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卿趁小高他们帮他打饭的时候就写好了，这会儿从屁股底下抽出那张纸来，跟着苏遥绕了好大一圈，才绕去alpha区。
alpha区的都被他们的二级军官剑锋敲打过，这会儿见苏遥带着几人进来都乖乖坐在小凳子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沈云卿作为罪魁祸首之一，率先念着：“我对我昨天的行为道歉，昨天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也没有认识到军部应该恪守纪律，殴打了泽垣，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在此我为我的行为道歉。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去食堂影响大家，发誓再也不打架，遵守军部的各项规定，好好训练，好好生活，为风国的建设献上一份力量，以后保卫人民，死在战场才应该是我一生的追求，而不是闹事。”
沈云卿念完，退后了半步，就见底下坐第一排的，其中一个昨夜和他们一起被罚，罚完后还攀在墙头与他们嘴炮的alpha举起了手。
剑锋挑了挑眉：“风隽，你先想清楚了再开口。”
风隽：“我想清楚了。”
风隽站了起来，挺直腰板，大声吼道：“我坐在第一排，清楚看见沈云卿新兵的嘴边还沾了一粒饭！”
后面坐着的alpha忍不住想笑，又统统憋了回去，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奇怪的压抑的笑声。
剑锋看向那片坐着的alpha区域，众人噤声后，他没忍住拿教鞭轻抽一下风隽，风隽装模作样，痛得跳脚后坐下，还冲着身边好不容易压下暴躁期，得以返回训练的泽垣眨眨眼。
退回去的沈云卿粗鲁地抹了抹嘴，而后瞪向风隽，站在那群beta身后对着风隽龇牙咧嘴，无声地像昨天那样回了几句，风隽全当没看见，还悄悄对泽垣说：“omega是真的好白啊。”
沈云卿与beta站在一起对比十分明显，就像咖啡色巧克力里混进了一块白巧克力，要不是沈云卿胳膊和T恤下隐隐可见肌肉，真像是来这里参观的艺人。
说起来他们军部偶尔搞搞什么晚会还真要邀请艺人来呢。
泽垣不动声色地看着前面小动作不断的沈云卿，他当然知道沈云卿很白，昨天沈云卿有大半时间骑在他身上打，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牛奶香简直像是迷药一样让他慢慢失控。泽垣咬了咬后槽牙，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手背上青筋浮现，沈云卿瞪风隽的时候，泽垣手都绷紧了，沈云卿眼睛本来就不小，一瞪显得眼睛更大，灵动又充满了活力。
泽垣烦躁死了。
等beta一个一个念完，alpha几人还要去隔壁念，剑锋走在前，瞥一眼风隽，让他识相点。
沈云卿念完回到beta区域，这会儿太阳正烈，他昨晚又没睡太久，吃完午饭犯了食困，偷偷打着瞌睡，小鸡啄米一样坐在角落，头一点一点的。中途猛地点醒了，一抬头那几个alpha还没念完。
沈云卿抬头就对上泽垣的目光，也不知道泽垣盯了多久，那眼神看着就不善，沈云卿回瞪了过去，举起拳头比划了一下。
泽垣却将视线移开了。
但沈云卿注意到泽垣放在裤旁的右手握成了拳头，一定是还对他十分不满，想要和他打一架，他才不会上当。
等到这番折腾完，又要开始训练了，沈云卿他们几个昨夜训练到了半夜，没怎么休息又开始了早训，接着下午继续训练，练到中途沈云卿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气了，听说一周后会开始接触枪，沈云卿这才坚持着扛了过来。
几个beta勾肩搭背，不，应该是相互搀扶着往食堂走去，沈云卿一个人躺在beta区域休息等饭，快饿得没知觉了。
忽而一旁墙边传来响动，沈云卿身体都没动，只转了转脑袋，看见泽垣冒出了个头来，那群alpha似乎都找到了与这边沟通的捷径——爬墙，且频率越来越高。
