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熙拉着他来到书桌前,“夫君你看,这个‘横’...可以再往上一些...”
他侧身拦住覃修谨的劲腰,手掌包住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着他写字。
覃修谨心不在焉的跟着他写字。
他清晰嗅到赵明熙身上淡淡的熏香,只要稍稍扭头,就会跟他的鼻子撞在一起。
会痛吗?
突然想试试看...
覃修谨被自己的傻子想法惊到了,他赶忙摇了摇头。
“怎么了?”
赵明熙放下毛笔,捧住他的脸颊,关切的问道,“是哪不舒服吗?”
覃修谨眼神立马变得呆滞,他愣愣的点头又摇头。
赵明熙见他如此,以为是安排给他功课过于负担了。
看样子,《三字经》对他的夫君而言,还是太难了些。
“主子,车已经备好了。”
赵明熙点头回应,又转头看向覃修谨,“夫君可以一人在家吗?”
覃修谨一如既往的点头回应。
赵明熙抚着覃修谨微热的脸颊,唤来欣妍照顾他。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他才放心的留下覃修谨,带着花霖离开了。
在脚步声彻底消失的那一刻,覃修谨气质突变。
他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眸之中却缀满毫不掩饰的野心。
毛笔握在他的手上,如同游龙一般,穿行于纸上。
“结果如何了?”
“回主子,太尉已经按您说的,派人在朝堂之上对缪英才进行了弹劾。”
欣妍细细的说道,“但...成效甚微。”
覃修谨像是早就料到的点点头,“缪英才是缪鸿远的儿子,这个做爹的自然是要保他儿子。”
“太尉托信问您,可要继续?”
“不用了,这次不过是给他们警告,让他们别把手伸太长。”
覃修谨放下毛笔,“告诉外祖,留一人盯梢就行,剩下的人都撤回来,莫要被覃柏聿发现端倪。”
“是,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等翊歌回来之后,吩咐他跟着王妃。”
覃修谨拿起字帖,他看着字帖上头,刚劲有力的‘天下’二字,又慢慢的将字帖撕碎,“我的王妃最近好像有些忙过头了。”
欣妍矮身说道,“奴婢明白。”
等欣妍走后,覃修谨低眉看着桌上的纸屑,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微笑。
突然车外闪过一抹身影,让他喊着车夫把马车停了下来。
赵明熙撩开车帘,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后,便出声唤道,“舅舅!”
走在路上的冯飞阳,先是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可这称呼...难不成是云廷在这?
他回身看去,就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向了自己。
“明熙?”
冯飞阳讶异的说道。
“舅舅是认不得我了?”
“当然...当然不是...”
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他姐姐是赵府的续弦,虽然姐姐一直说姐夫待她不薄,家里人都很好。
但他也知道姐夫的嫡子,向来瞧不上他姐姐,就连他也没被那孩子称呼过‘舅舅’。
前两天,他刚从外地回来,姐姐还跟他说起过赵府的事。
明熙不但与安王成婚了,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原本还不大相信。
可今儿一看,这哪是不一样了?
这不是换了个人吗!
觥筹交错的酒楼内。
冯飞阳仓惶的坐在位置上,看着赵明熙给他斟茶。
“这的点心不错,舅舅可要用些?”
“诶?哦!好...好啊。”
赵明熙像是看不到他局促的模样,自顾自的点了几个糕点。
小二一一记下,便笑着离开了。
花霖走到外头并贴心的阖上了房门。
“听阿娘说,舅舅去了外地?”
“是...是啊,去外头进了些货来卖。”
冯飞阳是行商的,他的铺子在京城是卖首饰、胭脂的,而且深受京城女子的喜爱。
“我前儿路过舅舅的铺子,瞧着不错,里头的人也多,就是...”
“就是什么?”
冯飞阳对自己的生意很是看重,听赵明熙话里的意思,像是有什么不妥。
“就是铺子的门面小了些,我瞧着有不少人是因着门面窄小简陋,不愿进去的。”
“这...我也知道...”
冯飞阳叹了口气,他握着茶盏,哀怨的说道,“可这都城的铺子租金太贵,现在店里的生意才稍稍稳定,若是换了地方,我怕对生意会有影响。”
“舅舅怎么没想过找我父亲?”
