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洗脑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自己也洗了？我们只是在考试而已！
其他人也有不同程度的入戏，束祁经常趴在舱窗上，望着椭圆的机械星环出神，嘴里喃喃自语：“啊，新时代的机械标志中，也有我出的一份力……”
百里暹常常闭目占卜，嘴唇一张，玄妙莫测地吐露预言：“我看到了我们光明的方向……”
关之奕每治完一个人，都要耐心地嘱咐一句：“照顾好自己，我们还要看到人类重返星球的那天。”
金琰计算着每天增减的能量和储备，神情不再阴森：“一切都在变好，没想到我也有参加变革的一天。”
徐麾造了一个匿名聊天室，每天在聊天室里跟人聊到深夜：“是的，兄弟，我们马上就不用颠沛流离了！我们要有家了！”
季珩没空管这些。
两方合作之后，资源翻了两倍，要考虑到的东西也翻了两倍。他习惯计划得天衣无缝，每天脑子运转的速度快要产电。
有一天，路息野突然在商议作战计划时，用很庄重的表情对他说：“季指挥官，你要劳逸结合呀。变革在即，你可不能倒在黎明前夕。”
这话一呼百应，所有人都点头赞同，用担忧心疼的眼神望着他，就差把他押到房间去休息。
季珩：“……”
怎么连你都这么入戏啊！
路息野看到他的表情，乐不可支，侧头跟他说悄悄话：“就算是考试也一样，你所有的精神疲惫可都是会带出去的，你肯定是第一名了，别担心，嗯？”
季珩：“你以为我担心名次吗？我担心你搞小动作。”
路息野：“多虑了，我能搞什么小动作呢。”
季珩问：“你是不是偷看我们的工程图纸了？”
路息野答：“当然没有。”
季珩语速很快地说：“K782式工程舰装备有几种可操控工具？”
路息野秒答：“三十二种。”
路息野：“啧。”
路息野没有任何解释，而是冷不丁问：“V8026袭击舰的攻击炮储弹囊是什么材料？”
季珩秒答：“新紫铝合金铸件。”
季珩：“啧。”
两大指挥官若无其事地握了握手，说：“合作愉快。”
全员恶人舰队和爱与和平舰队的结盟带给其他考生的威胁不可谓不大。
比如考场里势力排行断层第三（主要是跟第二断层）的天生反骨队指挥, 他自认这考场之中天下三分，其一是全员恶人，其二是爱与和平, 其三就是他响当当的天生反骨队拉蒙。
但他没想到, 在天生反骨队进行星辰采集活动时, 竟然被全员恶人队和爱与和平队一起抢了！
他们抢还不够，居然还装好人上船，把人打了！
鼻青脸肿的拉蒙一拍桌子, 怒道：“真是岂有此理！”
拉蒙的副手刚把指挥官救回来, 他没有眼镜, 但是现在扶了一下虚空眼镜框冷静冷静，说：“但这也不能怪他们吧。”
飞船黑匣子被取出, 记录的视频正在播放着。
画面开始是辛勤的劳作画面, 飞船悬停在星尘块群落之上，伸出采集夹, 轻轻夹上来了一枚星尘块。
副手第一次摁下了暂停，说：“拉蒙指挥官，我想问你, 明明可以用采集网, 你为什么要用采集夹夹一个呢？”
拉蒙：“你可以称呼我为您。”
副手：“……好的, 请您他妈的回答我的问题。”
拉蒙：“你玩过……一个叫黄金矿工的游戏吗？那是个很有文化底蕴的游戏了。”
副手：“？”
副手不理解指挥官的童趣, 但他选择让视频继续播放，于是看到了悲剧的开端。
两艘银白的袭击舰像机械恶鲨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星海之中，一个舰身标着“1”，一个舰身标着“2”, 这代表着他们在本次考试里目前的排名。
他们好像也同时注意到了这边正在玩儿黄金矿工的标“3”可爱工程舰船，一个转了方向, 迅速从另一边接近，一个继续突击，两艘船呈两面包夹之势。
副手又摁下了暂停键，他侧头问拉蒙：“这两艘船两面包抄，在你的雷达探测仪上明明非常清晰，为什么你不躲呢？你看着雷达探测仪在想什么？”
拉蒙：“呃，你玩过……一个叫贪吃蛇的游戏吗？”
副手冷冷地又摁下了继续播放键。
视频画面继续，两艘舰船逐渐靠近，到了一定距离，发现工程舰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发过来两条通讯。
