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看见俞寂的那一瞬间,多重极致的情绪复杂交织,傅朝闻完全忍不住喜极而泣。
是父母离世后阔别已久的归属感,仿佛这几十平的出租屋就是他的家,在这里有俞寂,有鱼崽儿,就感觉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晚餐准备好,俞寂来卧室把鱼崽儿叫醒,拎着他的小胳膊晃来晃去:“乖乖,起床啦,我们吃饭啦。”
好梦被打断鱼崽儿没有哭,睁眼看见爸爸抿着嘴冲俞寂乐。
哼哼唧唧的小奶音甜糊糊的,简直能把他老父亲的心给融化,撒娇搂着俞寂的后脖子:“爸爸抱......”
第96章 你什么时候纹的
俞寂把撒娇精鱼崽儿抱起来,小家伙搂着爸爸亲着亲着,忽然注意到了旁边的傅朝闻。
甜得人要得糖尿病的笑脸立刻消失,迅速把脸藏进俞寂的怀里,露出眼睛怯生生看他。
小孩是记仇的,鱼崽儿记得就是这人把爸爸惹哭的,现在又到家里来欺负他爸爸嘛。
被这样戒备盯着,傅朝闻不怎么敢说话,只敢亦步亦趋地跟在俞寂后面。
鱼崽儿被俞寂脱掉外套抱出去,安放在他自己的餐椅里,面前摆好晚餐虾仁鸡蛋羹。
虾仁和蛋羹全部碾碎,俞寂给了鱼崽儿宝宝专用的小勺。
他已经开始有意识训练鱼崽儿自己吃饭,只不过鱼崽儿动作还不熟练,吃一口掉两口,弄得餐桌地板,还有脑袋脸蛋哪儿都是。
傅朝闻看得着急:“要不我喂他?”
“让他自己吃。”
俞寂主动给傅朝闻盛好番茄鸡蛋面,面色不善地催促道:“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夹雪,你赶紧吃完赶紧回去。”
被嫌弃的傅朝闻不动声色挑了挑眉,表面顺从地哎了声,便埋头吃起来。
番茄没有炒好,汤带着股明显的糊味儿,手擀的面条也没揉捏到位,口感稍微有点硬。
但傅朝闻觉得这就是山珍海味,他想这口想了三个多月,别说是糊味,就是掺了毒药他也照样能咽得下去。
相比傅朝闻的番茄鸡蛋面和鱼崽儿的虾仁鸡蛋羹,俞寂的晚餐简单得多,半盘有点返生的土豆丝加碗白粥。
傅朝闻心里酸得不行,二话不说搁下筷子起身去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两块新鲜牛排。
俞寂见状也跟进来,“你做什么?”
“你就吃碗粥能饱吗?”
听这话俞寂急了:“我能吃饱,这些是鱼崽儿明天的饭,现在不能动。”
根本没来得及阻止,傅朝闻就把两整块牛排下锅煎,俞寂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俞寂家没那么全的西餐佐料,将就着撒点盐调味,再用生菜小番茄装盘有模有样。
傅朝闻端着牛排放在俞寂面前,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先吃,明天再给鱼崽儿买。”
此时俞寂还生着闷气,心道今天傅朝闻是不是吃错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居然下厨,看品相还意外做得挺好。
“我是没时间,以前跟我妈学的中餐西餐都能做,宝贝要是喜欢,我每天做给你吃。”
“不用。”
俞寂烦得无语:“你吃完就回去吧。”
傅朝闻低头看看碗里剩一半坨掉的面条,煞有介事地摊摊手,还没吃完呢,不能走。
前所未有的漫长半小时过去,俞寂已经收拾好厨房,鱼崽儿的晚餐用手抓着都吃完了,傅朝闻那边儿还没结束。
他就跟鸡啄食似的,同时看着手机,时不时出去接个电话,回来还能稳如泰山继续吃。
逼得俞寂没办法,就在旁边守着他,然而这人脸皮极厚,半点反应都没有。
结果没等到傅朝闻吃完,俞寂却先等来了预报的雨夹雪,八级寒风刮得窗户呼呼作响,刮得外面像是吹哨似的。
本来在玩玩具的鱼崽儿有些害怕,赶紧跑到俞寂身边,“爸爸抱......”
俞寂把鱼崽儿抱进怀里,摸摸脑袋安抚,傅朝闻见状则翻出螺丝刀拧紧了窗户的螺丝,“没事,就是有点松。”
然后又拉好窗帘,隔绝室外的风雪闪电,鱼崽儿才从俞寂怀里探出脑袋。
傅朝闻邀功似的蹲到鱼崽儿近前,揪了揪头顶的小辫儿,“小宝贝儿,说我厉不厉害?”