“姐夫?不行的!”
冯飞阳摆手说道,“姐夫是当官的,若是被朝廷知道,那可怎么办?”
若是落了个官商勾结,可就得不偿失了。
“既如此...舅舅可愿与我合作?”
“跟你?”
冯飞阳看向赵明熙。
“是啊,我现在不过是个被‘罢免官职’的闲散人罢了。”
“可这样行吗?会不会...”
“不论朝廷,还是皇室,都不曾有过王妃不得行商的规矩吧。”
“是...是没有...”
因为从来没有男王妃啊。
女方嫁入夫家之后,就要在夫家相夫教子,自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可赵明熙偏偏是个男的,这王府的门槛,还真困不住他。
“我手里头有几间闲置的铺子,空着也是空着,舅舅若是瞧上了,便给舅舅吧。”
“不、不要钱吗?”
赵明熙笑道,“不要钱。”
“为什么啊?”
都城的铺子这般金贵,居然白给他?
赵明熙看着冯飞阳瞪大的双眼,只是浅浅的笑着。
上一世。
在他被覃柏聿以莫须有的罪名关进大牢。
赵府的亲眷,不能进到狱中看他,只有冯飞阳能来看望他。
冯飞阳不仅出言安慰,还用自己的银钱打点狱卒,只想让他们手下留情,让他免受皮肉之苦。
之后的每一天,冯飞阳都会带饭到大牢看他,就怕他吃不饱,穿不暖。
哪怕自己对他冷嘲热讽,不想让他来,可冯飞阳还是会在第二天,笑着端着食盒来到大牢。
他也曾问过‘为什么’。
冯飞阳却是勉强撑起一抹笑意。
‘我是你舅舅啊,外甥身陷囹圄,我又怎能放心得下呢?’
他的好,赵明熙自然记着。
“因为你是我的舅舅啊,我们是一家人,对吗?”
“明熙...”
冯飞阳看着赵明熙,不免有些动容。
赵明熙见他还在犹豫,便柔声说道,“其实,我给舅舅铺子也是有私心的。”
“私心?”
“我想在舅舅的铺子边上开间茶楼。”
赵明熙见他不明,解释的说道,“舅舅的店生意红火,我那的生意自然也差不了。”
“好吧!那我便不推辞了,但是...”
冯飞阳认真的说道,“既是合作,那自然是要分红,那间铺子开起来后,你我三七分如何?”
“舅舅不必如此,我只是...”
“我知道明熙的意思,但舅舅也不能占你的便宜不是?若是你不肯,那我便不租了。”
赵明熙被他‘蛮横’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那好吧,日后我便要仰仗舅舅了。”
冯飞阳端起茶盏与他轻碰,“彼此彼此。”
花霖听着里头进行的差不多了,便催着小二上了点心。
就着上来的点心,赵明熙与冯飞阳开始交换做生意的心得。
两人一来一往的聊了一个下午。
若不是花霖提醒,还有个王爷留守在家等他回去,赵明熙都想跟冯飞阳在这,把晚膳一并用了。
赵明熙跟冯飞阳道别之后,便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
马车兜兜转转的来到王府门口。
赵明熙刚从车上探出身子,就顿住了下车的动作。
“夫君?”
覃修谨笔直的挺立在车旁看着他。
在赵明熙愣神之际,覃修谨伸手朝向他,一板一眼的说道,“夫人,手。”
赵明熙回过神来,笑着扶上了他的手。
他稳稳的跳下马车,看着覃修谨说道,“夫君是特意过来等我的吗?”
