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
“它当真是被魔族控了心智。”
陵游看着伯奇漆黑的眼瞳,知道它现在没有了半点自己的思想。
它已然成为了魔族的傀儡。
陵游想起千年之前的景象,因为魔族的控制,让他们不得不亲手杀死成为傀儡的同伴。
他痛苦的嘶吼一声。
下一瞬,他便甩出长鞭,试图圈住伯奇的身体。
可化为人手的黑影,一把拽住了长鞭。
陵游侧身对孔墨说道,“快把他们救出来,若是晚了,他们就会被魔气同化的。”
孔墨看向还被魔气锁住身体的三个妖怪,他颔首应道,“我知道了。”
“想走?”
伯奇嗤笑一声。
黑影自它的身体里不断浮现,越来越多的黑影向孔墨和陵游打去。
陵游想用长鞭格挡,可却无法拽动鞭子。
他丢弃了长鞭,后撤一步,将紫光缠于手上,化手为刃,狠狠的向魔气砍去。
孔墨将妖力集中在凤尾翎上,他挥舞着凤尾翎,让周身的魔气不敢靠近。
陵游也被两个身影扯住了脚步。
他们这才发现先前的三个妖怪已被魔气同化,正被魔气操控着阻拦他们。
孔墨想要挣脱虹蜺,可他一动,它缠在自己身上的身躯便又紧了几分。
若想挣脱,就只能把他们砍伤。
可是,他又怎能伤害同为妖怪的他们。
虹蜺张开两个大口,低头咬向孔墨。
一瞬之间,他身上的功德亮起的金光,让虹蜺痛苦的叫出声来。
伯奇发现了这处的异常,它挥动翅膀靠近孔墨。
漆黑无神的眼瞳紧盯着他身上的功德。
伯奇上下扫视一眼,“正道之子?”
它操纵着魔气缠绕于孔墨的身体,可魔气一旦接触他的身体便会被他身上的功德烧个干净。
伯奇振翅一挥,无数的魔气向孔墨抓去。
孔墨身上的功德,因为他身上不断递增的魔气,而变得暗淡。
最终,魔气还是将他高举到了半空,魔气的侵蚀让他痛苦的低喊出声。
‘只要将它献给皇上,我们定能加官进爵!’
‘当真是神迹啊!此乃祥瑞之兆!’
‘此等祥瑞必然能让我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一段段痛苦的回忆,犹如噩梦一般,侵蚀着孔墨的大脑。
他悲痛的挣扎着,可梦魇却一点点的击溃着他仅存的理智。
让他逐渐失去了意识。
“你虽为正道之子,却空有一身功德,只作摆设?”
被梦魔操控的伯奇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它看着眼中已然失去清明的孔墨,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当真是可笑!”
它挑起孔墨的下巴,嘲讽道,“这功德于你,还真是浪费...”
陵游奋力推着身上的藻兼和隐仙,却是无济于事。
“不要!”
陵游撕裂的大吼着,他不过是妖族的小辈罢了,“你放开他!放开啊!”
他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孔墨被魔气不断吞噬。
“不要...”
“玲玲是哭鼻子了吗?”
轻灵的声音在陵游耳畔游转。
他突然抬头看向声源处,只见时临卿踏在凌空,而他的脚下还踩着一套繁古的法阵。
“临卿...!救救局长!”
时临卿低眉看向已经被魔气覆满全身的孔墨。
他不耐的啧声,“小妖怪还真是抢手呐。”
“你是什么...”
伯奇看向时临卿,他刚想质问,但在看清他的样貌后,便怔楞在了原地,“是你!”
心中的恐惧让它下意识的后退。
时临卿冰冷的视线落在它的身上,薄唇轻启,嫌恶的说道,“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伯奇操作着魔气向时临卿打去,可浓重的魔气在触及他脚下的法阵后,却是全数消失不见。
“阿圆!”
文元在时临卿的一声令下,破空而出,它挥动着翅膀在云彩中游走,振翅之间散下淡淡金粉,落在失去神智的三妖之上。
三个妖怪晦暗的瞳孔,渐渐恢复了光明,模糊的理智也逐渐清晰。
文元冲向陵游,扛起他,六足抓起三个妖怪,抓着他们就往云彩之外飞。
“等等!局长还在...”
