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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敌国暴君宠幸了(宋昭昭)


不,他怎么能说不介意。
韩桃低下头,沉默着任婢女们为他擦洗,他垂眸看着水中荡起的波纹,心颤颤的不知作何解,直至快洗完的时候婢女缓缓起身,在旁边点了一炷龙涎香,说是陛下的意思。
韩桃无措地望着,恍惚间想到当初在南燕浴池边的光景来。
水纹颤动着一圈圈散开,那晚的浴池边刚好也点了一炷龙涎。
那时的七皇子殿下明知小小的质子心悦于他,还浑身湿淋地从浴池中起来,湿透了的里衣包裹住身体,他俯下身来吻上赵琨的眼。
跳动的烛火如同洪水猛兽般汹涌,是七皇子殿下主动伸出手来,抓着质子的掌心一点点顺着脊背往下摸。
于是燃烧着的浓郁的龙涎香气息弥散在整个浴池里,他们在无人问津的深夜中沉沦入水。
湿透了的里衣被高高推到背胛之处,赵琨从后头抱住他。
“殿下怕疼吗?”
“不怕。”
到最后颤动的脊背一点点弓起,逐渐弯成了漂亮的弓形,紧紧地贴着人发烫的胸膛。
那只手掌就停留在他的腹部,连着扬起的脖颈和颤动的呼吸,一切都绵密地发着烫。
“殿下……”赵琨温柔地吻上他脖颈。
而那次过后,赵琨就将平日里所用的香换成了龙涎香。
作者有话说:
赵琨:寡人要勾起老婆的美妙回忆。

第3章 承君恩的侯爷
混着血水的浴桶被抬出去了,韩桃坐在床榻上,里衣松垮地挽下,露出单薄的脊背。
御医在处理他背胛上的鞭痕,宫婢们则在认真擦干他的长发。
一炷香燃尽后,屋里龙涎香的味道就已经渐渐散了。韩桃发着愣,没有注意到赵琨从门外进来,恍惚间众人都行礼退下,只剩下旁边的盆里长巾在冒着热气,而韩桃才沐浴完不久,这会儿面色倒比之前好很多,有了几分红润。
他感觉到后背伤口处似乎有指腹摩挲过,有些痒痒麻麻,又带着几分刺痛。
韩桃轻嘶了一声,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你还知道疼?”
贴着后颈处,冕毓垂下的珠子,发出轻轻晃荡击打着的声音,韩桃瞳孔一缩,想要转过头。
下一刻,他就被人摁着肩膀摁了下去,“砰”一声,面颊重重贴上了被褥处,韩桃想要重新撑起身子来,然而摁着他的那只手手劲之大,让他有些难以挣扎。
他能感觉到身后人随即跪上床榻来,就要压上他,韩桃下意识急促呼吸着,手攥着被褥想往角落爬,然而那人察觉到了他的打算,又加深了桎梏将他拖回,挣扎间伤口又有些裂开,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赵琨——”韩桃急促喊道。
背后声音冷冷地打断他。“你当称呼寡人为,陛下。”
这个从背后压上来的举动像是吓到了韩桃,他想起身却不能,长发散在肩的两侧,只露出半张脸来,因为惊惧而急急呼吸着,“……赵琨,你松开我。”
“怎么,先前在大殿上求寡人的时候喊得起劲,如今喊一声陛下还叫你为难不成?”
赵琨并未想对他干什么,在闻见那股飘散出来的血腥味后,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
他发觉韩桃对于这样的动作,对于这样从后挟制的姿势有着深远的恐惧,从后而来的侵入,尤其是眼目所不能察觉到对方时,就显得格外可怖。
为此身下人的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宛如惊弓之鸟,血更因此挤压往外冒着。
赵琨似乎想到了什么,半饷寂静之后,最终松开了韩桃。
韩桃侧过身来,有些警惕慌乱地看向赵琨。
“你不是最擅长把控人心吗?怎么,来的路上也不知要伏低做小?”赵琨身着龙袍支腿坐到一旁,撑手看着。
身上的几道鞭伤虽不深,但周围泛着红肿,始终没有完全结痂,即使是被御医处理过也知这伤耽误了多久。
“说话。”赵琨眯起眼来,这性子,与五年前清冷孤傲的七皇子截然不同。
失神的韩桃对上赵琨面容,在这对视间才逐渐平静下来。
他沉默了会儿,重新披上了里衣,低低开口道:“陛下是指望我向一个百夫长伏低做小吗?”
