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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月(Redo)


“越说越离谱了。”宋潮青赶紧用扇子抵住对方的嘴唇,让他休要继续胡言乱语:“怎么没见新郎呢……”
一般来说,新郎迎亲,骑高头大马,带领迎亲队伍。
可这支队伍,只有前头吹吹打打的乐人和新娘的花轿,全然不见新郎的踪影,总像缺了点什么,空荡荡的,就连方才通天的爆竹响也无法弥补。
“那谁知道,说不定新郎生病了呗,所以不爱出来见人。管他有没有新郎呢,又不是我们成亲。”段月白的甜言蜜语没能得逞,因此兴致缺缺。
“外头一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这亲成的还挺离奇。这坐在花轿里的女孩子也不觉得委屈么?”
那花轿队伍如同落入水中的一条红鲤,游过街角,转头就不见了。
街上很快安静下来,接亲队伍的离开唤回了生机似的,各种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更加衬托的方才那队伍有些诡异。
段月白的目光聚焦于一处,挑眉道:“咦?那不是云夙鸢么?她怎么到此处来了?太一门的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
作者有话说:
宋:这可不是我先提的云夙鸢。。

宋潮青心说:“这可是你先提的她,可万万不怨我。”
他小心避开段月白的话题,特意没有接茬。
段月白又说:“她身边那个男的是谁?怎么如此眼生,看年岁……应当也不是她师父广卢子。”
这话倒是让宋潮青皱了皱眉,往段月白手指的方向看去——云夙鸢身边没带着那两个拖油瓶似的师弟和师妹,身侧跟着一位白衣少侠,手持一把通体乌黑的剑。
那剑柄像老树枯枝,可在日光下却反射金属光泽,看起来略有些诡异。
此二人并肩而行,看起来甚为登对。
“唔,说不定是路上遇见的好心人,要帮她的忙。”宋潮青猜测道。
段月白托腮看他,百无聊赖地拨了拨珍珠耳环,道:“还说对她没意思,我刚说她身边有人,你就忍不住好奇心,宋家哥哥最会骗人了。”
如此一来,宋潮青还是在不经意间着了他的道,一脚踩进段月白设置好的陷阱当中,又让对方用“最会骗人”所裹挟,有口难辩,只好饮尽茶水作为掩饰,借机将面色恢复如常:“你有神仙真人一般的找茬修为,传奇话本子一样的较劲笔力,只是月白,我当真不喜欢她。”
段月白微微一怔,突然觉得面前的场景过分熟悉,仿佛之前宋潮青也如此坦率地承认对云夙鸢没意思,他当时都说什么来着……
他当时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段月白瞳孔皱缩!
若他只是宋潮青,他爱喜欢谁便喜欢谁去,无论他是爱上当朝公主,还是心悦于街边乞食的要饭花子,段月白顶多只会揣着好奇问上两句。
可他是序临,他便不能喜欢旁人,只能喜欢段月白!如若不然……
段月白被自己心中滔天的醋意吓了一跳,他方才不仅想找到到宋潮青喜欢那人,更想当着宋潮青的面,将那人剜心剔骨,让这两个人都痛不欲生!
“月白,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好差……”宋潮青说着,便伸手过来,摸了摸段月白的额头,他挂念着段月白身上的旧伤,突然想起段月白捧心而倒的样子,担心他在这没有相见的二百年间还受过其他的伤,于是担忧道:“怎么了,是身上还有伤么?”
段月白捂着胸口,摇了摇头,他体内灵台风雨飘摇,红玉母蛊好像正在趁机一口一口地啃噬着他的心脏。
见他不回话,宋潮青更加心急,起身走到段月白近前,想要扶他躺一会儿,趁机按了他的睡穴,在他沉睡之时,再用一用还玉丹。宋潮青掂量着自己的元神还剩几斤几两,内府之中一阵钝痛。
虽然段月白状似不记得在幻境之中曾接受过他的一片元神,但是他又不能真的跟师弟一般见识。
宋潮青藏在背后的手刚刚聚起灵力,一只巴掌大的燕子纸鸢飘进窗户,落在段月白膝上。
纸鸢在他膝盖上略耸动了一下,撑着两只竹子做的小脚站起来,折腰道:“本月初五巳时,于安树北苑祭坛举办太一门的掌门继任仪式,诚邀段师兄、宋大哥二位莅临观礼。”
它一张口便是云夙鸢的声音,倒也好认得紧。
经这丑不拉几的纸鸢一打岔,段月白的脸色倒是没有那么差了,他抄起纸鸢,顺手便丢出窗外,呆头呆脑的小风筝掉在地上让行人踩了几脚,脏兮兮地看不出原样,在地上晃荡着挣扎了两下,倒了。
“你啊你。”宋潮青摇摇头,却没怪他:“太一门的掌门继任仪式,不在他们自家地盘儿上举行,反而要来青城剑派家门前,你明明好奇,却不去看看这里头的蹊跷之处?”
