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整个院子都被黑压压的怨气笼罩。
时临清睁大眼瞳,那堆积入云的怨气凝聚成刺,直直的钻入它的身体。
它想要躲闪,可它已然没有力气。
一阵刺痛感渗出,时临清无法忍耐的大叫出声。
那股黑气在它的百骸九窍流转。
额间的隐隐有光闪动。
‘轰隆隆...’
万里无云的天上,劈天而下一道紫红的雷电。
恐怖的紫电直冲而下打向时临清,符文闪烁着夺目的光,竟将紫电吞噬于无形。
紧跟着两道紫电相继落下。
本该击杀时临清的雷电,并未穿透它的身体,而是散去丝丝雷光盘旋在它的周身。
墨黑的曜石逐渐蜕变成了光洁凝脂的美玉。
随着雷光的消失,疼痛也随之淡去。
时临清缓缓的睁开双眼,清澈的眼眸之中流转着几道暗涌。
他稍稍坐起身来,看着自己一张一合的手掌。
时临清试了几次才总算站了起来,他不甚熟悉的歪扭着身体往园中的池塘走去。
他谨慎的探出身子看向水中的倒影。
水里的少年看着只有十四五岁,青涩的模样透着十足的稚嫩。
一双灵动的异色眼瞳,增添了别样的韵味。
时临清缩回身子,他回眸看向院门的方向。
“卿宁...”
他撑着石山站起身来,一步一拐的往外走去。
此刻,前殿传来一阵不小的喧哗声。
时临清赶紧掉头,往赵卿宁的寝殿去。
逐渐适应的他,脚步越发矫健。
鲜红的血液铺满了整条道路,浓重的铁锈味充斥着鼻腔。
清澈的眸中闪过一抹血色,他舔了舔干涸的唇瓣,继续向寝殿走去。
时临清瞥向衣箱的方向,他抬臂一挥,里头飞出的一套成衣,不过几瞬便包裹在他赤裸的身上。
他拍打着床边的墙体,找到一处不同的声音后,使劲一推,密室的门便开启。
幽暗的密道对于时临清而言,并无障碍。
他推开密道的最后一扇大门,走了进去。
昏暗的房间不过十来平,两侧墙边的书架上,放满了案宗和各类书籍。
时临清的目光,却直勾勾的落在桌案后头的那把青铜重剑上。
他走到铸剑前,一把将它取下。
时临卿正打算原路返回,却听到密道之外的喧闹声。
原来是进入东宫之中的侍卫们,发现了时临清那串带血的脚印,跟着追到了寝殿来,估计不久就能找到这间密室。
时临清手拿铸剑,闭目凝神。
下一瞬,他就来到了帝都城外的树林里。
时临卿背上重剑,看着空荡无人的树林,不知该如何走。
他并没见过魔都的模样,不能直接瞬移而至。
时间紧迫的时临卿,只能遇人就问魔都的方向。
可众人看到他那双异瞳都被吓得不行。
“救命!有妖怪啊!”
“别过去!那人是异瞳,说不准是什么妖怪呢!”
一传十十传百的,民众瞧见他后,便都躲了起来。
时临清听着众人的指指点点,握紧拳头。
可一想到赵卿宁,时临清便松下了拳头。
罢了,他们说的也无错。
他本就是妖怪。
时临清转身进入胡同,变出帻巾裹住自己的脑袋。
他跃上房顶,避开人群,快步移动着。
夜色逐渐昏暗,时临清四下扫视,心中涌现无措的茫然。
他现出一把带血的利刃。
卿宁,他该怎么办?
“啊!杀人了!救命...”
时临清倏然抬头,循声远眺三里以外的地方。
他收起利刃,疾行而去。
时临清穿梭在树木之上,他越过层层枝丫,来到山林深处的溪谷。
他隐藏在枝繁叶茂的树顶。
清冽的溪水在此刻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溪流的一侧岸上,浑身黑袍的男人,正抓着一个奄奄一息的成年男子啃食。
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女人,而她的手里还紧抓着一个崭新的拨浪鼓。
时临卿看到那个人族男子涣散的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绝望与怨恨。
不过片刻,黑袍男子便丢弃了男人的身体,他抬起青黑的手臂抹了抹嘴巴。
时临清眼神骤变,他想起那个带走赵卿宁的男人,也同样是青黑的皮肤。
他紧抓着树杈,准备起身的时候,另一道黑影落到了男人的身旁。
“哥,你怎么不叫我,自己吃独食啊?”