“嗯,快到了。”
赵明熙知道覃修谨的意思是,他快到家了。
他捏了捏覃修谨的指尖,心情愉悦的说道,“让夫君久等了,我们回家吧。”
覃修谨点了点头,乖乖被赵明熙牵着往府里走去。
他低眉凝视着赵明熙的背影,耳畔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语,心里竟染起了点点雀跃之情。
他的夫人,真是好哄。
可今年在覃宏朗惯例询问时,她却毫无犹豫的应了下来。
“臣妾也许久没去河鄱寺拜祖祈福了。”
夔芷卉不顾覃宏朗骤变的脸色,继续说道,“谨儿已经成婚,臣妾了却了一桩心事,也该多陪陪陛下了。”
她的这番说辞,覃宏朗自是无法辩驳,最后只能说道,“有皇后陪着朕,朕也能省下不少心了。”
夔芷卉睨了他一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三言两语便定下的‘小事’,传到后宫之中,反倒是引起了惊涛骇浪。
瓷器破碎的声音,阵阵响起。
宫女太监跪在碎了满地的瓷片上,膝盖早已血肉模糊,可他们都不敢妄动,就怕惹恼了上位的女人。
“十几年不协理后宫了,儿子成亲了,倒是开始管人了!”
沉鱼落雁的样貌,在此刻却变得扭曲。
缪芳馥一边摔着手里的花瓶,一边痛骂道,“她夔芷卉不过站着个虚位的废后罢了!她到底凭什么!”
在覃柏聿出生之后,缪芳馥便开始协理后宫。
可今日一事,便等同让她把职权,归还给夔芷卉。
“母妃!”
覃柏聿一进宫门就看到满地的狼藉,他快步过去拦着缪芳馥,“您这是在做什么!”
缪芳馥看到他后,立马收起了嚣张的气焰,紧抓着儿子的手臂,开始哭诉。
覃柏聿瞥了眼台下的人,他轻拍着母亲的的后背,让她先冷静下来。
“今儿之事都给我烂在肠子里,若是被我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你们知道是什么下场!”
他警告道,“都下去吧!”
一众奴才,这才赶忙磕头退下。
等人都离开后,覃柏聿扶着缪芳馥,坐到了软榻上。
“母妃,您就是再如何生气,也不该当着奴才的面...这般只会失了颜面!”
“颜面?你母妃还有什么颜面!”
缪芳馥气道,“我协理后宫十余年,却被夔芷卉轻而易举的推翻!”
“后宫的那些个贱人,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她站起身来,指着宫外的方向骂,“夔芷卉不就仗着自己握着凤印吗!”
“母妃!”
覃柏聿拉住她,劝说道,“儿臣知道您的难处,不过是个后位...”
他劝诫的说道,“您也知道皇后已无任何仪仗,她还能撑个几年呢?不过是父皇可怜她才让她一直坐着那个位置罢了。”
“聿儿说的不错。”
缪芳馥拍了拍覃柏聿的手,“夔芷卉的儿子不过是傻子,现在还娶了个男妃,早已没了继位的资格。”
“母妃就当可怜可怜他们,再忍一段时间吧。”
“聿儿...母妃受的气,你可都要讨回来啊!”
“母妃放心,儿臣可不是那个连饭都要别人喂的傻子。”
缪芳馥安心的笑了起来,“母妃听说,前段时间有人参了你舅舅一本?”
“没什么大事...”
覃柏聿颔首,“只不过,我还是让舅舅和外公小心行事些的好,莫要再落把柄。”
“应该的,应该的。”
缪芳馥细致的擦了擦他脸上的汗,“母妃让你看的花名册,可看了?”
“看了。”
“可有瞧上的?”
“儿臣觉得学士之女,温意然还不错。”
“温意然...母妃知道是哪个了。”
缪芳馥牵着覃柏聿的手,柔声说道,“那日母妃唤了女眷进宫赏花,一眼便瞧中了她,品相气质都是顶好,不愧是学士家里出来的,谈吐礼节更是没的说。”
她打趣的说道,“要不说是我儿呢,眼光跟母妃一样的好。”
“母妃满意便好。”
“那就这么定了?”
缪芳馥规劝的说道,“母妃过几日便跟你父皇提,你看如何?”
