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可……”白清玉别着头,连连摇手:“娘亲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不能做此孟浪之举……”
梁羡:“……”
梁羡耐心道:“玉玉,这不是孟浪的举动,只是让你帮哥哥撕下来一小角,你想到哪里去了。”
“哦——”白清玉乖乖点头,眼神颇有些遗憾,小步小步的蹭过来,“嘶啦——”双手一分,轻而易举的将梁羡的衣角撕下,不愧是练家子。
梁羡将衣角挂在洞外的树枝上,提前做好准备,就等着第二日的来临……
第二日一大早,黎国的军营早早生火造饭,泛起阵阵炊烟,百里无疾清点精锐兵马,准备与黎漫一同去寻太子彦的踪迹。
公子晦睡得迷迷瞪瞪,听到外面马鸣之声,登时清醒过来,正巧有人来给公子晦送朝食,公子晦仰着脖子嚣张的道:“百里无疾呢?我要见百里无疾!”
那亲卫冷声道:“大司马马上便要出营,没空前来。”
公子晦心中咯噔一声,按照君上的计划,是想将黎国的军队打散成为两股,若是百里无疾这个刺头跟在黎漫左右,岂不是相当棘手?他生怕梁羡无法应付。
公子晦眼珠子狂转,必须想个法子,将百里无疾留下来才可。
“哎呦——哎、哎呦——!!”
公子晦毫无征兆的大喊起来,他的手脚都被捆着,绑成了一只粽子,无法动弹,他便将自己蜷缩起来:“好疼——好、好疼!好疼呀!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要见百里无疾!”
亲卫不吃他这一套:“舒国公子若是觉得不舒服,见大司马也无用,卑将给你请医官来探看。”
公子晦愤然,果然是百里无疾调*教出来的士兵,和他一个德行,公子晦急中生智,发狠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和舌头,“噗——”吐出一口鲜血来。
亲卫本以为公子晦胡搅蛮缠,哪知下一刻公子晦却吐出鲜血来,完全不像是闹着顽。
“公子!舒国公子?!”
公子晦虚弱的道:“我……我怕是要死了,好……好疼……”舌头和嘴唇的确很疼,都破了!
亲卫更是慌张,冲出营帐:“大司马!舒国公子突然吐血,不知是什么情况!”
百里无疾正在点兵,听到亲卫的喊声,心中咯噔一落,黎漫正巧从御营中走出来,他一身黑色的国君朝袍,容颜虽美艳妖娆,却不失威严,摆了摆手,淡淡的道:“你这心尖尖儿上的人,花样儿真多,罢了,你跟着也不会安心,去看看他罢。”
“可是……”百里无疾有些许担心。
黎漫不以为然:“孤带着诸多虎贲精锐,还怕一个太子彦不成?”
百里无疾最终道:“多谢君上体恤。”说罢,急匆匆大步冲向牢营。
哒哒哒——
是马蹄声,黎漫骑在高头骏马之上,手按缰绳,身后跟着团团守卫的虎贲军,大队人马走入小路。
“停!”黎漫突然扬手,身边的将领高声道:“原地驻军!!”
黎漫的目光探究的看向小路之畔的草丛:“那里……有东西。”
是一片衣角!
黎漫翻身下马,身边的将领道:“君上,唯恐有诈,让卑将先行。”
黎漫点点头,将领打头,其他人跟随,又是将黎漫护的犹如铁桶一般,往山洞口开进。
“回禀君上,前方有一山洞!”将领将树枝上的衣角取下,一并呈给黎漫。
黎漫捏着衣角摩挲,若有所思得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衣料。”
将领道:“是太子彦?说不定……就在这山洞之中!”
黎漫的眼神闪烁着冰冷精锐的光芒:“进去看看。”
“敬诺!”
黎国的士兵谨慎的进入山洞,山洞并不宽阔,内部环境十分逼仄,黎漫一走进去,便看到有人倒在山洞的地上。
他面朝下,宽阔的袍子掩盖了身形,看不出模样。
所有人心中升起同一个念头——太子彦!
黎漫当下不顾一切,第一个冲上前去,一把扣住那男子的肩膀,将人从地上翻起,想要看一看对方到底是谁。
年轻的男子被黎漫一翻,终于袒露出庐山真面目,十七八岁的年纪,瘦削的脸面,尖尖的下巴,面颊白皙,嘴唇红润,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
不是太子彦!
