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们破了这局,也不知能不能从这几重人手底下逃脱。
“这就不是你们该担心的了。”封霄阳轻笑一声,“我算出这阵里除你我之外还有十二道生魂,若是找齐了这些人,我便能破了这阵法。”
“那便仰仗先生了。”陈凡面露惊讶之色,慕风欲却是一点儿都不惊讶,麻利地再次将那八卦盘掏了出来,“若是只算生魂方向,比推算整个阵法可是简单了不少。”
说着便闭上了眼,口中念念有词。
程渺看着周身不断漫出灵光的慕风欲,紧锁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抿了抿唇,给封霄阳传音:“此人真的可信么?”
封霄阳转回他身边,没骨头般将自己挂在了程渺身上,懒懒的答他:“放心吧,这小子比你那徒儿可聪明太多,我看他多半是猜出你我究竟是谁了,才会如此放心的。”
居然真把他二人的真实身份猜出来了?!
封霄阳感觉到手下/身体不易察觉的一颤,闭着眼哼笑一声:“若说这小子先前只是猜测,那方才看了仙尊大人你那一剑,这猜测也能变成肯定了。”
“说来也是我的错处,捏这凡人形态的时候没怎么走心,再加上身边伴了给我当小弟的两只高阶妖兽,身份自然就藏不住了。”
程渺冷着脸转头:“小弟?”
封霄阳赶忙并指发誓:“这话你得信我,我真不知道那只猫儿和那只青鸾都是哪里来的一段孽缘,那猫儿在我怀里变成那副模样真真是第一次,莫要再因此在床上抓着我不放了,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担心仙尊你的身子……”
程渺的脸顿时更黑了。
“仙尊大人也同理。”封霄阳踮着脚在他肩上那花里胡哨的毛绒上蹭了蹭,“能跟着我,还会使剑法,周身又由内而外透着寒气,有些见识的人自然就猜出来了。”
他埋在程渺领口一圈的皮毛里,极为隐蔽地舔了口眼前人白皙的脖颈,试探着咬了咬,却发觉这个姿势实在太过难受,遂放弃,只慢慢凑到了程渺耳畔,低笑道:“难不成仙尊大人是觉得,与我一同出现在凡间,是给修真界丢了脸不成?”
颈间一阵湿濡,程渺又是一颤,眸子微敛,看不清其中神色,只听话音的话,便还是如平常一般清冷的:“并未。我只是觉得,行走人间若如魔尊这般张狂,定然会惹出祸端。”
“祸端就祸端嘛。”封霄阳颇为无赖的回答,“反正纵观三界,没人打得过我,能跟我打个平手的那几个压根不会管我带着谁又去了哪儿……”
程渺闻声,又是无奈又是感慨的一叹,只觉得这魔人的性子能如此放纵张狂,也是有着原因的——他说的话虽怠慢了些,却也都是事实。
无论封霄阳平时表现的如何懒散,他毕竟是修为已臻化神巅峰、只因手上杀孽太重,才迟迟不去冲击那道屏障的当代魔尊。
看封霄阳这样,估计连自己生死都不会当回事,他还是日后多当心些吧……
这边两人百无聊赖的唠着嗑,那边闭了许久眼的慕风欲终是睁开了眼,伸手向着某个方向一指:“按这八卦盘上的指引,那个方向应该是有着生魂。”
程渺在心底掐算一番,确认这消息不虚,几人便收拾了衣装,慢慢向着慕风欲所指的方向行进。
这院子实在是太大,他们走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见到一面院墙,周围的物事也极为相似,又被黑雾迷了眼,仿佛就是在原地不断打转一般,可偏偏是在不断行进着的。
分明是在不断前进,可看起来却是在原地踏步,这样的场景,还真是令人难受啊。
封霄阳怕鬼,可在这黑雾中转了许久也不见什么东西,竟是变的有些无聊起来,不断打着哈欠,甚至在隐隐的期盼着出来个什么东西,让他精神精神。
他百无聊赖的折了几根枯草揉碎,眼神上下左右飘了一圈,终是定在了那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的陈凡身上,轻笑一声:“慕修士如此想法,我虽不能理解,却也明白有不少修士都是这么样个不把凡人当人看的性子……”
“那陈修士你呢?你可是从这界面中出来、甚至与现在这小城中的人,有着非同一般的缘分的呀。”
话一出口,封霄阳便看见陈凡的身形猛地一僵。
“陈修士,你可是皇室子孙,如此行事,当真不怕自己被戳着脊梁骨骂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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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后院点了灯。
前院原本人声鼎沸,到了夜间忽的万籁俱寂,连声鸟鸣虫啼都没有,来往的下人也都是低着头一声不出、傀儡般行进着,看起来诡异到了极点。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胡点芳的幻境不但能惑人,还能惑鬼,这张家上下百十口人的魂魄,全被他拘在了自己的躯壳里、整座大阵之中,在他们的眼里,张家依旧是从前的那个张家,鼠患早已清除,老爷染病卧床,小少爷主持大局。
