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漫派出大司马百里无疾打入梁国的内部作为细作,引着他们来到柳水,其实这个计策便是柳国的国君献上的,柳君一直以来胆小甚微,卑躬屈膝,每次见到黎漫都会下跪叩拜,这让黎漫渐渐的对他失去防备,便听从了柳国这个计划,谁知竟是圈套。
梁羡无奈摇头:“让你小看人家柳君,被反水了罢?”
黎漫气不过,梗着脖颈,但不得不说,这次当真是他看走了眼,还以为可以借机重创梁国,没成想柳国想要做螳螂捕蝉中的那只黄雀!
黎漫冷笑:“梁羡,你也不要得意,如今柳国将你们的兵马逼困在葫芦谷,你可知葫芦谷是什么地方?”
梁羡道:“葫芦谷应该是你们黎国的地界,孤正想问问你,那是个什么地方,听柳君的口气,地势十足险要?”
“险要?”黎漫嗤笑:“何止是险要?葫芦谷又被我们黎人称作死人谷!但凡是谁家养不起孩子,都会把孩子带入葫芦谷扔掉,那里面地势崎岖,尸骸遍地,还生瘴气,根本无有一滴可以入口的活水,谷口形如葫芦,只要你们梁国的兵马进入葫芦谷,柳国守住谷口,任是插翅也飞不出来,到那时候只能活活等死,粮尽水绝之后,便是互相蚕食,最后只剩下一堆尸骨!”
梁羡听着他恐吓一般的科普,并未显露出半丝惧怕的神情,反而笑道:“看来……你很熟悉葫芦谷的地势,不像是编的。”
黎漫脸色一僵,闭口不言。
梁羡看过黎漫的系统人物介绍,虽只是大体介绍,但里面的确提到了葫芦谷三个字。
梁羡信誓旦旦的道:“你进入过葫芦谷,不只进入过,你还从葫芦谷另外的出口,走出来过,对么?”
“你……”你怎么知晓?!黎漫险些脱口而出。
的确,黎漫还年幼之时,黎国动荡,连立五六个国君,他的母亲为了保住黎漫的性命,带着黎漫偷偷逃出黎国,但黎国的国门全部封死,只有葫芦谷无人问津。
黎漫和母亲穿越葫芦谷的时候,万幸的找到了一条出路,二人累的精疲力竭之时,被年少的太子彦救起,这才捡回了性命。
梁羡一拍手:“这便好办了,你做向导,咱们先去营救我梁国的兵马,只等兵马到手之后,反扑柳国,救出公子晦与百里无疾。”
“凭什么?”黎漫戒备的眯眼:“你我的君子之约,只说联手夺回军营,却没说要节外生枝营救你梁国的军队。退一万步,我可以为你导路,但谁知你救出自己的兵马之后,还会不会守信?”
梁羡道:“这是最优的法子,等我拿到了兵马,才有十足的把握帮你夺回军营,再者说了,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对么?”
“怎么?”黎漫不屑的一笑:“你又要威胁孤,先奸后杀了?”
不等梁羡回答,黎漫嫣然一笑,故意凑近梁羡:“好啊,那你来呀,梁公生得如此貌美,孤也不算吃亏,都不需要你梁公动手,咱们顶多算是……合奸?”
白清玉噌的站起来,委屈的摇头:“不可不可!”
梁羡:“……”
梁羡见黎漫一副比自己还会耍流氓的模样,并不着急,幽幽的一笑:“梁公,难道你不想寻你的阿彦哥哥了?”
黎漫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满脸都是探究。
梁羡笑眯眯的张合着掌心,游刃有余的道:“孤的掌心里,可有你心心念念的,阿彦哥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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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黎漫终于撕下了伪装, 急切的道:“告诉我,他在何处!?”
梁羡笑道:“果然,这是你的软肋。”
黎漫狠声道:“现在就告诉我!”