黎漫惊呼一声:“梁、羡?!”
那趴在地上之人根本没有昏厥过去,反而笑盈盈的看着黎漫:“大美人,是我,失望么?”
说罢,藏在袖袍中的小陶瓶一扬,蒙汗药的粉末快速弥漫在洞窟逼仄的空气中,一股子浓郁的香甜。
黎漫反应迅捷,袖袍掩住口鼻,愤恨的道:“你……”
只说了一个字,咕咚一声,软绵绵的歪倒在梁羡的怀中,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偏头疼犯了,还有点脖子疼,写不出6章啦,就更新到这里~明天早上8点继续更新~
是黎国士兵倒地的声音。
梁羡的昏君牌蒙汗药虽然剂量有限, 但效果惊人,跟随梁羡的黎国虎贲军全部被迷晕,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
梁羡接住倒下来的黎漫, 笑眯眯的道:“蒙汗药真是好东西啊, 可惜可惜,只有这么一瓶。”
他说着,将黎漫放倒在地上, 从袖子中抽出绳子, 准备将黎漫五花大绑带走做人质,用以交换公子晦, 说不定还能要挟黎国人答应借道, 真真儿是一举多得。
梁羡握住绳子,在黎漫的手上缠了两圈,就在此时,梁羡敏锐的感觉到黎漫的手指尖儿颤动了一下, 几乎微不可见。
与此同时,黎漫毫无征兆的睁开双眼, 一把掐住梁羡脖颈。
“嗬——”梁羡的吐息被卡住, 脸色登时憋得通红,睁大了眼睛, 断断续续的道:“你……你没……”
“没怎么样?”黎漫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没有中药?凭你那点子小伎俩,还想抓住孤?”
原黎漫竟如此狡诈,他似乎早有准备,一进来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因此方才一直屏住吐息, 并没有吸入蒙汗药。
梁羡被掐住脖颈, 呼吸越来越困难, 抓住黎漫的手腕,使劲捶打着,但黎漫是个练家子,梁羡根本不会武艺,随着呼吸困难,力气也慢慢消散,眼前金星乱闪。
“不许欺负哥哥!”
一声巨响,黎漫脖颈一沉,眼前骤然发黑,根本毫无还手余地,彻底昏厥了过去,咕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咳咳咳咳咳!!!”梁羡的吐息恢复,深深的吸入几口空气,不由自主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个高大的男子冲过来,越过黎漫,小心翼翼的给梁羡拍着后背,眼神里满满都是关切:“大哥哥,没事罢?玉玉给你拍拍。”
梁羡咳嗽着,抬头一看,是白清玉!
因着现在的白清玉仿佛一个小娃娃,所以梁羡行动之时,将他安排在附近,哪成想白清玉这次倒是立了功,若不是白清玉突然出现,梁羡差点子被黎漫掐死。
梁羡道:“咳咳……多亏了你。”
白清玉很是欢心,面颊微微泛红,有些子不好意思与羞赧,摇头道:“能帮到大哥哥,玉玉好欢心!”
白清玉用最高冷的面容,说着最奶气的话,虽然违和,但不得不说,这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怎么看都好看。
梁羡捂着脖子咳嗽:“玉玉,把他捆起来。”
“嗯嗯!”白清玉拿着绳子,也没什么章法,但捆得死紧,一圈圈的缠绕黎漫,直到绳子不够用,这才打了好几个死结。
黎漫突然昏厥过去,陷入沉沉的昏迷,“哗啦——”凉丝丝的东西泼洒在脸面上,黎漫惊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
他戒备的环视四周,四周环境昏暗,虽有阳光,但光线几乎透不进来,应该身处一个树林之中。
黎漫手脚无法动弹,甚至脖颈也无法动弹,整个人五花大绑,绑在一棵树干上,简直像是篝火烤乳猪一般。
他的目光慢慢扫视,很快与笑眯眯的梁羡对视在了一起。
“梁、羡!”黎漫一字一顿的道:“你敢使诈?”
