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对自己的表弟招手，晋青泠不同于林舰性格外显又急躁，即便见林舰招呼自己也不慌不忙，一边观察着下面格斗区域，一边走过来。
晋青泠客观评价着这一次招新：“今天直播效果不错，听后勤部那边说有些观众甚至发现了有人在打斗中避开核查官视野，用微小磁片卡住机器人脚踝处，侥幸获胜，这种人都被剔除了，且不允许再报名参加考核。”
林舰都没太听晋青泠说什么，急忙忙道：“你们家那个，就你弟弟终于甩掉的那个沈云卿，今天来参加考核了你知道吗？”林舰说着调出特级军官才能看到的新鲜出炉的、身体素质审评过关的人员名单，点开了分列的omega，浮现出沈云卿的脸来。
晋青泠视线顺着林舰的手臂望去，看起来没太意外：“最终还要看格斗成绩。”
“不是，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啊！沈云卿不是个软脚虾吗，他被离婚后这是怎么了。瞧瞧，这数据，”林舰将数据递给晋青泠看，上面显示了他身体的各项数据以及个人信息素水平，林森作为检查官最后评定为A+，“这omega的身体素质评定可不低啊。”
晋青泠扫一眼后，又将视线落在下方格斗区域，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沈家说他失忆了。”
林舰忍不住吐槽：“失忆？这TM是失忆吗，这就像是换了个人。”
一旁的唐之层说：“两位部长，提起这位沈云卿，还有一件事需要汇报。就在军部进行考核第二项格斗直播的同时，网络上有人发了一个偷拍的视频，视频主角正是刚才谈论的沈云卿，而这个视频似乎已经影响到了军部考核。”
“什么视频？”
唐之层用手上的通讯器调出一个悬浮着的动态视频，视频里可以看见穿着得体西装的沈云卿口吐菲方，指责大骂出轨的晋青墨，疯狂怒怼一群显得高高在上的omega，甚至用武力解决武力。
底下的评论由最初被alpha占领的类似于“真暴力真粗俗啊，这个omega好恶心”、“难怪晋青墨不要了”、“高等教育就教出这么一个满口脏话的人”、“他这样的，还真没alpha想要，我要个beta都不要他”……
渐渐地，被站在平权中间，较为有同理心的beta占领“我觉得他还挺真性情的啊，有什么说什么”、“这种一群omega聚在一起碎嘴的会里，我倒觉得沈云卿很勇敢”、“他简直不像个omega，他比我们beta还像alpha”……
到这会儿三人看见时，舆论已经被更多的平民omega占领。
：沈云卿说的难道有错吗？他做错了什么？请那些看不起他的alpha说一说啊。
：出轨的晋青墨就应该烂裤裆，我没机会接受高等教育，我先说。
：那些所谓的贵族omega才是真正的虚伪，傍上一个alpha值得他们炫耀一辈子。
：说好的平权平权，我看这些贵族的omega，除了沈云卿真的认为大家平等，他们自己就把自己当成了alpha的附属，还平个鬼的权。
：沈云卿就是一辈子不结婚都比那几个嘲讽他的omega强。
滑到后面。
：沈云卿去参加军部考核了，你们知道吗？我在军部直播平台看见他了，唯一的一个omega。
唐之层手一指：“这不就是吗？”
沈云卿就在唐之层他们站的下方，穿着统一的白色上衣和运动裤，看起来平凡无奇，他看起来也并不紧张，甚至有些好奇地望着缓缓走来的格斗机器人。
同时，晋青泠这里接到后勤部通知：“晋部长，直播人数正在不断攀升，我们正在联络网络信息部进行调整。额……其中第16号直播器里出现大量争论，要不要把言论全部屏蔽了？”
说是争论都有些委婉，16号正对着沈云卿所在的16号区域，上面ABO各自抒发议论，几乎快吵成了一片，有仍旧围绕上一个视频的争论，有对着军部选拔指点江山的，还有对沈云卿的嘲讽，更多的是AO两拨人的对骂，发展到后面，不再是AO的对立，还有O内部的争吵。
林舰一听，心都紧了，赶在晋青泠之前道：“快把言论关了，只剩直播，这样发展下去不利于国家稳定，简直了这个沈云卿！”