“喂。”
沈云卿很快撇过头：“不跟你打，我答应了林部不打架了。”
正在这时，一阵饭菜的飘香随着风荡了过来，沈云卿皱了皱鼻子，再度望了过来，震惊地看向攀在墙头的泽垣。
泽垣轻松地用双肘撑在墙上，手里拿了一盒用玻璃制饭盒打包好的饭菜。
“你干嘛，我一会儿也能吃到，不用你在这里炫耀。”沈云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烦得很，身子一扭，转过身趴着，眼不见为净。
泽垣粗声粗气地，有些别扭地问：“你吃不吃。”
“不吃。”
沈云卿闭着眼睛休息不理他，又听一阵奇怪的声音，沈云卿坐起身来，瞧见泽垣竟然大着胆子从墙上翻了过来，来到了beta区域，沈云卿一惊忙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似乎不敢相信泽垣经历了被收拾，还敢要和他打架。
“我告诉你我不打啊，你这样我要去告你状。”沈云卿连连往后。
泽垣脸上还有些淤青，都是昨天被沈云卿揍的，其实昨天他基本没还击，全都在挨揍，谁知道被揍着揍着就意志不坚定了。这会儿他的表情在淤青的衬托下说不出的别扭，将饭盒递了出去：“没想和你打架，alpha食堂的肉菜要比beta的多些，你拿去吃。”他闷声闷气，好像接下来说的话让他自己都有些不适，“当给你赔罪了。”
沈云卿听到“肉”，有些心动了，他试探地轻问：“真的啊？”
“真的，”泽垣说着又将手里的饭盒扬了扬，“不信你自己看。”
沈云卿犹豫着，泽垣干脆走了两步将饭盒塞进他怀里，自己又躲什么似的往后退了两步，沈云卿打开饭盒，里面的菜确实比中午小高带回来的丰富多了，沈云卿没忍住又吞了吞口水。
沈云卿想了想时间快到了，一会儿小高他们要回来了，赶苍蝇一样地说：“你快回去，一会儿被发现就惨了，吃完了我翻墙把饭盒给你。”
泽垣翻墙回去的时候还在暗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偷偷摸摸过。
就这样，泽垣每天吃完饭再外带一份偷偷给沈云卿，沈云卿也不麻烦小高他们了，心安理得地吃着泽垣带的食物，吃完再爬上墙还给泽垣，有时还要评价一下饭菜的好吃程度。
两个人这样做早就被两边发现了，不过经过打了一架又念了检讨，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偶尔其他alpha也攀上墙头对着这边看起来体能不太好的beta吆喝几句，笑两声，等到beta休息，几个beta就爬上去笑alpha。
那堵墙简直成了双方的交流阵地。
AB的隔阂经过这此打架反而变得淡了些。
“这个牛肉太老了。”沈云卿明明都吃得干干净净地，攀在墙头上还要点评一下，就好像泽垣接收到这个信息，明天牛肉就能嫩一点似的。
有个率先回来的alpha反驳：“是你的牙齿不好了吧。”
沈云卿挥了挥拳头：“我也可以揍你一拳，让你牙齿也不好。”
alpha嘀咕：“谁家omega像你这么凶。”
沈云卿仇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儿瞄一眼看见躲在树荫下乘凉的泽垣，已经可以毫无怨恨地使唤佣人一般地喊一声：“泽垣，拿碗了！！”
泽垣这才看起来不是很情愿地抹了抹头，双手插在兜里，慢悠悠荡了过来，爬上去接过碗，听见沈云卿几乎凑在他耳旁的询问：“明天还是多点鱼肉、兔肉这些昂。”
泽垣跳下来就觉得耳朵怪痒的，他摸了摸，再抬头，沈云卿老早就跳下墙，回beta晃荡去了。
说也奇怪，之前没有这堵墙的时候，AB之间两看两相厌，等打完架发泄一通后，这堵墙反而变成了他们互相打趣的小玩意儿。谁都没有想到AB中间的嫌隙因着一场群殴和一堵墙慢慢消融了。
beta这边的二级军官云瑶和alpha这边的二级军官剑锋撞见过几次他们爬墙互喊，都是明着批评，暗着不管，这下这群人中没人不会爬墙了。
而泽垣脸上伤完全好是小一周后的事，他和风隽他们吃完饭，照常拿出玻璃盒去打饭，想起沈云卿之前老说二楼的兔肉好吃，打了一圈肉菜之后，又去打了点兔肉来。
其他几个alpha当他自认理亏，以这种方式道歉，熟悉他的风隽看出了点端倪，瞥一眼泽垣那装得满满当当的玻璃饭盒，咳嗽了两声：“那……那个，泽垣啊……”
