书年见过联众的负责人肖磊后，更加笃定应该相信周存安，肖磊的解决方案与周存安的无异，同样是被普斯拉进当下的困局，他们的境地比银河要更加为难，但周存安会在这种时候告诉他，“等我消息。”
这句话的前缀是，他要把联众从这泥洼子里带出去。
那天回家，唐书年变得异常粘人，公司事情繁杂，加上好些天没见周存安，他发泄似的让周存安弄了他好久，久到周存安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问，“天塌了有我顶着呢，你慌什么？”
唐书年不言语，只抱住他脖子，让他再动一动。
周存安很清楚，唐书年其实是害怕这些不明不白的动荡，原来在兴盛他用不着操心这些，即便兴盛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不至于担心到挂脸，银河不一样，在他看来，银河是周存安的心血。
在南方出差的这几天周存安忽然就反应过来了，过去使他能够兴致昂昂地走在这条路上的，全都来自于唐书年的支持和偏爱，而那些支持和偏爱的根本，是唐书年从来都不想让他输。
周存安第二天又开始忙活起来了，项目组别的活在收尾，说是不用再亲自盯着，唐书年被他勒令休息了下来，只不过唐书年表面上听了话，实际等他出门没多久便也出去了。
出租车将人径直送去银行，出来迎他的是他的业务经理袁熙，vip室里，袁熙将茶水放下，在他斜对面坐了下来，“唐先生，这笔钱不是小数目，如果不是投资，您这边确认是真的要转出？”
“嗯，麻烦了。”
袁熙见状便不再多问了，显示屏上调出页面，她才接着说，“收款方信息我们核对一下。”
“好。”
“本次转账金额共600万，分三次，三个工作日转出，收款人为，周存安，对方信息……”
“是，没有问题。”
“好的唐先生，”袁熙再次切换页面，“唐先生，这笔款项属于您自愿转出，且发生任何风险由您本人承担，麻烦您仔细看一下这些条款，确认无误再签字。”
唐书年几乎毫无犹豫的在屏幕上签下了名字，而后根据袁熙的指引走完了验证流程，等从银行出来时，他才发觉手机上有周存安一早发来的消息，问他有没有吃饭。
“唐先生慢走。”
“辛苦。”
唐书年去到路边拦车，在打算回消息时，丁嘉文的来电蹦了出来。
“书年，钱我给他转过去了，你也甭着急，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什么困难。”
唐书年漾起笑意，正好出租车在面前停下，他坐上去才说，“谢了，嘉文。”
“嗐，跟我瞎客气什么，要不是你告诉我，周存安那混蛋这辈子欠不了我一点人情，行了你忙吧，我这见客户呢，挂了啊。”
这厢电话刚撂下，关亚宁又打了过来，开头的话如出一辙，“我这里能拿出来的闲钱都给你转过去，书年，不要为钱的事担心，不够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而这话的尾音还没落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书年，银河是有吸引力的，投资的事我会再帮你们想想办法。”
唐书年古怪，“亚宁，这是，”
“呃，你忙着吧，回头见面说。”
然后电话再次挂断了，唐书年看着手机屏幕，一边无奈一边想起来给周存安回消息——
【吃过了，你几点回来？】
周存安：【五点，在家等我】
唐书年：【好】
大约是收到了第一笔钱，周存安回来时脸上不知是什么情绪，总之看起来格外的严肃，那时唐书年做了菜，餐桌摆的满满当当，还特地醒了瓶红酒，周存安不管不顾地钻进厨房，将他灶台的火关了，又撂下了他手里的工具，把着他肩头问，“你干什么？”
唐书年下意识想要躲避，被他摁回了原位，“你好好跟我解释。”
“解释什么？”
贱婢偷本跳河
“我问你为什么突然给我转那么多钱？”
“我的钱不能用吗？”唐书年瞧着他说，“以前你跟我说让我学着理财，我没听，我觉得那些很复杂，我做不来，但我现在非常后悔，如果早听你的，也许我现在能给你更多钱。”
周存安本来就一肚子火，他收到入账时就气炸了，他知道这些积蓄是唐书年毕业后这些年一点点攒下来的，他气的是唐书年这种爱一个人就不管不顾的作风。
“如果跟你好的不是我，是别的人，比如关亚宁，你也会把你自己掏空了帮他吗？”
唐书年听着，觉得委屈，“周存安你发什么疯？今天你才收到两百万，明天后天还有，怎么，你每天都要这样数落我一顿？”唐书年说完解了自己身上的围裙，扔到一边后才说，“银河是你一个人的吗，是你把我从滨江弄过来的，你现在跟我玩儿什么你是你我是我了？你真没劲。”
唐书年说完要走，刚转身就被拽了回去，周存安咬了他舌尖，让他疼的呜咽，他还要说什么，但被周存安粗暴的亲吻阻止了。
沙发上，唐书年红着眼瞧着压在身上的他，“你有病去医院，别来膈应我！”
“你搞清楚谁先膈应的谁！”唐书年身上的衣服被他推至腋下，睡裤也早已扯开，他压制着唐书年，隔着布料折腾他的身子，“从念书我就跟你说过，别他妈一股脑把自己底子掀给别人，你倒好，解约这么点小事你跟我这掏腰包了，你他妈想没想过以后怎么办！”