陵游挣扎着要回去。
可文元却加快速度往外冲,它无比信任的说道,“有前辈在,局长不会有事的。”
云彩之内。
时临卿轻蔑的看了伯奇一眼,他足尖轻点,脚下的阵法便亮了起来。
伯奇周身萦绕的魔气,不受控制的被法阵吸收。
孔墨身上的束缚也慢慢减轻,他抬起头迷茫的看向站在云端之上的人。
他气场恣意放肆,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邪气,让人移不开眼。
孔墨看着时临卿自法阵上,飞身下来。
他浑身泛起了黑色妖气,带着强烈的威压向伯奇飞去。
伯奇身上的魔气慌乱无措的向他攻去,可那些魔气却萦绕于他的周身,但无法伤他分毫。
见无法伤他,黑影一般的魔气,从伯奇的身上脱离。
梦魔想要逃离这里,而魔气离开身体后的伯奇,因为体力不支,掉落在了云层之上。
可当梦魔触及云层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法离开。
整个圆弧云彩都被时临卿下了结界,它根本无法逃脱。
梦魔看向还未完全恢复意识的孔墨,它伸出黑手,抓向他。
可时临卿却先他一步,落在孔墨的身侧,“我说过...”
时临卿揽住孔墨的身体,狠戾的眼神凝视着梦魔,“他是我的!”
话音刚落,他的额间便伴着刺眼的黑光,现出一道符文。
“啊啊啊啊...”
梦魔被眼前光束烧得痛苦的叫喊起来。
它看着时临卿不屑的神色,心中染起了不忿。
梦魔惨烈的大吼一声,它身体的魔气因为怨气而不断暴增。
七色的云彩失去了光泽,变成了灰暗的黑色。
时临卿抱着晕眩过去的孔墨被囚禁其中,他仰头看向浮现在半空之上的狰狞面容,脸上越发的嫌恶。
“千年以前,你杀我子孙!”
扭曲的五官,绕过时临卿的身侧,迂回在四周,“今日...我定要取你性命!为他们报仇!”
梦魔倏然暴起,嘶吼着向他扑了过去。
时临卿抱着孔墨退步,一一避开它的攻击。
一只触手从地上生长,抓住了孔墨的脚踝,然后趁其不备,将孔墨从时临卿的怀中夺了过来。
时临卿看着被梦魔高举在半空的孔墨,眼中冷光乍现。
黑色雷电萦绕于周身,妖气充斥着他的身体,梦魔只见时临卿被浓雾围绕,逐渐看不见他的踪影。
“谁准你...碰我的猎物了!”
下一刻,巨大的尾巴扫开雾气,一团黑影向梦魔扑来。
梦魔想要躲避,可它却根本无法动弹,转眼之间,一张血口便将它吞没。
在梦魔被咬碎的那一瞬间,周围布下的黑影便一并消失。
云彩再次恢复了原有的颜色。
暖阳从上方透出,散去了所有的黑暗。
孔墨身上的束缚也被解开,可还未清醒他,自半空落了下来。
原本要跌落在云端之上的身体,却被一片柔软接住。
“笨死了。”
沉闷的声音在孔墨的耳旁响起,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只听到一声抱怨,“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孔墨勾起嘴角,虚弱的笑道,“对不起...临卿...”
然后,他便撑不住的睡了过去。
孔墨倏然睁眼,他喘息的看向前方,却只看到一个昏暗的天花板。
门把的转动声响起,下一秒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你醒了?”
时临卿走近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临卿?”
孔墨撑着床起身,他捂着还有些胀痛的脑袋,微微侧首看向他,“我...睡了很久?”
时临卿坐到床边,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他,“也就几个时辰。”
“那伯奇...”
“你放心,玲玲会料理好的。”
听了这话,孔墨安心的接过水杯,并道了一句谢。
他慢慢的喝了几口。
孔墨低头出神的盯着水杯。
梦魔所编织的噩梦,无疑唤醒了他心中的悲痛。
葱白的手指还紧抓着被褥,心中的波澜还不曾平复。
冰凉的触感染上他惨白的脸颊。
孔墨怔愣的抬头看向时临卿。
就见他轻抚着自己的脸颊,眉眼之间露出几分疼惜。
孔墨慌乱的低眉,胆怯的不去看他。
过了半晌后,他才颤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时临卿诚实的点头,“知道了。”
杯中水微微荡漾,孔墨深吸一气,缓缓闭上双眼。
临卿都知道了...
