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北洛为啥会一部分精神跑去经天轮,说白了就是当初暴打伞弟弟的时候接触到了梦魂枝,然后伞弟弟跑路的时候又稍稍路过了下祖宗梦域的最外层(没进去,进去就死了),于是这次重伤后一部分精神就下意识地跑到经天轮里来了(好吧,主要原因是我想看辟邪日常糊祖宗脸→_→
☆、第九十一只毛绒绒
云天青的担忧终于应验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北洛他人是终于醒了,可是大约记忆上出了些问题,青年一开口便自称名为“缙云”。
云天青看着病床上那目光澄澈,就差没把纯善无辜老实直接写在脸上的辟邪,摸了摸胸口,决定先出去找个角落吐会儿血。
天啦噜夭寿了,谁能告诉他这只辟邪是不是伤到脑袋了喂!!!还是说这家伙在重伤昏迷期间又去轮回井打了个转儿?可轮回转世也只会是忘掉前世,像这种忘记今生只记得前世的病症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觉得脑袋上大约是要被扣上庸医帽子的狐狸精欲哭无泪,他现在回青丘去躲躲还来得及吗?
缙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带火的流星从天边落下,坠入一片他从未见过的金色原野,火光化作两只嬉戏打闹的辟邪幼崽。在梦里,他自己便成了其中的一只幼兽,与另一只扑咬打闹,互相争斗着长大。他清晰记得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一直以来的孤独与不安在另一只辟邪的陪伴当中逐渐被抚平,他亦能清晰记得对方毛皮的触感,柔软的,如阳光一般令人安心的温暖。
可转眼,那片金色的原野连带着幼兽都转瞬失去了踪迹,曾经被阳光笼罩的原野如今被沉沉阴霾所覆盖,天空中被生生扭曲出几个紫色的裂隙口子,空气中弥漫着鲜血与魔物的气息,前所未见的庞大魔物从裂隙中仰天嘶吼,巨大的阴影直直向他扑来……
他蓦然惊醒,一身冷汗。却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是真的醒来,还是再度跌入另一场荒诞迷乱的梦境当中。
缙云自己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乱羽山,那片被群魔萦绕的土地。他记得自己去那里的目的是除魔,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过去陷入疯狂的好友为己亲手所杀,自觉有所亏欠的他要亲自去乱羽山,去完成巫炤生前没能完成的愿望。
可眼下的这一切,又该如何去解释呢?他没死在乱羽山?还是说自己已死,眼下不过是一抹不该留在世间的余烬?脑中混混沌沌,周围的一切仿佛隔着一层雾气,既似真实,却又如梦一般荒诞。缙云安静地听着眼前陌生人的絮叨,默不作声地从中提取对自己有用的信息。他所处的屋子很好,比有熊最华美的建筑都要好上数百倍,眼前那对男女的衣衫也是难以言喻的华贵,采用的纺织技术是他在西陵嫘祖处都未见过的。这些人说话的口音与有熊的并不相同,但不知为何,他自己能听懂,甚至也能说出与他们同样的话语来。缙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自己的掌心——不同于之前因被辟邪之力侵蚀,日益白化的双手,这具躯体年轻有力,虽然似乎因为重伤而力量枯竭,无比衰弱,但可以看得出底子很好,加以修养一段时间便能回复。
但……这并不是他。他以茫然的姿态应对前来询问的那一对男女,不停地摇头,只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因他有重伤在身,且一张脸纯良老实无害,言语间明显受过极好的教养,曲寒庭与谢柔不疑有他,只觉得这名为“缙云”的青年可能是路遇匪徒或是遭逢剧变,因此伤重失去了记忆。在叮嘱完让他好好休息后,夫妻二人打定主意在鄢陵再待上一段时间,在附近打探消息,看附近有无知晓这青年身世的知情人。
送走这两位男女后,缙云低垂下眼,心下有所揣测。这具躯体不属于人类,而是妖,是他所熟悉的辟邪。只是不知因何缘故,这只辟邪躯体内的妖力枯竭,是以伤势愈合得极为缓慢。他悄无声息从床上起身,身上的伤势固然略一牵扯便勾起四肢百骸的痛,但他在那接受辟邪妖力的十年当中便早已习惯更剧烈的痛苦,是以青年只是将唇抿得更深了些,动作轻盈如旧。他走到铜镜前,镜中果不其然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年轻的,未经风霜摧折的青年面容。镜中的青年微微挑眉,伸手覆上镜面若有所思……如果这具真的躯体属于辟邪,那么……他要如何才能了解眼下到底是什么个情形?
