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仪微微一怔,抬起头看他的眼中微微发亮。
陈泊屿对上少女的视线,出神了片刻。
回过神后他点了点下巴:“手没事吧?我那儿有烫伤药,一会儿叫人给你送过来。”
“多谢姐夫。”
“多谢三姑爷。”
“嗯。”陈泊屿点点头,不自在地转身离开了。
侯府的风流涌动没有波及到沈曜夫夫俩的平静日子,很快到了最后一轮摔跤考试。
摔跤被称之为最凶险的考试科目,因为来参加武举的考生里面不乏一些练家子。他们身强体壮、行动敏捷、手法刁钻,知道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也知道如何迅速地制服对手,才能让对手投降。
而且摔跤作为武举考核的最后一轮,让参与者们充满了紧迫感。不少人拼尽全力只为了能夺得一个好成绩,所以可能在最后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哪怕受伤也在所不惜。
沈曜来到考场时,见到的大多数考生,神情都很悲壮。
伯府小哥儿(十七)
因为是最后一轮武举考核, 而且摔跤具有一定的观赏性,所以摔跤考试允许外人进场围观,只不过需要交一点“门票钱”。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主意, 举办考试还能顺带赚一笔。
哪个地方都不缺爱看热闹的人, 听说场地开放,沉礼和附近的左邻右舍都来看沈曜考试。沉礼发现, 来参加武举考试的人中, 真的有很多肌肉结实、一看就很能打的人,他们身上的气势很有压迫性,摔跤这种力量上的比拼, 很容易就能让人跟着上头。
比拼开始之后,场地外的观众不管认识或不认识场中的人, 都一个劲地呐喊鼓劲。在气氛的烘托之下,正在角逐的两个人似乎也更加亢奋。
沉礼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一想到等会儿沈曜也要上场, 他就激动得平复不下来。
“哇~你快看那个人好猛啊!”
到了摔跤这个环节,吴达就像是来到了自己主场一般, 异常的悍勇无敌, 令人侧目。
“呀啊~~~”他一把将对手高高地举过头顶,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对手顿时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当即倒地不起被判输。
吴达高举双手发出雄浑的嘶吼,那股气势像是要压倒一切。
新换的主考官忍不住小声朝他道:“差不多行了, 收着点。”
“闪开, 别碍事, 我正在兴头上呢。”吴达一甩手,不客气地道。
“……”主考官一脸无语。
随着吴达越战越猛, 沉礼的心忍不住高高悬起。
——怎么办,这个疯子好像越来越兴奋了,沈曜等下不会撞上他吧?
“诶,这个叫吴达的真的挺厉害的,那么多人都打不过他,我看他还赢得挺轻松的,不会他就是这一届的武状元吧?”
“不会吧,你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太磕碜了吗?选他当武状元,会吓到小孩儿吧?”
“你这个疯子,这是武举又不是科举,武将当然要选一看就不好惹的人啊,我看他就挺有武将风范的。”
“我倒觉得那个不错,长得又高又俊,身手也不错,不知道他跟吴达对上谁强谁弱。”
那人指的就是沈曜,比起吴达的野蛮狂躁,沈曜看上去更加稳重,不骄不躁,虽然看上去攻击性不是很强,但是赢得却也稳扎稳打。
沉礼听到旁人的议论,心中亦是与有荣焉。
“礼哥儿,你觉得你家沈曜能打得过那个大块头吗?”就住在隔壁的邻居大姐好奇地凑到沉礼耳边问。
沉礼干笑了几声,“这个,应该可以吧。”其实他也不懂这些,对于沈曜的实力,他从没摸到过底。
他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沈曜和别人摔跤,没想到他似乎不仅是力气大,还懂得一些招式技巧。他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举手投足都是满满的男性力量之美。
骤然看到他这一面,沉礼都要看呆了。
“承让了。”沈曜拉起被自己压倒在地无法动弹的对手,客气地说了一句。对手失笑着摇了摇头,对输给他感到无可奈何。
“那个人,不是说是什么洪家拳的第几代传人吗?怎么才这么几下就被沈曜按倒了?”
