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乞求着能得一些回应,能听到那口里吐出的声儿,他开始大胆又放肆地吻弄着刘遏,掰着殿下的头来放肆地深入唇齿间拥吻,不顾背上开裂的伤势。
刘遏抗拒着同本是身份低贱的人相吻,但却无法抗拒周朗强硬的力道,只能在这猛烈的攻势中,被捏着下巴任人深入吻着。
“殿下,是清醒的吗?”
“……嗯。”
得着回应的身后人,好像一条发疯的狗。
不知过了多久,再也站不稳的刘遏被人翻身抱上了桌,两条腿扛在臂弯处,俯身间又带着汗气吻了过来。
此时他早已顾不得体统和脏污了,篝火堆噼啪燃烧着,朦胧里的两人炙热而又激烈。刘遏忽然觉得这实在荒唐极了,这不应该,可是他已身处浪涛之中,进退两难。
“殿下喜欢这样吗?”
“……”
“喜欢吗?”
刘遏仰头一声闷哼,咬住了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周朗才出去,用打来的水给他清理。狼狈的刘遏倚在桌案旁边,手抓着系上了裤子。
他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地发着疼。周朗又重新包扎了自己的伤口,深深地盯着他。
“殿下,好像喜欢卑职如此对待。”
刘遏盯着那桶水,没有说话。
“殿下自幼被人护着宠着,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吧。”周朗半跪在他面前,捧起亲吻他的手,被淡漠地甩开了。
“孤渴了。”
“年关将近,求殿下应允,准卑职回军营护卫,”周朗的嗓音很轻,“往年上元节时,卑职都在殿下左右。”
刘遏这才将目光看向他,“往年?也不过有几年是如此。”
“被调去行宫那些年,正月十五,卑职都会和人换了岗守来看殿下。”
上元节,点灯祈福,传情达意。
但他如何能随从一个侍卫的心意,刘遏一脚踢翻了桶里的水,看向周朗,“你去溪边打点能喝的来。”
他看着周朗起来,往外边走去。
过了会儿,骄傲如刘遏就掩了掩敞开的衣领,慢慢地起来,解开了外头系马的绳。
马蹄达达而去,等到周朗回来的时候,刘遏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没有提过让周朗回营的事情,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就走了,仿佛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露水情缘,天亮了一切又恢复如初。
周朗失落地站在原地,打来的水扑灭了燃烧着的篝火。
以后还长,总有机会再见殿下,再跟随左右的。
贺启六的军队和寅河北边的李蛾叛军所对上,对于派出刺客刺杀刘遏的事情,绝口不提。
之后刘遏就再没见过周朗,或者说,没来得及再见。因为之后不久刘遏就被俘虏去了李蛾的军中,再也没能活着回来。
在贺子裕记忆里应当是这样的。
周朗与秦见祀之间有太多共通点,比如都在床上如狼似虎,而秦见祀又是鬼王的转世历劫,贺子裕想他死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他却记不得了,他被束缚在奈何桥边浑噩的几百年,几百年后是楚江王将他放了出来。
那会儿他以为是楚江王心慈,看不过一众野鬼们在奈何桥边受此苦难,然而现在他却知道了,楚江王心慈的或许只是他一人。
王孝继被送到宫中由太医精心安顿看护,度过余下的时间,而马车停在了摄政王府前,贺子裕从马车上下来,一双手映入眼帘。
他抬起眼,对上秦见祀的目光,总觉得明明是同一张脸,不知为何秦见祀瞧着就是比周朗与楚江王更得他欢喜,贺子裕撑着手从马车里跳了下来,挠了挠人手心。
“好久不见。”
“陛下忘性大,不是昨晚才见过臣?”秦见祀看了眼他,摸着手,“有手炉,怎么还这么冷。”
“这车帘透风。”贺子裕往里走去,又回过头看秦见祀,“朕今晚在你这用膳。”
“好。”
贺子裕这才踏进了王府大门内,解下了大氅。
秦见祀在后头深深看着,跟了上去。
王府还是像先前那副样子,外头鞭炮噼啪爆竹喜庆的,好像与里头也没有关系,依旧是死气沉沉,也是,贺子裕转念一想,这过年过节图的就是家里人在一处热热闹闹,秦见祀身边也无亲人,自然就不重视这些。
仔细算来他亏欠秦见祀实在太多,前前后后都是。不知怎得贺子裕又想起那个被刘遏拒绝了的上元节,转头吩咐身边人出去置办。
“灯笼得换成红色,窗上也得贴些窗花,嗯……再买十斤鞭炮来,托太傅题个对联。”
“陛下这是要在臣府里办喜事,弄得这般热闹。”秦见祀不紧不慢地过来。“今年过年有朕陪你,自然该操办起来。”
“不在宫中?”
