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又突然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的?”
擦身的时候,罗青蓝都是紧闭门窗的, 房里也没有人。
他以为是宝庆他们偷看了告诉他的。
唐怀芝笑嘻嘻的, 想想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有时候就是知道, 又不是死了。”
“那我...”罗青蓝想问自己偷偷亲他脸的事儿他知不知道,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说。
“知道啊, ”唐怀芝仰头看着他, 小声道, “你还用嘴给我喂水呢。”
罗青蓝把他的后脑勺摁在胸口,让他不要看自己, “那是因为用勺儿喂你总是吐,嘴唇并在一起噗噗,故意的往外喷气儿,喷我一脸水。”
这个唐怀芝就不记得了,所以拒不承认,“我没有!”
“就有。”
罗青蓝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给还是小毛毛的唐怀芝喂米糊。
小孩儿挑食,又不会说话,吃到不喜欢的糊,含着一口吃不进去,嘴唇往外噗噗,噗他一身米糊。
昏迷了意识不清晰,恐怕是下意识的动作。
天生就这么烦人。
“唐唐,”罗青蓝搂紧他,有些后怕,“真怕你醒不过来了。”
唐怀芝把脸贴在罗青蓝胸口,听那里的跳动,这让他很安心。
“我就是个麻烦精”他声音瓮瓮的,“我以后听话,不给你惹麻烦。”燕衫艇
“是他们找麻烦,早晚的事儿,不是你惹的,”罗青蓝揉揉他后脑勺,柔声道,“你不是麻烦精。”
胸口有股热流,湿乎乎的,罗青蓝一下下揉着他的脑袋,等他哭完。
“这回没打嗝?”过了一会儿,罗青蓝问道。
“还能总打嗝啊,”唐怀芝哭得眼睛红红的,在他肩膀上蹭蹭眼睛,“你跟圣上演戏,咋不告诉我呢?今儿我真怕被圣上斩了。”
罗青蓝笑笑,“没来得及,也没想到你就醒了。”
其实,他也没太大把握。
圣上不像表面上那么懦弱,一个跟皇室隔了八杆子的小王爷,能从几十个大头兵开始,一步步走到今天,又能让先皇越过几个哥哥传位给他,背后必然有不少算计。
罗青蓝交代了庄蔚,若自己出不去,就让青宁军护送唐怀芝远走。
杜老丞相拼着官不当,也要保唐怀芝,还有圣上跟唐将军年少时的交情,离京前的托付,圣上再生气也不会斩他。
但自己便不一定了。
虽算不上功高震主,但谁都能看出来,罗青蓝衷心的是唐家,而不是圣上的宁家。
贬谪去辽东也好,天高路远,远离京城这些污糟。
唐怀芝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有一天晚上,你在我耳边说什么荔枝兔子的,是什么?给我买兔子啦?”
罗青蓝愕然,“你到底听到了多少?”
现在想想,那会儿好像说了不少心里话,现在真是无地自容。
唐怀芝嘿嘿一笑,撑着上身,低头在他下巴的胡茬儿上一下下蹭着,“谁让你话这么多?平时就会装,跟我你还装。”
罗青蓝叫他蹭得痒了,往旁边偏偏头,“别烦人。”
“那你说,”唐怀芝追过来,在他脸上一下下亲着,“给我准备啥东西了?”
“啥也没有。”罗青蓝索性转过身,背对着他。
“你骗人!”唐怀芝靠过来,在身后把他罗青蓝的亵衣推上去,舌尖儿在他后背那条疤上舔了一下。
湿乎乎的触感让罗青蓝身上一紧,猛地转过身去,把唐怀芝压在下面。
宽阔的胸膛紧紧包裹,大手紧抓着他乱动的手腕,狠狠地摁在头顶,俯身亲了上去。
舌尖儿抵开他的牙,不容反抗地长驱直入。
大将军亲人也像打仗,丁点儿不温柔,像是在嘴里攻城略地。
这几颗牙齿是我的,这一片舌头是我的,这里都是我的。
唐怀芝被他亲得喘不上气儿来,攥着枕头小声哼哼,脸都憋红了。
罗青蓝把他放开,大拇指在他嘴唇上擦过,“怎么不喘气儿?”
