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相逢(一块冻柿子)

比如会聊，怎么认出是他——
“你声音是真好听啊，贼像我喜欢的CV配的一个攻。尤其是你之前在直播里说的那句‘进个清北班就能叫跃龙门了’我草，那语气语调，我反复停了好几遍！”
“……”
陈煜看着葛茹茹滔滔不绝的模样，决定收回之前说像方若衡的这句话。
至少方若衡说的话他还能接得上，这姑娘说话，他不仅接不上，还听不懂。
但他也能让葛茹茹独自说这么多，不太礼貌，便虚心问：“什么是CV和攻？”
“前者简单来说，就是‘配音的人’的意思，至于后者嘛……”葛茹茹一顿，再开口，又是那句口头禅：“哎呀，这不重要！”
“噢。”陈煜吸了口奶茶，见人不答，也没再追问。
倒是这奶茶的口味让他微微惊奇了一下，不是说十足好喝，他并没多少口腹之欲，只是觉得这味道，小佑应该会喜欢。
正想着等会要给小佑打包一杯时，又听到葛茹茹感慨道：“梁同学，你跟我想象中真的相差蛮大的。以前以为你是那种拽啦吧唧的酷哥，结果没想到，还挺平易近人。”
陈煜笑了笑：“还好吧。”
“不不不，是超好。”葛茹茹说：“你都能俘获宋学霸的心，真的是，无比的牛逼。”
说到这，葛茹茹比了个赞。
陈煜又蒙了：“俘获，谁？”
“宋知佑啊！”葛茹茹说：“我头回见到宋学霸如此对一个人。虽然你没来之前，他跟孙馨月、乔云帆也总聚在一块，但更多时候，都是另外两个黏着他。我可从没见过宋学霸对谁有像对你一样，走哪跟哪还和颜悦色。像我们这种，就连跟他说句话，也冷冰冰的。”
冷冰冰？
陈煜愕然。
他难以想象，这个词能安在小邻居的身上。
明明是那么乖巧、软乎的一个人，怎么能跟冷冰冰这三个字挂上钩？
陈煜怔怔，葛茹茹嘴依旧没停，她自我分析道：“不过你们两在一起的磁场确实不一样，只要和你在一起，宋学霸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变了个人？他以前是什么样的？”陈煜下意识问。
“就不爱搭理人啊。”葛茹茹想了想仅有的，跟宋知佑接触的几次经过，说：“有一次我想找他做模特拍几组照片，是付工资给他的那种，可我话才刚说完，他就给拒绝了，他超酷地说——”
说到这，葛茹茹轻咳一声，学着宋知佑当时的语气、神态，冷声道：“‘不。’”
“……”
凭着短暂的相处下来，陈煜大概能猜到葛茹茹邀请时，会是一个怎样突兀又尴尬的场景。换做他，应该也会拒绝，只是小邻居回应的语气，还是让他感到了惊讶。
“真的超冷漠。”葛茹茹深深叹气，嘟囔道：“很难得找到这么符合角色的真人模特了。”
陈煜没说话，垂眸，搅了搅奶茶，思酌着提回去一事。
葛茹茹却在这时，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眼睛一转，问：“那你有这个兴趣做我模特吗？”
“什么？模特？”
陈煜怎么也没想到话题能引到他的身上来：“还是不了吧，我也没有经验。”
“没经验没关系！我可以教你的！”葛茹茹想了想，忍着不怀好意的心思道：“你如果紧张害羞，我这还有个兄弟主题的，可以跟宋学霸一起。”
“兄弟主题？”
“对，就是那种，哥哥和弟弟之间和谐友爱积极向上的美好画面。”葛茹茹说得天花乱坠：“一起的话，我可以超额给你们报酬哦。”
“我……”
陈煜对报酬倒不是很在意，但“兄弟”二字的确吸引了他。
如果能跟小佑来个合照的话，好像也挺不错。毕竟上回拍照，小佑还是个小豆丁呢，想到这，他说：“我要去问问小佑的意见。”
“可以，明天上课前给我答复就行。”
“好。”陈煜点头。
同葛茹茹告别后，陈煜提着新打包的奶茶，给宋知佑发信息询问拍照一事。
毕竟，小佑是拒绝过葛茹茹的。
如果当面问的话，小佑不想去，也可能会碍着不好意思拒绝而同意。可现在隔着网络，谁也见不到谁，拒绝一事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于是，他便噔噔噔打下：
——葛茹茹想请我们拍一组照片，你有兴趣吗？