知道了他不愿回忆起来的耻辱。
那段他拼命想要忘却的伤痛。
孔雀陵。
一个因为孔雀族群栖息,而唤为此名的地方。
茂密的竹林肆意生长,河流穿行而过,泛着点点波光。
一个个孔雀立于竹林上,栖息于河畔旁。
艳丽的尾羽在光照下,越发的耀眼美丽。
在青绿的颜色里,一抹纯白却显得十分突兀。
纯净的尾羽微微颤动,无瑕洁白的孔雀乖巧的跟在两只蓝孔雀的身后。
它们缓慢悠闲的走在竹林之间。
族群之中,若有样貌不同的孔雀,很可能会被当成是异类看待,甚至会被父母丢弃。
但是这只白孔雀并没有因为它的不同,被它的父母抛弃。
族群待它,也如同寻常孔雀一般。
并未因为它的特殊,而针对于它。
就这样。
幼小的白孔雀,整日都跟父母的身后,一天天的长大。
直到,那一晚。
篝火点亮了寂静的孔雀陵。
脚步声响遍整个山谷,人族闯入了这里。
他们举着火把,找寻着纯白的身影,更是为了追寻它活动的轨迹,斩杀了所有孔雀。
白孔雀慌乱的在山林之间逃窜。
它不断的跌到爬起,纯白的身体粘上杂草与污泥,甚至染满了鲜血。
那是它父母的...
亦或是同伴的。
最后,沾满污秽的纯白,被人随意的捉在手心里。
在晕眩之际,它听到他们的声音。
他们说它是祥瑞,是能保佑百姓的瑞兽。
真是可笑...
木台上,在阳光之下闪着圣洁光耀的纯白孔雀,茫然的看着他们。
它缓缓的起身,一阵铁制的碰撞声从脚边传来。
低下头颅,它才发现自己的脚上,套了镣铐。
百姓纷纷围绕着木台跪下,他们磕着头,泪流满面的祈愿着。
祈愿安定的生活,祈愿此后无忧。
淡红的眼眸环视一圈,它带着无法挣脱的脚镣,被迫听着他们所言的祝愿。
傲慢的孔雀缓缓的垂下脑袋。
这些愚蠢的人族,强行将它夺了过来,并加以枷锁的束缚。
却是为了他们的私欲,为了他们的安定...
“他们敬我...跪我...却屠了我全族,还烧了整座孔雀陵!”
赤红的眼瞳,满是对人族的仇恨,孔墨厉声低吼道,“这便他们所谓的信仰?为了他们的贪婪和愚昧,便要毁了我全族的性命!”
“我怎能不恨!又怎能不怨!”
被子上的水痕渲染着孔墨的苦楚,指甲嵌在手掌之中,他痛苦的颤声道,“就因为它们不是人,更不是所谓的祥瑞,所以就活该...”
“墨墨...”