“我们在旁边看是好像很简单,你上去试试就知道人家有多大力气了。我听说啊,负重考核的时候,这个沈曜,背了好几袋石头走完了二十步。那可是石头啊!”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
“他前面是不是都在保存实力啊?我怎么觉得他每次都是刚好赢对手,对手越强他就越强。”
“好像还真是诶,真想看看他和吴达对战。看来看去,这里面最有机会夺得武状元的就是他俩。”
就这样,无可避免的,沈曜最终还是和吴达对上了。
最后的决战,场外围观的群众都像打了鸡血般亢奋。
“吴达前面那么疯,会不会已经把体力都消耗完了?”
“我看不一定,这个人就是个疯的,对手越强大他越亢奋,你看看你看看,他盯着沈曜的眼睛都在发光了。我觉得只要给他提供对手,他能一直比下去。”
沉礼心也高高地悬了起来,不过沈曜能一直坚持到现在,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已经对沈曜树立起了一定的信心,刚来的时候还一直在担心,现在却觉得沈曜不一定会输给这个大块头。
“吴兄。”沈曜对吴达点了点头,“接下来请多指教了。”
吴达哼笑了一声:“你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竟然真的撑到了最后。”
“不敢辜负吴兄的期待,实不相瞒,我对第一名也是势在必得。”沈曜直白的野心,让吴达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不错!这才是男子汉!就是要有这样的魄力!既然这样,那你就来吧,尽管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身手。”
“那就得罪了。”
裁判宣布开始,围观的群众开始兴奋地鼓劲,场中的两人像猛兽一般紧盯着对方,一开始谁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小心试探着。
忽然吴达大喊一声,后腿发力率先朝沈曜扑了过去。沈曜眼神一凝,扎稳马步,沉下身体,死死地抱住了吴达的腰。
两人身体撞在一起,让观众的心紧紧悬了起来。只见吴达面目狰狞,强壮的胳膊上肌肉鼓起,在努力想要将沈曜按倒。
沈曜稍处于劣势,在他的强劲攻势下只能被迫防守。两人不断地互相较劲,好几次似乎马上就要有人摔倒,可要摔倒的那个总是能在危机时刻化解,看得众人心惊胆战。
“这样看来,他们俩势均力敌啊。”
“难道最后拼的是耐力?”
“啊!不好!沈曜摔倒了!”
在吴达一个劲的进攻之下,沈曜还是没能抵抗住,被他压倒在身下。
沉礼的心顿时揪了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场上。
这要是不能逆转形势,沈曜马上就要输掉了。不愿意比拼就这么结束的观众开始为沈曜鼓劲助威,沉礼也忍不住丢掉矜持,大声喊道:“沈曜!坚持住!快起来呀!”
他的声音混杂在人群之中,沈曜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吴达拼尽全力想要让沈曜没有翻盘的机会,但沈曜也不是吃素的,他咬紧牙关猛地爆发出一股巨力,成功挣脱掉吴达的压制,反身将吴达压在了底下。
吴达好胜心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肌肉绷紧,再度朝沈曜压制过去。众人伸长了脖子,只见两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就是谁都不肯服输。硬撑着一口气,绝对不让后背靠地。
裁判见两人如此胶着,便命他二人分开。两人稍喘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脚,又精神紧绷地准备应战。
“吴达是不是疯了?不是要他收着点不要乱来吗?”隔着一段距离,站在高台之上将底下摔跤场上的情形尽收眼底的一名军士嘀咕开了。
“你还不知道他吗?就是个战斗狂,遇到对决就兴奋。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从他说要下场的时候,你就应该猜到是这么个结果了。”旁边三四十左右的男人,级别看着比他更高,说话也更沉稳。
“所以说,当初就不该安排他去。他玩起来正经事都忘了,好好的武举考试,就被他给祸祸了。一般人哪儿是他的对手?”