泽垣不耐烦地盯他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风隽看了看天，用手指挠了挠下巴：“沈云卿信息素水平是挺高的哈……”
风隽也不敢多说，更不敢胡乱揣测，怕惹恼了身边的大少爷，只是客观说了一句。
泽垣听了没反驳，大概也是听懂了风隽的意思，等走回训练地，泽垣只说：“你别管。”说完又咻咻几下翻墙过去，他已经是老手了，很快攀了上去，还冲beta那边喊着。
“沈云卿，今天有你嚷嚷着要吃的兔肉。”
沈云卿一听，眼睛都亮了，一蹦跶就跑了过来，“来了来了。”他也是几下就攀上了墙，从泽垣手里接过饭盒毫不留恋地跳下来，坐在地上埋头嘿咻嘿咻吃起来。
泽垣还看了一会儿才下来。
第13章 换了个人？
这天特级军官在观察室开完会，林舰踱步走着，还有些焦虑：“这次风暴暂时过去了，但从这次事件可以看出我们这边还有很多缺陷，特殊人才太少，过于依赖大型武器，偏偏林国没法用大型武器。”
唐之层道：“先别急，这月月考之后会继续筛选人才，林国到底还是怕我们的这些大型武器，不会轻易进犯，我们目前的主要追求是攻下林国，占据他们的资源。”
晋青泠点点头：“唐之层说得对，既然对方不敢轻易进攻，那我们就不需要这么着急，静等做足所有准备，再进行下一步。”
“我这是急咱们军部人才太少了啊。你们说说还有哪几个能讲出名字的好手来。”
余下几个特级军官面面相觑。
唐之层：“明天新兵要去试枪，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好苗子。”
晋青泠也劝：“林舰，除了人才，国家本身的战力也异常重要，现在不同往日，不是人海战术可以赢，也不是光靠会磁枪的战士就能得到压制性兵力，仍旧需要大量研发新式武器。总而言之，我的意思是战争千变万化，不用因为某一处稍微落后就开始焦虑。”
其余几人点点头，都赞同道。
大家都知道林舰性子最急，最容易因为一点小事而情绪波动，一波动就容易进入暴躁期，众人都顺着唐之层和晋青泠的话安抚林舰。
林舰听了晋青泠的话，又见大家劝慰，心情稍微舒缓下来，看向唐之层说：“那之层，明天你亲自去新兵那边看看。”
唐之层点头应道。
等会散了，林舰叫住唐之层：“你顺道去看看泽垣的情况，”他喊了晋青泠一声，“青泠，经管局那边私下找我说了下泽垣的事。”
晋青泠才是负责各部门联络的人，却不知道经管局的找林舰做什么。
林舰虽说和晋青泠关系好，可涉及到风国重要人物的，还是避嫌得好，他咳了一声：“不是公事，私事，说是前一周是泽垣第一次发情，怕出什么事，让我们注意点，我也和你说一声，免得你之后知道我和经管局那边的有私联产生什么误会。”
晋青泠大约是笑了一下，笑意很浅：“表哥，你才是想多了，”他特意喊了林舰亲属称谓，又问，“那边让我们注意什么？”
林舰又咳了一声，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之前之层说得对，经管局那边怕泽垣对沈云卿产生点不好的念头。”
“不好的念头？”
林舰向来钝感十足，身为alpha满脑子都是打仗，搞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也没喜欢过谁，三十多岁了从没被谁勾得被迫发情过，最多偶尔进入暴躁期，跑去林森那里打镇定剂，休息休息就好了，哪里懂这些，所以还是头一次处理这种棘手的问题。
经管局又不是小部门。
“嗯，他们说泽垣一向定力极好，之前匹配度极好的omega他都没瞧上，所以他们很担心——”
晋青泠接过了话头：“担心泽垣被沈云卿的信息素控制了？”
林舰说：“他们不是这样说的……嗨，反正在我眼里差不多那意思吧，总不能是被沈云卿给打服气的吧。送了好多礼来让我稍微注意点，就怕泽垣栽在沈云卿手里。毕竟你也知道沈云卿在外名声是什么样，经管局那边避之不及。”
唐之层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提起这个，我是有听说点事。”
林舰心一紧：“什么事？别是泽垣和沈云卿出什么事了吧？艹了，他们这样按照条例可是要被赶出军部的，我tm刚收了别人送来的小型机器人。”
