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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佛(苏二两)


“我说的那些都是屁话,没有任何道理,你以前不是不认同吗?你不是说只要活着,总会有人告诉你,这个世界其实还不赖,挺美好的。”
樊霄似乎听到了那晚他与游书朗并肩坐在海滩上的涛声。
湿咸的海风,轻轻扬起游书朗的发丝,他向自己伸出手,目光温柔。
“樊霄,何必逼自己一遍一遍掀开伤口?不能看海我们就不看,我们回去关窗锁门,就听不到这该死的涛声了。”
海风鼓动着他的衬衫,在月光的清辉中,那个会告诉自己世界其实不赖的人,被樊霄遇到了。
可当时的他,只想把游书朗弄脏,据为己有,禁锢成自己的专属物!
那个经历了无数苦难,依旧温暖明亮的人;那个唯一对自己说“别怕我在”的人;那个强大坚韧,无惧一切的人。
被自己亲手扼杀了……
如今,游书朗的声音像断了线的风筝:“这个世界……我努力过,但没有用。”
樊霄:“……”
那种即将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绝望再次光临。樊霄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咬紧牙关,控制着自己即将沉沦的意识,迅速翻身下床。他不想吓到游书朗,但脚下的海水已经涨了起来!
樊霄踉跄地推开杂物间的门,投身黑暗,隔断了一切现实……
再次有意识时,朦胧的视线内,游书朗背对着光源站在杂物间的门前。
他的手还搭在门板上,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樊霄下意识向影子的方向凑了凑,好似这样就能离游书朗近一点。
“这又是什么新花招吗?自残?在赌我心软?”游书朗一步一步走进来,蹲在樊霄面前,看着满脸是血的男人,冷言道,“可是事实是,你要是死了,我可能会活得容易一点。”
他起身往出走,扔下一句:“撞墙的声音听的人心烦。”
樊霄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他穿着衬衫西裤,那是刚刚在床上的情趣,原来游书朗喜欢,现在却无动于衷。
他缓了一会儿,待头不那么晕了,才忍着疼走出杂物间。
室内开着灯,游书朗正向杯子中倒红酒。
樊霄走过去坐下,先抽出几张纸巾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又屈指在大理石台面上敲了敲,意思是要酒。
游书朗推了一杯过去,樊霄礼貌的道了谢,两个人的相处像并无龃龉一样,除了一人半身是血,另一人熟视无睹。
樊霄抿了一口酒,驱走残余的幻象,缓缓说道:“书朗,我是那种见不得‘好’的人,只信人性有恶,人的善念都是装出来的,要么就是还没与自己的利益相悖,只要涉及自己的利益,没人能够做到与人为善。”
伤口的血还在缓慢地溢出,一滴血顺着下颌,落在碎石纹的白色台面上,碎裂的样子像一朵诡异的鲜花。
“我最初见你,便觉得你伪善,想让你出丑,背地里出了很多阴招,使了很多绊子。后来慢慢的,觉得你是真的好,就是有点不自量力,什么事都管,什么心都操。其实现在想想,我当时已经被你吸引了,只是自私地只想让你管我,只对我好罢了。”
他摸了根烟,用沾着血的嘴唇叼着,样子像末世中狠戾俊美的猎尸人。
点了烟,摇灭火柴,他又说:“我被你吸引,慢慢的离不开你,但我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了你,爱上了我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就只能……只能一遍遍的伤害你。”
“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说了很多言不由衷的话。我以为拉你上床,把心底的那股燥劲儿过去,便可以潇洒地离开你,过和以前一样的日子。”
樊霄仰头吐了一口烟,烟雾缓缓升腾,被空气稀释,最后消散。
“当我的谎言一个个被戳破,我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被你知晓……书朗,我不是介意非我亲手结束游戏,我是真的慌了。”
“我没想到我能这么难过,心里会那么空。觉得自己再一次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刚刚得到的温暖,体会到的愉悦,生动起来的日子,都不见了。”樊霄夹烟的手在微微颤抖,“我的爱人不见了。”
他又重重的吸了口烟:“为了让你回到我身边,我又一次次的威胁你,罪上加罪,真TM混蛋啊,现在想想,我都想抽自己大嘴巴。”
他按灭了烟,从椅子上起身,缓步行到游书朗身边,微微沉身,通红的双目看着刻进骨血中的人。
“可是游主任,除了这些,我不会别的,我没有其他办法能够留住你!”