宋知佑是跑完一千米后才看到这条信息的。
他拒绝了一个在那等半天想给他送水的女生后，拿起手机看到信息的瞬间，登时连额头上冒出的汗也不想抹了。
葛茹茹？
煜哥什么时候跟葛茹茹关系这么好了？
宋知佑一怔，不免猜测：
所以，他是去帮葛茹茹办事吗？
然后好人做到底，办事不够，现在还要去给葛茹茹当模特？
一连串的疑惑加震惊令宋知佑眉头都快拧成了川字，他心也跟着堵堵的，比跑步时还要难受。
正巧这时，有一对小情侣经过，女生依偎在男生怀里，娇羞道：“所以你当时又帮我搬桌子又帮我打饭的，就是想追我啊。”
“是。”男生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然我帮你做这么多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宋知佑听着这段对话，如遭雷击。
所以……
煜哥是喜欢上葛茹茹了吗？
宋知佑不明白为什么就突然喜欢上了。
但煜哥那么好，性格好成绩好长得也好，不对，以前长得比现在还要好。总之哪哪都好的煜哥，追个女生，岂不是手到擒来？
等追到手之后，葛茹茹就是煜哥的女朋友。他们就会跟所有情侣一样，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
那……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宋知佑心烦意乱地将手机摁灭。他的心犹如被千斤石堵住般，沉闷至极，难受至极。
在这瞬间，仿若有无数个小宋知佑，站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统一戴着恶魔角角，在他的耳边低语：
“你现在不是煜哥的唯一，以后更加不是。等他谈了恋爱，谁还管你啊。”
“你现在是知道煜哥秘密的唯一一人又怎样？兴许没过多久，葛茹茹也能知道了。而且 ，还是煜哥亲口告诉她的。”
“就是，女朋友多重要啊。”
“如今是男女朋友，以后就是夫妻，将来会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天天腻在一起，睡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到时候，哪还有弟弟什么事？”
对啊，到时候，哪还有弟弟什么事？
果然唯一什么的，就是个臆想，谁家会把弟弟看的比女朋友还重要啊！
宋知佑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就连走到了后山小树林都没发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只是个没影没边的猜测，却能把自己急成这样。
一想到陈煜会喜欢上别人，把注意力都给别人，他就受不住。
完全受不住！
宋知佑气鼓鼓地抬起头，愕然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些陌生。堪堪回神，正准备回去时，突然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亭子里。
是方若衡和柏笙，他们好像在激烈地争执着什么。
宋知佑下意识躲起来，没过几秒，又好奇地朝他们的方向探出脑袋。
结果却没想到，他居然看见，方若衡直接把柏笙压到墙壁上。
他们在接吻！


第28章 “你……发泄够了？
日光倾斜而下，柏笙倚在墙边。脱漆的朱红蹭到了他布衣，他不甚在意，低头点燃一支香烟，随后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我觉得我都说清楚了。”柏笙咬着香烟，声音透着熟悉的漫不经心。
方若衡以前有多爱柏笙的这副性子，现在就有多恨。他盯着他，手攥成了拳。他哑声道：“我不同意。”
柏笙轻声反驳：“我们连情侣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嘴里缓缓吐出，萦绕在二人中间。