唐之层拿起监督室桌上的小型遥控器，将屏幕上分列的十六个关于边境的监控调走，换到了军部内。他们很少调控到军部内，怕这样的举措多了，让其他特级军官觉得自己不受信任，这会儿唐之层将画面调到了beta和alpha的那片训练场地。
屏幕上恰好可以看见泽垣攀上墙，又见另一边的沈云卿跟着爬上墙，等沈云卿拿了饭盒跳下去，泽垣都还趴在墙头看了好久才跳回alpha的区域。
两个人天天隔着墙都在来往。
林舰看了刚才消下去的气又轻易冒出来了，吹胡子瞪眼的，捶一下桌，指着屏幕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谈恋爱？还把这里当军部吗！”
唐之层再度调了下监控，调至前一天，可以看到几乎相同的画面，再往前都是如此，唐之层说：“应该不是，我听说是泽垣为了赔罪每天给沈云卿带饭，要论的话，也该是泽垣一厢情愿吧。”
“你怎么也不管管呢！”
唐之层摊手：“昨天刚听说，也没证实，一到监察室谈起国家的事就忘了查部里的事了。最主要吧，我感觉沈云卿根本没那意思。”
“沈云卿——”林舰像见了红布被激怒的牛，来回踱步，忍不住碎碎念起来：“又是这个沈云卿！从他来军部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真的，要是当初没让他进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他看向晋青泠，“青泠，你不是说会让协调属的把他看严一点么，你瞧，隔着一堵墙呢，就打了一架已经把泽垣勾成这样了。我就说了他的信息素水平太高了，很危险。”
晋青泠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顺着唐之层的目光看向屏幕里攀在墙头像是约会的两人。
林舰：“这会儿已经错过我敢他走的最好时机了吧，现在把他赶出去，泽垣又怎么处理？总不能把泽垣也赶走啊！这样，”林舰对唐之层说，“等这个月月考将考核分为三种性别划分，就可以单独考核沈云卿，设置难一点，把他刷掉！”
唐之层苦笑起来。
一直没有吭声的晋青泠开口：“这次我来处理。”
林舰问：“怎么处理？”
“你当不知道这些事，身为军部部长，就算别人私下拜托你，也别掺和进来，保持自己相对独立和公正的对外形象，我与泽垣见过几面，这件事不难办，你们不用看得太重要。至于沈云卿，暂时不能赶他走。”
“为什么啊，”林舰到现在都没搞懂，“就因为他是你前弟媳吗？”
暴躁又神经大条的林舰都感觉到了近日来晋青泠对沈云卿的偏袒，按说以晋青泠这种眼睛揉不下一点沙的人看来，沈云卿那就是一块巨石，早就该抛在老远的地方，看一眼就嫌烦。
林舰已经烦得想亲手将人扔出军部大门，最好写个封条：沈云卿禁止入内。偏偏每次都被晋青泠以各种理由说服，沈云卿进军部时，晋青泠说赶出去落人口舌；沈云卿打架斗殴时，晋青泠说以后严加看守；这会儿沈云卿把泽垣迷得魂不守舍的，晋青泠还说不能赶走。
林舰一开始以为自己能随意拿捏沈云卿这一个缀在贵族尾巴上的omega，以报沈云卿军部考核扰乱风国阶层的仇，没料到沈云卿反被晋青泠处处给护着了。
晋青泠：“不，考核那天唐之层说得对，没人知道omega会不会缓解alpha的暴躁期，也没人知道oemga进入军部带来的利弊如何，至少目前来看，沈云卿带来的那起群殴没有招致人员死亡但却有效缓解了AB之间的矛盾，利大于弊。”
晋青泠再度看向屏幕上的墙壁都隔挡不住的两人，每一次送完饭，泽垣都要趴在墙头看上好一会儿，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学生。
晋青泠眯了眯眼，拿起遥控器，点击关闭，看着暗下来的屏幕上投影着自己的模糊身影，慢慢地、冷静地说：“沈云卿是送上门来的绝佳的实验体。”
晋青泠从监察室一路走向训练基地，这会儿晚霞如虹，落在身上染着一丝光，一路都有军官朝着晋青泠打招呼，晋青泠微微颔首，他心里被这诸多的事搅得有些不平，好在他和林舰不同，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