“也不尽然,”级别更高的那人笑道,“现在和他比试的这个,不就和他不分高下吗?”
一开始说话的那名兵将赞同地点了点头:“能够和吴疯子打个平手,确实难得。”
“吴达之前提过他,从他上场我就开始注意了。”另外那人道,“他缺乏对战经验,所以前面一直都在用对手磨练自己,不然的话,他早就可以结束比试了。”
“不是吧?”听到他这么说,年轻的兵将略感诧异。
“所以说,吴达还真是找了个好苗子。”年纪更大的那人笑笑。
“那大人你说,他俩谁会输?”
“吴达会输。”那人笃定地道。
“啊?怎么能确定?”
“他已经找到吴达的破绽了。”
下一瞬,轮到沈曜发起了进攻。吴达的左腿曾经受过伤,在高负荷的运动之后会出现行动迟缓的现象。沈曜看准了他左腿使不上力,奋力地抱起他一条腿,吴达在身体难以维持平衡之下,力量也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他开始着急地用手肘击打沈曜的背部,沉礼忍不住急声道:“裁判,他犯规!”
沈曜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将右腿伸出绊住吴达的左腿,紧紧扣住他刚才击打他的那只手,下一瞬,他转过身使出背部的力量,给吴达来了一个完美的过肩摔。
吴达像小山一样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众人都感觉脚底的地面颤了颤。
这里的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招式,完全被沈曜赢得胜利的高光时刻给惊艳到了。
他们欢呼起来,为沈曜带来这样精彩的对决而振奋。
“沈曜!沈曜!沈曜!”不知道从谁开始,场上齐声喊起了沈曜的名字。
沈曜站起身,汗珠细细密密地从他隆起的肌肉块上滑落,沉礼忽然有些脸热,他男人真的太俊了!
伯府小哥儿(十八)
沈曜拉起了吴达, “吴兄,没事吧?”
“今天这一战,真是痛快!”吴达也累得一身是汗, 但即使是输了也落落大方。“恭喜你, 又夺得了第一。”他拉开手,和沈曜互相击了下掌。
“谢谢。”沈曜朝他点了点头。“吴兄也很厉害,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左腿, 我可能赢不了。”
“行了,别过分谦虚了。”吴达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赢了就是赢了, 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
背过身之后, 吴达才龇牙咧嘴地现了形。
沈曜来到沉礼的面前,笑着对他道:“礼哥儿, 我赢了。”
沉礼这个时候, 竟然很想抱他。但想到周围这么多人,他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冲动。
然而沈曜却不按常理出牌, 高兴地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沉礼双脚离地,惊吓地搂住他的脖子,想问他是不是疯了,但是对上沈曜满满都是喜悦的眸子,想说的话又没能说出来, 最后还是只能随他去了。
围观的人揶揄地看着这小两口, 嘴里发出善意的起哄声。
沉礼把脸埋在沈曜的怀里, 露出的耳尖绯红滚烫。
之后的问答环节,对沈曜来说易如反掌。全部进行完之后, 考官让考生们回去等放榜。
沈曜叫住准备离开的吴达,邀请他去家里吃顿便饭。
吴达这人挺对他脾性的,一看就是四肢发达、脑子里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武夫,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很舒坦。
之前他挺身而出帮过沈曜,沈曜一方面想感谢他,一方面也想结交他这个朋友。
吴达倒是没有扭捏,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的邀约。