如果是在宫中办,这事自然该落到领着皇后虚职的景端手中,什么龙凤呈祥的,到时候秦见祀的脸要多黑有多黑,贺子裕便往前走,自然是笑着打哈哈,“宫中过惯了,也在王府过一次。”
秦见祀冷哼一声,“景端公主也该回北秦了。”
“你打算怎么送他回去?”
“他已经来找臣借过兵,”秦见祀摩挲手间扳指,“想要带兵攻打回北秦,倒也不是不行。”
“拿国师的事情做文章,倒也师出有名……这事得放在年后吧。”贺子裕推开门,不知觉间来了那处有密道暗门的浴池。“你已有主意?”
“自然。”
秦见祀的手自后伸来揽上他腰,下巴垫在肩窝处。“陛下专程出宫,不会是想来用臣的浴池吧。”
贺子裕脚步一顿。
近来刘遏的记忆总是连篇在他脑海中浮现,解开镣铐之后神智是清醒了,将往事细细回忆一遍,他也觉着刘遏是刘遏,贺子裕是贺子裕,可是却还是忍不住,被这记忆所搅扰。
马车里那一梦,悠远而流连,仿佛一切不过是昨日。
“陛下今日是有什么不适?”
“并无。”
“瞒了臣事情?”
“也无。”
掌心隔着衣物浅浅摩挲着腰,贺子裕望向那浴池。“这浴池,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前朝末的时候吗?”
“不是,”秦见祀眼中露出一丝诧异,“先帝赐臣这座宅院后不久,臣让工匠挖的浴池。”
“你特意提的?”
“臣心中有个感觉,非得如此不可。”
贺子裕心中悸动着,转过头来吻上秦见祀的下颔。
后者眉头微挑。
“这是朕对你的奖励。”贺子裕眨了眨眼,“还有……一点补偿。”
摸腰的手忽而往下移了三分。“这点补偿,恐怕不够。”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事!”
“臣直觉不够。”
关上的殿门里,逐渐传来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声音,以及是贺子裕小声的埋怨。
买了鞭炮窗花回来的小厮不敢入内打扰,只得冬日外头静静候着,屋里头贺子裕勾着秦见祀的脖子,轻轻细密地吻着。
“朕向你坦白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你先听哪一件?”
秦见祀露出了果然的目光。“坏事。”
“坏事是,朕前世曾被人下了药,”贺子裕嗓音很轻,“一次是在床榻上,一次是在破庙的桌案上,都是被人压着从背后进去,看不见脸。”
秦见祀的目光一瞬凝固。
屋子里,喘息声重了起来,贺子裕半眯起眼被动承受,抱他的手又缩紧几分。
“秦见祀……”
“没事,”许久后,秦见祀沉默着出声,揉了揉他发丝,“都过去了,陛下不要再去回想,只需要记着臣现在给你的感觉。”
掌心很温热,像是在安慰他,轻拍了后背。
“还有一件好事……你不问吗?”
“你说。”
“好事就是——”贺子裕看向他,忽然贱嗖嗖地笑了起来,笑声逐渐愈发猖狂,“那个人是你。”
秦见祀的目光几番变化,最终明白过来这不过是贺子裕的一次戏弄。
“贺子裕,你完了。”
哗啦一声响,被推下浴池的贺子裕嗷嗷叫了起来。
他从水里起来,头发和衣裳都是湿淋淋的,一如当初从密道逃来时那样的狼狈,秦见祀在池边蹲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贺子裕挥舞拳头。“秦见祀,你暗算朕!”
“臣就是暗算了,陛下又能如何?”