“我知道我伤了你,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书朗,我错了,错得离谱!我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祈求你,但还是想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赎罪!我今后会好好待你,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颤抖的尾音的落下,游书朗的表情空白了很久。
“我曾经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会这样对我?”游书朗无声苦笑,“原来竟是因为我是个好人?!”
他死死的盯着樊霄,眼中有不多见的愤恨和委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逼向绝境,毁了我的生活、事业、亲情,毁了我仅有那么一点点的安稳和幸福,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善良!”
一颗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向来强硬的男人第一次哽咽:“你有心理创伤,你脆弱、孤独,我心疼你,想给你最好的抚慰,我他妈的恨不得心都掏出来给你,却换来你的轻蔑、侮辱,和一次次的欺骗、威逼!”
“樊霄,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重新开始?”游书朗含泪嗤笑一声,“你不觉得我没杀了你,就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了吗?!”
“书朗,我真的知道错了。”樊霄缓缓跪在了游书朗的脚边,双手合十,像在祈求神明,“我知道我该死,堕入十八层地狱都是罪有应得,但求你……再救我一次,最后救我一次。”
游书朗抚平激动,神色寡淡,他垂眸看着跪在脚下,半面是血的樊霄:“我曾不自量力过想拉你出深渊,却输得很惨。樊霄,没人能救得了你。”
他微微俯身:“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不要再纠缠过往了,开始新的生活吧。”
樊霄瞬间就懂了:“你让我离开你?远离开你的生活?”
游书朗沉默地着看他。
樊霄拔高脊背,亦沉默回视。
最终,游书朗轻笑一声:“就知道你不肯,樊霄,你口中人性的恶,在你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饮了酒,转身,离开了那个并不“虔诚”的信徒。
客房的窗纱被风轻轻浮动,床上仍是一片狼藉。
修长的手指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金属芯片……

游书朗自被樊霄强行带回公寓,已经快一个月没出门了。
六月的阳光早已炽烈,厚重的窗帘却从未拉开过。
大部分的时间里,客房是没有光的。时序混乱,昼夜不分,像一处死墓,却关着活人。
游书朗除了被樊霄拉出来吃饭,几乎从不离开客房。
他很安静,好似已经习惯了融于黑暗。除了偶尔有打火机的声音,和奋力劈开黑暗的一团火光,整个房间都被冷寂侵占着。
这段时间樊霄用无数方法祈求过原谅,却绝口不提退出游书朗的生活。
他将所有的工作都搬回了家中,守在客房门口,谈项目,开视频会,批阅文件。每隔一段时间,会带着各种讨人喜欢的物件、吃食推开那扇门,可往往只能得到一句:不用担心,我还没死呢。
没有工作可忙的时候,樊霄会把自己挤进角落,让对角的墙壁紧紧的夹住自己,好像那样便能支撑住自己的仅存的执念。
“我不能没有你。”他常常自言自语,“你不要我了,还有谁会要我?”
每日的三餐很丰盛,都是樊霄亲手准备的,可游书朗还是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
他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微微挡着眉目,让下颌看起来更加收窄。游书朗从来不是文弱的面相,笑时文雅温润,怒时气场强大,如今却只剩下了破碎的病态。
他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才拿起筷子,碗里已经被樊霄堆得满满当当,他从不挑拣,给什么吃什么,却吃得极少,不及原来的三分之一。
“书朗,我煲了猪骨汤,你喝一碗。”
如今的樊霄不只会做泰餐,他跟着视频学了很多营养菜品,每日换着花样的摆上餐桌。
“这个汤我煲了三次,前两次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这次好些,你尝尝。”
游书朗抬起头,目光在樊霄身后的电脑上瞄了一眼,又收了回来。
他端起汤碗,看到了樊霄惊喜的神情;手腕一偏,一碗热汤都淋在了自己腿上,樊霄眼中的惊喜便只剩下惊了!