剩下的一切,都与平常并无二致,只是后院多了个生的雌雄莫辨、一双眼睛细长似狐的男人,极擅医术,每日缠着小少爷笑闹。
那男子给的药当真是好,好的连经年伤痛都能治愈,浑身上下一丝儿伤痛都没有,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般快活。
就是这身体,似乎察觉不到了痛楚,更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了。
不过又有什么不好呢?自打小少爷上位后,这张家风调雨顺,也没了什么需要他们担忧的事。
继续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也不错……
“骚狐狸,你玩的有些过了。”张瑾禹看着眼前一口一口往出咳血的男人,眸中毫无感情。
胡点芳擦去唇边的血迹,眯起细长的狐眼娇笑:“啊呀,小少爷竟有一天会担忧起奴家的身体来,奴家当真是受宠若惊……”
张瑾禹面色无波,从轮椅上坐起身,伸手指着外面无数纸人来回飘荡的景象:“看你这样子,是那幻境中有人破了局?我看你连那幻境都撑的艰难,不如把这些魂魄干脆扔进去当燃料?”
“那可不行。”胡点芳面色惨白,却仍是撑着一张笑脸,“若是将这些魂魄都扔进去,那你亲娘估计能将这整个张府撕了……到时怎么让小少爷你复仇呢?”
“不要管那东西叫我亲娘。”张瑾禹面露嫌恶之色,“那东西如今只知道要婴儿魂魄、要少女人皮,甚至还想把我撕了,分明就是一条疯狗。”
他推着轮椅走到胡点芳面前,伸手触摸男人比一旁垂头立着的纸人还白上几分的脸颊。
胡点芳想躲,却终究是没躲掉。
屋中点满了灯,手炉热腾腾的冒着火气,火盆里添了满满的炭火,桌上的热茶烫的直冒火气,锦被裹了一层又一层——
却也暖不起胡点芳冷的像块冰的身子。
张瑾禹慢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雌雄难辨的眉眼,嗓音像是在念告示那般平静无波,像是宣判:“你要死了。”
胡点芳看着他那张像极了记忆中故人的脸,牵动唇角轻轻的笑了下:“我知道。”
“说起来,小少爷,你这张脸当真是像极了你亲娘……”
张瑾禹鄙夷的抽了抽鼻子,避开胡点芳艰难抬起的手,坐回了轮椅上。
胡点芳也不气——或者说他压根没了力气生气,操控两个幻境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他的头发只花了一夜,便白了个干净,眼见着还有脱落的趋势。
他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脸上仍是带了些没消干净、残碎的笑意的。
“你娘与我相见之时,比你大不了多少,一双姐妹刚进了花楼,正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
“我那时也是傻,真就应了你娘的请,成了被招来的狐仙,在花魁演出的前一天把她们两个的身份换了,满心以为自己能看到什么姐妹分崩的好戏。”
“花魁是要在花楼里跳一辈子的,寻常烟花女却并不一样……我直到那改了名的清玉被赎出青楼,才明白你娘究竟是打着什么样的心思。”
都知道花魁一舞动京城,却不知道那夜花魁房中流了满地的血,他拼了百年的修为才把清凝救回来。
“后来你娘遇到了你爹,你爹高中探花,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偏偏和你娘看对了眼。”
那时的许秀才还姓张,是风流倜傥的打马探花郎,路过花楼时恰巧与清凝对上了眼,顿时脸便羞的通红。
他看着,只觉得索然无味——不过是人之常情,对容颜姣好者自然会多注意些。
“结果啊,你爹爱你娘爱的情深义重,得空便去看你娘,还没走马上任,便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都花在了你娘身上,却偏偏一次也没和你娘有过云雨之事。”
他看的有趣,索性就帮了把,操纵了几个人,把清凝赎了出来。
张家探花娶了个青楼女,可是那几年里京城中最津津乐道的事。
胡点芳那时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那在谈国事上清清楚楚、在谈感情上蠢的像块木头的探花,是真想着要对这青楼女好。
“你爹带着你娘走马上任,正巧是回自己呆了数十年的乡里,那时看来,当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而后就被与张探花从小玩到大、几乎形影不离的许秀才截了。
他二人都是寒门出身,吃百家饭长大,是异姓的亲兄弟。
张探花上任前一天,去了自己亦兄亦友的许秀才家中探望,而后便没了性命。
他二人一同进京,一同赶考,那么换换身份,也未尝不可吧。
反正当了官老爷,捏着手里的权势,还有什么人敢把消息露出去?