拉蒙开开心心接通了。
舱内传来两道声音，一道清冷微凉，几乎没有波动，另一道干净低沉，带着天然的笑意。
清冷音问：“你不怕死？”
拉蒙说：“啊？我怕啊，你问这个干嘛？”
清冷音：“……”
低沉音问：“你在收集星尘？”
拉蒙说：“这个嘛，主要是在玩儿黄金矿工。”
低沉音：“……”
拉蒙凭一己之力把两个人干沉默了，毫无所觉，说：“那你们俩是做什么的呢？”
低沉音说：“我们俩出来溜溜弯……”
清冷音说：“看你的飞船不错，所以想上你那边看看。”
低沉音说：“就是这样，我们会带好东西过去的。”
副手第三次摁下暂停键。他左手狠狠握着右手，生怕右拳头不听话飞到拉蒙脸上去，缓慢地问：“拉蒙，您就放他们上你的舰船了？”
拉蒙说：“是啊。”
副手说：“为什么呢，你到底为什么呢。”
拉蒙非常有理有据：“你玩过角色扮演游戏吗？一般这种事件叫奇遇，你遇到了那种随机NPC，他们会提出一个要求，你完成以后，他们就会给你奖励……”
副手颤抖着问：“所以你得到了什么呢？”
拉蒙想了想，拿出一枚“人类重返星球”的纪念章，说：“这个？”
副手忍不了了，他彻底忍不了了。
他霍然起身，碗大的拳头往拉蒙依旧青紫的脸上打去，咬牙切齿：“闭嘴！再让我看见你玩游戏我就会杀了你！”
拉蒙跳到桌子上躲，无意间碰到了黑匣子，嘴里嚎叫：“你好狠毒！！！”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战术指挥，而战术指挥又意味着什么？！”
“哎呀，我错了嘛，我不该这样，我去阻止他们的计划不就好了？你看这枚纪念章……”
“我！不！看！”
黑匣子视频在静静播放：
工程舰伸出了接驳台，两位意气风发的指挥官同时落在台上，鞋跟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响。
一人不疾不徐地往操作室走，一人不疾不徐地往储备舱走，径直兵分两路，没人说哪怕一个字。
那个往操作室走的看见了还在摁键的拉蒙，开口，是清冷音：“好玩吗？”
拉蒙说：“好玩，你要玩吗？”
那人说：“好啊。”
他轻轻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摁下一个键，发出了“滴”的一声。
拉蒙非常贴心地教他：“你摁错键啦，我这边的才是工程舰的伸夹缩夹，你那边那个是……”
操作舱里开始均匀地发出滴滴声，间隔时间为一秒。
季珩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说：“我知道啊，是自爆键。”
拉蒙什么话也没说，一拳往季珩头上捣了过去。
季珩猛下腰躲开，顺势向后一翻，蹬地跃起，从上而下狠狠踹上了拉蒙的前肩胛；
拉蒙吃痛皱眉，被踹得背后砸在操作台的横棱上，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慢，钳住季珩的脚腕，想要使力掰折。
季珩半面旋身，加速度和着重力挣脱束缚，凌厉地提腿侧踢，瞄准的是对方的太阳穴。
拉蒙抬手挡了这一下，半边身体都在发麻发疼，却突然笑了，转守为攻上前拉近距离：“你一直都在用腿……是手部力量不如腿部吧？”
季珩没说话，转身跟他调换了个里外，拉蒙依旧穷追不舍，他出拳很快，几乎挥出了拳风，狞笑道：“为什么不躲了？你放弃抵抗了吗——”
他的话突然停住，拳头软软垂下，整个人翻着白眼直直往下跌，昏厥过去。
拉蒙身后的路息野甩了甩拳头，笑道：“后脑勺还挺硬。”
他们转移了所有物资，在倒数三秒的自爆声音里离开工程舰，季珩想了想，拿出一枚“人类重返星球”的纪念章扔了进去。
路息野挑眉，问：“你为什么要扔它？是为了让这人被猜忌，还是让场面显得更悲情一点？”
“不，”季珩说，“那里面有一枚微型炸''弹。多好的东西。”
路息野：“……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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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里的时间流速是很快的。