梁羡摇摇头道:“不是孤不告诉你, 具体的, 你还要去问柳君,孤打听到,柳君诓骗了太子彦, 准备等我梁国与你黎国两败俱伤之后, 送太子彦回王都,成为他的提倡傀儡, 好令柳国掌控天下。”
“凭他?!”黎漫激动的冷笑:“也配!?柳君这个小人, 孤要将他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梁羡笑眯眯的道:“如何?现在你肯合作了?只有夺回孤的军队,才能碾压性的反扑柳国,届时抓住柳国的国君,随你是刑讯逼供, 还是威逼利诱,总之撬开柳君嘴巴, 让他把太子彦的消息吐出来。”
黎漫的眼神快速波动, 看得出来,他已然心动了, 只要一提起太子彦,黎漫的情绪便会失控,变得不再理智。
只是过了片刻,黎漫狠狠的道:“好,孤答允你, 说罢, 孤要如何做法, 只凭咱们三个,不是孤助长他人志气,如何能透过柳国的军队,营救你的人?”
梁羡一笑,信誓旦旦的道:“就凭咱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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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葫芦谷中,梁国的虎贲军士兵一瘸一拐的前来,姚司思立刻道:“如何?可探查到了出路?”
那虎贲军士兵摇了摇头,都不需言辞。
姚司思的脸色过于绝望,但很快收敛了表情,坚毅的道:“军中辎重如何,粮草……粮草还够坚持多久?”
那士兵道:“将军,粮草还够三五之日,可……可最关键的是水源,这山谷之中瘴气横生,很多将士都病倒了,没有一丁点可饮用的净水,再这样下去,将士们没有饿死,也会、也会渴死!”
姚司思沉声道:“我这里还有一些水囊,分给将士们。”
“可、可是将军……”士兵道:“那您怎么办?”
姚司思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道:“继续寻找出路。”
“敬诺!”
士兵拱手应声,突然指着远处的天边道:“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远处的天边突然冒起浓浓的黑烟,一股一股冲天而起,士兵诧异:“难道是柳国在放火?想要将咱们都烧死?!”
“不对,”姚司思眯眼道:“放火的黑烟不可能如此浓密,这是……湿烧的木柴。”
木柴潮湿,燃烧之时便容易产生黑烟,而且非常浓郁。
姚司思立刻道:“快,去探查一番。”
“是!”不等那士兵离开,天边突然传来大喊声:“有敌军!!有人偷袭!”
是柳国士兵的喊声。
姚司思心头一跳,有人偷袭了柳国的军队,难道……是君上和丞相?
梁羡与白清玉落水,至今下落不明,除了他们,还能是什么人偷袭柳国的军队?
姚司思心窍狂喜,不由自主的燃起了希望,道:“快,传令下去,整顿兵马,随我探查!”
“是!”
柳国驻扎在葫芦谷谷口的军队很是悠闲,只要堵住了谷口,不让里面的黎国士兵冲突出来,便可一劳永逸,将黎国的将士困死。
柳国的将领都以为这是肥差,堵在谷口吃吃喝喝,摆下酒宴,还弄了些好酒来,正在痛饮。
“喝!幸酒!幸酒……”
“等里面的那些黎国人全都饿死、渴死!咱们割了他们脑袋回去,绝对加官进爵!哈哈哈!”
“无错!幸酒!”
“快看,那是什么?”一个醉眼朦胧的柳国士兵指着天边。
“乌云罢?是不是要下雨,今日便是多雨。”
“看着……看着不像……”
“着火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醉醺醺的柳国士兵们这才发觉,那黑压压的并不是乌云,而是火焰的浓烟,滚滚的浓烟张牙舞爪的飞窜而来,乘着风势,瞬间形成了一个迷雾阵。
就在这团团的迷雾之中,“啊——!!”一个柳国士兵惨烈大叫,应声倒地,他手中还握着酒壶,啪嚓一声砸在地上。
“什么人?!”
“冷箭!是冷箭!”
“戒备!”
柳国的将领虽然下令戒备,但士兵们都喝酒吃肉,一个个醉眼昏花,连自己的兵器都找不到,哪里能戒备。
“啊——!”又是一道惨叫,第二个柳国士兵中箭到地。
“在那里!有人放冷箭!”
柳国的士兵顺着看过去,便看到山谷的高点之上,竟有人站在那里,仿佛站在黑压压的云端之上,他身材高挑纤细,美艳中透露着妩媚,周身却带着一股狠戾之气,手搭弓箭,“铮——”第三支冷箭应声而出。
“是黎漫!!”
“是黎国的国君!”