“这还没开始考，他就已经把这次军部考核搅和乱了，各分化性别的稳定关于社会稳定，他这一下子挑起AO之间的对立情绪，这怎么处理？”
林舰担心会被上面追责，定论：“不能让他进军部。”
唐之层不同意：“林部，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沈云卿通过了考核会激励更多的omega报军部呢，军部一直缺少omega，而omega的信息素能有效缓解alpha的暴躁期，您忘了之前有两个alpha暴躁期互殴，造成一死一伤的局面吗？”
林舰还是不同意：“这点利根本不足以弥补omega进入军部导致的恶劣后果。”
两个人争论说了会儿，再低头看去时，沈云卿已经不知在何时轻易折断了机器人的右手臂，他脸上露出放肆的笑来，这笑带着些邪气，又很快收敛，而机器人刚拼尽全力，根据命令，自断手臂，往后退去。
沈云卿一甩手将那断臂扔到墙上，一步一步逼近机器人。
机器人俯冲着，出其不意地袭来，沈云卿身轻如燕，往左俯下身体躲避地同时绕背至机器人身后，双手交握成拳，举起来狠狠砸下，眼看着即将获胜，拳头猛然一颤，沈云卿身体突然跪下了。
沈云卿咬了咬唇，来不及思考猛地一软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只觉一阵劲风袭来，他艰难往旁边一滚，滚落至这一区域一角，陷入被动。
有点使不上力。
沈云卿用力咬唇，尝到了血腥味后身体清醒了一点，他抬头望向一角，那一处有一股他目前不太能反抗的力一点点压了下来，看不见的力正铺天盖地地覆盖在他全身。
有个傻逼alpha从二楼释放了信息素。这么臭的檀香味，一定是故意的。
根本没有时间再多思考，机器人好像发觉了他的脆弱，大步走来，举起剩下的那只机械手，高高扬起，而后重重砸下。
沈云卿只能靠着嘴里的血腥味道，保持一定清醒，勉强躲避，连躲开三次后，直到第四次，躲闪的速度变慢，被机器人一拳击中右臂，他闷哼一声，不小心咬破口腔内壁，口中血腥味更重了。
林舰手指着说：“看吧，omega根本不适合作战，就算他身体素质可以，但是敏捷度就是不及alpha。之层，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攻击就直接叫停机器人。”
唐之层应了一声。
晋青泠皱眉，瞥一眼不远处闲来无事聚在一起观战的几个alpha军官，其中两人勾肩搭背，一脸看笑话一样地看着底下的沈云卿，嘴里还说着不太有礼的话。
而下面的沈云卿看着再度冲来的机器人，右手极度隐蔽地拿出自动铅笔，按出笔芯，狠狠往自己手心扎去，手臂的伤和掌心的疼痛感拉扯他每根神经，硬扯起他的所有的本来受alpha信息素影响的疲弱感官。
沈云卿背过身，反冲向机器人，在机器人挥舞手臂之前，屈肘直往机器人胸口而去，他咬紧牙，疼痛和孤注一掷让他感觉自己快要咬碎这一口牙，憋不住的一丝血渗了出来。
艹，输在这里才真的丢大脸了。
沈云卿怎么也没想到真会因为傻逼alpha而无法进入军部，而这确实比那群全是贵族omega的低能茶话会危险多了。
“嘣——！”地一声，沈云卿的手肘和机器人胸膛撞击出巨大声响，于此同时，机器人抬脚踹住了沈云卿的腿窝，沈云卿被迫跪下，膝盖猛地砸在地上，痛得他身体发抖。
但人和这种格斗机器人的差别就在于，机器人每被攻击一次，都有零点几秒的迟缓，人却可以忍着疼痛连续攻击。
这种伤和痛，比起中枪来说，比起虎子和丁子他们那长长的尸检报告来说，比起五年的残废生活来说，算个屁！
沈云卿保持跪倒在地的姿势，左手陡然使力，从后抱住机器人的左臂，令被攻击了胸部还有些迟缓的机器人翻了个跟头，机器人刚躺在地上，沈云卿一脚踩在了机器人胸口。
唐之层按下了机器人开关，宣布沈云卿胜利。
沈云卿这时才抬起手肘，用胳膊一抹嘴唇上的血，笑得张狂，而后仰头定神看向那一处的几个alpha，对着他们比了个中指：“废物。”