唐怀芝半张着嘴,“我...不会啊。”
罗青蓝笑笑,猛地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笨呢。”
其实大将军也不会,但是气势十足,没露怯。
他盘腿坐起来,往床头的柜橱上指了指,“东西在那儿。”
“还真有啊!”唐怀芝一骨碌爬起来,跪过去,抬手打开了柜橱,“是糖吗?”
柜橱里藏着个竹编的簸箩,上面整齐叠放着一抹红。
厚重鲜艳的正红色,露出金线的绣花。
“给我做衣裳了?”
角落里垂下来几条流苏,唐怀芝伸手过去,捏住一条流苏上的系的结,轻轻一扯。
大红色的布料缓缓展开,很大一片,唐怀芝感觉自己拽了好久,才把这块布拽开。
方方正正的一块布,四角坠着长长的流苏,上面打着精致的结。
中间绣了双喜字,周围绕着一圈儿吉祥纹样。
双喜字下面有两只很小的金兔,怀里都抱着大元宝。
这上面的绣工很特别。
特别...丑...
也不是丑...
绣得很精致,很像样。
但必然到不了能给大户人家定制衣物的地步。
唐怀芝平日穿的衣裳,都是京城绣坊的绣娘定制的,绣工不俗,跟这个完全不一样。
他看着这质朴的绣工,指尖儿摸索着密密麻麻的阵脚,眼睛有些发红。
“这不会是你绣的吧?”他问。
大红色颜色,吉祥的纹案,分明是个红盖头。
“对啊,”罗青蓝像是秘密被发现了,有些不好意思,“不准笑话我。”
“绣这个给谁啊?”唐怀芝明知故问。
“给我媳妇儿。”罗青蓝道。
烛光下,大红的盖头格外刺眼。
唐怀芝把它展开,找准正反面儿,很小心地盖在自己脑袋上。
盖头很大,流苏垂到腰间,遮住了他的上半身。
罗青蓝有些恍惚,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呆呆地盯着金兔怀里的那个大元宝,嗓子有些发紧,“做什么?”
唐怀芝把腿放下去,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青蓝哥,我给你当媳妇儿。”
罗青蓝脑子嗡地一下,什么话也听不见了。
眼前的少年顶着红盖头,流苏垂在细腰间,小手交叠放在腿上。
浅红的亵裤又垂又顺,露出一截儿细瘦的脚踝。
两只脚光溜溜地挨在一起,轻轻搓着,脚趾头翘起来又放下,显得有些紧张。
木讷的夫君和羞涩的小媳妇儿。
恍惚之间,仿佛真是大将军的洞房花烛。
“青蓝哥?”唐怀芝道。
“嗯。”罗青蓝道。
“好看吗?”唐怀芝道。
“好看,”罗青蓝攥紧了自己裤子上的布料,“很好看。”
“是吗?”唐怀芝高兴地晃晃脑袋,“有点儿重,成亲得戴一天吗?好像还有凤冠,会不会压得我不长个儿了?
是个羞涩却可爱的小媳妇儿。
罗青蓝笑笑,“不会,晚上就摘了。”
“谁给摘?”唐怀芝道。
这问题他四岁那年便问过了。
小孩儿好奇,看见长公主的新娘装,拽着别人问个不停。
这会儿就是在装糊涂。
“夫君给摘。”罗青蓝道。
“可是,”唐怀芝的手在大腿上一下下捏着,“谁是我夫君啊?”
