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从一开始起,他就是在被他人推着往前的...上擂台比武也好,一路跟着夏侯他们洗刷冤屈也好。也许...他应当更为坚定,拥有自己的想法,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才是。
想道那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身穿黑袍戴有白色覆面的人影,姜承握了握拳头,对方敌我难分,每次出现的时机又实在太过巧合,或许...那人与师兄被人偷袭有关……
远在明州病床上的套着夏侯韬壳子的魔翳打了个喷嚏,并不知晓他的棋子已经产生动摇变数,他正盘算着如何将这身躯的侄儿给支开,就见瑾轩捧着碗新煎的汤药小心翼翼走进来,夏侯韬心下苦笑......平心而论夏侯瑾轩确实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这些年的教导下来,他并非草木,多少会有所移情......可惜了......人魔终究有别啊……
无异和谢衣忙于传道授业,北洛则相对清闲下来。整日同禺期一起讨论关于太岁的重铸之法。
禺期虽一开始生气北洛不利索将西陵铸剑之法完整道来,但自己仔细思量过后也明白了对方的为难之处——毕竟死后未失记忆重入轮回这事本就匪夷所思,不可能随意道来,再者,前世已是数千年之前,想来这王辟邪在轮回井中吃了不少苦头才得以转世。最最最让禺期没辙的是,北洛那一副无辜的表情实在太令人生不起气来了。
曾经的有熊战神无师自通颜即正义的精髓,每每在战场上负伤或是深入敌后冒险被好友发现,缙云总能靠着张漂亮脸以及习自姬轩辕的无辜表情来令自己逃脱好友的说教。甚至不着铠甲走在轩辕丘路上都能被小姑娘表白。
对于他这种又凶又熊却又毫无自觉的表现,嫘祖和巫炤都是无可奈何却不忍指责——然后就把帐记在了姬轩辕脑门上:好端端一淳朴善良青年被教成这样一定是姬轩辕的错!对此轩辕丘首领只能哭笑不得地听妻子说教,小鹿眼微垂表情特别无辜——明明缙云天然熊到连他都噎的,他也很无奈啊!
哪怕转世成了北洛,王辟邪依旧懂得如何扮无辜——这样的表情真该让他哥好好瞧瞧!见过辟邪双子的禺期愤愤想。
“大致的铸剑之法我已有了头绪,但眼下还有两个条件需要满足。”双手抱臂飘在空中,禺期淡淡说:“其一,因为剑中本就有辟邪骨血,需要有与之同源的骨血融入。”
北洛点头:“这点不难满足。”奎是王辟邪,他身负王族血脉,用自己的骨血就可以。
“其次是需要有一处好的铸剑场所。”以天地为熔炉重铸剑这种事自己干过一次,当时没想过能活着,单纯是想以一命献祭完成毕生得意之作。但无名之剑既成,自己没必要为了铸别的剑搭上自个儿。
“天鹿城的铸剑炉不可以么?”北洛思考,西陵原址被阵法所隐藏,暂时是无法找到了。
“妖族的铸造工艺与人族多有差别,如果可以,还是使用人界的铸剑地更加合适。”禺期摇头晃脑地说......只是这世间有名的铸剑地多半在洞天福地当中,想寻找到难免得多花些功夫。
“说到铸剑地。我倒是知晓有一处。”晴雪恰好抓着只南疆特产呱唧呱唧大眼蛙路过,闻言说:“以前苏苏的师兄陵越曾经在渭水剑炉修习铸剑术半年,铸出了一柄渭水太极,应当算是很不错的名剑了。”
“渭水太极...天墉城曾经的掌门么……如果是渭水剑炉的话,确实算不错的铸剑地。”禺期这般思索。
于是半日之后,一辟邪一剑灵便已踏上了渭水剑炉的地域。
“这渭水剑炉于六百多年前开宗立派,于铸剑之术颇有见地,可惜,近来却是门派日渐衰微了。”提及此事,禺期心中亦是感慨,兴盛衰亡虽是物理常情,但眼见一门派自建立-兴盛-逐渐转向衰微,终究还是不免难过。
“昔日上古时有昆仑玉为兵刃,后铸青铜剑,秦汉之后,青铜剑又逐渐被更为锋锐更加轻便的铁剑所替代,而今,被更新更强大的武器所取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北洛说,人族在代代向前,反观妖族在技艺一道上,却是有所懈怠了,这事他回去得好好跟辟邪王说说。
“哼,臭小子别想着以说这个来安慰我,走吧,吾等去那铸剑炉看看。”禺期哼笑,二人一并进入那已然不复兴盛的门派。
尚未走到后山剑炉,就听见一声清越凤鸣自山后响起,火光冲天。
作者有话要说: 渭水剑炉火光冲天是因为,玄霄和又麐打起来啦,两大逼王相逢,当然要先打一架为敬╮(╯▽╰)╭
没洗白魔翳的意思,舅舅兢兢业业搞事,莫得感情,但是好歹教了宝玉那么多年,做戏久了难免会生出点感情,但是真要搞事的时候他还是会干脆利落哒(然而在本文里是搞不了大事了╮(╯▽╰)╭
☆、第五十二只毛绒绒
面对自家后院突然起火的情形,渭水剑派上下的反应居然都很淡定,仿佛铸剑炉着火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想也是,这年头玩铸剑的和炼丹的在危险程度上其实不相上下,一不小心把淬火用的油溅进炉里炸了炉也是时常会有的——也就姬轩辕是个奇葩,居然会想到在丹炉里烤饼。想起缙云烧饼的由来北洛就忍不住脸色发黑。
在去往后山的路上,北洛目睹了渭水剑派弟子有条不紊地开启阵法调集人手,将修为不够者遣往安全处避难,高阶弟子长老则去往后山围观剑术比拼的安排,耳边是禺期喋喋不休的铸剑之道。
“不过说起来,这火焰……是凤凰之火,莫非是那家伙醒来了?”禺期对着隐约显现出鸾凤昂首姿态的火焰皱眉,思量。
“那家伙?是谁,你认识?”北洛明确抓住他话语当中的稔熟之意。
“又麐,青桐古剑的剑灵,原身是一只凤凰。”禺期简洁介绍,不知缘何脸色颇为复杂,“是一个臭屁又讨厌的家伙。”作为一只凤凰偏生沉迷剑道又爱舞风弄月,真是...一言难尽!