方若衡咬牙不语。
柏笙从一开始就提醒过他，不要流露感情。是他自作多情，以为时间久了，交流多了，柏笙待他就会不同，甚至，也喜欢上他。
可现实的棒槌来的就是来的他妈的这么猝不及防，上一秒刚滚完床单，下一秒柏笙就咬着烟说，想开启新生活了。
方若衡继续盯着他：“可我们之间，和情侣有什么区别？”
“……”柏笙答：“不一样。”
方若衡步步逼近，追问：“那你说，有什么不一样？”
男人的目光如火焰，烧的人发烫。柏笙避开目光，没说话。可下一秒，方若衡直接将他推至墙壁，俯身吻了下去。
方若衡吻得又凶又急，跟头狼似的，发着狠。柏笙整个人一颤，烟从指尖掉落在地。
男人咬着他的唇，放肆地在他的口腔里搅弄着。他的舌头被吮吸，氧气被夺取，几乎窒息。
柏笙用力推着方若衡的肩膀，却被拥的更紧。
中途好不容易得了喘息，柏笙刚开口，还未来得及说话，方若衡又再次低头，意犹未尽地吻了下来。
柏笙都麻了，以为这头狼崽子又要吻许久时，谁知他只是轻啄一口，便放过了。
“你……发泄够了？”
柏笙再开口，声音都哑了半分。
方若衡不语，黑色的眸子扫过柏笙的面庞，扫过每一寸他熟悉的，吻过的皮肤。然后突然标记似的，咬上柏笙脆弱白皙的脖颈。
柏笙猝不及防，瞪大了双眼。湿润温热的舌尖触到肌肤，他一个激灵，头皮开始发麻。
放若衡在这时松开口，一手伸向柏笙的腹部以下，俯到他的耳边，低声告知：“你*了。”
“……”
方若衡又问：“你觉得换人，能有我C 你C得那么爽吗？”
“……滚。”
柏笙忍无可忍地推开方若衡，先前的淡定荡然无存。额间渗出的汗浸湿了头发，他按下心里的慌乱，狠狠瞪了方若衡一眼，颇有些狼狈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方若衡盯着柏笙的背影，直到人消失不见，这才收回目光。
先前的发狠在这一瞬顷刻不见。他耷拉下脑袋，蹲下身，无言地捡起柏笙先前掉落的那支香烟。
宋知佑胆战心惊地看完了全部过程，虽听不见说了什么，但心里的震撼仍旧不低。
在柏笙走后，他转身，蹑手蹑脚地打算离开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戏看完了就想走？”
方若衡这一声，和阎王索命也没分别了。
宋知佑心中一凛，认命地从树后走了出来，怂道：“我要说我什么都没看到，你能饶我一命吗？”
“有点难。”方若衡将烟塞进兜里，几步跃到宋知佑跟前。
宋知佑往后一缩，方若衡抬手敲了下他的脑瓜：“除非你请我喝可乐。”
“好。”宋知佑连忙应下，带着人往小卖部走去。
他们买了两罐冰可乐后，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待了下来。
方若衡右手一撑，直接跳坐到乒乓球台上。他一边拉开盖儿，一边观察着宋知佑。见着人欲言又止又纠结的模样，直接问：“觉得恶心？”
“不不不。”宋知佑急忙道。似为了强调绝无此意，手也跟着摆了起来。随后又认真说：“我只是有点惊讶，没有想到你跟梁、以前的梁叙一样。”
方若衡不乐意了，将可乐一置：“你怎么能把我跟他相提并论？他那是性骚扰，是强迫！”
宋知佑小声反驳：“可你刚才就是在强迫柏老师啊。”
“……”
宋知佑又壮着胆子补充：“柏老师走的时候，那眼神都想杀人了。”
“……”
方若衡哑然，他承认，刚才对柏笙确实狠了点。但不狠点，那家伙的心都不知道会飞哪个小鲜肉身上去！
“不一样的好吗！”方若衡醋的牙痒，连带着语气都凶了些：“我跟柏笙那是……”
说着这，方若衡猛地一噎，脑海里浮现出好多无法言说的词，半晌才憋出一句：“情侣之间的乐趣。”
宋知佑似懂非懂，但会抓重点：“你跟柏老师是恋人？”
“对！”方若衡回答地斩钉截铁。
“噢。”宋知佑轻轻点头，似在思考。
方若衡看出了他的疑惑：“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那你们谈恋爱，跟那些男生女生谈恋爱是一样的吗？”
“……”
