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卿：要不要吃果干啊，我那还有。
这条晋青泠回了：不要。
沈云卿：我今晚能去射击室吗？我们一起练枪啊。
晋青泠：最近人多，你别来。
晋青泠滑动记录的手一停，后面沈云卿提了好几次要来射击室，都被晋青泠拒绝了，晋青泠当时为了避嫌，他发觉自己的人生走到了岔路上，他在努力地纠正回原有的道路上去，可沈云卿并不知道。
晋青泠突然想起任素素说的——
“他说书上写的确立了关系才会临时标记，我们就，就给他说现在有些alpha会以临时标记控制omega，反正就是……就是教他要注意这些，一定要，要像您这样，开诚布公之后再……”
所以当时临时标记完之后的沈云卿按照书上写的，以为他们已经确定了关系，符合这个世界规则的某种亲密关系，因此沈云卿才总是主动发消息过来。
但当时的晋青泠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利益，他从没想过开诚布公，也没想过让沈云卿留在自己的人生规划中，他将一切行为推到了信息素上。
沈云卿：今天也不能过来吗？
沈云卿：诶，你觉不觉得咱们很久没见了。
沈云卿：好久没见你了。
沈云卿：军部是不是很忙啊。
晋青泠：很忙。
沈云卿似乎乐观地没将晋青泠简短的回话当成敷衍，仍旧孜孜不倦地分享着军部的日常事，中午吃什么，晚上唐之层和他们说了些什么，训练时遇见了什么，遇见什么都说，持续了快一个月。
沈云卿某天感慨：你要不是军部的就好了。
沈云卿：今天我去打抑制针，林森还说我被标记了才好呢。
沈云卿：这样就不会受其他信息素干扰了。
沈云卿：嘿嘿。
沈云卿似乎不知道寻常omega并不会将“标记”挂在口头上，他的这些话，晋青泠不知道怎么回，就统统都没回。
晋青泠闭上眼，回忆着，他想这个时期应该是他最后悔的时候，他后悔自己自控能力怎么这么差，为什么要临时标记沈云卿，他偶尔面对沈云卿的信息时都会生出一种懊恼，感慨自己是不是很难甩掉沈云卿了。
所以，一周后他提议林舰去磁枪班上做动员。
可没料到沈云卿即便知道他真实身份了也没有将事情往坏的一面想，甚至将前世的许多事情都告诉了他，然后一副辜负了他的模样，准备奔赴战场。
晋青泠那晚又失控了。
他极度痛恨自己的频频失控，可每当面对着沈云卿时似乎毫无办法，他的身体被什么牵引着似的，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触碰眼前的人，晋青泠那晚不止想要将沈云卿压在树干上亲吻，还想要更多的，兽性趋势下去做更多的，比亲吻更疯狂的事情。
沈云卿：我已经到家了。准备收拾行李。我还给沈夫人提了下你，就说你在军部很照顾我。
沈云卿：放心，我在边境会顾好自己。
沈云卿：你给的护符我会放好的。
沈云卿似乎是学着说了一句暧昧的话：会想你的。
当时军部即将出征，晋青泠忙得分身乏术，看见沈云卿的消息只觉得又悔又乱，甚至不敢多看地关上了通讯器，他想着自己应该早点将这个错误提出来，现在回头已经晚了。
然后，就到了最后一条。
沈云卿：我在射击室等你。
往后再没有了。
晋青泠觉得这记录太少了，还想要往下翻，可翻不动了。沈云卿将护符还给了自己，前往了边境，再没有往来。
晋青泠喉咙发痒，不住咳嗽起来，他伸手想要去拿水杯，指尖触及，水杯移动之间，掉落在地，碎成玻璃。响声令晋青泠的动作一顿，他支着床垫，坐了起来，他现在可以用通讯器叫佣人过来，可他没有这样做，只是坐着，发了会儿呆。
忽而想起什么，去找护符，破旧的护符上还残留着一丝已经淡到快闻不到的奶味，晋青泠嗅了嗅。
身体并没有因为这熟悉的气味得到安定，反而更加难受起来，他又咳了一声，觉得额头滚烫，烧并没有退，以至于他四肢发软，瘫倒在床上时，他不由蜷缩着身体。
迷迷糊糊间想到了晋云。
死前的晋云也不过就这样子了吧，他和晋云又有什么区别。
晋云为了利益打骂他，他为了利益抛弃沈云卿。一个折磨身体，一个折磨心。