星环一天天消耗着星球弥散的热浪，棱星从灼眼的赤红色渐渐变成暗红色，然后变成深灰色，肉眼可见地降低了温度。
NPC们欢欣鼓舞，季珩也在随时观察着星球的动态，在地表温度归零的同时，他指挥着撤掉了星环。
在此之前，他们建造了足够多的采集工程舰，足够供应能量，而制造工程舰则被调用过来，开始制造类大气膜。
他们先是造出一颗有吸力磁场的内核，将星球本身星核的引力释放，让星球产生自然大气层，一边找类大气物资填补上去，迅速缩短大气成型时间。
慢慢地，大气层将棱星裹上，星球迎来了末日浩劫之后的第一场雨。
所有NPC都欢欣鼓舞，这时考场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百年，星际人类的寿命绵长，但也能看出时光流逝过的痕迹，他们常打趣这些半点看不出衰老的考生长官们：“一定是你们的功绩实在是太过闪耀了，时光长河流经你们时心一软，把你们绕了过去。”
季珩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也没办法跟这些NPC解释，只好说：“都一样，我们也会死亡。”
棱星逐渐诞生新生命，一批NPC带着生物基因，落在这颗重生的星球上，又经过漫长的时间，逐渐变成越来越熟悉的样子……
季珩知道，他们那个让人类找到生存之路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在人类临迁入星球之前，探测部却突然检测到了异常能量。
NPC努力镇定着过来报告：“有一个舰队想要破坏恒星！！！”
恒星一般拥有极大的质量和超高的能量，当它们灭亡时，自身收缩聚变，开始吸引周围任何东西，就有可能产生黑洞——
这是有人想要制造黑洞！
季珩和路息野迅速开着舰船过去，看到破坏恒星的不是别人，正是天生反骨舰队！
季珩向天生反骨舰队拨通讯，对方没接，开了一炮，对方接了。
季珩问：“你在制造黑洞？”
拉蒙的红色眼睛如同一团暗火，跟棱星之前燃烧着的样子很像，他没有停止破坏恒星的行为，说：“对啊。”
季珩问：“为什么？”
拉蒙散漫地说：“你俩都已经牢牢占据第一第二了，我的第三还不知道稳不稳呢，我想结束比赛啊。”
季珩：“你不管人类了？”
拉蒙：“你在开玩笑吗？他们只是NPC而已。”
季珩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从舰船自爆里活下来的？”
拉蒙：“多亏了那个舱室有个底舱，我躲进去了，副手救了我。”
季珩：“你看见那枚徽章了吗？”
拉蒙：“你说那个‘人类重返星球’的纪念章？有下属说很有意思，想研究一下……”
他身后突然爆发一声怒吼：“你去死吧！人类前进的脚步绝不会被你阻挡！！！”
拉蒙骤然扭过头，一个NPC在拉蒙惊骇的视线里掰开了徽章，他显然知道这里是什么——
通讯器中爆炸声轰然响起，伴随着拉蒙支离破碎的遗言：“我草啊，我只是想加入人类重返星球联盟得高分，拿破坏恒星要挟而已啊啊啊啊啊啊啊——”
季珩：“……”
路息野：“……”
你就不能早点儿说吗。
第26章 恶魔指挥狠狠爱
拉蒙惨遭NPC淘汰, 好在这是团队赛，他的副手带领着剩余的天生反骨队加入了人类联盟。
“生而有那样一个指挥官，我很抱歉。”副手跟季珩握手时说, 他说自己跟拉蒙是一对兄弟, 自己叫拉面。
季珩：“……听起来不太像一家人。”
拉面刚刚成年, 却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因为他哥有抽烟的冲动：“上户口那天我生病了，拉蒙跟着去的。”
光两句话，听着居然就是一个非常悲惨的故事。
“……没关系, ”季珩僵硬地安慰他说, “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副手：“……”这话是这么说的吗。