贺子裕伸手去拽秦见祀的脚腕,本意是想把人一起拽下来,只是费不出那劲,两手扒拉着正使劲,脑袋被人拍了拍,秦见祀兴致颇好地看着他。
“陛下——”
“看招!”又是“哗啦”一声,水就泼了秦见祀满脸。
秦见祀一瞬合住眼,正说着的唇缓缓闭上,几分忍耐。贺子裕见状连滚带爬地上了池边,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往前爬的手却一滞。
他被睁开眼的某人牢牢攥住了脚踝。
秦见祀趁势压了上来,扼住了命运的后颈。“陛下跑什么?”
“朕错了。”贺子裕抱头。
“得罚。”屁股被人狠狠拍了几下。
于是衣衫不整浑身湿漉的帝王,只能被压在浴池边认罚。分明是公报私仇,贺子裕被打得身子颤颤,堂堂家庭帝位一声不敢吭。
过会儿,秦见祀才抱着像是落汤鸡一样的贺子裕从屋子里出来,冬日里冷得厉害,在哪都不好办事,唯独暖阁里烧热了炭。
回廊里贺子裕趴在秦见祀肩头,指挥嘱托下人们先去张灯结彩布置起来,又被人摁了头,藏入怀中。
“啧,皇叔的占有欲啊。”
“陛下不想等下在床上哭得太厉害的话,这会儿最好先把嘴闭上。”
于是抱着的人就一下缩怀里不动弹了。
直到暖阁中鞋履被脱下来,换下湿了的鞋袜,贺子裕脱掉了湿淋的衣裳,趴在秦见祀的腿上,抱来枕头埋着头。
秦见祀才抬手摸着先前留下巴掌印的地方,问他先前那番话的意思。
“什么话?”
“被人下了药从背后进去那件事。”
“这个啊……”贺子裕拖长尾音,“你好奇?想要知道?”
秦见祀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游走打着转,倏然一屈。“别废话。”
抱着枕头的手一紧,贺子裕的身子顿时紧绷住了,他半撑起手抱怨地看向秦见祀,身子在秦见祀眼前弯出了漂亮的曲线。
“朕……还是刘遏的时候,有个侍卫,一直跟随在左右。”贺子裕又在某人眼神震慑下,缓缓趴了回去,“他叫周朗,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继续。”
“继续什么,就是……打小认识,一直护着……”贺子裕艰难吞咽了口唾沫,呼吸有些急促,“后来被下了药,他见色起意就……秦见祀,你、慢点。”
秦见祀的手不动了,静静看他。
“也不是要你停下来、嗯……”
这厮不会是连自己的醋都吃,贺子裕面上泛着红,抱紧枕头不说话。那手热得很,让他多少觉着有些异样。像这样子被秦见祀伺候还是头一次。“照陛下这么说,周朗是臣的曾经。”
“是。”
贺子裕断断续续地说起那些事,自然在这种情境下表述能力就变得有些为难起来。秦见祀也是挑着听,听到不爱听的东西,光是用行动就能让贺子裕表述更加得为难。
趴在腿上的人身子颤抖间,表现得都格外敏感。
烛火烧了半根,贺子裕的故事还没讲完,但是他显然已经没有力气了,秦见祀这才抽出手来,将他改为抱坐在腿上,裳裤上边湿了凹坑,颜色都深一度,不知道是在浴池那边留下的,又或者是哪里留下的。
“陛下的故事讲得很好,现在这个故事对陛下来讲,是有什么疑惑之处?”
贺子裕抵靠在秦见祀肩头,任秦见祀抓着他的脚踝把玩,不知为什么指根滑腻,几分湿漉。
他呼吸绵长,“朕只是在想,或许朕死后又发生了什么,只是寻不到答案。”
“陛下想要这个答案?”
“嗯。”
“那臣会为陛下寻来。”
秦见祀低头吻上他额头,掌心摩挲着,抱拢他臀来坐得更紧,贺子裕抬头来回应这个吻,烛火摇曳下带着暧昧吻声气音,咕叽作响。
年关将近,鞭炮噼啪,幔子里的人朦胧一团,秦见祀说要像周朗那样试试,或许能更快地寻来答案。
“歪理。”
贺子裕背抵在秦见祀怀里,每做一个动作都被问是不是这样,羞耻间任着人为所欲为。
恍惚间贺子裕像是入了梦,梦中周朗与秦见祀一前一后拥着他,一个叫殿下,一个叫陛下,贺子裕迷迷瞪瞪想要睡醒却是不能,逐渐在梦境中沉沦与放肆。
只剩半伸出床幔的手,徒然抓紧了被褥。
“殿下……”
“报——刘遏殿下为反贼李蛾所虏!”