“你要饿了,自己去抓便是。”
“小气...对了,我听说天魔大人要出关了。”
“真的?”
“木樨大人说的还能有假?”
“木樨大人在这?”
“我在捕猎的时候,遇到他了,我还看到他抓了个带龙气的人族。”
“龙气?那不就是皇室之子吗?”
时临清狭长的眼眸露出阴冷。
“天魔大人出关总是要庆贺几天的。若是大人心情不错,说不定还能讨些赏呢。”
“你小子啊...行吧,那就回去吧。”
他们对视一眼,化为黑影往天边飞去。
时临清看着他们飞身而去的方向,紧跟而上。
皎洁的月光倾泻了一地白霜。
少年手握重剑,浴血而来。
木樨紧抱着怀中的孩子,怒吼道,“你到底是谁?!”
重剑直指木樨,凌冽深邃的眼中带着肃杀的气势。
“吾名时临卿。”
时临卿携着千军万马的气势,抹杀了无数魔族,终于来到那棵死亡之树下。
可他仰头看到却是赵卿宁悬挂在树上的干尸。
‘赵卿宁...已经死了!你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是利刃刺入木樨的心脏前,他狞笑着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时临卿小心翼翼的抱着赵卿宁干枯的身躯,“不...不是的...”
他手指颤抖的探寻着他的鼻息,声音逐渐变得慌乱,“啊...啊...”
时临卿紧抱魂魄散尽的赵卿宁,泪水划过伤痕遍布的脸颊。
身体的疼痛却抵不过心底的万分之一。
他哽咽的说道,“卿宁...卿宁...我来接你回家了...卿宁,我们走...我这就带你回家...”
时临卿抱起赵卿宁就要离开,可他刚起身走了两步,怀中脱离死亡之树的身体,便慢慢的散成粉末。
“不!不要!”
时临卿胡乱的去抓,可什么都不曾抓到。
直到这一刻。
他终于支撑不住,崩溃的大喊出声,“啊啊啊...!”
那一刻。
时临卿脑海之中只剩一个念头。
屠魔族满门,以祭赵卿宁。
“可到后来,我才明白...”
时临卿背靠在孔墨的胸前,他淡淡的说道,“就是杀尽魔族又如何,卿宁再也回不来了。”
永远...
孔墨紧抱着他冰冷的身子,“临卿...”
时临卿抚摸着孔墨的脸颊,他侧首看向他说道,“我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你可怜我,我只是不想对你有所隐瞒。”
“我知道...”
“卿宁跟你一样,都是为天下之道能倾尽所有的傻子。”
时临卿回身紧搂住孔墨的脖颈,他叹声道,“我已经丢了个傻子,不能再没有你了。”
孔墨回抱他,郑重的承诺道,“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
“你们不是都不晓得为什么天道会封印我吗?”
时临卿明媚的脸上挂上了满足的笑意,“因为我屠了赵国皇室满门。”
在空青几人组织妖族前往魔都的时候,时临卿曾出了趟门。
他离开天之山,趁着夜色来到赵国皇宫。
那一夜,惨烈的呼救声响彻天际。
时临卿永远都忘不了那些人是如何诋毁欺负赵卿宁的。
赵行辕和赵王是他玩够了之后,最后处决的。
他割下他们的首级悬挂于皇宫正门之上。
黎明破晓,百官进谏的那一刻,他们能清晰的看到自己所侍奉的君主,惨死的模样。
“我特意等到了天亮,就为了看文武百官的表情。”
时临卿咧开的嘴角挂着真挚的微笑,他看向孔墨的眼睛,“若是墨墨也能看到就好了。”
孔墨抚上他的脸颊,温柔的浅笑道,“是啊,若是我在的话,临卿也不必这般辛苦了。”
时临卿的笑骤然收敛,他吸了吸鼻子,埋首在他的颈窝处。
孔墨安慰的轻抚着他的脊背。
“我都没想到天道,会因为这个封印我。”
时临卿委屈道,“还好在那之前,我就把该给的东西都给湘迎带去了,不然这一封就是百年的,他们都不知道投几次胎了。”
“湘迎是?”
