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颔首离开后,他转向缪芳馥,劝说道,“母妃还需振作才是,封号能夺,便也能再赐。”
缪芳馥闻言,看向一侧的宫女说道。
“也是许久没见慧嫔了,明儿便邀她过来喝喝茶吧。”
“是。”
宫女应声去了。
覃柏聿看着缪芳馥倨傲的眉眼,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
他看向外头黑沉的天色,眸色越发深重。
“知道了,下去吧。”
覃少桦挥退宫里的近侍,绕过屏风走到内殿。
推门而入,只闻到香火萦绕的味道,诵经的呢喃声,弥漫在房间里头。
供台前,跪着一位美妇,她双眼紧闭,指尖转动佛珠,虔诚的念着佛经书文。
“娘...”
台前的女人转过身来,温婉如玉的模样,让人一眼便心生好感。
靳书慧看向覃少桦,轻声问道,“可是贵...贤妃娘娘来信儿了?”
覃少桦点了点头,“贤妃娘娘,让娘明儿过去。”
靳书慧闻言一顿,她勉强轻扯嘴角,干笑了起来,“应该是来找我说事的吧...”
怕是又有用着上她的地方了,不然也不会想起她这号人物。
她看着忧心忡忡的孩子,安慰的说道,“娘明儿过去就是了。”
覃少桦扶着她起身,眉间皆是散不去的哀愁。
“没事的,这么多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靳书慧看着他蹙起的眉头,轻柔的抚了抚,柔声道,“娘早就习惯了。”
“若是她要娘去找父皇...”
“娘自有分寸。”
她这么多年都是以生病为由,自居在这宫殿之中。
只为求得一安身之所,好好为她的孩子祈福诵经罢了。
十余年了,缪芳馥只有在出事的时候,才会想起她这号人物。
毕竟在她的眼里,自己一直都是个奴才,只配服侍她的奴才。
靳书慧是缪芳馥怀孕的时候,被她送给覃宏朗,用来稳固妃位的工具。
她一直都是缪芳馥的奴婢,是她随意支配赠与的东西。
哪怕她不愿、不想,但又能如何呢?
一个奴才的想法,谁会去听呢?
可缪芳馥也不曾料到,靳书慧真的怀上了覃宏朗的骨肉。
覃少桦是靳书慧的骨肉,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靳书慧这么多年,还是如以前一般,对缪芳馥言听计从。
她不为别的,为的只是让她的孩子能顺利的长大,离开这个牢笼的桎梏。
靳书慧抬手抱住覃少桦。
她的儿已经十七了,只要再过一年,他就可以离开。
等到那个时候,她也能解脱了。
“王爷前阵子受伤了...”
赵明熙解释道,“我不太放心,便想着跟在自己身边,也能安心一些。”
话虽如此,其实不然。
赵明熙本来都已经把覃修谨交代给欣妍照顾了。
可覃修谨不知怎地,在知道他要出门后,非要跟着他走,说什么都不肯留在府中。
赵明熙劝说了半晌,但覃修谨就是听不进去。
到后来,干脆是转过身去不听,但手还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摆不肯放手。
赵明熙眼看着要迟了,实在没办法,只能带着他一块来了。
“这样啊...”
冯飞阳看着覃修谨,沉浸在他俊美无瑕的样貌和高大威严的身形中,呆愣了片刻。
“王爷!”
他拍着脑袋惊呼一声。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眼前的人是新覃的王爷。
冯飞阳着急忙慌的要跪下身请安。
赵明熙紧着拦了下来。
劝了半晌,他才同意收起礼节,带着他们去看快修葺好的茶楼。
一进入茶楼。
打眼就能看到大堂中央搭建的戏台。
入门两侧,则是上到二楼的楼梯,茶楼中央摆设着十几张桌椅,可供客人看戏听书。
楼上的包间众多,内饰各有不同,以节气为名。
绕过戏台往里,便到了一处雅致风情的院子。
院中栽着粗壮的大树,几桌石案零散的摆着,供客人在此吟诗作对。
再往里走便到了藏书阁,里头环境静谧风雅。
二楼放着各类藏书传记,一楼则是放了几处坐席,方便看书论文。
赵明熙看了一圈很是满意,当真是物尽其用,没一处是浪费的。
“首饰铺子就在隔壁两间,位置极好,地方也大了不少。”
冯飞阳对自己的店面也很是满意。
“开店的日子可定好了?”