梁羡悠闲的道:“使诈?你派百里无疾来做卧底,便不是使诈么?我发现你这个人,双标的厉害呢。”
黎漫恶狠狠的道:“放了孤。”
梁羡笑道:“好不容易抓住你,放了你才是傻子。”
黎漫眯起眼目:“你要如何?”
梁羡言简意赅的道:“放了公子晦。”
“哼。”黎漫冷笑一声:“你想胁迫孤?做梦!你兴许不知,孤从小时如何长大的,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就凭你这点子本事与手段,孤还未曾怕过。”
为了抓住黎漫做人质,交换公子晦,梁羡提前用系统做过功课,读了读黎漫的人物介绍。
黎漫乃是黎国的公子,后来成为了黎国的国君。但黎漫在做公子之前,其实他是黎国的国女……
梁羡在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十足费解,还以为系统记录错误,毕竟一个人怎么可能又做国女,与做公子呢?这性别都对不上,且梁羡又不是双性,性别分明写的是男性。
其实理由很简单,因着黎国的叛乱。黎漫上位之前,本是黎漫的父亲做国君,但是黎漫的父亲软弱无能,他的兄弟们合力弄死了黎漫的父亲,黎国陷入了长达十几年,群龙无首的处境,黎漫的叔叔伯伯们争相上位,也是因着黎氏宗族庞大,一年竟换了五个国君,黎漫的叔叔伯伯轮流上位,轮流被拉下马,轮流被杀,那几年是黎国最为黑暗的时代。
而当年的黎漫,才出生不久,黎漫的母亲为了保住黎漫,谎称黎漫是女孩,黎漫的哥哥们全部被杀,黎漫是刚出生的女娃儿,才勉强保下了性命。
他的母亲带着他逃出黎国,辗转在各个国家之中,待遇还不如一条狗。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黎漫遇到了周王的儿子太子彦。太子彦天性纯良,仁宥宽厚,行猎之时无意间看到了黎漫,与他饿晕过去的母亲。
小小的黎漫摇着他的母亲,哭得无能为力,十分无助,太子彦立刻下令救人,将黎漫与他的母亲全都救了下来,给他们吃喝,让他们养病。
当年的太子彦并不知黎漫的身份,还以为他是个女孩子,黎漫和他的母亲在太子彦的庇佑之下生活了一段时日。
黎漫的童年,便是在如此颠沛流离之下悄然消逝的,等他长大了一些,母亲病逝,黎漫似乎受够了这样狗都不如的日子,他回到了黎国,谁也不知他是如何杀死黎国的国君,也就是他的族叔的,黎漫成为了黎国唯一的继承人,名正言顺的登上国君之位。
系统对黎漫的记载并不是很多,三言两语的一笔带过,但梁羡看得出来,黎漫绝对是个狠角色。
黎漫冷笑:“你以为孤这辈子怕过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孤是不会叫你得逞的。”
“哦?”梁羡笑眯眯的道:“是么?可是……我本就没打算威胁你。”
黎漫眯眼:“你想与孤花言巧语?”
“这倒不是,”梁羡道:“我当真没打算威胁你,我打算用你,威胁百里无疾。”
黎漫的脸色沉下来,梁羡很自然的继续道:“你对百里无疾有恩,百里无疾又对你忠心耿耿,为了完成你的命令,他不惜欺骗公子晦这个昔日里的发小,所以你对百里无疾一定很重要很重要,甚至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你说……我用你来威胁百里无疾,放了公子晦,他会不会同意?”
黎漫仔细打量着梁羡,突然幽幽的道:“你和孤想象中的……不一样。”
“是么?”梁羡道:“毕竟道听途说信不得。”
梁羡说罢,突然上前去扒黎漫的衣裳,黎漫虽被五花大绑,但还是奋力挣扎:“你做什么!?”
梁羡笑得仿佛一个色眯眯的昏君:“做什么?当然是扒你的衣裳了!”
“住手!”黎漫呵斥:“住手!梁羡,你胆敢对孤不敬,孤是不会放过你的!你……”
“你喊呀,”梁羡道:“你就算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句台词,梁羡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梁羡正在戏弄黎漫,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拉住梁羡的手臂,白清玉阻止着梁羡,使劲摇头:“大哥哥,不好,这样不好。”
梁羡:“……”
如果不是白清玉说话,黎漫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白清玉一直乖巧的窝在角落,此时却突然站出来。
白清玉嘟了嘟嘴巴,将梁羡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梁羡心脏一突,好壮啊!分明是一个文臣,胸肌这么大,这不是犯规么?