“快!瞄准,给我将他射下来!!”柳国的将领大吼,所有士兵的注意力全都投注在黎漫的身上,一时间黎漫仿佛变成了一个移动的靶子!
嗤——!!
黎漫的肩膀被箭矢划破,巨大的冲力差点将他掀翻出去,黎漫疼的捂住肩膀,恶狠狠的道:“白清玉这个不靠谱的,孤真不该相信梁国人!”
就在黎漫吸引了所有火力,马上便要成为筛子眼儿之时,“啊!!”的惨叫声突然传来,随即是柳国士兵的大吼:“将军!将军中箭了!将军……”
黎漫忍着肩膀剧痛,往对面的山头一看,是白清玉!
白清玉一身白色的素袍,衣衫被风撕扯的咧咧声响,长身而立,手搭长弓,恍若谪仙,只是这般看来,完全看不出如今的白清玉是一个只有三岁神智的……痴子。
按照梁羡的计划,黎漫负责吸引所有的火力,黎漫身为黎国的国君,一旦出现,柳国的将领必然会将十二分的注意里全部放在他身上,届时便是白清玉“表演”的时机。
白清玉的神智只有三岁,但他的武艺惊人,箭发百步穿杨,身体的协调能力一点子也没有减弱,黎漫将柳国的头领吸引出来,白清玉一击击杀,这便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柳国的将领中箭,坠下马背,柳国的士兵果然慌乱了,大喊着:“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加之四周都是浓烟,几乎不能视物,柳国的士兵登时化作一片散沙,慌乱的各自奔逃,完全不得章法。
簌簌……
沙沙……
是葫芦谷中草丛波动的声音,姚司思还在查探情况,听到声音立刻警戒戒备,“嗤!”长戟一摆,挑向草丛,呵斥道:“谁?!”
一个黑影突然窜出来:“是孤!”
“君上!?”姚司思刺过去的长戟一转,及时收手,惊喜交加:“君上!?真的是君上!”
梁羡没时间与他解释什么,道:“点齐兵马,随孤从小路离开,包抄柳军!”
姚司思心中虽有万千疑问,但他也知情况紧急,立刻铿锵道:“卑将敬诺!”
葫芦谷的谷口,柳国士兵慌乱四散,毫无章法的冲突着,丢盔卸甲不知所措,便在此时,突听“杀——!!”的吼声,震耳欲聋,从天边滚滚而来。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军队?”
“难道是梁国的兵马?!”
“不、不可能!梁国的兵马还被困在葫芦谷,绝无逃脱的可能!”
“快看……”
“是梁国的军旗!”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跫音很快而至,竟是从后背包抄而来,前一刻梁国的军队还被困在葫芦谷中,后一刻竟像是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他们背后,将这些柳国的士兵往葫芦谷内驱赶。
柳国的士兵深知葫芦谷的危险,不敢入内,但身后又有千军万马,简直是前后狼后有虎,不知该如何是好,再加上他们的将领已然身死,群龙无首,很快便有士兵缴械投降。
姚司思脸上都是灰土,几乎遮掩了少年白净的面皮,却一点子也不显狼狈,骑在高头骏马之上,身披黑甲,手执长戟,高声震呼:“传寡君敕令,缴械投降者,不杀!反之格杀勿论!”
寡君乃是臣子对自家君主的谦称,姚司思一路纵马,一路高喊,所到之处,柳国士兵纷纷投下兵刃,趴伏在地上,没有一个敢执拗的。
梁羡负着手,压轴登场,笑眯眯的道:“投诚不杀,全都扣起来。”
“敬诺,君上!”
梁国的大军很快控制了场面,将挫败的柳国士兵扣押起来。
方才不是说话的时机,姚司思肚子里一堆的疑问,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立刻跃下马背,一个箭步冲上来,再顾不得什么君臣之别,一把抱住梁羡。
梁羡吃了一惊,但是感觉到少年人在自己怀中颤抖,便不忍心将他推开,反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思思,做的很好。”
姚司思忍着嗓子中的哽咽,死死搂住梁羡,将面颊藏在他的肩窝中,哽咽道:“君上!太好了,君上无事,实在是太好了,不然……不然我……”
堪堪说到这里,还未能进一步吐露衷肠,姚司思突然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不客气的拽住,向后一拉。
姚司思被迫与梁羡分开,一个高大的人影横插进来,定眼一看,乃是大梁第一权相白清玉!