到了现在这个阶段, 考场上的考生已经饱和，季珩跟路息野也完全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 他们只想让所有剩余舰队全都加入人类重返星球联盟, 安安分分地一起迎来美满幸福的好结局。
但有些人不太乐意，他们觉得风头都被季珩路息野占了, 他们还考屁？
有个考生说：“滚，不同意，不加入, 不合作。我们有完备的制造链, 要单飞。”
他显然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
季珩和路息野说：“好啊, 不加就不加呗。”
于是带着这段时间两方改造得更加精尖的攻击舰上门打了个爽。
他们特地瞄准的指挥舰, 特地跟NPC们说好：如果你们想加入人类联盟，你们就把指挥官交出来，绝不滥杀无辜。
NPC们大为感动，在无边的炮火里倒戈, 没过两秒，那考生就被NPC们五花大绑地押出来了。
季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对这个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部下竟然还会造反的考生说：“你再横？”
考生：“……”
路息野笑着说：“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可能是笑着的路息野帅得很有亲和力，那考生不自觉接了话：“我应该加入你们的联盟。”
“我们人类联盟怎么会因为你不想加入就过来攻击呢，”路息野语重心长地对考生说，实际是对NPC说，“是因为你对季指挥官语出不敬，我不能容忍这种行为，于是过来讨个说法。”
NPC们恍然大悟：人类重返星球联盟怎么可能是那种不加入就死的强盗联盟呢！他们开明得很！是指挥官自己作死被寻过来了！
他们眼里想加入联盟的光芒更加炽热了，信仰更加虔诚了。
考生：“……你们是搞传销的吗！”
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因为我不想加入联盟所以杀过来的啊！
路息野对周围NPC的反应很满意，抬手把那个考生毙了，继续发表宣言：“虽然我已经回头是岸，但只要有人想对季指挥官不利，那就是对我不利，就算季指挥官不追究，我也一定会追究到底！”
反正他跟季珩是一帮的嘛。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其他NPC心下悚然，不愧是曾经声名远扬的恶魔指挥官，说起这种充满危险气息的话来眼都不眨一下，恐怖如斯！
他们纷纷七嘴八舌地表态：
“放心，绝不会与你们为敌！”
“两位指挥官的情谊感天动地！”
“你们的功绩无人能比！”
“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季指挥官！”
“kswl！”
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两位指挥官又发了一批里面没有炸''弹的徽章，让想加入的带着这个去人类联盟总基地登记。
回去的路上，季珩越琢磨路息野的话越不对劲，他眯起眼，危险地问路息野：“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故意的？”
路息野说：“什么故意？我那些话字字都是肺腑之言。”
路息野的表情非常无辜，如果不是季珩看过他骗人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就信了。
季珩说：“你最好是。”
棱星已经到了能够产生绿色生命的进程，季珩挑了几个研究员设定的NPC，让金琰带着上星球测试环境。
金琰惊讶道：“我？我以为你是最不信任我的。”
他们之间从最开始就有些龃龉，彼此的相处更说不上和谐，金琰没想到，季珩居然会把第一个上星球这种重要任务交给自己。
季珩看着他，淡淡地说：“你值得。”
金琰张了张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