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赖其利,百年而死;民畏其神,百年而亡;民用其教,百年而移。】
即便是在这千秋万载之后,人族,依旧奉其为先祖。
这就足够。
“说到这个,吾还想起一事。”禺期突然想起件事来,“那百神祭所下有棵挂满了铸魂石的青铜树,啧啧,真是好大手笔。”他自己不喜魂魄铸剑的路数,是以对铸魂石毫无兴趣,但想起某渡魂最终渡到疯癫的仙人,不免有些幸灾乐祸。某人费那么大劲力甚至动用秦陵明月珠之力才重铸了块铸魂石,如果让那家伙知道百神祭所下有那么多……啧,不能看到对方吐血三升真是可惜。
想起当初那家伙把天捅出那么大篓子,渡魂成只猫还天天在乐无异家蹭吃蹭喝,禺期就觉得遗憾,当初引雷诀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劈一下那肉包的尾巴呢╮(╯▽╰)╭
说话间,二人终于来到了后山。凤凰火炙热而饱含生意,与之相对的,燃冰成炎的火焰同样不是轻易相与之辈。是以渭水剑炉的弟子虽有遥遥围观的,却始终没人敢靠近试一试那两种火焰的厉害。
在剑炉比试的另一人果然是玄霄。
对于自己居然会用“果然”一词北洛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也明白了为何禺期提及又麐时候的表情那么一言难尽。
大概气场相似的人是会相互吸引的。玄霄即便堕入魔道依旧傲慢自矜,显然他的对手同样如此。
——仿若作胡服骑射打扮的高马尾燕赵游侠儿,青桐剑灵站在那处,本身就是一柄剑。
北洛他们赶到时比试已如高潮,就见那衣着仿若秦汉游侠的剑客拔剑前刺,剑芒隐约带着凤凰清越鸣叫。
而玄霄燃冰成炎,上百柄剑芒自他手中一一排过,化作千万残方复又坠落刺下,那是昔年琼华派剑道的至高之剑。
火凤燎原,撞上剑啸九天,震荡的火焰漩涡搅乱整个铸剑炉峡谷,熔池当中岩浆连带铁水一并迸射出来,作流光散逸向四方,又被结界挡住,并未真实损害到剑炉。感应到结界上与那剑灵如出一辙的灵力,北洛挑挑眉,看来这剑灵虽说沉迷剑道成痴,却不是一个肆意妄为,无视生灵的。
场中,切实同又麐一较高下的玄霄对此感想更为深刻。
一开始来到剑炉送货,被种种剑阵阻拦时他只是一时好奇,未想到一个依然呈现颓势的门派居然还会有如此丰厚的底蕴。而当那吟着《九歌》而来的剑灵提出挑战切磋之意时,处于某种对同样傲慢之人的抵触与相争,玄霄同意了。
又麐的剑确实很强,他自古法习剑,剑术间大开大合纵横疏阔,有旧时大家风范。相较于研习术法多于习剑的玄霄,青桐剑灵的剑,更为纯粹,也更凌厉。
仿若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凰,遍览神州,无拘无束。
“好剑,先前羽无双说蜀山剑派不过尔尔,看来是她低估了。”切磋到最后不分胜负,又麐见有外人赶到,先退了一步。
“谁说我是蜀山剑派的?”玄霄挑眉,“琼华派,玄霄。”
“哦,抱歉,那看来是我挑战错了人,不过琼华派不是千年前就坠落了么?”又麐倒觉得错有错的好处,起码最近能战得如此尽兴,剑术能入他眼的对手已经不多了。
“......”被旁人随意提及琼华陨落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作为当事人的玄霄并不想评价什么。
偏生又麐似乎起了谈兴,继续讲起了琼华派之事,“当年我听闻琼华三代铸剑,终获两柄利刃,亦想过要往琼华一观......可惜,第一次去时,听闻他们掌门陨落,未得一战,第二次去拜访是在十九年后,听闻双剑再度出世,我便再往昆仑山一行,不想恰逢琼华坠落之际。”仿佛想起什么令人难忘之景,他的语气当中带了一丝敬意:“虽未能得见琼华剑术之精妙,但却让我见识了恸天贯日的一箭。以剑为箭,射落琼华,令人钦佩。”他后来四处寻访射出那一箭的人,不想找到的是个隐居在青鸾峰的盲眼青年,镇日拿着弓射剑猎野猪,还会被妻子叉腰数落得不轻。
“你...曾见到了那日景象?”玄霄低声问。他那时已被打入东海漩涡,并未真实见到云天河引弓射琼华那一幕,但想来,必定是惊动四野的。
“不错,在我看来,那一箭,比你如今的剑术,还要惊艳得多。”又麐感叹,试问这世上,有多少人,会如当初的云天河那般,明知天意,依旧要逆天而为呢。
玄霄沉默不语,又麐提及琼华,同样也勾起了他的回忆,天悬星河,凤凰花开似火,夙玉...云天青...夙瑶...夙莘...云天河...重光...青阳...彼时少年意气,一同斩妖除魔,御剑九州,何其快意,可谁想到后来....