“我不曾与你提过吗?她是卿宁的夫人啊,也就是太子妃。”
“先生还有夫人?”
孔墨瞳孔稍稍震动。
难道他以为的,不是他以为的?
“有夫人有什么奇怪的?”
时临卿支起身子,疑惑的看着孔墨,“卿宁都是及冠的人了,没有夫人才奇怪吧。”
孔墨尴尬的说道,“不...只是我本以为临卿对先生有那般情感,所以才...”
“嗯?你不会觉得我喜欢卿宁吧?”
时临卿看向孔墨的眼神越发奇怪。
“...是...是的...”
“我就是喜欢也该喜欢猫啊,作什么喜欢卿宁啊?”
“...”
好有道理...
这么想来,临卿好像一直都不曾对‘人’的皮相有什么看法。
大多都是透过皮相看本质的。
果然是他在人世间生活太久了吗...
“更何况卿宁是人,他不喜欢人,难道喜欢猫吗?”
“...”
孔墨无法反驳。
“我记得...”
时临卿掰着指头算了算,“卿宁就是册封为太子的那年娶的湘迎。”
管湘迎是赵王赐婚的,她是元尉之女,与赵卿宁倒也相配。
但她自小便身子孱弱,虽是被管元尉捧在手心,当珠宝养大的,但她不好生养,怕是无缘子嗣。
赵卿宁也明白了赵王打的是什么主意。
赵王是想让他绝后,以此没有正统嫡子继位。
到最后怕是也只能让贤于赵行辕。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他抗旨只会被扣上不孝的帽子。
幕僚都劝说赵卿宁拒绝,或是立管湘迎为侧妃。
可最后,赵卿宁还是应了下来,他愿意迎娶管湘迎为妻,并立其为太子妃。
因为他知道名誉对女孩而言,尤为重要。
若是他真的拒绝,管湘迎此生怕是再无姻缘和名声了。
在成亲的那天。
管湘迎见到赵卿宁的第一眼,泪便滚了下来。
她不顾赵卿宁的阻拦,跪在他身前,不卑不亢的说道。
“太子于妾的大恩...妾无以为报,但只要太子一言...管家必是倾尽所有!誓死效忠!”
而赵卿宁也因为她的这句话,越发关切的呵护着她。
在管湘迎嫁给赵卿宁之后,东宫的一切事务都是她关照。
赵卿宁一下轻松不少,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越发的深厚恩爱。
管湘迎还极为护夫,宫中之人对他有个什么闲言碎语。
她都会以太子妃的身份,处罚那些胡编乱造的口舌之人。
而就在赵卿宁二十一岁生辰那天,调理多年的管湘迎,也如愿的迎来了她怀孕的好消息。
赵卿宁欣喜的抱起她,抛开一切礼数高声欢呼。
管湘迎也同样喜极而泣。
可好景不长。
木樨的出现打乱了赵卿宁的一切。
在赵卿宁察觉木樨身份不对的第一时间,便派亲信带管湘迎跟时临清出城。
可时临清却在出城之后,跑下马车回到了皇宫。
管湘迎本想返回皇城,可身旁的侍女却极力阻拦。
“太...夫人,您现在可有孕在身,如何能再回去!”
管湘迎抚着自己六月有余的肚子,心急的看向皇城的方向,“可清儿...清儿怎么办?”
“我们已经出城了,若是再回去,怕是会引人猜疑。”
由侍卫扮成的马夫说道,“奴会派人回去,夫人还是继续赶路的好。”
管湘迎这才无可奈何,只能继续赶路。
可她等到临盆那日,都不曾等来时临清的消息,更是不知道丈夫如今的处境。
直到半年以后,前院突然来人禀报,说是有人来找。
丫鬟担心会有不测,本想回报夫人不在家中,可门牙却递来一件信物。
管湘迎打开一看,隐忍多日的泪水顷刻间便滑落了下来。
一块无瑕的玉佩包在手帕里,玉上刻有一个‘卿’字。
管湘迎赶忙擦了擦泪,被丫鬟搀扶着,快步往外走去。
等到了前院,她只见一个高挑的背影。
“你是来送信的吧?”