“不去不去,打死都不去,谁要去看你那老相好的,她爱死不死,死也死远点儿。”段月白恨恨道。
话音刚落,房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唐沛凝手持纸鸢,从隔壁房间杀了过来:“太一门下任掌门就这么选定了?”
在她面前,大师兄正温情脉脉地蹲在月白身边,伸出的手即将触碰到段月白的脸颊,而她师弟月白面露愠色,眉目娇嗔,好一幅难得一见的闺房逗趣儿图!
“呃……我是不是来得又……不是时候?要么我先行一步,先回紫霄派,给您二位留出空间来?”唐沛凝觉得小师弟脸上面若冰霜,可这冰霜仿佛不是对她而起,却不由分说将她连坐。
“好了,明日便是初五,我们合该去看看。不说在孟津时云姑娘给我们行了多少便利,她修为灵力都不太高,如此传音方法,更不像是出自她之手。可这声音分明是她的,说明她一定有所参与。”
宋潮青将扇子在手里磕了两下,再用手摸了摸段月白的额头,见他并不发热,脸色如常,才道:“云姑娘虽说处事圆滑,可也涉世未深,万一要是被人骗了,我们也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他三两句话将明日之事定下,听得唐沛凝有些恍惚,她拉了段月白,在师弟耳边说道:“诶,你看宋潮青,是不是举手投足间越来越像大师兄了?方才他说话的语气,我竟以为大师兄恢复记忆了!看来我们的思路是正确的,旧地重游果然好用!”
“正确正确,正个屁的确!有的人变得可真快,孙大圣当年七十二变都没他变得利落。二十来年都不管闲事,云夙鸢一出现他就变了,什么闲事儿都要插上一脚,显得自己多能耐似的!”
宋潮青看他呷醋生气的样子,捂着嘴嗤嗤直笑。
段月白听他一笑,更加憋闷,但又舍不得冲他发火,于是便抓了唐沛凝手中的燕子纸鸢,以相同手法将其丢下楼去,于是此鸢便与彼鸢一样,同样魂归游人鞋底之下,就此香消玉殒:“拿的什么破玩意儿,也敢在我面前晃荡!”
唐沛凝冤道:“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啊……”
宋潮青先是好言好语将师妹劝回房间,又转头回来安慰师弟,如此忙碌,可比当今圣上处理政务还要花心思。
“别气了,我也并无他意,对云姑娘也只是出于朋友关心。”宋潮青摸了摸对方的头,温言哄道着。
若他不是师兄,大可以将段月白拥入怀中,耳鬓厮磨一番,对方的气肯定消了。
可他是师兄,身上背着“照顾师弟”的责任与义务,不能将人照顾到床上去,做出那些背德之事来。
如此一来,宋潮青突然想道:“若我真的如月白所说,失去作为序临时的记忆,只当宋潮青,那我是否便可以名正言顺地……”
他的目光又落到段月白惹眼的嘴唇上,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不生气可以,你要答应今晚与我同睡。”段月白抬起头时,露出的笑容有点邪恶。
作者有话说:
今天在科目三考场练车。。教练一直骂我(ಥ_ಥ)把我骂哭了(ಥ_ಥ)
可我还是不会开……
所以说,如果今天的更新有错别字,或者病句,对不起π_π
我是个没用的废物点心

第73章 呓语
一听这话,唐沛凝一只手捂住耳朵,一只手遮住眼睛,极为可疑地透过指缝偷看了两眼宋潮青的脸色,念了两声师父的道号:“苍杪真人保佑,苍杪真人保佑,保佑我撞破这事之后不长针眼。”
“你还呆在这儿干嘛?打扰我与宋郎小聚了,速速离去。”
段月白语气带笑,听着柔顺,可手上力道很大,大逆不道地提着唐沛凝的后领,将她整个人丢了出去,关门声接踵而至,唐沛凝一回头,差点儿被门夹断鼻梁。
唐沛凝小声谩骂:“狼心狗肺的小混蛋。”
可她没有真的与师弟一般见识,冲房间里喊道:“你俩悠着点儿,明日我会提早来叫你们的。”
屋内安静极了,无人给她答复。
宋潮青仍沉浸在那个“可以肆无忌惮喜欢师弟”的假设中没有回神,段月白便趁此良机,轻轻牵起他的手,将他拉到床上。
待宋郎反应过来,他那鸟师弟已经开始解开床铺两边的幔帐,将他往里头推了。
“你干什么。”宋潮青震惊道。
“睡觉啊。”段月白微微一笑。
宋潮青越过幔帐,往外头看了一眼,震惊之色更加溢于言表:“天都还没黑呢!”