“书朗!”他猛地起身,绕过桌子,拉着游书朗的手,单膝跪在地上,去看他的伤势。
丝薄的睡裤贴在皮肤上,樊霄不敢妄动,寻了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了裤腿儿。
烫伤不算严重,汤被送到游书朗手里时,已被樊霄晾了一会儿,可以小口入喉。
略有红肿的皮肤,也吓出了樊霄一身冷汗,慌张地说:“我们去医院。”
“不去。”
游书朗起身返回卧室,却又被樊霄拉住:“不行,烫伤不处理会出大问题的。”
游书朗睨着他,讥讽道:“出什么大问题,会比现在你我之间的问题还大?”
他百无聊赖地挥了一下手,转身重复道:“不去医院。”
“那我去买烫伤膏。”樊霄将游书朗按坐在椅子上,“你坐在这里等我买药回来,不准动,别碰到伤口。”
游书朗的脊背沉入椅子,看起来很不耐烦,却未再反对。
直到樊霄慌慌张张的走了,他才又站起身,缓步踱到樊霄临时的办公桌旁,修长的手指覆在了冰冷的笔电上。
樊霄工作专用的笔电被掀开,长指按压键盘,屏幕上出现了输入密码的对话框。
游书朗略略思量,输入了一组数字,回车,错误。
他“啧”了一声,随手又输入了一组,再次回车,再次错误。
反复试了几次,依旧不对,合拢笔电,游书朗坐回了椅子。
上过药,游书朗沉默的回到客房,合上门板,将樊霄那张忧虑的脸关在了门外。
手边只剩下空的烟盒,游书朗去抽屉里翻烟,指尖一探,摸到了自己弃用了多日的手机。
手机坚挺,还留有微弱的电量,屏幕被指腹触发,瞬间亮了起来。游书朗下意识一扫,看到了很多未接来电的提示,以及横陈在屏幕上的一条信息。
他微微蹙眉,拿起手机滑开屏幕,手指颤抖,犹豫了一下,才点开了一条视频。
视频中的男人坐在车子的后座,高扬着下颌,满面遇色,一只手在身下规律的运动着,频率牵动着表情,快则蹙紧眉头,缓则低低舛息,痛苦与快乐交融,而露出这幅神情的,正是游书朗自己!
游书朗退出了视频,手掌紧握手机,久坐了一会儿才回拨了电话。
电话被马上接通了,他问:“你要什么?”
这是近一个月来游书朗第一次主动提出外出。
樊霄握着门把手,面色凝重:“能告诉我你去见谁吗?”
游书朗轻讽:“你不是很会跟踪吗?可以跟着我去看看。”
“我不会再跟踪你,也不会干涉你。”樊霄松开了手,打开门,“只要你允许我留在你身边,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游书朗嗤的一笑,推开樊霄出了门,留下轻飘飘的一句:“你对我最大的伤害,就是还不滚。”
樊霄:“……”
远离喧闹的咖啡馆中,音乐悠扬。
最深的角落里,游书朗的对面坐着秦之杨。
二十郎当岁的男孩,看起来精心捯饬了一番,香水味三丈可闻。却在看到形销骨立的游书朗时,勃然大怒!压不住的怒气,比香水味儿还要磅礴,牙切齿的声音打破了咖啡馆的宁静。
“樊霄竟这样折磨你,我现在就去报警!”
游书朗的唇离开了咖啡杯,湿润的唇色给他的脸上带来了一丝光彩。他头发过长,遮了眉眼,咖啡馆为女士提供的发圈儿被长指勾出一根,前额的发丝向后梳拢,游书朗随意的套上了发圈。
极其温雅的一张脸,因为消瘦添了些忧郁,如今随意地箍了长发,又平增了风卷云舒的淡漠。
“别冲动。”他看着秦之杨说,“一段行车记录仪录下的视频,算不上偷拍,他也没有传播,是你自己盗出来的,要是报了警,到时候谁负法律责任还不一定。”
一惯冷着脸的小秦总,指节握得咯咯作响:“那他囚禁你也不算犯罪?”