“不...知道。”罗青蓝声音都发颤了,最后一个字硬是分了叉。
唐怀芝嘿嘿一笑,逗青蓝哥真好玩儿。
“你帮我摘吧,”他伸出手来,捏着罗青蓝的袖口轻轻拽了拽,小声道,“反正我没有夫君。”
罗青蓝喉头狠狠地滚了滚。
他抬起手,才发现手都在发抖。
好不容易控制住,伸过去,捏住盖头一角,就又开始抖了。
他紧紧抓着盖头,却没有勇气掀起来。
真完蛋啊。
大将军在心里道,这要是真成亲,自己不得嘎嘣一下抽过去。
他一寸寸靠近,嘴唇隔着盖头,贴在了唐怀芝脑门儿上。
离这么近,可以听见唐怀芝盖头下有些急促的喘息。
罗青蓝像是被点燃了,他顾不得旁的,轻轻掀起盖头一角,钻了进去。
里面红红的一方天地,什么也看不见。
罗青蓝贴着唐怀芝的胸口一路亲上去,含住了那张软乎乎的嘴。
唐怀芝轻哼一声,听话地仰起脸儿,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
罗青蓝呼吸逐渐粗重起来,猛地搂住唐怀芝的腰,手在他后腰上狠狠抓了一把。
盖头太厚,两个人亲得喘不上气儿来,呼哧呼哧听着像在打架。
罗青蓝攥住一角,猛地拽下红盖头,翻身把唐怀芝压到了床上。
唐怀芝仰躺着,被大将军的影子整个笼罩住,听话地仰着下巴,等大将军来亲他。
罗青蓝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亲过来,一手拽着腰带猛地一扯,丝绸的亵衣布料发出撕裂的声音。
他随手抓了颗簸箩里的顶针,扔过去灭掉了过亮的蜡烛,只剩下一盏小油灯。
昏暗的灯光里,大将军的手缓缓握上去,紧紧包裹住他。
唐怀芝难耐地挺了挺腰,跟着他的动作轻轻哼着。
唐怀芝缩在罗青蓝怀里, 腿不知羞地叉着。
罗青蓝抓过散落的亵衣,草草地给他搭在肚子上。
“傻了?”他擦干净手,搂着唐怀芝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
“啊...”唐怀芝脸蛋儿贴着他胸口, 头发被汗粘在一起, 过了好大一会儿, 才小小声地道, “好舒服...”
他毫不避讳, 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里面有两个小小的光点。
罗青蓝忍不住在他眼皮上亲了亲。
他下意识眨眨眼, 长长的睫毛弄得罗青蓝嘴巴痒痒的。
“黏得慌吗?”罗青蓝抓着亵衣,在他肚子上擦了擦。
“有点儿,”唐怀芝不好意思地并着腿, 手摸上罗青蓝的胳膊, “我也帮你弄...”
罗青蓝猛地攥住他的手,“不用。”
唐怀芝低头看他:“那你不难受吗?多涨啊。”
罗青蓝也悄悄低头, 用余光撇了一眼自己下身, 赶紧又抓过被子,胡乱盖住了那里。
瞧着挺吓人的, 不像唐怀芝的那么秀气, 这么顶着很难为情。
“不用,”他摇摇头, “累着你。”
唐怀芝是很累了,抱着罗青蓝的胳膊, “那你一会儿自己弄吧。”
罗青蓝没回答这个问题, 胳膊撑着上身要起来:“你先躺着, 我弄点儿水给你洗澡。”
唐怀芝不想跟他分开,跟着黏上去:“叫他们拿进来就行了。”
“我去吧, ”罗青蓝坐起来,给他盖好被子,又在他鼻尖儿上捏了捏,“等着。”
浴房在后面,唐怀芝犯懒,不愿意动弹。
罗青蓝把浴桶搬到房里的小隔间儿,调好热水才来叫他。
唐怀芝趴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睡着了,半张脸被枕头埋着,打起了小呼噜。
罗青蓝坐到床边,手在他脸颊挤出来的肉上戳了戳,温声叫他:“洗洗再睡。”
唐怀芝嗯了一声,小猫闻味儿似的凑过来,把脸放到罗青蓝手掌上,“我要吃糖。”
半睡半醒也要吃糖,不知道小时候是不是亏着了,对糖有执念。
罗青蓝跪到床边,小心捏开他的嘴巴,食指伸进去,在他两排牙上摸了摸。
整整齐齐,两颗小虎牙划过指腹,还有点儿疼。
手指抽出来,带出一丝亮晶晶的口水。
大将军有些嫌弃地在他身上蹭蹭手指,眼里含着笑意,“如此嗜糖,怎么不坏牙呢?”