X医院内部小会。
派遣去晋青泠那的家庭医生拿着手里的资料：“晋部长于前天工作时晕倒，据诊断是长期睡眠不足，饮食不足导致的低烧，打了营养针，吃了退烧药后，效果不明显，昨天——”
家庭医生顿了顿，咳嗽一声：“昨天我再去时，发现晋部长陷入了发qing期。之前晋部长由于信息素水平高，且一直没有同omega有过密接触，所以发qing期都没有来临过，暴躁期……据资料显示是有过一次，在接触了任家omega之后。但这次发qing期有些奇怪。”
另一个医生问：“奇怪？”
家庭医生点头：“当时发现他发qing后，我们当即根据军部那边提供的消息，去找了任素素，任素素愿意配合上级安排，但是她抵达后，晋部长并没有让她靠近，反而用信息素攻击了她。我们了解到，这是晋部长第二次攻击她，她受到了惊吓，现在正在其他部门疗伤。”
“所以是不是可以得出当初让晋部长陷入暴躁期的不是她？”
家庭医生：“我当时也是这样推测，晋部长至今还在发烧，营养不足导致的低烧和发qing期一起来了，我打了一针镇定剂后，晋部长暂时陷入沉睡，可只管12小时，目前尚且不知道这样压制下去会不会让晋部长身体受损。”
“你的意思他的低烧至今未退？”
“是的，已经分不清是低烧诱导发qing，还是发qing恶化低烧，又怕双管齐下会破坏晋部长的抵抗力。”
几人沉吟一阵，其中一人说：“等晋部长醒了再看看，先打退烧药吧，发qing期的话，军部那边知道谁可能导致晋部长这样吗？”
家庭医生摇头：“晋部长没有和其他omega接触过。”
这下难办了，晋青泠身体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会议室安静了会儿，又有人提议：“要不去数据库看看谁和晋部长匹配度高？匹配度高的话可以用信息素稍加安抚吧？”
家庭医生说：“这个好像可以试试，我去申请。”
晋青泠十二小时不到就清醒了过来，他头痛欲裂，四肢酸软，刚醒就有医生进来查看，他感觉自己全身发烫，体内似有个大火炉在灼烧着自己。
晋青泠努力压制身体上的不适，保持着一丝理智，他对自己的身体极度了解，即便身陷突发情况也很快自我诊断，他一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眯了眯眼：“我发qing了。”
医生迟缓地点了点头：“是……似的，晋部长，您还发烧了，我们一致认为应该先解决发烧的问题，退烧和镇定剂一起可能会损坏您的身体。我们已经递交了申请，很快能在全国内找到和您匹配度最高的omega，到时让对方来释放信息素，您就会好受一点。”
晋青泠皱眉，听了医生说的话竟然冷笑一声：“不会的，”医生还没能分辨出晋青泠口中“不会的”是指现在的状况不会损坏自己身体，还是叫omega来释放信息素自己也不会好受，就听晋青泠用一种命令的口气道，“直接打镇定剂，剂量加大，这信息素，”晋青泠突然顿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道：“不要也罢。”
医生听了有些慌乱，他第一次从病人口中听到这种话，而说这话的还是位高权重的一位alpha，忙劝道：“晋部长，别这么说，我们一定会让您度过这次难关。”医生试探地询问着，想要从他源头找到点原因来，“晋部长，您知道这次的诱因可能是什么吗？”
晋青泠脑海里闪过通讯器里的聊天记录，闪过那沾染着零星奶味信息素的护符，最后闪过沈云卿转过头问他有没有新的画面，画面变换之间，糅杂在一起，组成了朦胧的群像，晋青泠摊在床面的手往内一屈，又再度摊开，否认：“不知道。”
他看向医生，提高了音量重复道，“我再说一遍，直接打镇定剂。低烧而已，要不了我的命。”
医生看向身后的同伴，面面相觑之间又摇了摇头，准备听从晋青泠的话，先行打镇定剂，晋青泠竭力克制着自己，甚至打开通讯器浏览着什么。
晋青泠问：“已经打起来了吗。”
医生没闹明白，问：“什么？”
晋青泠不耐烦又问了一遍：“和林国。”