方若衡无法告诉宋知佑，他跟柏笙的熟悉是从滚床单开始。
他摸了摸鼻子，回答：“每一对情侣谈恋爱的方式都不一样，只要是自己习惯的、喜欢的就行。等你谈了恋爱就知道，根本不用去在乎别人，只要知道，彼此是对方的唯一就好。”
唯一这个词将宋知佑狠狠击中，他身子一僵：“只有恋爱才能是唯一吗？”
方若衡想起曾经围在柏笙身边的苍蝇，咬牙道：“对啊！连唯一都不是，那算什么恋爱！”
方若衡在强硬中又透着些委屈，宋知佑没察觉，垂下眸，一整个掉进了自己的心思里。
方若衡看着此刻的宋知佑，想到个要事——眼前这小孩可还是个盛开的花骨朵儿啊！
虽然在生物课上普及了必要的知识，但就小佑以前经历的那些，再加上自己说的话，实在容易造成一定的混乱。
他轻咳一声，待宋知佑的目光又看向自己后，正色道：“我跟柏老师就是很普通的情侣而已。虽然现在同性之间的感情没有异性间那么普遍。但感情都是一样的，不会说同性间的爱就比异性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重要的是那个人，和你与之携手相伴的那个人。知道吗？”
“嗯。”
“不过……”方若衡说到这，顿了顿，再开口时多了几分严厉：“不过，梁叙那种行为不在这个范畴里面，他那就是性骚扰，很恶心。”
宋知佑点头：“我知道。”
方若衡话锋一转：“我听说你最近跟梁叙走得比较近？”
宋知佑回：“对，他现在人很好。”
方若衡知道宋知佑性子，但仍觉不放心：“如果他对你做出什么亲密行为，你就踢他命根、报警，知道吗？”
宋知佑没忍住想了想自己踢陈煜命根的画面，莫名有些羞赧加好笑。
“哦对，还有。”方若衡搜肠刮肚，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你也不要因为觉得喜欢异性这东西小众，然后就好奇跟风，就去找男的谈恋爱知道吗？”
宋知佑点头，说：“不会好奇跟风。”
方若衡对宋知佑的回答满意至极，觉得自己教育的颇有成效。
而且，宋知佑毕竟是个高二生，学习都卷死了，哪还有心思想恋爱啊。遥想当年，他都恨不得枕着教科书睡觉。
方若衡走后，宋知佑仍留在原地。
他琢磨着方若衡刚才说的话，连手中的可乐都忘了喝，易拉罐上浮起滴滴水珠，浸湿了他的掌心。
他的心在急速的跳动，但不知原因。想探索，却又模糊不已。
像有一层白纱置在眼前，他坐在轻舟上，彻底迷失在这升起的浓雾里。
“宋知佑。”
熟悉的声音令他心头一颤，犹如一滴水坠进湖泊，激起层层荡漾。
宋知佑抬眸，少年就站在他的跟前，他的视线跟着变得清明。
“怎么没接电话？”陈煜扬起手中的奶茶，笑着说：“还好在冰融化前找到你了，给。”
宋知佑没接，将可乐罐按出几道折痕。那条短信和方若衡的唯一论还在他脑海里交织着。
少顷，他开了口。声音带着不甘：“你是跟葛茹茹一起喝的奶茶吗？”

这句应答令宋知佑有些恍惚，再回神，陈煜将奶茶递到了自己跟前。
吸管已经戳好，只要一低头，就能碰到。
“尝尝？感觉味道还行。”
陈煜温柔体贴，他却无端联想，以后等谈了恋爱，煜哥是不是也会这样去给那个她递奶茶？
他愤然又丧气地接过，带着审判的心思尝了一口。
山楂味，酸的。
一口下去，几乎都要酸进心肺里。
感觉自己下一秒说话都能冒酸气儿。
好喝是好喝，就是体验感太差。
他挑着刺：“酸了点。”
“那可能是商家山楂放多了。”
陈煜没提他平日爱吃的话梅粒比这还要酸上好几倍，只将不对一股脑推给商家，哄到：“下回得去找他投诉。”
他趁机问：“你们这是去了哪？远吗？”
陈煜说：“有点，坐公交起码要四十多分钟。”
“噢。”
宋知佑戳着杯里的山楂果肉，开始计较这路程和他们相处时间的长短，感觉酸气都要弥漫向四肢。
过了会，又听见陈煜答：“我们没去哪，只是在路上碰到，新兴产业园。”
他一愣，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地方。
而且，不是相约同去，只是巧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