“原身为凤凰?那岂不是...魂魄铸剑?应是上古年间的事了吧。”北洛问,西陵与有熊兴起时,人间已再无龙渊,但魂魄铸剑的法子却不知缘何,依旧在一些偏远的小部族当中有传承,昔年缙云四处征伐时,亦见过铸以魂魄的兵刃。
“没错,青桐被铸就的时间便是在上古。当年涿鹿之战,魔帝蚩尤大举入侵,陨落在人界的诸天神明尚不知凡几,一头凤凰陨落……魂魄被拘铸剑......在那时候真算不得什么。”提及那一场惊动三界之战,禺期神色虽淡,语气却十分沉重。彼时他已下界,欲寻昭明碎片重铸,痴迷铸剑之余,亦亲眼目睹了那场惨烈至极,却彻底划分三界势力之战。
“姬轩辕驭下甚严,又得仙神相助,九天玄女、赤水女子献以及座下应龙都参与了那场战争。”毕竟是自己死后之事,北洛对此所知并不算明晰,“如何会出现魂魄铸剑之事?莫非战争惨烈至斯?”
“原因你难道猜不到?即便是人族之中,当初愿意倒戈向蚩尤,效仿龙渊的部族同样不少。”禺期嗤笑,有效仿龙渊的人族倒向蚩尤,那么拿凶兽魂魄铸剑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在当时人眼中,姬轩辕可称伏羲的走狗。”他戏谑道。
“……听你这话,语气倒不这么认为的?”北洛斜眼瞅这少年剑灵,他认为以禺期的眼界不至于会瞧不出姬轩辕的做法究竟为何。
“吾当年曾因偶然的机会去过百神祭所。”禺期答非所问,“那下面的东西,吾很感兴趣。”
真的非常有意思。当时的一些神族,将如此多昆仑玉铸祭坛视为炫耀资本,认为是人族对神明的驯顺。可他看到的,却是祭所之下掩藏的……锋芒。
“以昆仑玉为兵戈,以祭祀之名将祭坛覆盖设立在轩辕丘全境……姬轩辕,真是个有趣的人啊。”世人道轩辕黄帝软弱,在神明面前卑躬屈膝,毫无昔年龙渊风骨。禺期未见黄帝本人,却仅凭百神祭所,便猜度出那首领温文谦和,世事洞察之后的睿智与对人族的无声守护之意。
便如神祭所之下的那件东西,昆仑玉设成的阵法,温润剔透,看似无害,却坚硬无匹,容纳灵力源源不绝,一旦发动动辄屠魔,必要时候,想来也能……弑神。
“这年头能看透了那伏羲老儿本质的人可不多了,他黄帝算是一个。”禺期感叹,伏羲的本质是神,有怜悯苍生,代天道行事之心,却始终还是站在神族的立场之上,喜欢对别族指手画脚,这一点让禺期很是不爽。大约因为……在仙匠之前,他……也曾经是凡人吧。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提及姬轩辕,北洛的声音从不吝于崇敬与感慨,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及昔时的好友与首领。那是全轩辕丘都愿意为之倾折的领袖,相比起他们这些只会杀戮与破坏的人,姬轩辕能做到他们无法做到之事,生与创造,远比杀戮和毁灭来得困难得多。
但事实上,他确实做到了。
哪怕他们接二连三地率先离去,哪怕独留下姬轩辕一人,他依旧将那条大家认定的路践行了下去,温和却细水长流地,将神族对人界的影响降到了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