“定了、定了,五月初八好日子,我特意找人算了的。”
冯飞阳揽过赵明熙的肩头,兴奋的说道,“到时候,咱们也能好好热闹热闹了!”
赵明熙笑着回应,顺便对他道谢,“这阵子辛苦舅舅了。”
冯飞阳亲热的拍打着他的肩头,“哪的话,咱们是一家人呐,说什么辛不辛苦的!”
赵明熙跟着笑了起来。
一旁的覃修谨看着赵明熙灿烂明媚的笑颜,心口小鹿乱撞。
赵明熙明朗的笑声,一下下的拨动着他的心弦。
覃修谨看着那张仙姿玉貌的脸庞,努力的抑制着悸动的心跳。
他不懂自己为何如此慌乱,更多的还有无端由的烦躁。
覃修谨捻着指腹,心里一阵的别扭。
微凉的手掌附着在他的手心。
覃修谨微微抬眸就见赵明熙关切的看着自己,“怎么了?可是伤口疼了?”
他愣愣的摇头,下意识的将手紧握。
本以为赵明熙会继续安慰自己,谁料下一瞬,他却说道,“既然没事,我们就跟舅舅一块去吃饭吧。”
“嗯?”
于是,覃修谨就被赵明熙牵着,跟冯飞阳一块到了酒楼用饭。
饭桌上。
虽然赵明熙还像往常一样,顾忌着覃修谨,给他布菜夹菜。
可覃修谨还是明显的感觉自己被忽视。
他吃着碗里的米饭,看着自己的夫人跟其他男人话题不断,把酒言欢的。
覃修谨几次想要开口,但又默默的把话吞进肚子。
憋屈的安王殿下,一直忍着续了六碗米饭,都没蹦出一个字来。
更让他伤心的是,他的王妃都没让他对外人展示一下学习成果,也不曾夸奖他了。
安王殿下觉得自己的伤,一下就重了。
冯飞阳酒吃了不少,走路都有些打晃,最后还是被他们家的家丁给扶上了马车。
赵明熙看着马车平稳的离开后,他才捂着胀痛的脑袋,上了自己的马车。
覃修谨全程端坐,打算沉默到底,好好的冷一冷自己的王妃。
可赵明熙上车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压根没心思搭理生闷气的王爷。
赵明熙回府喝下醒酒汤后,脑袋的胀痛才稍稍缓和。
花霖帮他揉着穴位,嘴上忍不住劝说主子,下次少喝一点。
赵明熙摆手笑道,“舅舅在,高兴才多喝了些。”
端坐在床沿的安王殿下,脸黑了个彻底。
等欣妍把鞋子脱下后,他就掀开被褥,把自己反扣在床上埋头苦睡。
赵明熙自然听到了他‘撒泼’的动静。
他挥退身侧的花霖,起身走到床边。
见欣妍摇头不知,他便凑近床上拱起的一团,轻声说道,“夫君,先把外头的衣裳脱了再睡。”
覃修谨不理。
赵明熙见状,突然回身问道,“王爷,今儿吃几碗饭?”
许是没吃饱发脾气了?
欣妍默默的比了个‘七’。
赵明熙一愣,这吃的是不是过于多了?
就是再怎么长身体,也不该这么吃啊...
难不成是吃撑了?
赵明熙撩起被褥的一角,手掌摸索着进入。
覃修谨只感觉一只手,慢慢的附上了自己的肚子,掌心在盘旋的轻揉。
他身子一惊,侧身看向赵明熙。
只听他温柔的笑道,“可是吃多了不舒服?我帮夫君揉揉,顺道消消食。”
覃修谨越发脸热,他把被褥盖在脸上,遮着通红的脸颊,但到底没有开口阻止。
这是他对没有自知之明的有夫之夫的惩罚。
赵明熙见他舒服的眯起眼,笑着靠近哄道,“夫君,一会儿起来把衣服换了吧,手上的绷带也得换了才行。”
“夫人换。”
“好,我帮夫君换。”
赵明熙自是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等他把覃修谨收拾好,已经快要三更。
覃修谨睡在被褥的姿势,依旧规矩乖巧。
赵明熙紧跟着躺了进去。
房间的声音一下就静了下来。
赵明熙仰面躺了一会儿,就听身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怎么了?”