怎料段月白将他推倒在床上,将两边幔帐拉得严丝合缝,床上这狭窄的空间瞬间便暗了下来。他居高临下道:“现在天黑了。”
段月白步步紧逼,让宋潮青不得不一连往里退了好几步,直至脊背碰到墙壁,他退无可退时,只好说道:“鞋,脱鞋啊!”
段月白从善如流地为他脱了鞋,还仔细解下两条绑腿,自下而上地看着宋潮青,像极了正在为他宽衣解带。
宋潮青让他看得双颊滚烫,连忙从对方手中收回脚,可在空中被段月白捏住了脚踝,这一捏不轻不重,段月白掌心的温热触感爬上皮肤,让他登时噎了一下。
一种情愫在宋潮青胸膛里发酵,滚烫得不像话,比雪盏的蛊惑功底更加深厚,似是在胸口呐喊、叫嚣着:“我要他。”
他似乎可以看见两人的气息互相包裹的样子,听见两道声音在这局促的空间之中交缠,如同两条河流交汇之处,水花翻涌不停,不顾一切要拥有彼此。
想到此处,宋潮青呼吸都停滞了,他眼眶微红,在“黑夜”中什么都看不分明了。
可段月白却轻轻将他的脚踝放下,把他的身体摆正,随后越过他取了一床被子,把他整个人盖得严严实实。
宋潮青一时无言,被他摆弄一通,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正傻傻盯着房顶,边咂嘴边猛地起身,看向段月白:“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身边段月白已经躺好,甚至闭起了眼睛,听到他问,才懒懒睁开一只眼睛,吊儿郎当地掷过目光去:“什么什么意思,不是说了睡觉么?”
“哦。”他的语调带着玩味,尾音拉得极长:“还是说你想发生点儿什么?”
没有想到,自己养大的师弟如今已经变得如此狡诈,震惊与羞耻 合二为一,其作用堪比嗜睡之人突然嗅到薄荷脑,刺激直冲天灵盖。
“谁,谁想发生什么了,你不要口出狂言!”宋潮青往后仰去。他身后层层叠得的深色幔帐自然地垂着,让人误以为它有很多层、会很松软,可他的后脑勺“咚”地一声撞到了墙壁,登时便闭紧眼睛,蜷成一团,疼得失语了。
只听段月白长长叹出一口气,用灵力替他止疼,再用被子将他整个人包得像只大虫子,又隔着被子紧紧抱住宋潮青:“行了,别折腾了,这几天你都心事重重的,别以为我没看出来,赶紧睡觉吧,我陪着你。安树虽然是暖和,可到底是冬天,被子盖好,不要乱踢。”
宋潮青心脏狂跳了一阵儿,紧张于他这师弟可能要做些什么,又紧张于对方可能什么都不做。
可一会儿过后,段月白的呼吸声倒是越来越平稳,宋潮青心口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失望,竟然觉得空落落的。
当意识到自己怀揣着怎样的想法之后,他不停地在心里骂自己:“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要脸不要!我在期待他做什么?竟还有脸接着想么?”
