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晓音笑笑,“我知道。所以我只负责找人,后面的事情可就要拜托队长你了。毕竟你对花园路,比我熟嘛。”
我熟个屁。
阎飞专业抗推一百年,想骂人,董晓音已经先一步把通讯挂了。他随手抓了把头发,也懒得骂了,路过咖啡吧要了个三明治吃,听服务员说刚接了苏洄之的订单,要给他送咖啡。
“送杯牛奶过去,然后对他说,我在里面下毒了。”阎飞撂下一句狠话,拿着三明治就走。半路碰到指挥部的人,步履匆忙地跟他说上头正在开会,让他过去一下。
“对策指挥部的人是不干了吗?开会都开不明白了?老子事情那么多,没空。”
谁都看得出来,搜救部这位煞神现在心情不好,任谁来都得先把自己的脸甩地上让他踩一脚,偏偏你还不能拿他怎样。
搜救部部长陈屏坐在会议室里不动如山,问就是管不了,再问,就是“我部人手紧缺,希望扩充编制”,老油条一根。
“实验中学与是非监狱互相关联,阎队正好在那里,我们只是希望他能尽快、如实地汇报情况,以便开展接下来的工作。”对策指挥部的人如是说道。
陈屏还未开口,对面播音部的幽幽来了句,“人类发明了电话。”
“噗。”
不知是谁笑了出来。
井宁在心里叹口气,认命地出来打了个圆场。论说漂亮话和打太极的能力,整个策划指挥部无人能出其右,但——
“井干事,不止是实验中学和是非监狱这一桩事情。四分队现在在缝隙里大兴土木,如此劳师动众,把大量人力花费在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妥?据我所知,这次掉进缝隙失踪的还有一个巡查部、一个后勤部的新人。”
哦,现在我儿子也在里面,下一个是不是该说我了?
井宁推了推眼镜,扬起一个公事公办的微笑,“赵干事觉得有哪里不妥呢?是说他们进入缝隙的时候,没有上报到会议室知晓,还是说,您能证明这个缝隙不重要呢?”
此赵干事,就是编制考核时作为考官之一出现在麻烦无限公司监控室里的,那位指挥部的赵干事。
对策指挥部的部长由局长兼任,而赵干事和井干事,虽然现在还是干事,但都是能往上走一走的有力竞争者。双方都有优势,也有缺点。井宁最大的缺点就是妻子的职位也不低,两人在同一个单位任职,上边考虑升职人选时,难免会有所顾虑。而赵干事的缺点,是人缘不够好。
后勤部的小方就跟他不对付,一块儿监考的时候在翻他白眼,到今天还在翻他白眼。
今日局长没有列席,真正能镇得住场的人不在,会议桌上硝烟四起,谁也不会服谁。
局长郝芳又去哪儿了呢?她去了趟市局,又秘密跑了一次研究院,这会儿刚从研究院出来,在半道上,接上了阎飞。
“还没休息?”郝芳看着一上车就不客气地靠在后座上闭目休息的阎飞,问。
“我想休息,也得有时间休息。当初您忽悠我从警局调来气相局的时候,可没说要我这么拼命。”阎飞道。
“能者多劳嘛,你还年轻。等忙过这阵,我给你做媒。”
“得了吧,我谢谢您。”
郝芳也不生气,“怎么样?”
阎飞睁开眼,扫过车里特制的隔音和防窥屏障,道:“如果不是您告诉我,我绝对不会想到,Q塔会是您的线人。你们连唐乔一起忽悠了?”
郝芳微笑的脸庞依旧毫无破绽,“严格来说,他不是我的线人,只是曾经欠我一个人情。否则早在活跃期提前,胡地发生变化的时候,他就会想办法传消息给我,而不至于让气相局这么被动了。”
阎飞蹙眉,“这人情可靠吗?”
郝芳:“大约是可靠的,你不就挺可靠吗?”