鱼崽儿眨巴眨巴眼,又把小脑袋缩回去,他打心里还是有点怕傅朝闻的。
俞寂看了看外面天气,转身跟傅朝闻道:“趁着现在下得不大,你赶快走。”
“宝宝你好狠心啊。”
傅朝闻苦着脸道:“刮那么大风,雨落到地面立刻结冰,这地方到市中的路又很难走,要是出什么事儿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也不放心你俩待着,这种老楼供电设施没那么完备,要是突然停电就黑灯瞎火的,你不怕鱼崽儿还害怕呢。”
“预报风雪明早就停,到时候我立刻走,今晚就在沙发睡,我哪儿也不去,行吗?”
这番话动情晓理,直接说得俞寂干瞪着眼哑口无言。
好像傅朝闻说得也没错,这种天气赶他走确实显得俞寂没人性。
见俞寂神情松动,傅朝闻乘胜追击:“宝宝不然你现在就给我画个圈,我听你的话待在圈里哪都不去。”
俞寂满肚子气没处撒:“随便你。”
说罢转身就进了卧室,鱼崽儿本想跟在爸爸屁股后边走,但被傅朝闻拉着坐回海绵垫。
他捧着鱼崽儿肉嘟嘟的脸蛋看,眉眼还是长得像俞寂,再仔细看粉粉的小嘴巴那块儿,似乎确实有点像自己。
喜提老父亲身份的傅朝闻,一旦开始接受这种设定,觉得鱼崽儿越看跟自己长得越像。
他把新儿子拎到自己肩膀上骑马,驮着鱼崽儿满客厅转,小家伙也从刚开始的拘谨恐慌很快就跟傅朝闻熟悉起来。
小孩记仇,但忘得也快,甚至只要陪他玩半小时的骑马游戏俩人就能和好如初。
鱼崽儿好哄,他爸爸可不好哄,晚上准备洗澡睡觉时俞寂还冷着脸。
傅朝闻靠在浴室门边儿等俞寂洗完,听淋浴喷头的水声停了,他立刻拿着毛巾迎上去。
打开门俞寂吓了一跳,扶着浴室门满脸戒备地盯着对方。
“来擦擦头发。”
俞寂自然往后退了半步,顺手接了毛巾绕过傅朝闻:“我自己擦,你回客厅睡觉就行。”
傅朝闻抵着鼻尖应了声,但没有动,幽邃的眸里像是藏着烈焰,渴望地盯着俞寂那段雪白的后颈。
就像块无暇的羊脂玉,挂着诱惑的水珠,空气里还弥漫着极清淡的雨水味儿。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俞寂的体味对自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能闻见俞寂的隐藏的味道。
那是最直接最剧烈的生理的吸引,他根本无从挣扎无法抗拒。
傅朝闻此刻同样无法抗拒,光是这段光滑雪白的后颈,就看得傅朝闻小腹发紧。
但是没得到俞寂的同意,他又不敢真的做他想做的事情,哪怕就只是上手摸一下。
擦完头发后,俞寂在底下的柜子里拿了帖敷腰的膏药就想回卧室。
傅朝闻眼疾手快地拦住他:“等等宝宝,我帮你贴。”
俞寂闪身躲避,没搭理对方,将毛巾挂到晾衣架上,推开他就准备回自己的卧室。
没想到傅朝闻就是不让俞寂走,劝他的理由还特别充分:“你现在回卧室贴还得开灯,要是吵醒鱼崽儿怎么办?”
俞寂无语极了,他平时是在浴室自己对着镜子贴的,还没矫情到要别人帮忙的地步。
他气鼓鼓地看着傅朝闻:“你走开,我自己贴。”
其实也没什么好忌讳的,反正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俞寂撩起自己的睡衣撕掉原来的,镜子里就映出他腰窝处的纹身。
那是两簇淡白色的雏菊,很普通的样式,紧凑地挨着,时候久得已经有些褪色。
某个瞬间,这个纹身与久远的记忆重合,傅朝闻红着眼情难自禁。
沾着性感至极的汗珠子,伴随极致快感,漂亮的纹身随着纤细的腰身高高弓起又塌陷,让傅朝闻欲罢不能。
初夜给人留的印象特别深刻,傅朝闻记这个纹身记了两年,可笑的是他眷恋的人就在身边,还给他生了个乖乖儿子,他却没有发现。
傅朝闻颤抖着手摸着那簇雏菊,“你这是什么时候纹的?”