“那倒是。”赵琨哂笑道,“怎么也得是个皇子质子,才够你来伏低身段的。也幸亏七殿下当年多选了寡人,不然如今亡了国,怕就是就要流落街头了。”
韩桃别过头,沉默地看向床榻的角落。
他是不是该庆幸赵琨没有将他千刀万剐的意思,反倒是还带着几分旧情,才会在言语上夹枪带棒。历史上亡国皇室,大都被软禁或者处死,或是封个无实权的官职以显帝王仁德,如今赵琨大费周章叫人一路将他送来,又是要做什么。
床榻上,韩桃躺在角落,任赵琨坐在一旁打量着,心底倒觉着有些荒诞,他们俩如今关系截然不同了,竟然还是如同过去般一坐一躺,在同一张床上。
区别在于从前赵琨坐在他床上是为了讲笑话逗他笑,如今却是为了嘲讽他。
他正发着神,赵琨又伸手来,指腹摩挲过他面颊,带着几分旧情人眷恋的味道。
“你这水月观音的相貌,也不输女子了。”
韩桃身子微微一震,抬起眼来。
“寡人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再利用寡人的机会……如今是在齐国的宫中,你若能讨好寡人,寡人就封你个男妃,如何?”赵琨笑笑,只是眸光充斥着讽刺意味,“以男子之身得封妃位,你也算是齐国第一人了。”
韩桃缓缓攥紧指尖,“你羞辱我。”
“不愿意?”
“……自古君王断袖,史官笔下多无好话,”韩桃喉结一动,缓缓开口道,“前朝武德帝与秦王行分桃之事,受诟病至今,陛下最好三思而行。”
“这话自有言官劝谏。”
“赵琨,你——”
“寡人收到的消息,南燕国度沦陷,你那位同母异父的妹妹所嫁的安亭侯——被寡人的兵给乱刀砍死了,”赵琨慢慢说道,语气像是寻常家话平静,指尖仍然停留在他脸上,“可怜你八皇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韩桃的手指微微蜷紧。
“古来将亡国公主收入后宫的作为,也是常事。”
“赵琨,她是我妹妹。”韩桃一下想要撑手起来。
“寡人知道,她是你妹妹,”赵琨又摁住他,低下头来,眸光深沉,“可寡人如今心绪不佳的时候,就喜欢掠些美人入宫——要不然,你那些个草包皇兄阉了做太监也是极好的。”
面庞凑得极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韩桃一拳就要挥过来,被赵琨轻而易举地捉住了,随即像是嫌他手冷,赵琨自然而然地用掌心将他手捂了起来。
“你瞧,寡人今日与你说了这么多话,唯独这句能叫你有点反应。”
韩桃胸膛剧烈起伏。“你拿她威胁我?”
“何谈威胁。”
韩桃又想别过头去,随即被人捏了下颔,要明白地给个答案。赵琨每次都是如此,明明能强迫他做任何事,却偏偏要先问他一句,得到他的拒绝了再来强迫,且每次都乐此不疲。
他对上赵琨浅色的瞳孔,那双眸中尽是淡漠之色,仿佛是要验证世人口中的暴君并非虚言,赵琨真的变了,变得有些执拗又疯狂。
“你既然能以色侍人,”赵琨舔了舔唇角,“为何就不能侍寡人?”