闻言,阎飞舔了舔牙根,无从反驳。他不就被一个人情忽悠到气相局?想着在警局是干,在气相局也是干,就来了。
“Q塔既然没说出阵眼的具体位置,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我告诉你这个人情,是想让你有个底,等到你去了胡地,他会是你的帮手。至于唐乔,上次黎铮已经跟我谈过,到时候燕月明和他会一块儿跟你们进去。”
“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船坞。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不断地尝试,连山和阙歌终于成功组装起了一艘小船。船不大,也就比一般的乌篷船大一些,从外表上看是木船,但不需要手动划桨,底部有光能驱动。看着挺高科技,反正连山是没搞懂。
总之,能用就行。
开船的是阙歌,她站在船上把着舵。村头小靓狗则当仁不让地站在船头,威风凛凛。
连山老老实实坐在船上,旁边站着戴斗笠的大佬。当船坞的闸口打开,船只从轨道被运输进入河流,短暂的摇晃过后,眼前已是开阔的河湾。
“汪!汪汪!”大黄快乐地叫着,咬了一嘴的风。
月夜行船,自有一番美意。
连山难得有心情在缝隙里感受风、感受微微摇晃的水面,悄悄瞥一眼大佬,长身玉立,黑纱遮面,真的很有一股神秘的隐士风范。
斗笠可以隔绝他人的窥探,也可以隔绝月光。
风吹过来,似要将黑纱掀起,然而黑纱上还压着珠串,任风如何吹,那黑纱也只是轻轻晃动。黎铮隔着那黑纱看着月亮,忽然又想起燕月明。
原本他从赌徒那儿赢来斗笠,只不过是为了冒雨前往船坞。他是个讲究人,不想淋雨不想弄脏衣服罢了,顺便再跟赌徒打听打听胡地的消息。
谁知道马上又出了月亮这事儿,斗笠派上了新用场。
好像自从遇见燕月明之后,他的运气开始变好了。黎铮想。
第195章 阴阳眼(一)
船只从河湾进入天河的支流,再从支流进入真正的天河,就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连山抵不住困意,睡了一觉再起来,天已经大亮。
在天河上行船,并不像现实中那样,顺着河流一直往前航行就好了。因为缝隙的特殊性,横跨了无数缝隙的天河,更像是一截一截拼凑起来的,甚至风景都各有不同。
它们连接的方式也千奇百怪,有时是过一个桥洞,有时是需要穿越一丛芦苇,有时需要等几只奇怪的鸟儿排成纵队飞过,有时又会被一些奇奇怪怪的规则拦住去路。
连山以为坐上船就好了,没想到这才只是一个开始。黎铮就像缝隙里的活地图,哪怕缝隙大变,他依旧能从那些蛛丝马迹、那些仅存的旧日光景里,辨别出正确的方向。哪怕偶有偏航,也能很快纠正。
连山看着他的背影,第一百零八次在心里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决定自此加入花园路,成为编外狗腿子。
狗腿子上岗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河里捞那条真正的狗。
关于大黄为什么会掉进水里这件事,说来话不长。他们航行过一片镜面的水域,大黄站在船头,看到了自己在水镜中的倒影,没认出那裹着碎花头巾的村头小靓狗就是自己。
“汪!”谁?!
“汪?!”戴着头巾,好奇怪的狗!
大黄欲与对方一决雌雄,把自己给决到水里去了。水镜裂开来,无数的村头小靓狗自此诞生。它们都在叫,像活的一样,一时间犬吠盈天,好不热闹。
连山捞了狗,拼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狗摁住,这才避免了新一轮的大战。
这时候,黎铮慢悠悠站起,余光瞥了眼水镜,道:“停船。”
阙歌停下船只,向他投去疑问的视线。黎铮:“先等着。待会儿如果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拖拽船只,不要声张、不要反抗,我们换条路走。”
“换哪条路?”
“阴阳眼。”
闻言,连山打了个寒颤。明明是大白天,还是午时,他就如坠冰窟,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说话都抖起来了,“我、我们真要去那儿啊?不会绕远路吗?”
黎铮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妄想,“不会。”
这会儿连山也反应过来了,阴阳眼这个缝隙是一座江南小镇,也是有水的。大佬不会一早就想要走那条路,所以才找他和阙歌跟着吧?
毕竟缝隙大变的时候,他和阙歌跟着前辈们去过那里。而正因为去过,连山才想起来都要打寒颤,鬼,那里有鬼!
