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眼中渐渐透出了泪光,张兰馨声音颤抖的低语道,“你们...都出去吧...”
“妈...”
“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可是,您这样...”
“放心...一时半会儿...我还死不了...都出去吧...”
他们听张兰馨这般执拗,只能听她说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病房。
等他们都走出病房后,张兰馨扭头转向窗口,笑道,“外头冷...进来说话吧...”
两人依次进入病房。
孔墨扫视一眼后,脚尖轻点地面,把结界布满整个房间,防止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声音。
他看向床上行动困难的张兰馨,低头歉道,“失礼了。”
孔墨的指尖触及张兰馨的额头,用妖力修复了一下她即将衰败的内脏,让她能得到短暂的恢复。
等张兰馨恢复精神后,时临卿抱着傒囊走近,把它轻轻的放在床上。
“你来了...”
张兰馨摊开手心,面容带笑的看向傒囊,只是她的笑带上了几分苦涩,“为什么要来呢...你明知道...”
明知自己会死,为什么还要来呢...
第49章 唤我临卿
傒囊把手中的白玉兰轻轻的放在她的手心上,它笑得还是那般纯真,“你想...起来了?”
它就知道兰馨不会忘记它的。
傒囊早在几十年前,便生活在那片山村里。
因为本性,它无法离开那片土地,所以就在山头上生活着。
傒囊的模样跟孩子差不多,所以它偶尔会下山到村里的学堂,看那些孩子念书。
久而久之,它便与一个叫张兰馨的小女孩相熟了。
半大的小姑娘总是爱美的。
张兰馨很喜欢在耳后别着一朵白玉兰,装扮自己。
就连身上都带着淡淡的兰花香。
张兰馨从不会嫌傒囊身上脏,也不会歧视它说不了话。
她每日下学都会在学堂的围墙后面,找到傒囊,然后带着它去田野的空地教它识字,教它说话。
傒囊很珍惜这样珍贵的时光。
它本以为自己能跟张兰馨如朋友一般,这么一直相处下去。
直到有一天。
傒囊还是在老地方等张兰馨放学。
可它等来的,却是她要离开这里的消息。
张兰馨兴奋的跟傒囊诉说着,自己对城市向往,她可以去那里读书,交更多更好的朋友。
她希望傒囊跟她一起离开。
可傒囊无法离开。
一旦离开这里,它就会死。
“你骗人!”
张兰馨听到这个理由,很是生气,“怎么可能会有人离开一个地方就会死呢!”
“我...我没有...”
傒囊想要跟她解释,可又怕跟她说自己的身份,会吓到她。
张兰馨见他犹豫不定的模样,更加确信他是在骗自己。
“坏蛋,大骗子!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
张兰馨说着就哭起来,她推开傒囊就擦着泪往家跑去。
傒囊看着她背影,最后还是没有追上去。
它颓然的拖着身体,往山上走去。
在之后的几十年,傒囊都不曾下过山。
因为它再也没有闻到那个熟悉的兰花香。
张兰馨看着那朵白玉兰,还是没忍住红了眼,她哽咽的说道,“你不该来的...”
在她再一次见到傒囊的时候,她才知道,他并没有欺骗自己。
他是真的无法离开。
张兰馨恨自己清醒的太晚,但也庆幸他们能再次相遇。
只是,他们之间能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如果重来一次,她会选择相信。
“够了...”
傒囊虚弱的靠向张兰馨,它抬起颤抖的手掌,轻轻拂过张兰馨的眼角,“能再见面...就足够了...”
傒囊不知道,对它而言,转瞬即逝的时光,对于张兰馨而言,却是十分的漫长。
他们之间的等待,从来都不是对等的。
即便如此,傒囊还是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在张兰馨之后,它再也没有遇到一个会如此真心待它的朋友。
所以在它再次嗅到熟悉的玉兰香时,它没有任何犹豫的下山,想要陪它的挚友走过最后的一段时间。
这才是它人生最好的结果。
它的生命漫长。
漫长的盲目与孤寂,时刻伴随着它。
与张兰馨相遇之后的时间短暂,却是让它感受到美妙的短暂。
它感到了喜悦与陪伴,这是它此前的生命里,不曾拥有的。
傒囊把白玉兰慢慢的别在张兰馨的耳后。
张兰馨看着它脸上的笑颜,跟着笑了起来。
这样就够了。
傒囊转向时临卿和孔墨,感激道,“谢谢...你们帮我...”