沈曜一路牵着沉礼的手,将吴达带回了家中。
之后,沈曜让沉礼给吴达泡茶喝,至于他自己,则钻进了厨房开始生火做饭。
吴达本来看他那样爱惜自己夫郎,心中就有些古怪,再看到他亲自做饭,就更是傻眼了。
“……你们家,一直都是你夫君做饭?”他忍不住好奇地问沉礼。
“是啊,我夫君特别能干,不仅是做饭,家务活全是他一个人包的。”沉礼现在已经不会不好意思了,在沈曜的熏陶之下,他甚至对自己有这样的夫君感到骄傲。
吴达诧异不已,他很少见到不让夫郎干活、什么都自己亲力亲为的男人,但见沈家夫夫这么稀松平常的态度,他又把惊讶收了回去。
换做是别人可能要被怀疑是怕夫郎的软脚虾,但吴达刚刚见识过沈曜男人的一面,完全没有任何的质疑。而且沉礼也是一派温柔沉静,和沈曜看着夫夫感情甚好,应当不是强势之人。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是沈曜太过疼爱夫郎所致。
“吴大哥应该不是京都人士吧?是特意来京都参加武举的吗?”沈曜要负责做饭,沉礼便陪吴达拉起了家常。
吴达吭哧吭哧说出了自己的祖籍,沉礼立马就说出了那儿的风土人情。吴达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家乡,当即就很热情地和他聊了起来。
“……一晃六七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吴达叹了口气。
沉礼面色有些古怪,“吴大哥,你刚刚说,你六七年前离开家乡,之后一直在胶州,今年才来京都?”
“是啊,怎么了?”
沉礼摇了摇头,“没什么。”
胶州军也是今年才被召回,难道是巧合?
“胶州那个地方,不是很乱吗?吴大哥去那里干嘛?”
吴达喝茶的动作一顿,眼珠转了转,不知该如何回答,干笑了两声:“有熟人在胶州,我跟着他做点小买卖。”
做点小买卖?什么买卖做得身上添这么多伤?
沉礼之前还不觉得,现在想想,他走路的姿势看上去确实挺像行伍出身。
但若是军中的人,来参加武举干嘛?
“久等了,菜好了,准备吃饭吧。”沈曜用一个托盘将菜和酒端了上来。
吴达鼻子率先闻到了味儿,肚子里的馋虫立即就被勾了起来:“唔~什么味儿,这么香!”
“鲜花豆腐、椒盐八宝鸡、糖醋鲤鱼、鱼香肉丝,还有一道干煸豆角,都是一些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吴兄你的口味。”
吴达实在没想到,沈曜一个大男人,手艺竟然这么好,家常菜都能做得这么色香味俱全。
他忍不住向沉礼竖了竖大拇指,“沈曜家的,你可真有口福!”
沉礼笑着起身给他倒酒,“来,吴大哥,多喝点。”
酒足饭饱之后,吴达打了个饱嗝,醉醺醺地拉着沈曜道:“兄弟,要不你来我麾下做事吧?”
沈曜:“……”
沉礼:“……”
“反正武举都已经结束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胶州军中军兵马使。之所以隐瞒身份参加武举啊,就是为了监督武举考试的公平公正,明白吗?沈兄弟,我看你是个人才,不如你跟我回胶州吧。你放心,到了胶州,我罩你!”
听他这么说,沈曜就明白了。
朝廷为了防止武举考试中有任何有失公允的事情发生,故意安排了吴达假装考生潜伏在考场中。为了不让人认出来,还特意选择了一个刚回京不久的外官。所以负重考试时,他才会第一个站出来,指出米袋被掉包的事情。所以后来才会传出,主考官被换掉的消息。
这样一来,就都说得通了。
只是沈曜不明白,他一个内部人员,为什么最后还挺进了“决赛”?
吴达解释说:“一时技痒。”
“……”好吧,想到那些在吴达手底下被虐菜的考生,沈曜在心底同情了他们一秒。
对吴达的邀请,沈曜只能委婉表示,自己也做不得主,得看朝廷如何安排。
“而且我与夫郎新婚不久,不舍与他分离。”沈曜一点不见外地拉着沉礼的手秀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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