白清玉真诚的道:“大哥哥,不要扒旁人的衣裳,可以扒玉玉的。”
梁羡:“……”
黎漫甚至忘记了挣扎,震惊的道:“白……清玉?”
看来黎漫不只是认识梁羡,同样识得白清玉,毕竟大梁第一权相的名声可比梁羡这个昏君还要广泛。
“咳咳!”梁羡将白清玉拉到一边,安抚道:“哥哥这是办正经事呢,玉玉乖,一边玩去。”
白清玉执拗的道:“不要不要,哥哥办正经事,哥哥办玉玉!”
梁羡:“……”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梁羡只好解释道:“哥哥是想扒掉那个坏蛋的外袍,用来写移书。”
黎漫的袍子精致奢华,用的是黎国最考究的布料,这样的布料和纹饰,只有黎国的国君可以穿戴,因此在黎漫的衣衫上写移书,送到黎国的大营去,百里无疾必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免得百里无疾不相信黎漫已然变成了人质。
梁羡道:“这样罢,你替哥哥把他的衣裳扒下来。”
白清玉更是摇头:“不好不好。”
“怎么又不好?”梁羡道。
白清玉垂着头,抿着嘴唇,两颊泛红,耳根子都变得殷红殷红的,嗫嚅的道:“娘亲说了,不可以……不可以做这等孟浪之事,玉玉……玉玉害羞。”
梁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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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黎国军营, 虎贲军飞奔而至,将一样东西擎到百里无疾面前:“大司马,这是在营外发现的, 不知何人所送。”
百里无疾将那样东西接过来, 哗啦一声展开,竟是一件袍子的外衫,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字。
百里无疾的脸色立刻落了下来, 喃喃的自语:“君上……在梁羡的手中。”
他说着, 大步离开幕府营帐,往牢营而去, 一把掀开帐帘子, 几乎将帘子生生拽起,“啪!”一声,将写字的外衫扔在地上,扔到公子晦面前。
公子晦用尽法子绊住百里无疾的脚步, 心里正在忐忑,也不知君上有没有顺利抓住黎漫, 黎漫诡计多端, 心狠手辣,若是君上不是他的对手该如何?
公子晦正兀自焦虑, 百里无疾便来了,他一看那写着移书的袍子,登时狠狠松了一口气,看来君上成了,顺利抓住了黎国的国君, 并无危险。
百里无疾观察着公子晦的表情变化, 脸色更加阴霾, 沙哑的道:“你早就知情,对么?”
公子晦梗着脖子道:“对!你要如何?”
百里无疾一步步走过来,单膝点地与公子晦平齐,眯着一双反顾的狼目,他的眼白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雪色,甚至透露着淡淡的幽蓝,一双三白眼更显冷酷,幽幽的道:“所以……你今早不舒服,也都是假的,全是骗我的,目的便是为了绊住我的脚步,对么?”
“都对!”公子晦冷笑:“但你现在才发现,不会觉得太晚了么!”
百里无疾出手如电,一把掐住公子晦的脖颈,公子晦吓得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目,感受着百里无疾炙热的掌心,滚烫的犹如烧红的铁钳,只不过百里无疾始终没有用力。
百里无疾沙哑的道:“你骗我。”
“骗你如何?”公子晦道:“你不是亦骗了我?是你骗我在先!怎么,你倒是觉得委屈了,呸!”
百里无疾的手掌颤抖,他似乎在与自己较劲,指节泛白,却始终不忍心用力去掐公子晦,只能恶狠狠的道:“梁羡那个昏君有什么好处?!他竟对他如此掏心掏肺,为了他,不稀得欺骗于我!”
“那你呢?!”公子晦不甘落后,反诘质问:“黎漫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因着他欺骗于我!我倒是想问问你,如今交换人质的移书已然送来,你会用我去交换你的好君上么!?”
百里无疾黑着脸,一时没有说话,他的眼眸微微波动,似乎因着公子晦的话正在考虑。
百里无疾的手掌一点点松开,慢慢远离公子晦的脖颈,后退了两步,长身而起,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冷声道:“传本将之令,全军整备,准备……明日交换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