游书朗喝了一口咖啡:“他没有囚禁我,只是我……”男人的脸上荡出一个清浅悲凉的笑,“只不过是我自己想逃避罢了。”
窗外的人都换上了轻薄的夏装,而游书朗还包裹在长长的风衣中,像一只羽化失败的蝉,终将死在一个夏夜。
游书朗望着窗外,想到了女人在墓碑上的笑脸。他从那里来,此时身上还带着坟前的草木屑。
几个小时前,他除了坟前的草,席地而坐,靠着墓碑。
山风温柔,像女人沉静的目光。
“妈,好久没来看你,你不怪我吧?”游书朗摸了一支烟,拿在手中慢慢的揉,“小晨来过吗?听说他和那个人都被警方控制了,挪用资金的数额有点大,据说要坐牢。”
“你怪我吗?没有照顾好小晨。”游书朗偏头看向女人,“可能当初你真的不应该捡我,没有把我捡回家,说不定你现在和小晨会生活得很幸福。”
话音被吹散,暖暖的流风像女人粗糙却温柔的手。
“妈,支撑了我快三十年的信念被打碎了,亲情、爱情,我努力经营的一切,都反手给了我一刀。”游书朗自嘲一笑,“好好生活有什么用?妈,你终究是说错了,好好生活到最后也是换不来幸福的。”
他软下脊背,靠着墓碑,就像靠进母亲的怀里:“妈,我累了,真的好累。有时我会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已经剥离开了,这里没有我留恋的东西,我对它也不再抱任何期待。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我总梦见你,总梦见从前,梦见小晨跟在我的后面叫哥哥,每当我告诉自己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墓碑上的你,趴在楼顶的小晨,疯狂的樊霄,都是假的,都是一个梦的时候,我便会醒来,从那个美梦中醒来,心里空的像失去了所有。”
游书朗的身子慢慢下滑,蜷缩在墓碑前,轻声说道:“妈,等我有钱了,我就把你旁边的地方买下来,给自己占上位置,我早点去看你好不好?妈,我想吃你包的饺子了,”一滴泪顺着眼睑滑下,“猪肉酸菜馅儿的。”
咖啡厅里的音乐换了一曲,秦之杨唤回了一直走神游书朗。
“游…书朗,”他从来没直呼过男人的名字,短短几日的共事,都是称呼职称,“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直说。”
游书朗从窗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秦之杨,问道:“视频是你黑进樊霄的电脑得到的?”
秦之杨颇有披靡之态:“我大学学的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要不是我爸非让我接手企业,也不会断送了我的梦想,沦落到现在只能对付渣男。”
“所有的电脑你都能侵入?”
“要看防御系统的等级,并不是所有系统都能侵入。”
游书朗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芯片,推到秦之杨面前:“这里的程序能改吗?”
键盘上的五指,快得几乎只见残影。一翻操作之后,秦之杨露出些鄙视的神情:“就这?能改。”
游书朗抿了一口咖啡,淡淡道:“我怎么谢你?”
“谢我?”
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游书朗觉得秦之杨瞄了一眼自己的领口,目光又在自己的唇上睃了一下,便红了脸。
一直神情冷肃凌厉的秦之杨,忽然现出了几分青年人的窘迫,他的耳根烧了起来,衬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乍眼。
“视频看了吗?”游书朗用汤匙搅动着咖啡,垂眸忽然问道。
“没……没有。”秦之杨的囧色更重,他的手指轻轻抓皱了桌布,声音故作沉稳,“我只看了前面,发现不对就关掉了,我没樊霄那么变态。”
想了一下,他又解释:“你知道的,我是精神柏拉图,不……接吻做艾的。”
“嗯。”游书朗应的可有可无,“说说,我怎么谢你?”
“不用谢,但如果……你以后离开了樊霄,我可以追求你吗?”
见游书朗翻起眼皮看自己,秦之杨又解释:“不是必须的交换筹码,这只是我的请求,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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