原来,他未曾有一日忘记过当初上山学艺时候的事。
“想当初琼华派也是有意思,通过掠夺妖族灵力试图飞升,却不想想神界最恨那种妄自杀戮不遵法度的举措,如何会能容忍他们飞升成功。虽然神族自己有不少就喜欢肆意妄为,但对人族,他们一贯苛责。”又麐并不体谅玄霄的想法,自顾自说道。
“...那你认为这究竟是对是错?”玄霄哑声询问,他自己已经一条道走到了黑,但还是想听听他人的评价。
“对错么?没什么好评价的。这自古便是成王败寇,活下来的,延续下去的就是对,失败的消亡的……不论理由为何,便终究是被抛弃的。这便是这片大地上的道理。”
“是呵……”玄霄突然笑起来,边笑边离去,声音由疯癫逐渐转为喑哑。
是呵,琼华已逝,哪怕被后人提及,也不过是一个...修仙不成反被神仙打落的门派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啥前半段写着写着开始吹姬轩辕...打住!明明是要写逼王相争的啊!祖宗的戏份在后面!!!
但是还是忍不住想吹祖宗啊(/ω\)
于是还是巴拉巴拉吹了半章的姬轩辕。
鉴于霄哥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如果王皮鞋一开始想把他弄去轮回井那对方一定不乐意,就只能打死了带去了(喂!
为了避免这样的惨剧,所以放霄哥在海市在人间转悠一段时间,自己想明白些事情,自己意识到当初是他中二爆表当了boss,然后主动去见云天青。反正后面总是要去见哒!不要急!(顶锅逃
顺便一提逼王争霸赛还没结束,王北洛选手尚未进场,所以下一章还会稍稍写一点渭水剑炉的事。
又麐:我本来摆剑阵是要去试试蜀山掌门的啊!怎么会找错了人,好尴尬,但逼王不能认输,所以还是要强撑着装逼(ーー;)
PS:有关禺期曾经是人族受点化成仙以及青桐在涿鹿之战铸就都是私设!没有游戏依据!
☆、第五十三只毛绒绒
千年之后发现沧海桑田,一切皆逝去的滋味是如何,北洛最为清楚,是以他完全能明白玄霄心中的感受——所爱的所恨的都已经随过往烟消云散,徒留自己仍然孤独留在世间徘徊,意识到那才是现实的那一刹那,心中空空落落,索然无味,仿佛一切存在包括自己的性命都失去了意义。
至于当初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该说是多亏自己的孪生兄长一直坚持不懈想给自己舔毛么?北洛内心实力拒绝接受这个答案——要知道每天都在努力跟另一只与自己体型相仿的辟邪毛团斗智斗勇是真的很占据心神很麻烦的事情。他需要在思考人生的间隙不耐烦地用肉垫跟玄戈互拍互嗷,有时候一个不留神还会被对方得逞糊一身黏糊糊的口水,若不是天理总能及时赶到哭笑不得地将两只小家伙分开,北洛毛团早就炸毛到忍不住想把自己兄长摁在地上吃土了。
但不可否认,玄戈的存在,确实……淡化了他最初那段时间的寂寞与茫然……
他的……兄长啊……
每每想起玄戈,北洛内心无端一片柔软。
“叮——锵——!”思绪尚停留在当年那软绵绵努力做出耀武扬威表情的小辟邪,身体已经反射性拔剑出鞘,太岁锋刃格挡住来袭的青桐剑灵,北洛挑眉,“怎么?想比试?”对方剑招中并未存杀意,只是纯粹的试探。
“剑招不错,你有一柄很好的剑。”又麐反手推剑入鞘,对北洛的反应表示出认可,他随后冲禺期一仰头,语带嘲讽:“铸剑的,怎么?终于放弃去折腾你那柄破剑了?”
“你睡太久睡糊涂了吧死凤凰,吾的剑可是早已经铸完成了。”禺期早在见到又麐时就让自己飘得比平时更高一些,他抱臂悬在半空中,看起来比对方高出一个头,很不客气地回敬。
“喔,我想起来了,你当初是把自己当熔炉了,没烧得魂飞魄散真是万幸。”又麐故作沉思想起状,“你是重铸了...那柄昭明对吧?若是一不留神又断了可就白费功夫了呢,铸剑师。”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死凤凰,你还是当心哪天睡过头,剑被人拿去重铸了吧,那可有得你哭的。”禺期恶狠狠回敬道,俩剑灵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北洛看着觉得颇为有趣。
毕竟以他认识的禺期,平时总是老气横秋,鲜有这么活泼炸毛的时候——除非无异又拿无名之剑削木头做偃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