他翻身面向覃修谨问道。
“肚子胀。”
“嗯?还涨着呢?”
赵明熙闻言再次伸手探入他的被子,帮他揉起了肚子。
“下次可不许吃这么多了。”
按道理,他夫君确实是在长身体。
可吃得太多,他也怕会伤着身子。
“夫人不管我。”
“我怎么会不管夫君?”
“喝酒,不理我。”
赵明熙低眼看着一脸木然的覃修谨,突然笑出声来。
“我还道是怎么了...”
他指尖轻点覃修谨高挺的鼻尖,玩笑的说道,“原是我是小郎君吃味了呀。”
麦色的皮肤瞬间红的滴血,覃修谨羞愤的扯过被褥,想要盖住脑袋。
赵明熙轻笑着拦了下来,“好了好了,不哄夫君,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笑。”
“好好好,不笑夫君。”
赵明熙揽过覃修谨的肩头,把人抱进怀里。
“我那是跟舅舅谈生意呢。”
他手心轻柔的在结实的腹肌打转,言语宠溺的说道,“我这么喜欢夫君,哪舍得不理夫君的?”
“夫人喜欢我?”
“当然了,若是不喜欢,怎会嫁给夫君呢?”
覃修谨两眼一眯,轻哼一声,骗傻子呢。
要是没那道圣旨,怎会情愿嫁给他?
他顺着赵明熙的手臂,摸到他的手腕,指腹轻轻的磨挲着上头的刀疤。
心里又心疼,又别扭。
覃修谨靠在他的怀里,趁着灯火昏暗,毫不顾忌的注视着他。
一时竟看不清,他眼中的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一旁的胭脂铺,也是络绎不绝的客人进出。
那些夫人小姐听说隔壁开了间茶楼,都互相打趣着,要让家里的官人来这坐坐,免得说陪她们逛街无趣枯燥。
赵明熙到茶楼的时候,已是晌午之后。
他先是看了看胭脂铺。
见生意红火,冯飞阳笑得嘴都不曾合上,他就放心的走到了茶楼。
果然,茶水免费的招牌,吸引了不少客人进入。
茶楼掌柜尹博,看见赵明熙后,恭敬的上前招呼。
尹博身形瘦弱,像是被风一吹就能倒下似的。
他脸型瘦长,眉眼本就似鼠,再加上嘴上的两撇八字胡,更是显得他精明算计,不似善类。
“如何?”
“回主子,一切都好,生意红火的不行呐。”
尹博笑得满脸褶子,“他们有些是冲着茶水免费来的,有些是冲着新店热闹来的。”
但不管冲着哪个来,这一天的生意都是差不了的。
而且他们虽说茶水免费,可哪个来这,是光喝茶的,自是有别的能赚钱的法子。
这半天下来,账面的流水就有不少。
赵明熙点头,“辛苦你们几日,茶楼生意好,自是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尹博感激道,“谢主子。”
赵明熙交代了几句,就让他去忙了。
“明熙?”
赵明熙闻言回身看去,只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拱手就要行礼,却被那人拦下。
“明熙这是...”
“自是要参见四皇子。”
赵明熙看着覃少桦不紧不慢的说道,“礼数不可废。”
“我不过是来此讨杯茶喝,明熙用不着如此多礼。”
覃少桦视线扫过他的眉眼,最后落在唇下的黑痣上,他柔声道,“明熙唤我,少桦便是。”
赵明熙手臂微抬,轻飘飘的甩开他的手。
他的语气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样,冰冷的响起,“我还是唤您四殿下吧。”
覃柏聿的人,他可不敢熟络。
覃少桦捻了捻指腹,尴尬的讪笑着。
为了缓和气氛,覃少桦想带着他四下走走,可就在这时,一个丫鬟焦急的跑了进来。
她走到赵明熙的身侧,轻声说了几句,他的脸色骤然变化,向外快步走去。
覃少桦担心他出事,紧跟着走了出去。
可刚到门口,他前进的脚步就顿在了原地。
赵明熙正疼惜的搂抱着另一个男子,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抚。
他不同于方才的冷漠,此刻的他,眉眼温润似水,动作宠溺轻柔。
脸上的笑意犹如融化千里冰封的暖阳一般,看得覃少桦越发的挪不开眼。
“不是去太尉那吃饭了吗?”