孔墨被时临卿揽入怀抱之中,他紧抱着自己,不住在后背轻拍。
时临卿略有生疏的安抚着孔墨的情绪,他明白孔墨的伤,更懂得他心中的恨。
当年的他,也是为了心中的恨,杀上魔都,恨不得将魔族斩尽。
他不能感同身受,但也能体会几分他的苦难。
他凝视着孔墨身上带着金光的功德。
在所有人眼中所崇尚羡慕,想要占为己有的功德,于孔墨而言,却是禁锢他的枷锁。
也是拿全族的性命,换来了无法丢弃的‘耻辱’。
孔墨背着族人全族的命,获得了百姓的信仰,与他们的爱戴。
甚至在他们的信念之下,化为了真正的‘祥瑞’。
百姓们称他为国师,越发的敬爱他,仰慕于他。
愚昧的人族因为心中的贪婪,奉他为神明。
可神明纯白的衣袍下,掩藏的却的带血的脚镣。
他们为他修葺了一座雕栏玉砌的天塔,并将他囚禁在塔中,用粗长的锁链禁锢着他。
因为他们觉得,只要有他在,国家便会繁荣昌盛,永远兴旺下去。
在天塔里的孔墨,每天都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
天塔四面封闭,只有高处开着一个窗口,他们要确保孔墨无法逃离。
阳光透不过厚实的墙体,进入塔内。
孔墨总会拖着千斤重的铁链,仰望着那一缕明媚。
他尽可能的靠近。
哪怕狼狈的跌在地上,脚踝勒出鲜血。
他也想触碰一下。
触碰那一抹渗入塔里的光亮。
指尖淡淡的暖意,总能让他想起以前悠然自得的生活。
那是他已然无法回去的美好。
这座如同牢笼的天塔,在童博檀救出孔墨之后,被他亲手烧毁。
孔墨亲眼看着这座困了他百年的塔楼,一点点的散为灰烬,直到最后化为虚有。
童博檀帮他摘除了身上的铁链,却无法除去他心中的枷锁。
时间淡化了一切。
百年之后的孔雀陵,再次恢复以往的模样,根本看不出,这曾经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屠杀。
这里再次出现了众多美丽的孔雀。
它们悠闲的栖息在竹林之间,品尝着溪水的清澈,扬首享受着暖阳的照耀。
而那一夜的血腥恐怖,却永远烙印在孔墨的脑海里,至今都无法忘却。
怎么可能忘呢?
他又怎么能忘,怎么能原谅...
孔墨心中一直有恨,但从未像这般宣泄出来过。
局里的人大多都知道他的经历,也明白他为什么会那般憎恨人族。
因为理解孔墨心中的怨恨,所以他虽为局长,但局里与人族接触商谈的事,大多是由童博檀去做的。
也从不会勉强他与人族阳奉阴违。
而孔墨之所以如此拼尽全力,甚至不惜用生命来换妖族的安宁,也是希望自己的存在能有意义一些。
他早在离开天塔的那一刻,就失去了生的希望。
是童博檀用妖族的未来‘绑架’了孔墨,让他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可即便如此,孔墨依旧无望存活于世。
甚至于用自己的性命来与时临卿交易。
只愿换来妖族的一线生机。
就像傒囊说的,‘这就够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时临卿轻揽着孔墨的身体,他慢声道,“我并非为人族开脱,但伤害你的人已然故去...”
孔墨本以为时临卿想让自己原谅,可却可看到抬起手来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墨墨不该在深陷于以往的痛苦之中,他们该死,更是死不足惜。”
“可是墨墨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要受这般痛苦...”
时临卿摇头轻道,“并不值得。这不是你的族人想看到的,更不是你父母期望的。”
他笑着抚去孔墨眼角滑落的泪水,揽过他的肩头,让他埋首于自己的肩膀上,“墨墨应该为自己而活,为自己所想而活。”
时临卿并没有听到孔墨的回答,但肩膀的湿润感,却蔓延到了内心。
他知道孔墨的委屈,但他无法深劝,因为这个坎必须要他自己才能跨过。
跟时临卿诉说完往事之后,孔墨的情绪也跟着缓和不少。
他看着时临卿肩头的泪痕,脸颊微红,他拂了拂那块布料,歉意道,“临卿把衣服换下来吧,我明天拿件新的给你。”
时临卿原本并没有多在意,但他知道自己应该顺着他的想法才是。
毕竟他是在哄人的嘛。
时临卿起身站立。
孔墨本以为他会去洗手间更换衣物,却不想他忘了老妖怪的本性。
“喏。”
时临卿顺手一扒就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干净,然后就坦坦荡荡的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了孔墨。
还在愣神的孔墨低头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时临卿。
脸红的犹如番茄一般。
“怎么了?”
悠然不知的时临卿凑近摸上孔墨滚烫的脸颊。
孔墨一时不知道该往哪看,就在他低头之际,无意间瞥见了时临卿胸口上,那朵鲜嫩的红花。
花瓣鲜艳欲滴,艳丽的红色紧抓着眼珠,让人挪不开眼。
“临卿,你这...”
“嗯?”
时临卿低头看着孔墨所看的方向,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收敛。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一个印记罢了。”
抬手抚过,那朵鲜花便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时临卿指尖轻挥,身上便多了一件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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