俞寂低头撕着新膏药的包装,完全没注意到傅朝闻的反常,直接拍掉傅朝闻乱摸的手:“大二。”
他说得什么时候傅朝闻也没听见,忽然倾身把俞寂压在洗手台边沿,中邪般蹲低身子,把自己的嘴唇印在了俞寂的腰窝处。
俞寂吓得一颤,但已经动弹不得:“你做什么?!再这样现在就走!”
“俞寂你听我说......”
傅朝闻眼前渐渐模糊,从身后紧紧抱住俞寂忍不住哽咽:“你听我说好不好......”
“你走开!”俞寂不想听,他已经厌烦傅朝闻这样打着各种名义对他动手动脚,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好像他俞寂就不会做别的事,就只有陪着富家少爷不断地做i爱,自己还不能说拒绝。
姿势傅朝闻定,时间傅朝闻定,地方傅朝闻定,他俞寂就像个专门用来做i爱的工具,以前哪回都是折腾到后半夜。
这回也是差不多,又是给自己做饭又是故意赖着不走,最终的目的不就是上床吗......
见俞寂急得红了眼圈,傅朝闻也不敢再强压着对方不放,手忙脚乱温言温语哄着俞寂:“宝宝你先别生气......”
俞寂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傅朝闻,你现在就给我走。”
傅朝闻有点发愣,俞寂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地喊过他,看来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
第97章 没你我活不下去
浴室的门砰地被甩上,明明声音没多响,却像道炸雷似的爆裂在傅朝闻耳边。
他撑着洗手台,抬头看着镜子里映出的憔悴的自己,只能感到深深的挫败和无力。
俞寂现在那么抗拒自己,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在他面前,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走。
室外风雪的态势丝毫没减,客厅的灯光显得更加晦暗,他压着疼痛的额头躺在沙发里,身底下是铺好的被褥枕头。
这些床上用品都不是新的,以俞寂现在的财务情况可能也没有买随时备用的新的,上面隐约有股俞寂的味道。
是他身上常有的清淡槐花香,还有股奶香洗发水的味道,温暖干燥,就像俞寂的皮肤。
闻着这股气息,傅朝闻确实极容易入睡,但现在他心里仍然堵着疙瘩,不跟俞寂讲清楚他睡不着。
沉默半晌傅朝闻起身走到卧室门前,放轻声音慢慢喊了声俞寂,没得到回应他就尝试着拧门把手。
并没有锁,连门锁都是坏的,仅仅是虚掩着而已,轻易就能推门进去。
卧室比客厅还要亮些,俞寂是有开着小夜灯睡觉的习惯,开始是因为鱼崽儿半夜哭闹,后来就觉得开灯才有安全感。
傅朝闻绕到婴儿床边,给蹬掉小棉被的鱼崽儿盖好肚肚,然后轻手轻脚地来到床沿。
俞寂紧闭眼睛侧躺着,蝶翅般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他凑近吻了吻俞寂的手背,顺着纤细的手腕吻到锁骨,克制的呼吸灼烫着俞寂的皮肤,俞寂轻轻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已经收敛了适才的怒意,取而代之的满是平静和漠然,淡褐色的眼眸静静望着傅朝闻。
被这样性感的目光注视着,被清淡的被槐花味儿完全笼罩着,傅朝闻像瞬间迷了心智,亲着亲着就亲到了俞寂的嘴唇。
起初仅仅是双唇相贴,后面的动作就逐渐大胆起来,不轻不重地舔舐着他的唇角牙齿。
这副唇瓣似乎没有以前细腻,那时候亲着仿佛能咬出水,现在有点干燥,还有裂口。
俞寂没有闭眼,没拒绝也没配合,任他的舌头在自己口腔里搅来搅去。
黏糊的唇瓣良久才分离,傅朝闻仍然在握着俞寂的手,没像以前那样冒犯地四处乱摸。
昏暗的光线中,两人安静地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其实傅朝闻想从俞寂漂亮的眼睛里看出点别的东西,从前那种不由自主的仰慕和迷恋,又或是委屈巴巴的控诉。
可是都没有,俞寂很冷静很淡漠,他陌生的目光刺得傅朝闻心脏生疼。
“你想做i爱吗?”