它缓缓的闭上双眼,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它的额前透出,飞转至时临卿的眼前。
时临卿伸手接住,发现那是一颗绿色的种子。
“这是?”
“共生花...算是谢礼...”
傒囊看向张兰馨努力维持着微笑,它的身体开始逐渐虚化,搭在张兰馨手心的手掌,也跟着慢慢的消失。
“我要...先走了...”
张兰馨苍老斑驳的面容上,除风霜之外,还带着几分愉悦,“我们...很快就...又能见面了...”
“是啊...很快...就可以...”
见面了...
傒囊缥缈的身影,随着话语消散在病房之中。
时临卿握紧那颗种子,冷清的眼中,染上些许悲怜之情。
孔墨抬手将结界重新笼罩在他跟时临卿的身上。
他看着闭上双眼的张兰馨,推出掌风敲响病房的大门。
外面的人应声推开房门。
“奶奶,怎么了?”
“妈...妈!医生!快去叫医生!”
一群人蜂拥至病床边,他们只见原本被病痛困扰而面带伤痛的老人,在这一刻重获安详之色。
她耳后别着朵鲜嫩的白玉兰,面带微笑的睡着。
一道尖锐的机械声响起,众人难以置信的痛哭起来。
张兰馨死了。
她是带着儿时的兰花香,安静的死去的。
透明的玻璃窗被雨滴拍打出声。
窗外的天,仿佛被捅了个窟窿似的,雨势越发的磅礴。
时临卿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卧房里。
孔墨知道他此刻的心情,肯定不太好受。
但他站在时临卿的门外,几次抬手想要敲门,又几次放下。
最后,他还是以外卖到了的借口,敲响了时临卿的房门。
“进。”
“前辈,该吃饭了。”
孔墨进门后,就看他背对着房门在倒腾什么。
他凑近几步过去,“前辈在忙?”
时临卿抬起脏兮兮的脸蛋看向孔墨,他粲然一笑,把手里的东西举给他看。
“看!我种的。”
孔墨看向他举起的东西。
有些笨重的石盆里堆满了沙土,沙土上还带着些许红艳的湿润。
“前辈是把共生花种上了?”
孔墨低头瞥见他手心的伤口,瞬间紧张的拉起他的手掌,“怎么伤着了?”
时临卿看向掌心,不在意的说道,“共生花要用鲜血滋养,只是取了些血而已。”
共生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便是与人共生的意思。
若是以鲜血滋养花束,那花束便会与此人共生。
人活花生,人死花败。
用不同的鲜血种出的花,都是不一样的。
时临卿指尖微动,手心的伤口就开始慢慢的消失,直到最后看不到丝毫的痕迹。
“不消三日,种子便会开花。”
“前辈会养花?”
“不会,这不是有你吗。”
时临卿理直气壮的说道。
孔墨眼中染上了笑意,“会是什么样的花?”
“不知道。”
他只听过共生花,却未亲眼见过,不禁有些期待。
孔墨看着时临卿眼中的期盼,沉闷的心情跟着放松下来。
“小妖怪。”
“我在。”
“你还要抓着我到何时?”
“嗯?”
孔墨猛地看向自己的手掌,发现他还紧握着时临卿的手不放。
“抱歉...”
孔墨像是烫着手似的,急忙松开了他的手,“失礼了...”
时临卿把盆栽放在窗台上,他歪头看向孔墨,微微摇头道,“小妖怪真不像妖怪。”
他还从未见过哪个妖怪,会这般守礼的。
就是那些个老妖怪,也不像他这般的拘束。
时临卿觉得作为前辈的他,有必要好好教导一下小妖怪如何作妖。
“往后,你就别喊我前辈了。”
“前辈是不愿...”