覃柏聿点头,应道,“儿臣听母妃的安排就是了。”
“那女人当真是沉不住气。”
蛾眉曼睩的女子,侧依着软塌,听着太监的汇报。
祝柔嘴角挑起了一抹讥讽,“不过是被夺了权,就这般打砸的,也配得起皇贵妃的称号?真是可笑至极。”
虽说奴才们被封了口,但各宫的动静,哪是能封得住的。
缪芳馥这厢刚砸完东西,祝柔便在自己的宫中听到了消息。
祝柔嗤笑一声,心道,缪芳馥近些年仗着皇贵妃的身份,在宫中是越发的目中无人了。
她可真把自己当皇后了。
夔芷卉能下她的面子,倒也是让自己解了解恨。
“娘娘有事找儿臣?”
一个身量纤细,模样俊俏的男子,欢闹着走进了殿里。
靳书慧摆手,让给自己捏腿的宫女退下,她缓缓起身,揽过覃展宸。
“没事就不能找我儿子了?”
覃展宸左右瞧了两眼,问道,“雪瑶呢?”
祝柔打趣的说道,“在后殿呢,她还能丢不成,一来就问你妹妹。”
她转而问道,“这几日,陛下可有考你学识?”
“这些时日,父皇不曾来过国子监。”
“那可有找过覃柏聿?”
“有,二哥一下学就会去轩辕殿找父皇。”
“那你怎么不去?”
“儿臣若是去了,父皇考校儿臣,可怎么办?”
“你...”
祝柔挥退一众宫人,她看着覃展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若是再这般不学无术下去,你父皇如何能将皇位给你呢!”
“可...可儿臣不爱念书...”
覃展宸丧气的说道,“儿臣拿起书就发头昏,根本瞧不进去。”
“你想让母妃气死不成?”
“儿臣也不想的,可就是不行嘛...”
“不行也得行!”
祝柔牵过覃展宸的手,劝诫道,“这后宫的局势,你还没看明白吗?”
“夔芷卉的儿子,已经没办法争权了,其他的皇子又没有母家扶持,现在就剩你跟覃柏聿两人了。”
她苦口婆心的说道,“覃柏聿已经快十八了,等他找到了合适的女家,到时候离那位子就更近一步了。若是再不与之相争,这皇位可就要被覃柏聿板上钉钉了。”
“儿臣知道了...”
“你那宫里头的莺莺燕燕,母妃暂且帮你打发出去。”
“别啊!母妃,我好好学还不行吗?”
“你今儿答应了,明儿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祝柔最是知道覃展宸的性子,她徐徐说道,“你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做什么?等你当上皇帝了,不就想怎样就怎样了吗?”
“真的什么都可以?”
“等你当了皇帝,这天下都是你的了,能有什么不是你说的算的?”
“母妃可不能诳儿臣!”
“这是自然。”
祝柔揽过覃展宸,低声哄道,“你得给娘争口气,这几日没事就去找你父皇体贴体贴,知道了吗?”
覃展宸听话的应声,“知道了。”
“这才是娘的好儿子...”
赵明熙看着覃修谨身上的衣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抬眼看向覃修谨,问道,“夫君觉得如何,可喜欢?”
覃修谨愣愣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大气却不显浮夸的衣裳,穿着在身像是锦上添花。
原本呆愣木然的气质,也因着身上的服饰改变不少。
覃修谨在宫里过得并不拮据,母后对他自是好的。
但母后也曾教育过他,对身外之物不可过于讲究。
比起那些虚无的东西,她更希望他丢弃无用的情感,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
他是为了那个位置而生,所以他不该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可与赵明熙成婚之后,他事无巨细,从头到脚,给自己的每一样都是绝好的。
赵明熙总会询问他的想法,希望自己能够喜欢。
哪怕他在赵明熙的眼里,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
覃修谨静默了半晌才点头道,“喜欢。”
很喜欢。
见他喜欢,赵明熙便扭头对花霖说道,“这料子不错,多进些吧,等过几日量完身,再让裁缝给王爷做几件夏衣。”
花霖应道,“是。”
“明儿该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赵明熙一边帮覃修谨脱衣服,一边问道。
“回王妃,都备好了。”
欣妍矮身应道。
“明儿要去寺庙拜祖,可能要住个几天。”
赵明熙一字一句的慢声道,“到时候夫君就吃不上肉了,可能忍着?”
“能忍。”
“这般厉害呢?”
赵明熙轻拍他的脸颊,哄道,“那等回来,我可要好好奖励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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