俞寂忽然起身,自顾自褪下自己的裤子,“做完就走吧,别再来找我,当我求求你。”
说罢为了配合傅朝闻好进去,还主动地趴过身子把脸埋进枕头,弓起瘦弱的腰背。
傅朝闻脸都青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俞寂,他居然用跟自己做i爱来做交易,而交易的筹码竟然是让自己别再骚扰他。
气红双眼的傅朝闻沉默不语,俞寂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他去拉傅朝闻手放在自己后腰,“你不是喜欢我的纹身......”
刚才的膏药没贴,那两簇盛开的漂亮小雏菊就在傅朝闻的眼前瑟瑟发抖。
傅朝闻扯过被子给俞寂盖住下半身,用温热的指腹蹭了蹭那纹身,“亲它不是冒犯你,只是因为我曾经见过有人纹这种花样。”
纹雏菊样式的多得是,见过也不足为奇,俞寂没搭理傅朝闻,敛好被子靠回床头倚着。
“同样的纹样,同样是腰窝的位置,那天我记得是大学的毕业晚会。”
俞寂头皮瞬间麻了一瞬,手指哆哆嗦嗦抓紧被角不敢动。
“那男孩儿戴着厚厚的眼镜,在屁股后边儿跟了我一路,闷头跟到连廊才跑上前拦我,局促地站着应该是要告白吧。”
“他戴眼镜,头发也长,穿的牛仔裤洗得发白脱线,好像长得也是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跟他睡了,但是醉得厉害没记得脸,甚至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但在那男孩儿后腰的位置,有个跟你一模一样的雏菊纹身,我当时就觉得特别漂亮,要是能再遇见他我肯定会追求他。”
说罢傅朝闻就那么目光灼灼地望着俞寂,俞寂抱着自己肩膀吸吸鼻子,声音细若蚊呐:“我不知道......”
傅朝闻叹息道:“我也不知道,其实后来我跟别人问过,但没有那男孩儿的任何消息,我更不知道他后来怀孕了。”
“我挺感激他的,独自承受那么大的压力那么辛苦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也特心疼他,自己都没怎么不成熟,就开始学着当爸爸。”
“可能是迫于生活的巨大压力,他早早去工作落得严重的腰病,还去翰城那种风月场当陪酒,后来又被傅景明招聘进傅氏。”
傅朝闻抹了把脸,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或许所有事情都是冥冥注定的,但是俞寂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我哥看中的不是你,如果他没执意把你拉进集团,不管周扬还是傅朝闻,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你,想想真挺后怕的。”
“你没有我或许能过得好好的,但我没有你真的活不下去,这段时间我吃不好睡不着,再见不到你我就发疯了......”
“你就当我是私心重,我爱你所以死皮赖脸也要留在这里,我也想陪着儿子慢慢长大,听他清楚地喊我爸爸,教他做人做事。”
傅朝闻握着俞寂的手放在唇边:“俞寂,你给我个机会好吗?”
他张着嘴怔愣半晌,最终只憋出一句话:“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亲子鉴定报告俞寂随身带着,没有粗心大意落在傅家,傅朝闻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傅朝闻便把医院的巧合跟俞寂说了,听完俞寂也有些不敢置信,事情已经完全偏离他的预期。
两人闹僵以后,俞寂不愿意让傅朝闻知道这件事情。
既是怕传到叶清的耳朵里引起麻烦,也怕傅朝闻不接受崽崽,或是生气自己瞒他那么长时间。
但现在看傅朝闻似乎把本来就该有的愤怒的情绪自己消化掉,现在只想跟自己一起抚养鱼崽儿。
俞寂是喜欢安稳且容易满足现状的,也没有冒险精神。
其实他对现在的生活挺满足的,有份薪资待遇高的稳定工作,小鱼崽儿健康快乐长大,他不敢奢求可能随时会消失的东西。
傅朝闻知道俞寂心里犹豫,便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腕安慰他:“宝宝我不逼迫你做决定,你只要不那么抗拒我就好。”
他伸手擦掉俞寂脸上的泪痕,扶着俞寂躺好并帮忙盖好被子,让他乖乖地闭好眼睛。
夜色已深,确实该睡觉了。傅朝闻拧暗了卧室墙挂着的小夜灯,又俯身摸了摸鱼崽儿的小脑袋,凑近轻轻亲了他两口。
“我睡着以后......”
傅朝闻转身就看见俞寂瞪着大眼睛,紧张盯着傅朝闻亲鱼崽儿的动作,“你不会想偷偷抱走他吧......”
傅朝闻失笑:“我更想抱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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