阴阳眼,赫赫有名的见鬼之地,去过一次就绝不会想要去第二次的地方。
连山都快要哭出来了,从阴阳眼回来之后他连做了三天噩梦,这才缓过来没多久呢,怎么又要去了?他一时悲痛,就放开了大黄。
此时狗叫声已经逐渐平息,大黄没了“挑衅者”,便又抖了起来,甩了他一身的水。
连山只觉得自己好惨,抹了把脸,想要从有过同样经历的阙歌那里获得安慰,抬眼看过去,就见阙歌兴致盎然。
“啊……”连山累了,双手放在胸前安详地躺在了船里。
蓦地,船好像动了一下,一股阴森森的、仿佛有人在背后哈气的感觉从船底渗透上来。
连山因为躺着的姿势,更能察觉到船只的异样,一颗心刹那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汗毛竖起。他想到,这是在水面上,如果能够连通到阴阳眼,那会是什么在拖拽船只?
水鬼吗?
可现实容不得连山退怯,他只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假装自己毫无所觉,闭上眼,等待鬼镇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阙歌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到了。”
连山做足了心理准备,从船上坐起,再睁开眼。眼前是岸边的垂柳、白墙黑瓦的屋舍,是挎着篮子走过的妇人,是跑跳的无忧无虑的孩子。
碧蓝天空下,一条小小的运河穿镇而过。他们的船就在这运河里慢悠悠地航行,河道两侧都是人家,从那推开的窗子里,还能瞧见簪花的姑娘。
她笑了,巧笑嫣然,可她背后的阴影里,一个披散头发、双目流泪的鬼女正静悄悄地站在那里,死盯着船上的人。
连山急忙收回视线,却见船边扒着一溜的青白鬼手。
水鬼搁这搭顺风船呢。
连山呼吸一滞,旁边的大黄却毫无反应。他这才发现大黄竟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幅墨镜,墨镜是防风镜的款式,可以套在狗头上不会掉下来,黑色的镜片又小又圆,配着那块碎花头巾,时髦里透着土气,酷炫里带点傻意。
总之,又土又洋。
阙歌解释道:“大黄好动,镇里的鬼太多了,戴上墨镜可以暂时屏蔽。”
连山明白了,特制的墨镜,就是为了防止大黄暴走。小镇里的鬼遵循“唯心主义”,只要你不理他、无视他,他就如同空气伤害不了你;可你一旦理了他,他就像有了实体,事情就变得麻烦了。大黄再聪明也是条狗,无法沟通,也就无法像人类那样完全无视所有鬼怪,戴墨镜是个很好的规避麻烦的办法。
除此之外,小镇里还有两大基础规则。
一,镇里的居民看不见鬼,但他们这些外乡人却个个都能看见,因此得名——阴阳眼。
二,小镇里的镇民和鬼魂是一一对应的,也就是说,这个镇子里存在一个镇民甲,就有一个镇民甲的鬼魂。活人和鬼魂的两种状态同时存在,死死生生,阴阳共存。活人看不见鬼魂,但鬼魂看得见活人。身为外乡人,他们不能告诉活人这个事实,不能戳破这层窗户纸,否则就会招致灾祸。
“上一次我们来的时候,小镇里在下大雪。部分房子被压塌了,很多路也被堵住,关键NPC神婆变得疯疯癫癫的,我们从她嘴里得到了‘胡地早在两三个月前就开始发生变化’的消息,也在这里遇见了散会的人。”阙歌道。
关于大阵的推断以及“满瓶水不晃、半瓶水晃荡”的理论,也出自这里。
连山也点头道:“没错,因为大雪,有些镇民死了,所以小镇乱了起来。但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当时的小镇很危险,不宜久留。他们见过神婆和散会的人之后,险而又险地从这里离开,还受了不小的伤。
现在看,小镇又恢复了平和,那死去的人呢?
连山还记得自己离开前最后回望的一眼,小镇已经挂起了白幡,风中飘来几片黄色的纸钱,积雪难化,鬼哭连天。
“我们只是路过吧?”连山艰难发问。
“不。”大佬无情回答,“阙歌,在前面停船。”
阙歌是个合格的船长,稳稳当当地将船停靠在前面的河埠上。而故地重临,她也发现一个新的问题,“这座小镇里没有船?”