其中有个alpha被激怒，欲张口回骂，突然来了一位二级传讯官，传讯官说：“据调查，你违反了军部平等条例，在考核过程中释放信息素影响考核公平和公正，麻烦现在去协调属进行下一步核查。”
而这边沈云卿软着身体，扶着墙走出考核区域，考核区域有一处休息地，同样分为了alpha、beta、omega，沈云卿勉强支撑身体走进omega休息室，刚一进去就坐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不得不承认，alpha的信息素对他来说很难受。
沈夫人说的没错，生理上的控制确实很难；那个军医林森也没说错，就是有煞笔alpha影响考核。
幸好自己赢了，也幸好休息室里只有他自己，没人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
沈云卿忍不住的、凭着生物本能的撕掉脖子后面的抑制贴，任由自己的信息素弥漫在这小小的休息室，他现在掌心的疼和身体的软弱混杂着，已经没办法镇定地走出休息室，取回自己的通讯器。
真想揍残了那个自以为高高在上的alpha。
沈云卿难受地喘气。
什么破身体，这腺体不要也罢。
另一边，16号直播间刚授权打开评论，涌出的全是对沈云卿的赞扬。
：刚刚说omega不行的alpha呢，走出来看看。
：笑死了，还说看不上沈云卿，我看沈云卿找个beta都看不上这群alpha。
：楼上的，不许搞歧视啊，沈云卿就不能看上我这个omega吗？
：沈云卿我是你粉丝！帅呆了！臭恶的alpha滚粗！
林舰头都大了：“快快快，继续关了评论！！！不行，不行——”他走了两步，“还是得找个正规的理由让沈云卿退出军部。”
唐之层凉凉地说：“林部长，是您决定弄直播的，而且沈云卿确实通过了考核。”
林舰怒：“那你说他进了军部住哪儿？啊？你知道他身体素质考核里显示的信息素水平有多高吗？我tm都怕他一发情起来，把隔壁房间的alpha全都给弄得进入了暴躁期，他还没缓解alpha的暴躁，就能先让alpha内斗起来！”
唐之层笑了：“和我们住啊，住beta大楼不就好了，我房间正好缺一个床位呢，我挺喜欢他的。”
林舰瞪向唐之层：“他发情了怎么办？一个没被标记过的高等omega，TM的在军部就是罂粟！我知道你喜欢omega，但军部内禁止搞这些关系，你，”林舰还想教育唐之层几句，忽而见晋青泠转身往外走，问，“青泠你去哪儿？考核还没结束。”
晋青泠：“我去看看。”
林舰没懂：“看什么啊？”
第9章 牛奶味的信息素
晋青泠走到omega休息室门口，还没进去就闻见了浓郁得黏人的牛奶味，他叫了几个beta过来封锁了这一区域，这才走了进去。
休息室没有见到人，晋青泠转了一圈才在休息室最里面的角落看见坐在地上蜷成一团的沈云卿。
“沈云卿。”
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沈云卿迷茫地抬头看了过去，画面有些模糊，渐渐清晰起来后，他看见了一身军装的男人。
沈云卿看见来人，舒了口气：“林部长，我过关了。”
过了很久，男人好像才“嗯”了一声。
沈云卿烦躁地甩甩头，这么痛苦的情况下也不忘打小报告：“刚才有个alpha胡乱放信息素，不然我能更快打赢，就是二楼那一群里，我分不出来是谁。”
“已经处理了。”
沈云卿“哦”一声，他有些迟钝地垂下了头，头靠在墙角，像是要睡着了，缓了一会儿才轻轻说：“……有点使不上来力，我休息会儿再走，可以吗部长。”
男人似乎站在原地判断着沈云卿的情况。
“你的抑制贴吗？”沈云卿雪白的后脖处腺体染上了红润，非常危险，毫无危机意识的沈云卿还将腺体裸露在外，“你来这里之前打抑制针了吗？”
沈云卿胡乱地摇了摇头：“睡一觉应该就好了。”他疲惫地合上眼，似乎真打算就地睡一会儿再离开。
晋青泠闻着这一屋子的牛奶味，想起自己弟弟说这味道难闻，他喉咙动了动，蹲下来，伸手盖在沈云卿腺体上方，留有一厘米悬空，并没有实际触碰到。