“丞相,你亦无事,太……”太好了……
姚司思的话还未说完,白清玉已经紧紧拉住梁羡,母鸡护小鸡一样,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他挡在身后,一板一眼的对姚司思道:“不许你动大哥哥!”
姚司思:“……”
姚司思一脸迷茫,白清玉又认真且戒备的道:“看、看什么看?玉玉和大哥哥亲过的哦,大哥哥是玉玉的,所以你、你不能碰。”
梁羡:“……”
姚司思:“……”葫芦谷中瘴气浓重,我怕是中、中毒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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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君上……”姚司思迟疑道:“这是……”
梁羡“哈哈、哈哈”干笑两声, 低声对姚司思道:“其实……丞相他受了一些伤,还在恢复阶段,所以……”
不等梁羡说完, 白清玉觉得姚司思与梁羡距离太近, 推了姚司思一把,嘟着嘴巴,一脸委屈, 仿佛姚司思欺负了他的模样。
就在此时, 黎漫捂着受伤的肩膀走了过来,姚司思看到黎漫, 登时警戒起来, 也就忘了白清玉奇怪的举动,“唰——”他立刻抽出腰间佩剑,抵在黎漫的脖颈之上,呵斥道:“站住!”
“是黎公啊。”梁羡笑眯眯的看着黎漫, 道:“受伤了?来人,快请黎公去包扎伤口。”
他说着, 看了姚司思一眼, 姚司思立刻会意,挥手道:“来人!”
两个虎贲军走上前来, 一左一右站在黎漫身边,完全便是押解。
黎漫冷声道:“怎么?梁公刚刚过河,便要拆桥了么?”
“哪里哪里,”梁羡笑道:“孤这个人最是讲义气,讲原则, 绝不会做这样不讲道理之事, 请黎公放心好了, 背信弃义之事,孤是不会做的,单纯请黎公包扎伤口罢了。”
现在前后左右都是梁羡的兵马,黎漫说什么也没用,很快被虎贲军带下去。
梁羡让姚司思押解了全部的柳国俘虏,众人离开葫芦谷,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扎营,第一时间叫来医官,给白清玉看看情况。
营帐之中,医官战战兢兢的为白清玉查看伤势,白清玉坐在席上,一只手紧紧拉着梁羡的手,好似很害怕的模样。
姚司思眼观鼻,鼻观心,偷偷瞥了几眼二人紧紧相扣的手,还被白清玉敏锐的发现,瞪了好几眼。
“医官,”梁羡催促:“丞相的伤情如何?”
医官啧啧称奇:“怪了怪了!奇了奇了!真是老天爷开眼啊!丞相心口的箭伤,正中心窍,那便是神仙在世也救不活,然,丞相万幸,非但无事,且一点子病根也没有落下,真是奇了怪了,必然是又老天子的庇佑啊!”
梁羡:“……”呵呵,是我的庇佑,消耗了一张稀有卡片呢!
梁羡的重点不是箭伤,而是白清玉的脑袋,追问道:“那丞相的神志呢?丞相如今的神智判若孩童,可能恢复?”
医官迟疑道:“丞相的神志乃是被撞击头部所致,恢复应当是可以恢复的,只需要悉心静养,加之名贵药材的调理,只是……只是……”
“但说无妨。”梁羡道。
医官道:“只是需要多少时日,小臣便不敢断言了。”
梁羡叹了口气,心说罢了罢了,能好就行,也不指望白清玉能很快恢复。
梁羡点点头道:“医官,开药罢。”
“小臣敬诺。”
医官正在开药,一个虎贲军士兵走进来,对姚司思回禀了什么,姚司思便对梁羡拱手道:“君上,黎国国君已然安顿整齐,柳国俘虏人数也清点整齐。”
大营刚刚建立,又俘虏了那么多柳国的士兵,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梁羡亲自敲定,梁羡便道:“走,去幕府说话。”
“是!”
梁羡刚要转身离开,手臂便被拽住了,回头一看,是白清玉。
人高马大的白清玉,比梁羡足足高出一个头,却可怜巴巴的拽着梁羡的袖袍一角,垂着头,抬着眼皮,用小眼神撩着梁羡,嗫嚅的道:“大、大哥哥,你不要玉玉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