手腕用劲强势地收紧了腰,韩桃一顿,呼吸有些急促,赵琨逼得他不得不正视着,目光毫无逃避可能。
赵琨要的有且只有一个答案,五年前的每一笔帐这位暴君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就要讨回第一笔来,而韩桃如今身为阶下囚,没有拒绝余地。
风吹幔子动,床榻上两人贴近着尽显旖旎。身上人冷声问着答应与否,腰腹相贴,手攥腕间,带着斑驳刺痛。
长发散在被褥上,韩桃有些倔强地闭上眼,最终低低颔首算作应允。
“七皇子殿下,”赵琨轻佻地摸上他下唇,“你该知道如何讨寡人的欢心。”
赵琨最终好心情地站起身,负手往外走去朗声道:
“来人,宣旨。”
宦官细长的嗓音扬起:“圣人有旨,封南燕七殿下韩桃为承恩侯,不必独立开府,赐南宫长英殿居住——”
一众宫婢与小黄门应了旨意,屋内,韩桃躺在床榻上,先前苍白的唇瓣竟多了几分血气,至于这几分红润血气从何来,却是有些难说。
承恩侯。
他心灰意懒地闭上眼,竟觉得好在不是叫韩妃,他是当真信了赵琨要将他封为男妃以作羞辱了。

赵琨走后,宫婢们就接着进来伺候,御医处理包扎完了剩下的伤处。
送来的长衫罩衫皆是锦绣丝织,但看款式与一般的常服别无二致,只是袖口绣着的叶子纹样,韩桃瞧了眼,发现竟然还是桃叶,也不知赵琨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随宫婢伺候穿戴后,就有轿辇来接他去长英殿。
原为韩桃擦脸的婢女名唤空青,亦步亦趋跟在轿辇边,为韩桃解释。
“长英殿在南宫中,也算是在皇宫的角落里了。已经很久没有人住,因此都破败得不成样子。”
韩桃垂下眼来。
“不过侯爷您也不必担心,奴婢们都会为您收拾好的。”
轿辇最终在南宫前停了下来。
“吱呀”一声,小黄门推了宫门去,殿前宫墙萋萋半脱落了漆,使得墙面呈现出一种斑驳裸露的朱红色,推门的风过,廊庑下挂着的六角宫灯一摇一晃,没来由的一股荒败感。
几个宦官见状变了变脸色,瞧见韩桃立在那里,终归是没有说些什么。韩桃踏过门槛,负手走了进去。
空青急急跟了上去,“殿下,当心弄脏了下摆。”
“无妨。”
他环顾了四周,荒芜野草随风长着,正殿瞧着还好些,两所偏殿与五间厢房,甚至于门窗都露着破洞,很难想象赵琨是怎样费劲从宫城之中找到如此破败的殿宇供他居住,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也算是费了心思。
韩桃踏入殿门中看去,桌椅床榻全无,一张案牍积了灰,香炉不知有多久没用,上头的房梁上还结着蛛网。
他垂眸,摸了摸唇。
“侯爷,这——”
“这里的主事太监是谁?”
“回殿下,奴才李田……”有人急急出来行礼,生得一副憨厚样,“长英殿本无人居住,奴才也是才调过来服侍殿下的。”
“挑个机灵的小黄门,去寻六宫来修缮。”韩桃负手,转身又从殿里走了出去,“去后院看看有无水井,洒扫罢。”
李田迟疑地与几个宦官对视一眼,终不敢违抗韩桃的意思,纷纷忙活起来了。
韩桃缓缓走到宫墙边,看那野草凄凄,宫墙斑驳的模样,恍惚想起他当初见到赵琨时,在北五所也是这样的光景,只是后来他借着赵琨的力一点点脱胎换骨。赵琨大概以为当年一别,他享了五年皇子荣宠,如今有意为他安排这样的地方,分明是在斥他薄情忘恩。
墙边生着密密麻麻的锦屏藤,紫红色的气根向下垂着,好像吸血的细丝,一点点抓拢缠绕住他的心脏,韩桃垂眸静静看着,有些透不过气来。
许久后,小黄门找了铲子来要铲了这藤蔓。
“留着吧,”韩桃看向倚在墙边的红杏,“将杂草去了,有名目的植株都留下,不必全拔。”
“是。”
他面色又有些苍白,胃开始抽搐着疼。
“侯爷,”空青过来扶他,“奴婢寻到了一条板凳,您先坐会儿?您身上还有伤,不可久站。”
韩桃闻言,摇摇头。
“您可是在怨陛下?”空青的嗓音带着几分试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您如今的身份要是表现得太过明显,被有心人记下了告上一状,恐怕陛下更会因此生怒。”
韩桃诧异地看了眼空青。
她屈了屈身,不再说话了。
空青倒像是一个得用之人,其他几个宦官奴婢见到长英殿这副光景,多少都有些心生怨怼,甚至于看向他这位承恩侯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怨气,然而她却还在好心提醒韩桃。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天色渐渐暗下来,韩桃一直靠在墙边,看宫婢宦官们忙于洒扫擦洗,李田烧了壶热茶来,只是没有桌子可放茶壶,也无地寻茶杯。六宫的人迟迟没见过来,只有派去的小黄门回来禀报。
“他们说这是营缮司的职责,还轮不到他们。”
韩桃靠在宫墙边,神情不显。
门窗的破洞是人为打的,地上可见桌椅屏风被搬走的痕迹,就连案牍上的灰也是香灰撒上去,他垂眸摩挲着手指,知道赵琨是不会允营缮司来的。
而六宫看菜下碟,也是不愿来。
“侯爷……”
“快散衙了?”韩桃淡淡开口道。
“是。”
亡了国的俘虏,身居此间仿佛就低人一等,轮到谁都能踩上一脚。他是出不了宫的,宫中六局二十四司,将修缮宫殿之事推到营缮司的头上,他既寻不到营缮司的人,连床榻都没有,总也不能席地而睡。
赵琨知道这些吗?