沈云卿偏着脑袋，只能看见他泛着后的耳朵和下颌，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太过白皙，耳朵和腺体的红润显得极其明显。如果让信息素水平低的alpha撞见，或许真如林舰所说，会被勾起暴躁，甚至内斗。
晋青泠闭了闭眼，很快稳住了自己差点被这信息素勾起的不寻常心绪，冷着声道：“沈云卿，就此一次，如果训练时你还是被其他士兵干扰，就只能退出军部。”
沈云卿昏昏沉沉的，有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从自己后脖处袭来的信息素很舒服，与格斗时的不一样，像有一股暖流汇入身体内，游走在全身各处，他叮咛一声，惹得晋青泠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不为人所出入的omega休息室内，沈云卿的信息素渐渐淡了去，被晋青泠的信息素所覆盖。
挺好闻的，沈云卿突然想，是……类似于葡萄酒的味道，不甜腻，还有些苦涩。
沈云卿大约知道男人在帮自己，他动了动嘴唇：“……谢谢。”
男人却没有再回他。
晋青泠很快站起身来，叫守在门口的beta进来，吩咐beta带着沈云卿先去林森那里处理手掌的伤口，有一节铅笔嵌入了肉里，而后让beta将沈云卿攥在手里的已经使用过的抑制贴重新贴回腺体处。
beta扶着沈云卿走了两步，又被晋青泠喊住：“让林森教他omega的知识，再重新贴一个抑制贴。”
beta：“好的，晋部长。”
晋青泠环视一圈充斥着的无形信息素的休息室，牛奶的甜味和他自己略显苦涩的信息素融合在一起，染成了一股奇异的味道，晋青墨说错了，沈云卿的信息素并不难闻。
晋青泠回到考核场地时，林舰正嚷嚷着刚才有人举报说沈云卿在某个角落用笔刺伤了自己，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猫腻，还说要以此为理由宣布沈云卿考核不过关。
唐之层一脸无奈，觉得林舰只是想要赶走沈云卿罢了。
林舰见晋青泠来了，急急道：“青泠，你们协调属可也要负责这些事的啊，好好查一下，这个沈云卿赢得不光彩。”
晋青泠通过通讯器调出现在在协调属的某一间审讯室画面，麦未来先朝两位部长打了个招呼，而后视线转向一位alpha，这位alpha在军部任二级军官。
协调属的办事效率一向高得离谱，刚发生的事，麦未来已经了解前因后果，并能根据晋青泠的要求进行调查。
麦未来：“为什么要对正在考核的omega释放信息素？”
这位二级军官已经冷静下来，申诉时已经撇开私人因素：“因为omega不适合待在军部，大家都看见了，他稍微受我们影响就不行了，同时他们也会影响我们。我是从军部的发展来考虑，我没有错。”
麦未来很快找到对方的漏洞：“意思是说你们上了战场，遇见敌方有omega也会受到影响是吗？”
二级军官愣了一下，而后恶狠狠道：“没有omega会上战场！”
麦未来：“现在风国可以有。”
麦未来：“根据军部法令，擅自违反平等法则，干扰考核结果，降级为三等军官，并对该omega赔礼道歉，接受吗？”
二级军官：“不接受。”
麦未来点了点头，对于二级军官的态度倒是不意外：“晋部长已经猜到了，那么我正式通知你，你被逐出军部了。平权不应该只体现在某一区域，而是方方面面，包括军部，能者胜出，才是法则。”
晋青泠关闭了时实通讯：“林舰，将这段视频发布在考核结果通知之后，这会是最快平息这次事件的方法，甚至为军部带来正面热度，如果你将沈云卿赶出军部，一直被压在底层的部分omega可能会闹出更大的事件。他们想要平权，我们就给他们。”
林舰这会儿才明白了几分，点了点头。
又听晋青泠冷冷补充道：“至于能不能真正的平权，不是由这群人说了算，调控权在我们手里。”
林舰这时才全明白了：“还是你聪明啊表弟，推一个出去保全大局。咱们以后好好折腾一下这个沈云卿，让他明白权到底握在谁手里，他落到军部还不得听我们指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