管湘迎指了指椅子,温和的说道,“请坐吧。”
少年转过身来,惊世之貌引得四下家仆倒抽了口凉气。
一双赤褐的眼瞳灵动清澈,仿佛一汪清冽的湖水一般。
管湘迎坐到主位上,抬手挥退了一干下人。
“我来只为送湘...夫人一件东西。”
少年掏出袖中的两样物件,放于丫鬟盛来的盘中,“这是老爷托我转交给夫人的。”
管湘迎闻言看向盘中,里头放着一把簇新的长命锁。
犹豫再三,她还是问道,“老爷,他...他好吗?”
少年看着管湘迎眼中恳切的希望,稍稍撇头颔首道,“他很好...只是他现在...现在无法前来。”
“是吗...”
管湘迎捧起长命锁,小心翼翼的贴在胸前,她低声呢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少年不想再这么待着,只能出声告退。
“孩子是个男孩...”
少年被管湘迎叫住脚步,他直直的立着,听她继续道,“他的眉眼很像夫君...”
管湘迎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走向少年。
直到三步之遥的地方才停下。
“孩子的名字,本该由夫君起才是...可现在...”
她抿唇看向怀中的长命锁,眉眼温柔的问道,“我唤他为管念,小名念儿...你觉得可好?”
少年僵硬着身体,重重的点头。
“我们不会再相见了...”
管湘迎眼光流转,她声音近乎哽咽,“对吗?”
少年没有任何回应,逃似的离开。
他本就没脸来见湘迎。
这次前来也只为看看湘迎到底好不好?
见她安好,他也就没有顾虑了。
“清儿!”
脚步顿在原地,时临卿瞳孔难以置信的瞪大,赤褐的眼瞳透着伤痛的猩红。
他回眸看到管湘迎眸子里盛着泪水。
“对不起...”
时临卿无措的捻着衣袍,无法控制的泪水,不住的滴落,“对不起!湘迎...”
他没有把卿宁带回来...
是他没用...
管湘迎咬紧唇瓣,对他摇头说道,“清儿肯定尽力了...”
她虽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但她相信清儿。
清儿变成现在这样,并不是她跟夫君想看到的。
“你走吧...”
管湘迎释然的笑了,“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湘迎...”
“清儿,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时临卿不舍的看着管湘迎,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管湘迎很想安慰他,可她不能这么做。
因为接下去的路,要他独自前行。
她不能成为绊住清儿的障碍。
时临卿后撤两步,拼尽所有的力气转身离开。
管湘迎望着时临卿的背影,她再也顾不上任何的仪态,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那一夜。
冰冷的月光染上了炙热的温度。
轻柔的月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洒向松软舒适的床榻上。
孔墨透过微弱的月光,看着怀中人的模样。
细腻的肌肤晶莹剔透,单薄的唇瓣粉嫩柔软,顶翘的鼻梁勾出美妙的弧度。
孔墨像是看不够似的,端详着时临卿熟睡的面容。
他的临卿...
孔墨拉起绒毯把他的身体盖严,双臂越发搂紧了他。
“哼...”
时临卿嘟囔了一句,侧身贴紧孔墨的心口。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皱起的眉头渐渐放松,“墨墨...”
孔墨紧着轻拍两下他的后背。
他勾唇浅笑,轻声哼唱着清耳悦心的曲子。
听到时临卿平缓的呼吸声,孔墨停下了歌声。
他牵住时临卿葱白的手指轻捻,静静的享受这段专属于两人的时光,直到黎明破晓。
‘咔哒...’
脑袋不甚清醒的空青,浑浑噩噩的推开房门。
他歪七八扭的拐到鸢尾的房门口,敲门喊道,“老鸟!老鸟...”
“作死啊!”
鸢尾打开门,怒气冲冲的骂道,“大清早的不睡觉,吵老娘作甚!”
空青往里瞥了一眼,“乖乖不在你这?”
“乖乖不该在你那吗?”
“昨儿醉成那样,我怎么...”
空青突然一个激灵。
鸢尾也猛地反应,两人对视一眼,齐刷刷的看向同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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