天鹿城中,玄戈的手拂过太岁的剑身,感受到古剑在自己掌下不驯顺地颤鸣,心下尽是苦涩。
这柄剑是在始祖魔的骸骨上寻到的,据打扫战场的辟邪说,他们找到时只余剑,却不见剑主。
这一度成为玄戈心底的梦魇。若非真实能感受到与己双生的那一半妖力在遥远处微弱存在,玄戈几乎要以为,曾经幻觉中那人身形化灰神魂不存的景象已然再度在自己的眼前上演。
但他终究无法立即去寻找自己的弟弟。
魔潮过后,天鹿城中虽未有太多的损毁之处,但守备队依旧有所伤亡。玄戈作为辟邪族的王,一方面需要留在城中稳定人心,一面也要着手开始灾劫后的安抚与重建工作。
他的父母在确认儿子无事后便再度离开了天鹿城,毕竟王辟邪天性霸道,不会容忍一山二虎。前任辟邪王既然已经退位,那断没有再回来替儿子把持权柄的道理。是以虽担忧下落不明的幼子,前代辟邪王还是决定跟妻子离开天鹿城,去魔域内寻找幼子的下落。
临行前,辟邪王瞪了长子良久,甚至想再把他腿打断一次,但终究没下得去手,只是重重在儿子肩上拍了两下,叹息一声,转身离去。那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也继承了王辟邪一贯的强横与霸道,他想要什么就去获取,既不伤天害理也没殃及无辜,做父亲的难道还能拦着他不成?
反正他们辟邪的寿命很长,大不了到时候再给这俩兄弟留个弟弟,丢给他们俩去照顾去!辟邪王气哼哼地想,反正糟心养小孩的经历有过一次已经足够了,再来一次他可不耐烦!
玄戈望着父母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转身带着其他辟邪回去天鹿城。
战后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首先便是需要应对来自周边各族明里暗中的试探。
辟邪在魔域当中既有盟友,又有仇敌。哪怕只是露出一点点的颓势,那些憎恨辟邪的妖魔就会蜂拥而上,将这只庞大巨兽撕咬瓜分。
此外还需要担忧的是天鹿城大阵。此番魔潮侵袭,天鹿城中虽未遭受魔族攻击,但天鹿城大阵却损毁严重,依照庆禺的说法,眼下的天鹿城大阵只能勉强将天鹿城光明野隐藏起来,但想发挥出制约始祖魔战力的能力,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有形之物终将腐朽,过去几千年,这阵法衰败是不可避免的。”庆禺面露忧色,他已竭尽所能对石阵加以修复,但因时间过去久远,便是翻遍了四极书阁,他依旧无法找到当初修建与修复天鹿城大阵的法子。
“当初北洛大人说过要替我找来《归藏》作参考……”已经担任天鹿城长老的小胖子话说到一半就收了声。北洛殿下在魔潮当中生死未卜,天鹿城中的辟邪虽不说,但大多数人已经默认北洛大约是战死了。毕竟正面对上始祖魔,魔域内确实鲜少有妖能全身而退,即便是王辟邪,这数千年来死在始祖魔手下的亦不少。庆禺自己私底下还为那位好友的离去难过了很久,据他所知,慈幼房的那群孩子们甚至想悄悄在巽风台为北洛殿下垒一座石龛供奉,只是因为担忧这么做触及到王上心中伤痛,这才暂时作罢。
“……我记得前代辟邪王说过,我族与轩辕黄帝后人在四百年前有联系,当初也是那一家帮助维护了阵法,那户人家姓岑。”玄戈沉默片刻,说道,“等到天鹿城内的修复事宜了却,你就准备着带人去人界一趟找一找岑家吧。”
“啊?好!”庆禺点头,起身欲走却又觉得不大合适。于是他磨叽了好一段时间才憋出句安慰的话来:“陛下您不要太难过了……”
玄戈扯了扯嘴角,“我没事,你下去吧。”他不信北洛会真的死去。他们是双生子呵,自己都没事,弟弟又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此刻人间,鄢陵。
缙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捂住鼻子一脸无奈地对谢柔说:“师娘我真的没事,不用喝药了。”
他表面上的伤势已然逐渐痊愈,余下问题是妖力枯竭与内伤难愈。但这些都是人界大夫诊治不了的,是以云天青找了个借口光速告辞开溜,准备回青丘狐族找自家族长求救。
谢柔和曲寒庭虽担心牵挂友人,但拦不住云青来去如风,只得挥手送别。
他们夫妻俩这些天打听遍鄢陵一带,却没听说哪个富贵人家有走失家人的消息。缙云虽沉默寡言,却明辨善恶看人极准,在分清楚这对夫妻对自己是纯粹善意后。他感谢于对方的救命之恩,因而主动地开始为这对夫妻帮忙。他人不善言却勤快,又有一身武艺,在搞清楚城中侠义榜的用途后,很快就成为了刷侠义榜的熟练工。没人会讨厌手脚勤快的人,面对不声不响地跑出去,回来就把房钱药钱垫上的青年,谢柔又感动又无奈,喊住了缙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