“以后在哪呢？看得见摸得着吗？”唐书年顶嘴，“我只看得见当下，我有的我给你也有错吗？钱，你就知道钱，这东西比起你来说对我一点也不重要！”
“……”周存安是气的，沉默一阵后嘴里‘操’了一声，而后唐书年便觉得身下一凉，听他吼了句，“腿张开！”
那天做得更狠了，周存安弄得唐书年哭鼻子，两个人带着莫名的火气搞得彼此身上全是淤痕，等歇下来，唐书年钻进浴室，关门的力道让周存安身子震了一下，他坐在沙发上，将汗湿的头发捋向脑后，里头花洒水流声响起，他才拿了手机给丁嘉文打了过去。
第67章 亏欠
周存安在几分钟后推门进了浴室，唐书年站在花洒下一动不动，见他进来才抹了把脸上流淌的水。
周存安走进淋浴间，将花洒拿下来替他冲洗背部，很久才叫了声书年。
“你别说话。”唐书年说。
周存安无奈，探身关了水流，将花洒卡在支架上后顺势将人抱住，“我的意思不是你的钱不能用，是还没到那个地步，你也说了，是因为我你才来珞城的，这才多久我就让你掏家底，我这面子往哪放？”
“你就打算用这样的说辞让我原谅你吗？”
又被揶揄，周存安没辙地叹了口气，而后手臂收紧，跟他说，“我真舍不得，我一想到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就舍不得，光这么说你肯定无法体会，但是唐书年，银河即便是破产我也不想花你一分钱，这跟我舍不得你生气，舍不得你干活，舍不得你再多吃一点苦是一个道理。”
唐书年也叹气，他回身抓住他胳膊，“我觉得你还是没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如果你总是觉得亏欠我，不想让我再遭受一点损失，那用不了多久我们一定会分开的。”
“瞎说什么，”周存安一凛，“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周存安，我跟着你，从来就没指着你还我什么，或者多给我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对任何一个陪在你身边的人都是这样，恨不能什么都给人家，不管自己吃多少亏，你都要做到滴水不漏，你不累吗？”
周存安被这话弄得卡顿，他看着被水汽沾染到湿答答的人，“唐书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唐书年严肃道，“这样的你我看了很多年了，但你在我面前不是那样的，以前你喜欢麻烦我，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会突然出现打乱我的计划，你也记挂我，我想要的想吃的你总会在之后的某个时刻捧到我面前，你去松叶园进货，钱不够你让我把生活费全给你，你开口的时候连犹豫都没有，我给你了，还陪你吃了半个月的馒头，半个月后你还了双倍的钱给我，那时候你还会问我，‘怎么样我厉害吗’，周存安你能明白吧，我喜欢那样的你，这么多年我都是因为想得到那样的你才坚持下来的。”
越是觉得亏欠，越难以互相扶持，这是唐书年这些年积攒下的感情教给他的道理，他承认爱是亏欠，但又觉得不全是亏欠，更何况这才刚刚开始，不管是银河还是他们，要往前走，未来面临的艰难险阻只会越来越多，如果周存安什么都想自己扛，那他唐书年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周存安在他说完这番话许久后都没回过神来，等他想再说点什么，唐书年已经出去了，并在走出浴室前告诉他，“我明天回一趟滨江，过些天回来。”
唐书年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一早便从珞城回了滨江。
见到邱敏娟时她正在楼下院子里跟人聊天儿，他牛叔在一旁跟另外几个大爷下棋，唐书年走近了二人谁也没发觉，是另一个阿姨哟了一声，“书年回来了？”
邱敏娟这才扭头，看见站在身边的人，一拳头挥了过去，“臭小子，回来不吱声，吓死我啊你要？”
唐书年一笑，往她肩膀上靠去，“家里有吃的吗，我饿了。”
唐书年吃饭一直很斯文，这是邱敏娟打小给他教出来的，以前周存安在他面前狼吞虎咽他也说过他两句，周存安不听，说是吃慢了不赶趟，还说邱姨真会养小孩，那时候唐书年是不知道他家庭情况的状态，还说了些扎人心窝子的话。
菜是中午吃剩下的，邱敏娟给热了热，唐书年吃着，想起周存安来，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跟小周吵架了？”邱敏娟在他对面这么问。
唐书年沉默着，嗯了一声，过了会又说，“你上次过去之前，也吵过。”
邱敏娟好笑，“你欺负人家？”
“妈，咱能向着点亲儿子么？”
“好好好，”邱敏娟支着下巴，“小周其实一直有给我打钱，这事儿你还不知道是不是？”
唐书年的表情表明了答案，她便接着说，“上次你们吵架我知道，你跑去住酒店躲着他我也知道，他有一天给我打了通电话，打通了叫了我一声，然后什么也不说，我想这到底是受多大委屈，直到后来他问我，问我书年以前有没有在家里哭过，我才反应过来，他是拿你没辙了。”