赵明熙牵着覃修谨的手,对欣妍问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自从覃宏朗赐了个少保到安王府,覃修谨就再没去过校场。
覃修谨这次受伤,太尉催了几次,让人过去好生给他瞧瞧。
可赵明熙担心他行动不便,就一直拖着。
直到昨儿,太医说覃修谨已无大碍,不用包扎了之后,他才放心的让欣妍带他去太尉府上用膳。
本以为要用完晚膳才回来的人,没想到竟找到了茶楼。
赵明熙握着覃修谨的手,虽瞧不出他的神情,但也能感到他的委屈。
他看向欣妍询问道,“可是王爷受了什么委屈?”
“王爷...”
欣妍抿唇,她慎重的轻瞥覃修谨一眼,见他幽暗的眼神。
她默默的吞下了原本要说的话。
王爷哪是受了委屈,他没给别人委屈受就已经不错了。
覃修谨一到太尉府就被齐昭容哭着拉住了手,仔细的打量。
“快给祖母瞧瞧,好的如何了?”
“已经无事了。”
齐昭容见他如此,只当他是在宽慰自己,说什么都要让府上的大夫,再好好看上一眼才能放心。
她看着覃修谨手臂上结痂的伤疤,心疼极了,“做戏做的这般真干嘛?可还觉得疼吗?”
覃修谨摇头,“不疼了,祖母不必担心。”
“我哪能不担心。”
齐昭容气得直锤身侧的夔子胥,“你就不能早些出来?非要谨儿受着一刺吗!”
夔子胥不敢躲,只能侧身受着,他辩解道,“娘!这都是计划好的,若不这样,覃宏朗怎么能信啊!”
况且,那人下手都是收着力道的,哪敢往他外甥身上,下狠劲啊?
也就看着吓人了点,根本没多大的事。
“他信不信又如何,作甚非要伤我谨儿?”
“祖母,我都已经好了,没事了。”
“不管好不好的,前儿都伤着了。”
齐昭容抓着覃修谨,疼惜的说道,“就许这一次,可不准再有下次了。”
覃修谨颔首答应了。
晌午时分,夔承平忙完公事,回到了府上。
他打量了覃修谨一眼,见他无碍,便放心的点了点头,“吃饭吧。”
邱曼安笑着招呼众人入座,“谨儿多时不来了,也不知道厨房做的菜,还合不合口味。”
夔子胥满是醋意的说道,“做的都是他爱吃的,能不合口味吗?”
只要他外甥来,他夫人每次不是供着这小子吃好喝好的?
他敢有个意见试试!
齐昭容引着覃修谨坐到自个身边。
她侧身瞪了夔子胥一眼,又笑着对覃修谨递筷,“多吃一些,你现在在长身体,吃不饱可不行。”
“是该多吃一点。”
夔承平迎合着夫人的话,他刚准备夹一块排骨,就看着那盘子,被他夫人挪到了外孙的眼前。
“吃这个排骨,烧的可香了。”
“谢谢祖母。”
夔承平尴尬的收回筷子,准备夹点菜吃,可筷子还没碰着,盘子又不见了。
“来...多吃点菜,现在长身体可不能挑食。”
“...好。”
覃修谨勉强夹了一根细的,盯着那根绿油油看了半晌,才和着米饭吞咽下肚。
这跟吃草有什么分别?
夔承平看着外孙痛苦的模样,很想帮他分担一二,可他却连根草都分不到。
她一下就心疼的不行,赶紧问道,是不是哪里不适?
覃修谨摇头,礼貌拒绝道,“不了,已经饱了。”
“可是菜色不合胃口?”
邱曼安紧着说道,“若是不喜,舅母再让厨房去做便是了。”
“有什么不喜的?”
夔子胥赶忙夹了半碟猪蹄进自己碗里,他狼吞虎咽的说道,“这桌上摆的,哪样不是他爱吃的?”
邱曼安嗔怪的拍了他一巴掌,“这么多菜还堵不上你的嘴?”
夔子胥心里骂骂咧咧,但到底不敢出声反驳。
再说两句,他怕是要跟他爹一样,连草都嚼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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