医生这才回：“啊……好像是的，在林国国境内打起来了。晋部长，需要我们把投影调至军事频道吗？”
一个医生为晋青泠打镇定剂，另一个医生暂时担当起了佣人的角色，调整着晋青泠房内的投影，战争四起，这会儿并没有直播画面，主播正快速汇报着当下的讯息。
“目前，我国先锋部队和林国正在西境森林展开交战，具体画面不便透露，据悉由于森林太过茂密，受环保协议的限制，我国只能派遣磁枪兵作为头阵，大型武器皆只能停留在边境处。目前暂无人员伤亡报告，我台将持续关注——”
这第二针镇定剂让晋青泠有些昏昏欲睡，他打起一分精神来倚靠在床头，看向投影，同时用通讯器联络麦未来。
麦未来接到晋青泠电话时还有些惊：“部长，您好了？”
“没有，陷入发qing期了。现在联络得上派去的那一支保护队吗。”
麦未来有一秒的呆愣，一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晋青泠说他怎么了，而后汇报：“不能，边境的信号不太好，我们的联络不顺畅，现在那边交战，更无法得到及时反馈了。但是部长放心，我们那支队伍一直在军部，接受过各种高强度训练的队伍，一定能保护好林舰部长他们。”
晋青泠：“嗯，预估至少还要三天，这三天辛苦你了。”
麦未来一想到晋青泠这时候居然发qing了，心情复杂，不知怎么的，就老想到沈云卿，想到沈云卿后呢又不断骂自己怎么老是多想，循环往复了好几次，导致他都有些心浮气躁了。
晋青泠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他又梦见了旧事，但不再是那些与晋云有关的噩梦，这个梦似乎有些美，他梦见了那场盛大的婚礼后面发生的事。
那天太阳钻出头来后，炽热的空气中，音乐流动，悠扬的旋律在人群中游走。晋青墨一身西装站在台上，对着客人背着早就准备好的动人台词，晋青墨的背功着实不怎么样，磕磕巴巴的，没有一点感情，可就这样沈云卿也感动地红了眼，沈云卿跟随着沈父走出来时一路都在哭。
接着轮到两人交楠漨换戒指。
这个梦的视角突然变了，晋青泠从第三者变成了事件主角，他看见自己拿过小童递上来的戒指，一手执起对面人的手，一手拿过戒指，给对面的人套了上去，然后他伸手，对面的人给他戴上了戒指。
晋青泠抬头，看见了笑得一脸灿烂的沈云卿，双眼明媚，没有泪水，也没有红眼眶，那模样和他暴躁期去军部医务室打了针出来遇见的沈云卿一模一样，迎着大太阳，冲他笑着。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仪式举行完后，他同沈父沈母交谈得很融洽，可却听不清也记不得他们究竟谈论了些什么。最后沈母给了他一颗珠子，说是夜晚下能迎着月光看见星星。
晋青泠笑了，听见自己说：“沈云卿已经给了我一颗了。”
沈母拍拍他的手：“听说你在军部很照顾云卿，谢谢了。”
“应该的。和火国的商业案进展得还顺利吧？”
沈母还未回答，又有些人过来祝贺他。大批看不清脸的客人往远处走去，几张熟悉的面孔来回晃荡，他们约定好了似的轮流上前，一人说一句，宛如电影里最后谢幕时的致辞。
林森说：“哎呀，晋部长，幸好您是协调属的，不然和沈云卿还不能在一起了哈哈哈哈哈。”
林舰使劲儿拍了他的背好几下，还说了句脏话：“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老保他了，靠了，不带你这样的啊，不过话说在前头，我还是很讨厌他。”
唐之层送上了礼物：“晋部长，以后沈云卿和alpha一起训练您也不用担心了呢。”
不用担心了。
晋青泠看见沈云卿背对着他，将脖颈后的腺体露了出来，说：“我被标记了才好呢，这样就不会受其他信息素干扰了。”
晋青泠舔了舔犬牙，他心底有些发痒，一步一步走近，手指刚要触及到那红肿的腺体，突然身子一震，醒了过来。