唐怀芝像是听见了这话,一把抱住罗青蓝的手,咬住了他的食指。
这次对小虎牙的感受更加真切。
罗青蓝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又不敢用力,怕捏疼了,小声命令他,“张嘴。”
唐怀芝听话地张开嘴,罗青蓝抽出手指,又带出一丝口水。
这回还赠了一排泛红的牙印儿,上面被小虎牙咬出来的两点儿尤为明显。
“甜吗?”罗青蓝一脸无奈地问。
“甜!”唐怀芝声音也是甜的,还眯着眼咂摸了一下。
赖这么一会儿,热水都快凉了。
罗青蓝又起来,往浴盆里加了几舀热水。
也不管他睡没睡了,捞着腰抱起来,放进了浴桶里。
扔给他一把澡豆,又摆好香露,让他自己折腾。
罗青蓝忙着去换好床单被子枕巾,才又过来,跟他擦洗干净,裹着毯子塞进了被窝。
唐怀芝刚洗完澡,身上有些发红。
他缩在被子里,毯子裹住脑袋,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青蓝哥,”他眨眨眼,“我这样像不像小婴儿。”
脸蛋红扑扑,睫毛在鼻梁上投下细长的影子,眼睛里带着一丝狡黠。
罗青蓝忍不住刮了刮他的鼻梁,笑道:“小婴儿不会说话,没你烦人。”
唐怀芝耸耸鼻子,也不怕人家说他烦人,热乎乎地凑过去,往罗青蓝胸口钻。
肚子贴着肚子,大腿缠着大腿,脚还要绕到他大腿后面蹭来蹭去。
罗青蓝闭着眼睛笑笑,把他搂紧了。
第二天,唐怀芝跟罗青蓝收拾收拾,就要启程去辽东了。
庄满跟杜文蹊都刚被家里放出来,拽着唐怀芝吃酒,跟八百年没见似的。
庄满喝了不少,说着说着还哭上了,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你可不能忘了兄弟们啊,”他大着舌头道,“舍不得你走啊。”
“又不是不回来了,”唐怀芝被他弄得也挺舍不得,眼圈儿都红了,“到时候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
杜文蹊想了想,兴奋地道:“给我弄只海东青,我惦记那东西好久了。”
“成,”唐怀芝满口答应,“亲自给你捉来。”
庄满一听,也嚷着要东西,“给我带一套好弓箭来。”
杜文蹊笑他,“你要弓箭做什么,又不能吃。”
“谁吃了?”庄满拍拍胸脯,“我以后一定勤加练习,到时候可别求着我拜师。”
杜文蹊哟了一声,“咱们小七受什么刺激了?”
庄满嘿嘿一笑,“罗将军有难,小唐能带兵救人,多威风啊,以后我六哥若是也落了难,我得有救人的资本啊。”
杜文蹊眯着一双醉眼,揉揉庄满的脸,“你不让你六哥救便不错了。”
庄满很是不忿,转而对唐怀芝诉苦,“小唐你瞧他,就会挤兑我,你把我带去辽东吧。”
三个人在杏花楼闹腾了一晚上,临出门时,庄满跟杜文蹊拿出个沉甸甸的布包,“给你的礼物,可别忘了我们。”
唐怀芝打开一看,是一套国子学高级堂的书,全新的带着油墨香。
他顿时脑袋都大了,无奈笑笑,“你们可真贴心!”
马车于黄昏启程,后面跟着几辆,装了他们的箱笼。
车夫招呼一声,马车缓缓前进。
唐怀芝在腰间摸出一封信,小心地抽出来展平。
这是圣上给的,娘亲的信。
他舍不得看,这会儿才拿出来。
唐怀芝展开信纸便笑了。
“我娘这字写得狗爬似的。”他给罗青蓝看了一眼,上面龙飞凤舞写得满满当当,还有好几处涂改的痕迹。
“小铁柱…”唐怀芝念了个开头便停下了,叹了口气,“我娘对这名儿有执念啊。”
「臭小子,好久不见。
上次见你才六岁,说话透着一股奶味儿,这会儿得十七了吧?」
十八了啊,唐怀芝在心里默念。
「几年前,青蓝寄来一张你着国子学校服的小像,少年初成,俊秀挺拔,唯独个子矮了些,现在可长个儿了?」
“你给我娘寄小像了?”他问,“我咋不知道?”
罗青蓝想了想,是有那么回事,“跟着军报一起寄的,是那次我给你画的那张,浅蓝色校服的。”
罗青蓝一个粗人,绣花写字样样精通,一笔丹青也格外优秀。
唐怀芝想起来了,“那张还挺好看的,不显矮啊。”
「别嫌青蓝管你,他疼你才管你的,但娘亲也认为他对你银钱管束太过。」
唐怀芝特意把这几句大声念出来,还瞥了罗青蓝几眼,“听听,你们大元帅的不满!还不给我涨月钱!”
罗青蓝笑笑,“我那钱箱子什么时候对你设过防?每个月都悄悄少那么几把碎银子,可曾管着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