清凝因着自己的容颜,在许秀才的后院里多呆了些时候,许秀才夜夜都要去她房中转上一遭。
“你娘的疯病,就是从那时起的。”
她当时有着三月的身孕,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后来发觉自己肚子慢慢大了起来,又是怕又是恶心,每天在屋子里发疯,拿到一切硬的物事都往肚子上撞,许秀才无可奈何,只得将她绑在了床上。
胡点芳那时没救,所以清凝死了,后来甚至连尸体都被嫁给了个疯疯癫癫的老光棍。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没了,你先不是痛,而是恍惚。”
他把清凝的尸体抱了回来,仔仔细细擦净了,剥离皮肉,又把那道已然疯疯癫癫的魂魄安了进去,锁在铁棺之中。
他又花了条尾巴,把清凝腹中那对双生的鬼胎从鬼差手中抢下,一个塞进了张瑾禹的壳子里,另一个不知该往何处放,便扔进了真正的清玉的肚子里,又控制了她的心神,按着自己的想法捏了遍,就这么养了起来。
“我听说这地方有生骨花,可生死人活白骨,可找了足足十二年,也没寻见……”
清凝的身子朽了,他便挑最好的人皮给她换上,魂魄散了,他就拿修为补,去找枉死的小儿魂魄,养着她。
“你娘身旁跟了那么多的婴魂,每天见天儿的闹,也不见她烦。”胡点芳轻笑一声,“小少爷,无论你如何反驳,她都是你的亲娘。”
他说到最后,嗓音已哑的不成样子,连咳喘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身子一颤一颤的往外打嗝似的吐着气。
张瑾禹沉默着听完了这一长串话,眸色仍是冷静无波的:“那东西不是我娘。”
“没有任何一个娘,是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的。”
胡点芳没有力气争辩,只好微微的勾了勾手指。
“你要死了。”张瑾禹再度站起身来,眸子里蒙着薄薄一层白翳,“骚狐狸,你要死了。”
“你该知道的,我身旁只有你,所以你说了什么,我都会信。”
灯花噼啪一声爆响,映在少年无甚感情的眸中,像是点亮了一团火光般耀眼。
张瑾禹伸手摸了摸胡点芳的头,看着带下的几缕华发,微不可查的咬了咬嘴唇。
他抬手把那几根头发在火盆里烧了,俯下/身盯着胡点芳那双掩不住竖瞳的眸子,声音轻的像是在呢喃:“我最后问你一次,骚狐狸,你爱的,究竟是清凝,还是鬼母。”
胡点芳望着他的眼,忽的笑起来,连咳带喘的出了声:“那不……咳咳……都是一样的么?”