乱哄哄的思绪使他气闷,不多时,昏沉的空间与段月白绵长的呼吸让宋潮青眼皮发粘,而多日来舟车劳顿积攒下来的疲惫更是助眠,宋潮青竟然真的睡着了。
怀抱中,被子之下,段月白察觉到宋潮青的身体慢慢地由僵硬到柔软,突然,他不动声色地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睡着的样子!
朦胧的暗色笼罩着宋潮青,段月白一点点靠近他的脸,千方百计地在这位十多年的竹马身上寻找序临前世的影子。
他鼻梁没有序临高,嘴唇也没有序临好看,就连眉毛,都没有序临师兄的规整。唯一像的是眼睛,如今紧闭着,像是内里藏着明珠的蚌,让人很难一睹其中风采。
段月白怕把他吵醒,用指尖隔空描摹着宋潮青的面部轮廓,心中升起一点怀疑——他真的是我序临师兄么?
莫说长相,就连性格,这两人也是不太像的。
序临当年为救天下苍生而死,远到各大仙门,近到门内各弟子,可谓是有求必应,门派事务,向来亲力亲为,没有过半句怨言,就算是死前,他也嘱咐师弟妹不要寻仇,莫惹因果,他这一生,可称得上是光明磊落、心怀大义。
可宋潮青……他看着老实极了,长了一副不起眼的老实人面皮,可别人不知道,段月白是最清楚的,这厮从小顽劣,且蔫儿坏得很彻底,在他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便学会了掏鸟蛋、打山鸡。
有一回还因不爱听私塾的先生说话,趁先生睡午觉的时候把他的胡子和椅子背绑在一起,先生醒来之后解不开,只好把胡子全部剃掉,总之宋潮青的罪状从儿时起就罄竹难书。
虽然长大后,他性格中的顽劣被隐藏起来,可人世依旧捂不热他那颗冷漠的心,见到乞丐沿街乞讨,他不会给一个铜板;见到段月白出去攒功德,也从不过问那些苦主的闲事。他虽活了二十年,却没干过一件热心肠的事,仿佛活成冰冷的“无情”二字。
如此一个人,与他那光风霁月的序临师兄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他俩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段月白的思绪渐渐停了,他心口钝痛一下,像是妖蛊在提醒他,心头血和星陨阵双重加持之下的结果不会出错。
“至少从这些宋潮青的表现来看,他还是有点喜欢我的。”段月白在自己心里默默念叨:“那么日后恢复记忆,序临应当也不会太过计较‘双修’之事。”
想到这里,他满意一笑,小算盘在心里响个不停。他又回头看了看在睡梦中把自己蜷得像个大虾米似的宋潮青,轻笑了两声。
宋潮青像是在睡梦中受着煎熬,段月白于是用指节轻轻碰了碰对方紧皱的眉心,想要将其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却在将将收回手时,听到了宋潮青的呓语。
“师父……”
段月白微微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如同在睡梦当中回答他的问题,宋潮青的梦话声音大了些,能够让段月白听得一清二楚:“师父,不怪月白,柔兆是我打碎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作者有话说:
(ง ˙ω˙)ว 明天五点去练车,然后考试,提前晚安!

段月白瞳孔骤缩,从床榻上惊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潮青。
只听他又说道:“我,我可以用元神修补柔兆,不会有事,您不要罚他……”
这些话使得段月白心中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心绪翻涌之间,一个他早已意识到,但一直不敢确认的一种可能在不断敲击他的脑袋:序临根本没有失忆。
宋潮青在梦中反反复复重复这几句话,听起来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可段月白却对这一切太清楚不过了。
那时候他还刚出生没多久,话都不会说两句,某次看到序临拿着柔兆在后山练剑,心里很是向往,过后,便趁着屋中无人,偷偷拿了柔兆去看。
可柔兆看似轻盈,实则重有千钧,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拿起,下一刻就失手摔了,于是下意识地抛出灵力去接——
这不接倒好,一接,灵力与柔兆两两相撞,刹那间炸出一道五彩缤纷的烟花,柔兆断成几截,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紫霄派流传的年头有多久,柔兆传下来的时间就有多长,段月白小时候不知道这剑的贵重,却也能察觉出它是师兄心爱之物,慌乱之下将断剑塞在剑匣中,当做这事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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