韩桃垂下眼,咳嗽几声,如今这位是暴君不是大善人,应该是知道的吧。
“宫中除了此处,还有哪些宫殿是无人居住的?”
“离这最近,抚辰殿是无人的。”李田小心翼翼回答道,不知这位承恩侯会如何行事。其余人不知,可是他们这几个白日伺候过韩桃的人,可是亲眼见到陛下对这位承恩侯的亲厚,不敢得罪。
韩桃摩挲着手指,嗓音几分沙哑。“把抚辰殿中一应摆设,全都搬过来吧。”
“啊?”李田惊得抬起头来。
“照做。”
李田慌忙低下头来,作揖不敢多言。“……是,是。”
若不是赵琨明白地说了赐长英殿,此刻韩桃或许此刻就带人换居处去了,如今只能勉强将其他殿中的桌椅床榻搬过来。
许是站得太久,外头又冷,韩桃又猛烈咳嗽起来。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袍,想到那件落在偏殿的大氅。罢了,本也是不属于他的。
而南宫众人听了吩咐,开始紧锣密鼓地来回搬运着,先是要紧的床榻和被褥,被褥又没有晒过,只能在庭中简单抖抖,再是装幔子,运桌椅,连着茶具蜡烛火折子都一并搬了过来。
空青又差几个奴婢去旁边重华宫的太妃住处借了一筐炭火,烧暖了装手炉里,给韩桃暖手。
十几人搬出了浩浩荡荡蝗虫过境的架势,顺着宫道进进出出,连着重华宫里的几位太妃都出来看热闹,看到靠在墙边那位玉面郎君的时候,小声议论起来。
直至搬得差不多了,天色也暗下来,长英殿主殿总算是像点样子了,宫灯里的烛火被挑亮,昏黄地映照着廊庑,韩桃看向满头大汗的李田等人。
“侯爷,可还是有什么吩咐?”李田甚至不敢擦额上的汗。
韩桃扫视过众人,顿了下,开口道:“你们晚上,落榻何处?”
“奴才们……?”
李田与几个宦官奴婢们愣住,没想到韩桃竟还会关心他们住在何处。如今天黑了,又是一身的汗,要擦洗要更衣睡觉,地位低些的出宫便罢,像空青和李田这种贴身伺候的,按规矩住在耳房,可如今耳房也破败不成样子。
“奴婢们今夜有床褥子就可以,侯爷不必记挂。”
“倒是侯爷您那被褥还没晒过,”李田担忧道,“怕是味道不好闻。”
“无妨。”
韩桃慢慢走上台阶,看向殿内烛台上跳动的烛火。耳房的门窗是漏风的,即便和衣而睡恐怕也受冷,他想了会儿,看向他们。“多扯一张褥子,今夜与孤同睡殿中吧。”
“侯爷,这恐怕于礼不合——”
“于礼不合的事,孤做多了。”
韩桃踏进门槛,往里走去,几人面面相觑,只得跟了上来。
夜渐渐深了。
长英殿在热闹了一日之后终于寂静下来,空青在看了眼炉子里剩余的炭火后,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四围就一下暗了下来。
屏风内,韩桃坐在床边,望向窗边洒进来的月光,忽然想到赵琨,不知道赵琨此时是在做什么,如今成了帝王身,当是要临幸妃嫔的。
想到此处,韩桃眼神一黯,虽然身子很累,却没有什么睡意。
当年他哄赵琨说,若是得了他身子,便不能再与旁人行床笫之欢,因此赵琨到了教引婢女教他那事的年纪后,一直没有收暖房的丫鬟。南燕宫中因此还传过这位质子不举的闲话,却不知始作俑者是韩桃。
但后来他与赵琨断了关系,赵琨,应当不会再守那为难人的约定了吧。
“侯爷要是半夜口渴或是哪里不舒服,尽管喊奴婢。奴婢们都在屏风外睡着。”屏风外,空青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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