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不要想太多,这么多年我还没遇见过有能在天鹿城里撒野的魔。]脑海中,天鹿剑的剑灵唠唠叨叨说,这些负心的王辟邪啊,平时嫌他烦动不动把他塞罐子里反省,关键时刻还不是要他来协助?真是一群负心汉,有本事嫌弃他有本事不要来找他帮忙啊?艾黔在剑里碎碎念着嫌弃。
“你又知道了?”玄戈问。
[那自然,我在天鹿城呆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可没见过有哪只始祖魔能竖着离开的]艾黔嘚瑟,语气里有一丝极难被察觉的难过。虽然没有始祖魔能完整着离开,可……剑主也没几个能完整地回来...…
作为天鹿剑灵,艾黔在战时的负担颇重,他需要将王辟邪的妖力均匀地分散至阵法的每一个节点,维持战时大阵的运转。这需要剑灵极为精密而冷静地调度。并且,也只有天鹿剑的剑灵能够做到。
[所以说我也是很能干的,比起那暴躁会铸剑的家伙亦半分不差好么!]絮絮叨叨地把乾坤阵枢的妖力拉满,天鹿剑“噌”地跃到玄戈的手上,留下一道剑灵凝成的虚影插在乾坤阵枢的中心。
[行了,小崽子去光明野砍魔吧,这里我看着就行]艾黔的虚影极为欠揍地在剑影中摆摆手,[记得事后可别再把我塞罐子了啊]。连个私人爱好都不留给他,这些辟邪真是讨厌。
光明野中,霓商弯弓搭箭,目冷似刀锋,每一箭射出,都精准而强势地带走一条魔族的寿命。在她的身侧,紫黑色的雾气恍如混沌鬼魅,长鞭凌空扫过,将她身后几只意图偷袭的魔撕作湮尘。
“这次来光明野的魔太多了。”云无月显露出身形,与霓商肩并肩而立,魇魅被魔气激发出了凶性,从双臂到脖颈处都露出蓝紫色的妖纹,“还有更强的已经进入了光明野。”她说。
“是异种?”霓商警惕地环视周围,她的手指尖闪过浅绿色的光芒,借助这战时短暂的空隙替自己以及云无月疗伤。
异种是获得了始祖魔血肉的变异体,随便一只都有天魔程度的力量。
“不,是更为强大的存在。”魇魅道,她能嗅到空气中那浓密近乎于实质的怨憎,扭曲却又充满诱惑,是魇魅最喜欢的食粮。
但是……不能去沉迷。云无月的眼神一瞬迷乱随即又飞快清醒,在漫长的寿命中,她很清楚那样的情绪是包裹了蜜糖的毒,会令魇魅沉溺其中,变成以玩弄人心为乐的妖魔。
“此番来的,是大天魔之上的存在。”她说。
“莫非是始祖魔?”霓商低呼,眼神畏惧。始祖魔是远胜于大天魔的存在,全盛期的始祖魔甚至能令诸神陨落。
云无月无声点头,只有始祖魔才会有如此浓烈的怨憎,也只有始祖魔,能在毫无征兆的情形下来到光明野。
她的预感完全正确。
直到那个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却邪之门外,没有辟邪知晓,那便是始祖魔。
身躯偏瘦弱的青年穿着古时的猎衣装束,面上被一枚骨殖面具所覆盖。他的身上有很多伤疤,宛如蛛网一般遍布所有裸露的肌肤,让人觉得,这仿佛是一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异类,披着人皮,行走在世间。
没有冲天的血气,更无戾啸与疯癫。
他在战场上闲庭信步,脚边,是死去的魔与辟邪。
“这是什么东西?”岚相眼睁睁看着对方将一只异种的魔核生生掏出,捏碎,随手丢在一边,然后又将与异种交战的辟邪如法炮制,刺穿对方的胸膛,欣赏般地看对方的尸首在他手中化为飞灰。
“我想去城里的通道,你们愿意带路么?”那“人”文质彬彬地询问,语气堪称温和。
“你是魔么?”羽林眼尖地发现他手腕掌心有血目似的纹路,手握重剑神情戒备。
“哦,不愿意啊……”那“人”有些失望地喃喃,自顾自说道,嘴边扯出抹堪称神经质的笑来,“真可惜,我其实不想的呢……不过你们还是……请去死吧。”
在青年的身后,巨大如利爪的骨翼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肩胛处生出,向着羽林岚相处刺去。
“吼!”一声咆哮自半空响起,青色剑芒猛地斩下,将那骨翼狠狠削下一截。
“你们都给我退下!”北洛的声音同时响起。
北洛自空间裂缝当中踏出,他的双眸已然被那浓重的魔气刺激到化为鎏金兽瞳,额前的王印昭昭,站在羽林岚相面前。
“这玩意不是你们能抵挡的,把其他人带回去,别白白送命!”他简短说完,拔剑迎上那背后支着骨翼的“人”。