唐书年还吃着菜，只不过嘴里尝不出什么味儿来，他佯装无感地搭话，“然后呢？”
“我还仔细想了想，你好像确实在家里哭过，当着我的面装的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但你情绪不好，我是有察觉到的，只不过我当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小周给我打钱，我也找他聊过，他只说怕我没钱用，但我知道，他是觉得他把你带走了，你不能陪在我身边，他亏欠我，这好像就是他的表达方式，应该跟他的成长方式脱不了干系，你想啊，他一个人上学，参加工作，身边从来没个大人教他该怎么做，只有钱能让他有安全感，所以他就会自然而然的觉得钱也能让别人感到安全。”
“所以我之后就不拒绝了，他打给我我全存着，等你们以后生意不好做了，我还能拿出来支援你们一下是不是？”
唐书年听到这才将筷子放下，“妈，他没安全感这件事，你都能看明白，我能不知道吗？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一点也不敢依赖我，怕伤着我，怕自己成为累赘，我看，他还怕我跟别人一样利用他，扔下他。”
“不许这么说话，你急什么呢，时间还很长，习惯是慢慢培养的，他这么多年都是那样过来的，你让他怎么一下子改变给你看呢。”
“......”唐书年颓然，拿过杯子喝了口水，“听起来是我太贪心了。”
“那你自己琢磨咯。”邱敏娟撑着腰起身，走了两步又回来压着嗓音说，“刚跟你爸结婚的时候，我不高兴也爱回娘家。”
唐书年好气又好笑，还不了嘴，等她回了房间才摇了摇头，周存安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来的，掐着刚好的时间问他是不是到了。
“到了，在吃东西。”h,u,a,n,g,杜家问
那头顿了顿，“早点回来。”
“不要。”
“......你是真知道怎么折磨我啊唐书年。”
唐书年不搭这茬，片刻，又听周存安说，“行，你在滨江呆两天陪陪邱姨，解决完公司的事，我来接你。”
“钱你用不用？”唐书年只问。
“不用。”周存安说完先把电话撂了。
唐书年又窝一肚子火，“倔吧你就。”
第68章 星空
周存安当然不认为自己有多倔，他很早就醒了，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想等来一个拥抱，可直到外头关门声响起他才明白唐书年消气之前是不可能再抱他了。
昨晚从沙发弄到这张床上，唐书年还是头一次那样，像无奈之下的配合，没有主动的亲吻和其他肢体语言，最后都只是抓着他胳膊问他够了没，周存安越想越懊恼，从前他觉得亏欠，想努努力把什么都给唐书年挣来，现在他只觉得无措，因为他一心想给的，原来是唐书年从不稀罕的。
唐书年在滨江呆到第三天也没有要回珞城的迹象，这中间他约李星言出来吃了顿饭，小姑娘升职了，现在是小组长，也不出所料的跟陈景确认了恋人关系，唐书年听后觉得欣慰，还叮嘱李星言好好跟人家谈，见过李星言后，给关亚宁去了电话，本打算当天见的，关亚宁借口有事改到了第二天下午，也就是唐书年回滨江后的第四天。
快五点，关亚宁才匆匆从餐厅门口进来，唐书年瞧见招了招手，而后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脸色很好，衬得关亚宁那张脸是十分的难看。
只等二人在他面前坐下，唐书年好整以暇地打趣，“二位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关亚宁尴尬，还没回话就听身旁的路迦说，“粗鲁，唐书年，你什么时候这么粗鲁了？”
“那应该怎么问，你们什么时候产生关系的？”
路迦还要说话时被关亚宁捂住了嘴，关亚宁说，“这事以后再跟你讲，你先说说，周存安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准备违约赔付，具体怎么弄我不清楚，总之，筹到的钱我都给他打过去了。”
唐书年脸上的情绪和他这句话一样模棱两可，关亚宁察觉，路迦也不例外，他拿过关亚宁面前那杯柠檬水，边喝边注视着唐书年，“明天的展结束有个派对，都是俱乐部的熟人，你也来吧。”
“呃，我打算，”
“周存安这段时间这么忙，你回去不也是一个人？”
唐书年被这话噎住，加上关亚宁也帮腔，便点点头答应了。
这顿饭吃到尾声，路迦接了个电话，回来时便跟唐书年告辞，“展馆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去看看。”他说罢弯腰在关亚宁脸颊上轻啄了一下，“你陪他吧，走了。”
许久，关亚宁刚收回目送他离开的视线，回头就碰上了唐书年的笑脸，唐书年觉得那种类似于羞怯的神色不是关亚宁平时能表现出来的，于是笑意更甚了，“现在能说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