“诶!说了不准喊。”
时临卿抬手止住他的话头,“便唤我临卿吧。”
“临...临卿...”
“是。”
时临卿亲切的拍了拍孔墨的肩膀,“虽说你我有长幼之别,但我们都是妖怪,没必要讲这些虚礼。”
老是喊他前辈,倒是把他喊老了不少。
大家都这般熟了,也没必要弄得太过生分。
孔墨微微颔首,轻启薄唇慢道,“临卿。”
一再呼唤他的名字。
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名字是这般的动听。
时临卿抬手摸了摸孔墨的白发,笑道。
“这就对了。”
监管局近期找来的妖怪越来越多,但上层却依旧每日眉头紧锁。
因为他们至今无法探寻到魔族的任何动向。
为了能早些预防魔族的侵害,孔墨特意找来了南风、陵游、甘遂、常山和川乌来进行商谈。
这些都是有参与过云谷之战的大妖,对于魔族的了解,自然会比他们这些后辈要深一些。
“魔族向来阴险。”
说起魔族,常山便是忿忿不平,“他们时常会弄些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你。”
他在这上头还吃过不少亏。
“而且他们还会窥探人心...”
“窥探人心?”
孔墨转向陵游问道,“可是有何招数?”
陵游摇头,“魔族里头有一种魔被称为心魔,他们可以知道你心中所想,并以此来控制你。”
“魔族由天魔与他手下的魔神统领,下面的魔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有血魔、心魔、魅魔等。”
南风跟孔墨解释道,“下等魔族则是以人族或妖族的精血养魔,来供奉那些魔神和天魔。”
孔墨问道,“魔族如此作恶,为何天道没有出手制止?”
“魔族向来狡猾。”
甘遂咬牙说道,“他们知道涂炭生灵的话,会被天道所惩戒,所以他们从来不会直接杀生...”
“他们只会活抓...”
川乌看向孔墨的眼中满是悲痛的无奈,“然后用他们的身体来养育那些魔气和魔胎。”
南风的声音悠长且悲凉,“被魔气寄生的身体,会慢慢的被吸干精血与魂魄,从此无法往生。”
孔墨眼中染上了愤怒的红色。
他看着眼前逐渐沉默的前辈们,难以想象千年之前的场景,会是如何的残酷。
“如何能找到他们?”
对于孔墨的提问,台下的众人都是摇头。
南风说道,“魔族本就喜欢藏匿行踪,而且我们探寻不到魔气的存在。”
“但他们肯定也在逐渐醒了。”
常山眼中满是厌恶,“尤其那个天魔和魔神,他们可没那么容易死。”
陵游慢声说道,“魔是靠人的欲望来滋养自己,如果真是这样...”
川乌大惊失色道,“那他们会不会已经把人族...”
“不可能。”
孔墨坚定道,“如果他们还像以前那样,天道绝不会坐视不管。”
天道的这个天平早已偏向了人族。
现在,不管是妖族还是魔族,若都像以前一般行事,肯定都会受到惩戒。
但他们都没有看到天道降下的天罚,那就说明魔族并没有对人族动手。
甘遂看向孔墨,“妖族这边...”
“我们对放出的妖族,都会做定期回访。”
孔墨说着拿出一张巨大的华夏地图来。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看向这张地图。
“我们妖族现居的地方大多是占在四方与中心的位置,这些位置都由我们妖族现在的长老管理。”
孔墨看了他们一眼,“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向我们监管局来报告。”
在妖族的先辈沉睡之后,剩下的妖族跟着隐居了千年。
这段时间,他们都是小心行事,恐为天下大乱。
在听说有前辈苏醒后,他们才从华夏各地,再次聚集起来为妖族大事商议。
“只是我们对现在的魔族却是一无所知,不知该如何准备。”
孔墨以拳抵唇,撑着脑袋,略有苦恼。
会议室里的气氛陷入了沉默。
“局长!”