有河道,却没有船,不合常理。
黎铮下了船,走上河埠的石阶,平静回答道:“有纸扎的船,叫做灵舟,但活人不能坐。”
阙歌疑惑自己怎么没见过,忽然记起上次下大雪,河道都冰住了,自然也就什么船都没有了。她把船拴好,跟随黎铮上了岸,岸边的柳树下就有一个瑟缩着的小鬼,但她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神色丝毫未变。
这座小镇的时代背景大约是民国,穿长衫、布衣的有,剃了短发的也有,所以他们三人带条狗走在街上,不算格外扎眼。
可是没走出几步,连山就眉头紧蹙,压低声音道:“不对劲。”
阙歌:“确实不对。所有的缝隙都变了,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也亲眼见证过变化的过程,怎么现在这个小镇上……反而跟从前差不多?好像那些变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黎铮抬手掀起黑纱,看了眼前方百米远处的一座石桥。略作思忖,道:“阙歌,过桥左转,在第一个巷口往东,再行五百米左右,有一家小酒馆。我跟老三约在那里见面,你带大黄去看一看。如果看见他,他会告诉你怎么做,如果没有看见他,回船上等我。”
阙歌:“那你们……”
黎铮:“我和连山去一趟祠堂。”
连山听到“祠堂”两个字就倒抽一口凉气,那地方,上次跟前辈们来的时候他们都没进去。前辈耳提面命,说那地方危险。
阙歌看了他一眼,提议道:“不如我去祠堂,让连山去酒馆?”
黎铮正要说话,连山抢先开口。他摇着头,脸色虽然有点白,语气也有点虚,但拒绝的态度很坚决,“大佬都说了让我去,就让我去吧。”
别看他这样,他好歹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搜救队员,怎么能事事都让队友照顾呢?再说了,有大佬在,大佬会保护他的……对吧?
大佬没有表示。
而当连山战战兢兢地跟着大佬,一路偶遇了无数鬼魂,咬牙前行,终于进入那座阴森祠堂时,他后悔了。因为他清楚、明白地看到烛火照耀之下,那放在最尊贵位置的那个牌位上,赫然刻着两个熟悉的名字,那是繁体的——
【黎铮】
连山瞪大了眼睛,“黎、黎……”
黎铮勾起嘴角,“是我。”
连山下意识后退半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不是怕黎铮,也不是怎么样,就是太过于震惊了。这可是人家的祠堂,供奉祖先的地方!
“这是长生牌。”意味着是给活人立的牌。
黎铮终于摘下了他的斗笠,慢条斯理地拿起桌案上的几根香,回头看向他,问:“上香吗?”
连山一脸懵逼地给黎铮上了三炷香。
上香鞠躬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不断盘旋的只有四个大字“太奇怪了”。正主就站在他旁边,然后他拿着香在给人家上香。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我的香火……
不不不,太奇怪了,连山,打住,不要再想了。
黎铮对此适应良好,他甚至在连山上完香之后,淡定地拿起其中一个牌位扔进了火盆里。桌案上供奉的牌位除了他一个姓黎的,其他都姓王。
他不光占了最尊贵的一个位置,还把人姓王的给扔进了火盆里。连山为此心肝儿颤,不过他也不是个蠢人,很快就猜到那个牌位可能就不该存在,烧掉才是正确的应对方法。
“黎、黎老板。”连山到底没能抵挡住内心的好奇,也为了抵消掉进入祠堂后内心的恐惧,问道:“这里为什么会有你的长生牌啊?”
黎铮回答得云淡风轻,“以前来过。”
多的却是不愿说了。
连山“哦哦”地点着头,知道这可能涉及个人隐私,便也识趣地不再问。紧接着,黎铮道:“装一点香灰带走。”
“好的。”连山老老实实地开始干活。搜救部的背包里装备齐全,有各种用来装东西的透明袋子、折叠盒子等等,手套、试管、小铲子等等也应有尽有。
“不要取不该取的东西,也不要探究那是什么,更不要抬头看。”黎铮在旁指挥。
连山正好隔着手套摸到香灰里的东西,明明那香灰是干燥的,还带着温热,他却像摸到了什么滑腻腻、凉丝丝的东西,入手还有点恶心,像在摸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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