“刘遏殿下为反贼李蛾所虏!”
恍然间再度回到几百年前,周朗猛然间睁开眼,一声极大的喘气。惊醒过来的他环顾四周,发现是在旷野处。
是的,他太累了,自从殿下被俘虏的消息传来,他日夜兼程四处打听,听闻李蛾对殿下用尽酷刑,百般羞辱,他不惜闯入军营也要再见贺启六一面。
“贺帅!”那日众人刀剑相向,将他团团围困住,周朗浑身满是大小伤痕,风雪间一手撑剑,半跪在贺启六面前。“求您应允李蛾所提条件,假意投降也罢,派人相救也罢……殿下绝不能在敌营中饱受折磨!”
地上的白雪被踩出泥水印,混着滚烫滴下的赤血,狼狈不堪。
“贺帅!”
“本将军并非不想救殿下,”贺启六站在高台上叹了口气,“只是如今皇城就在眼前,难道你让本将军在此刻投降不成?”
“当初您寻到殿下时亲口所言,会用性命相护,如今岂不作数!”周朗执着看着。
贺启六的面色变了又变,最后只命人将周朗打出了军营。他放出话来,想要救刘遏者他绝不相拦。却没想到最后周朗凭一己之力,带出尽千余人。
这些人大多受过刘遏的恩惠,或是敬佩刘遏的为人,自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然而这一切在史书上都没有记载,也从未被刘遏知道过。
如今周朗站在他们面前,要领他们去救出被困俘虏的刘遏,哪怕会为此豁出性命。
旷野处,周朗撑剑起身来,雪满肩头间神情坚定。“我身虽可死,但凭此性命,也要救出殿下!”
重重军帐中,在看不见的幽暗里,铁链束缚起了四肢,将他吊挂在冰冷里。
翻搅的烙铁在篝火盆中印着红,粘稠的血滴答滴下,刘遏疲软无力地睁开眼看向膀大腰圆的守卫,单薄的囚衣防不住腊月的寒,印着斑驳血迹。
他被掳来七日,李蛾攻不下贺启六的防守,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心知肚明,七日前如果不是贺启六撤了兵,他又怎么会被生擒落到李蛾的手中。
原来一个九五至尊的位置当真可以让人红眼到如此地步,即便他无心争抢,却也依旧无法明哲保身。
外面起了骚动,像是有金戈撞击围困的声音,刘遏耳朵一动,缓缓抬起头来。
“看什么看,”沉重铁鞭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身上,打得他身子猛烈一颤,下巴被人粗暴地捏起,“你还指望有人来救你?”
刘遏一下转过头,想要摆脱桎梏,又被守卫狠狠扇了一巴掌偏了头。他一下闷哼,头发散乱下来。
“瞧这人,不知道贺启六从哪找来的山寨货,还真当自己是殿下了。”
“你别说,长得还真不错,有贵公子那样,”另一个守卫走过来,轻佻地用鞭子挑起他脸。
“什么贵公子,是小白脸相吧。”
几个人就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不可说,眼神放肆地扫荡着。
刘遏缓缓攥紧指尖,吐出气来。他余光瞥向帐外,想着如此也好,不至于辱没刘氏门楣,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也罢,火光静静跳动着,他却不知道一帐之隔,正有人在为他拼命厮杀。
那千余人想要声东击西,趁夜入营帐中救出殿下,不料中间出了叛徒,周朗率兵潜入的时候如同羊入虎口,被大军团团围住。先前的骚动正是由他们闹出,刘遏却不知晓。
一帐之隔,刘遏囚于黑暗中,看不见外头血流蜿蜒。那围着的空地已经厮杀开了,却是单方面的屠杀,即便以周朗以一当十之力却也不能胜,磨尽气力后,大刀直插入周朗肺腑之中,淋淋血迹喷涌而出。
而帐内锁链叮当晃动着,守卫的掌心正轻佻摸来。
刘遏攥紧指尖,挣扎着抽动锁链,膝盖压弯跪了地,三个守卫一前一后像是达成了默契,撕扯着衣裳带着浓烈汗气。
“你先我先?”
“这要是被发现了……”
“管他呢,贺启六不退兵,这人就没了价值,没看到李将军才不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