一个小妖慌慌张张的撞开门来,结果就看到几个气场强大的大妖,神色凝重看向自己。
他被吓得当场僵硬在了原地。
会议被人打断,孔墨语气中带着几分厉色,“什么事?”
“西、西北那边...有一处山脉...塌、塌了...说是有两个大妖出世了...”
孔墨快步走了过去,“是哪两个?”
“是、是...狻猊和、和狴犴...”
“老五、老七?”
甘遂闻声走了出来,“他们现在在哪?”
“还在那边,但是...”
“但是什么?你快说啊!”
小妖被甘遂的凶相吓得快声说道,“但是他们没醒,是真身暴露在了外头。”
孔墨问答,“可有派人过去?”
小妖点了点头,“时前辈已经过去了。”
“什么?!”
众妖惊呼一声。
“时前辈不、不好吗?”
小妖不知他们为何这般,难道是担心时前辈武力不够吗?
可他不知道,这些大妖怪们担心的不是时临卿武力不够,而是怕他太够了。
“可有派人跟着他?”
孔墨关切的问道。
小妖摇摇头,后又点点头,“帝江前辈跟蒲牢前辈跟着一块去了。”
只是...
蒲牢前辈好像是被时前辈骑着去的。
孔墨细想一番,还是跟几个前辈打了声招呼,往西北那边去了。
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几个老妖怪们再次头对头凑到了一起。
常山八卦的说道,“你们说这狻猊跟狴犴是什么运气?”
川乌叹息一声,“上来就遇到这么个煞星。”
南风幸灾乐祸,“啧啧啧...怕是又要被打一顿了。”
陵游语气中带着回忆的悲痛感,“谁说不是呢。”
甘遂愤愤不满,“说什么瞎话呢,我两个弟弟联起手来还不打过他?”
常山嘲讽道,“嗤!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甘遂啐了一口,“有什么不能信的?我们凭什么打不过他了!”
“你把你爹找来都不一定打得过人家。”
“你他娘拿我爹说什么事呢!”
甘遂一下扯住常山的领子,两人很快就厮打在了一起。
其他妖怪开始纷纷劝架。
因连日的强降雨天气,导致山体滑坡,产生了巨大的泥石流。
但好在县区领导安排及时,把村民都疏散了出去,所以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只是房屋和路面被泥石流毁得不像样子。
在雨势转停并晴朗之后,县区便开展起了清扫工作和泥石流的防治工作。
可当环境保护局的人来到发生泥石流的山脉时,却发现这一处的塌方甚是严重。
他们打算先清理塌方的山石,再重新修建护坡的时候,看到山中露出了一截黑色。
本以为是被雷劈中的山树埋在山石中,挖掘机正想把它搬走,可刚一斗子挖下,拉出来的却像是动物后肢一般的巨腿,而方才以为的树木却好像是漆黑的肉垫。
他们被吓得不敢再挖了。
就在这时,另一边挖山的一批人也同样挖到了一个毛色有些不同,但却无比巨大的前肢。
他们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立马联系了考古队。
别是挖到什么恐龙了吧。
但这怎么还毛茸茸的啊?
时临卿赶到的时候,山前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外头更是围满了围观群众。
他从蒲牢的背上下来,顶着文元就往前走。
“临卿!等等我!”
化为人形的槐米,追着时临卿在他身后喊。
时临卿已经站在人群之中,听起八卦。
“听说是什么恐龙?”
“恐龙?那得多大啊?”
“我怎么听说那玩意有毛啊?”
“恐龙不是没毛吗?”
“万一有呢!你又没真见过。”
槐米凑近后,听了一嘴,他轻哼一声,“没见识。”
那是他两个弟弟的两条腿而已。
“临卿...”
对上时临卿,槐米又换上了一副讨好的模样,“你可有办法把我的弟弟叫醒?”
“方法自然是有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的人太多,不会施展。”
槐米看着四周的人群,突然灵机一动,“我变原型把他们吓走怎么样?”
“前辈没事还是多念点书吧。”
孔墨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免得你哥哥太过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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