“王辟邪?”始祖魔歪了歪头,“还是一只……带了它血脉的王辟邪。”他嗅了嗅那妖力当中熟悉的味道,不解地询问,“那么你为什么要挡我的路呢?”与他那堪称有礼的话语截然相反的,是他周身暴涨的魔气,和朝北洛激射而来的骨刺。
北洛一言不发,手中太岁青芒暴涨,他的身形突然消失,随后又在人型始祖魔的背后出现,剑出,连带着金色妖力凝成的妖爪一并朝对方撕去。
与始祖魔对阵,完全没有任何可说的。对方是魔,是魔族当中最为强大的存在,哪怕再怎么像个人,对方依旧,是异类。
“唉,看来你听不见那声音呢。”人型始祖魔叹息着,“真是遗憾。”骨殖面具裂开,那始祖魔的双眸之间,一枚血目印记宛如第三只眼竖现在额前,北洛一怔,直觉这印记十分眼熟的他有一瞬愣怔,随即被魔的骨翼狠狠扇飞到一旁。
“那没办法了,还是去死好了。”始祖魔叹息。
他本以为能碰到个同类,可惜,依旧无人能理解他。
这只始祖魔活了很久,非常非常的长久。为人时候的记忆已经在漫长的痛苦当中荡然无存,他不记得自己是因何从人族变为怨憎的魂魄,再到入魔。
只不过,比大部分魔要来得幸运,对于他而言,成魔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他不曾被怨憎和仇恨所支配,只是安静地生活在盛开着黑莲的魔域之内,遵循着本能将入侵的一切杀死。直到某一日,有一个声音开始在他耳边呢喃低语。
那是个极为有趣的声音,凝聚着千万人的诉求与愿望,憎恨与痛苦。始祖魔因此听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有一个种族,在海外偶然间从流星中获得了强大而神秘的力量,因此创造出空前繁盛的文明。过于强大的力量使得种族迷失了自我,他们忘记了曾经的信仰,转而崇拜自己的力量,甚至膨胀到认为万年后他们将苍天可踏。为了创造出足够强大的存在,信仰自身的种族将同类的脑袋砍下,制成石俑,将他们的血液抽出,用于供奉那从天而降的神秘血肉,他们盲目地迷信着,这样做会让他们获得更强大。
万千人怨憎的鲜血将那力量侵蚀,而其周围盛开的黑莲又将混沌之气引入其中,“声音”因此而诞生了。
始祖魔对其感到了好奇,这是他千万年来第一次听到有新的“同类”即将诞生。他亦曾满怀期待对方能够成长到与自己并肩,甚至想在涿鹿之战结束后前往人界寻找对方。
然而随着涿鹿之战的败退,魔族被彻底赶出了大地,通途被封死,那个声音也逐渐衰弱。
【吾……在此处……】
【……寻觅……】
【……巫……祖……】
在等待了数千年后,这只始祖魔终于失去了耐心,他要去人界,重返那片大地,他要去将自己的同类找回来!
漆黑的魔气将人型始祖魔包裹,令人胆颤的生长声响起,那片雾气愈发膨胀,最后凝聚成庞然大物遮天蔽日。北洛翻身站起,冷哼一声,握剑,就如一点星火一般绞入黑暗当中。
“吼!!!!”吃痛的咆哮声自黑雾中响起。
玄戈走出却邪之门时,恰好见到黑雾散去,一只四足踏火的王辟邪正扑在那体型远大于他的始祖魔身上,利爪钉扎入魔的皮肉当中,生生将始祖魔的一只骨翼撕扯下了半截,而在他背后,一条带着尖刺的骨尾正要扎向王辟邪的后背。
“北洛!!!”
玄戈脸色骤变,随即化作兽型,王辟邪一声咆哮,扑上去一口咬住了那条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有关始祖魔的所有剧情都是我编的_(:з」∠)_强行往文中加了点奇怪元素(不是)总之……这是一只睡觉不挑地方,结果被念叨疯了的始祖魔_(:з」∠)_
☆、第八十九只毛绒绒
再次遇上始祖魔,心境相较于幼年时又有所不同。
这一次,不会有父母无条件挡在自己身前来御敌。
冲进黑雾时候的北洛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周身本能战意叫嚣,脑中则飞速地权衡着敌我双方的实力差异。存在了千万年的始祖魔力量空前强大,哪怕是成年王辟邪依旧难以压制,所以,对之的进攻不能有任何的犹豫,唯有生死之下,双方才是完全的平等。
是以明知对方的骨尾会重伤到自己,北洛依旧不依不饶,只想先行将对方的翅膀撕拉下半截下来。
但北洛是真的没想到玄戈会插足进来。
咆哮着的王辟邪一头扑向始祖魔的尾部,连带着狠狠将其掼倒在地,力量之大令北洛的动作稍稍迟滞了一瞬,旋即继续双爪齐上用力将始祖魔的那半截骨翼撕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