张瑾禹眼中那仿若星光的一点烛火,忽的灭了。
他坐回轮椅上,冷声道:“你该知道是不一样的。”
“十二年了,该醒一醒,看看自己的本心了。”
说完这句话,张瑾禹再不想看那缩在锦被之中、一阵一阵发着抖的人,摇着轮椅出了门。
冷风刮过,关门声响,屋里没了人,胡点芳瞬间便觉得更冷了些,将自己又往锦被中缩了缩,慢慢闭上眼。
本心啊……
封霄阳说完了那一句,相当满意的看见陈凡的身体僵住了。
慕风欲几乎是瞬间便回了头:“先生,你我正处险境,这些闲话还是莫要说了……”
“哎,贴、身、侍、卫如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封霄阳微微一笑,“我是真想听听陈修士对自己做出的事,如何去想,毕竟您几十年前,还正在这地方的皇宫里当皇子呢。”
慕风欲的脸几乎是瞬间便白了。
没有人会想到,清虚派掌门的徒弟,修真界俊才慕风欲,曾经只是个低贱的侍卫,是皇宫里被训的最好的那条狗。
甚至连他去清虚派、努力往更高的位置爬,都是为了给自己的主子铺路,是为了让自己的主子成功拿到想要的东西。
陈凡忽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时周身的气场已然变了,一向憨傻的脸上隐隐透了些寒气:“萧门主,我与风欲师出同门,又同样清楚这些事,立场自然不会有什么区别。”
封霄阳哼笑一声:“确定不是因为清虚派说,只要你们乖乖听那老东西话,便佑你国百年长安、护你子民和和顺顺,不遭灾祸侵扰?”
程渺眸子微动,不太明白封霄阳说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却也明白这都是些戳人心窝子的话,便不留痕迹的提醒了他句,让他多少收敛些。
他这句话说出,陈凡的脸色也变了。
封霄阳望着眼前脸变的一个比一个快的人,在心底颇为不屑的唾了口。
就这心理素质,还跟他闹呐。
程渺的提醒他果断当了耳边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忘得极快,看看两人的神情,也料到差不多到了时候,便想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从这个方面来讲,你我是同道人,既然清虚派能许你这……”
话未说尽,便被忽然爆起的一团亮色妖火吞没。
妖火烧的极快,瞬间便把几人包围起来,将黑雾烧的噼里啪啦,雾中的婴魂也在疯狂逃散,发出叠声的惨叫,而那火越烧越大,渐有燎原之势!
程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封霄阳者必成无赖。
那妖火烧的声势浩大,瞬间便将几人吞没,把黑雾烧的支离破碎,隐隐透出些亭台影子,透下几道隐隐约约的光来,却又被火光吞没。
慕风欲迅速收了八卦盘,灵力凝在指间,下意识将陈凡护在身后,程渺也是微微皱了眉,将手中捏的不成样子的树枝化为齑粉,周身隐隐透出凛冽剑气来。
几人都是极为警惕,只有封霄阳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这烧的古怪的妖火,竟是蹲下/身子试探着碰了碰,可他的手尚未触到那火光,便被人一把扯了回来,又惊又怒的吼他:“你干什么?”
封霄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分明是被他的举动惹出了火气的程渺,才觉出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么荒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手:“没什么,不过是看这妖火眼熟,想确定一下……现在看来,还真是我所想的那东西。”
他说着便放开了程渺的手,对着火光最盛之处吹了声极响的口哨,笑骂:“木溪,你是要把我烧死不成?赶紧叫小九把火吞了!”
方才就觉得这火看起来相当熟悉,却总想不起究竟是在何处见过,直到察觉到那股极为熟悉的热度时,才猛地发觉——有烧尽迷雾的功能,又亮的这么耀眼,不就是梧九杳的火么?
话音刚落,那仿佛要将他们几人全部吞进腹中的妖火便是一滞,紧接着便飞一般的收了回去,远远传来一声悠长鸟鸣与四爪拍地之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火焰一消失,黑雾便又蔓了过来,却自迷雾深处飞来一道极亮的光芒,如耀阳一般闪亮,还伴了些急促的啾啾声:“啾原来是老大您啾!呜呜老大你知道我这几个时辰是怎么过的吗啾,木溪吃了那屋子里的东西,抱着我咬了好几口,现在才清醒过来啾啾!”
巴掌大的小青鸾拖着几条与自己身形严重不成正比的长尾,带着耀眼的金光扑进了封霄阳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起来,还不时拿小翅膀扑扇几下,黑豆大的眼中也可疑地闪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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