敞亮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药味，玻璃窗留了一条缝，缝隙中风吹来，晋青泠感觉自己身体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他看着前方，充愣了很久，消化掉了刚才的梦，由所有已经得到的信息和消息拼凑起了一个荒诞陆离的梦。
晋青泠坐了很久很久。
很长时间过去后，他抬手将脸埋在手掌中。
明明是那么怪异虚幻的梦，可在梦里他竟然觉得这么真实。
第31章 如果不曾见过光明
晋青泠第二次醒来仍旧发着低烧，但他清醒了许多，叫来医生准备打第三次镇定剂。
医生为难道：“再打下去怕影响了您的信息素，有可能信息素水平会针剂影响而下降，连续多次打镇定剂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晋青泠冷冷地瞥他一眼。
医生硬着头皮道：“我们的申请很快通过，在国内找到了和您匹配度最高的omega，但是这人目前不太好找，所以我们去找了稍低一些的，想要问——”
“最高的是谁。”晋青泠打断了医生的话。
医生犹豫了很久：“是沈云卿，但是沈云卿在战场，而且他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我们联系了第二位，那位表示愿意帮忙，我们可以试试看，之前任素素失败了可能还是因为和您的匹配度不太高。”
晋青泠沉默了会儿，听到意料之中的名字，舒了口气：“不用了，打镇定剂，剂量大了后对信息素有影响也无所谓，真正有能力的人不是靠信息素水平做事。”
晋青泠似乎真的不将此看作什么大事，说完就又联络麦未来，忙活起其他事情来，他刚才做了梦才想起一事来。
“麦未来，你调去协助沈家和火国交涉的人有没有汇报情况。”
麦未来接到这通电话，心浮气躁的程度又上升了一个程度。这个时刻，风国林国交战，四处忙得一团乱的时候，自己的部长，身陷发qing期的晋青泠，专程打电话来问前弟媳家里的事。
麦未来已经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上周汇报过一次，说进展顺利，最快明年能完成合作，到时沈家可获利上亿银币，就算没有权，也够他们生活富足过一辈子了。”
晋青泠满意地应了一声。
有关于战火的报道越来越多，大多都是些好消息，战线往前推了，俘获了多少林国人，劝降了不少人。其中也夹杂着不好的消息，例如伤亡人数。
麦未来一直有报告伤亡名单，里面并没有熟悉的名字。
晋青泠的发qing期结束是三天后，战火还未平息，他发qing期一过，几乎没有停留地回去工作。可边境信号着实太差，那边驻守的协调属每次都只能往回跑才能接发消息，很容易造成双方信息不对等和信息滞后，协调属这个衔接部门一旦跟不上，前方军部，后方物资和新闻都要出问题。
虽然还未出什么问题，可为了防患于未然，新闻部那边找晋青泠讨论过几次，最终还是决定再派遣两队人，有什么情况好进行直线衔接，这样子协调属留守在临城的人就很少了，国内的重担就落到了这几个人身上。
晋青泠在复审派遣名单时，动过自己起身的念头，可这个念头刚出就被自己压了下去，这种莽撞的行为不可取，国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他在前方反而不利于协调属的运转。
同时，家庭医生在晋青泠大体康复后进行回调，想要彻底研究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并以此为案例进行研究，以防下次还有类似情况出现。
医生拿着本子记录着：“晋部长，您还记得当初暴躁期前除了接触任素素，还发生过什么与平常不同的事情吗？”
晋青泠看似想了一下，回：“当时协调属接到了重要任务，在忙着工作，可能是太累太忙，那阵子有点失眠。”
医生点点头：“压力大导致的暴躁期。那么这次发qing期前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