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傅声站在灯光边缘, 脸笼在一片暗影里。
蓝昼大脑发懵, 昏昏沉沉, 听了傅声的指令,也下意识服从, 朝傅声走了过去。随后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你是傻子吗?蓝昼。”傅声一手摸着蓝昼的额头,一手牵起蓝昼的手,触摸感受他烫人的体温。
“烧成这样还站在这里吹风抽烟。”傅声话还没说完,手就被蓝昼甩开。
“别碰我,谁要你关心。”蓝昼偏头逃开傅声的手,声音闷闷的,“不是跟我没关系吗?”
“听见了?”
“废话。”蓝昼没什么精神,还有点烦躁。
“我说的不对?”傅声说,“我们确实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今天不该问你那些事情,是我越界了,我向你道歉,蓝昼。”
蓝昼心脏跳得极快,口罩闷的他喘不过气,他像是浸泡在水里,难受的要命。今天再多的烦躁都不敌身体的倦意和虚弱,他抬起眼睛,水蓝色的瞳孔湿润着,他哑着嗓音说:“你知道就好。”
“嗯,不会有下次。”傅声抬手理了理蓝昼被风吹乱的头发,“所以可以和好了吗?”
蓝昼抓着傅声的衣领,把头抵在傅声胸膛上,他呼出了一口气,说:“随你。”
“我们去医院。”傅声抬手扣住蓝昼的后颈,把人从自己身上拉开,他刚刚打过球,身上很脏,他并不想蓝昼靠他那么近。
“不去。”蓝昼吐息都是热,感觉自己冷的厉害,身上烧的生疼,大脑发沉,他抓着傅声的手腕,声音嘶哑。
“你今晚留下来照顾我。”
蓝昼吹了冷风,温度升的非常快,发烧的痛感侵袭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蓝昼呼吸急促,一路上哼哼唧唧,问了好几次傅声怎么还没到。
但等到了公寓的停车场,蓝昼却又不回去。
“那你想去哪?”傅声偏过头,伸出一只手探了探蓝昼额头的温度,更烫了。
蓝昼发烧反应慢,他重复了一遍傅声的话,说:“…去酒店。”
“酒店?”
蓝昼也是和傅声一起到家了才想起来自己家里随地扔的裙子和书,想起自己在网上的另一层身份。
“去万豪。”蓝昼蹭了蹭傅声放在他额头上的手,好凉好舒服。
“好。”
傅声没问为什么,但大概率是和不想带情人回家是一个道理。
等到了酒店傅声才发现自己没拿身份证,蓝昼却以金卡会员的身份直接免去了流程,前台姐姐笑着递来房卡,傅声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从电梯到房间的距离,蓝昼就想脱衣服,傅声把人搂在怀里,一把抓住那只想解扣子的手。
“别动。”
“嘀---哐---”
房门打开又关上,黑暗里蓝昼头抵在傅声锁骨处大口的喘着气,傅声抬手从两边把蓝昼的口罩摘下,碍事的东西去掉,蓝昼像是解开什么禁锢一般脱离地向后靠在墙上。
“呼---呼---”
灼热的气息铺洒在傅声颈间,像是蜿蜒缠绕的蛇,蓝昼抓起傅声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衣领上,说:“帮我脱了...”
说完蓝昼垂下手,任傅声脱去他的风衣,接着是衬衫。
一颗一颗扣子被解开,凉气碰上身体,蓝昼发出一声舒服的声音。傅声抬手把房卡插进卡槽,牵着蓝昼的手走向床。
“别洗澡了,先吃药。”傅声把人放到床上,转身拉开恒温箱,从里面拿了两瓶矿泉水,又找到烧水壶,把矿泉水倒进去,拿了一个杯子,把药全部弄好后端着东西走到床边。
傅声手里放了两颗退烧胶囊,端了一杯泡好的感冒冲剂。
“吃药。”傅声伸出手。
蓝昼盯着傅声手里的东西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把药放进嘴里,随后接过水杯,把两样药物一块喝进嘴里。
傅声又递来一瓶矿泉水给蓝昼漱口,转身的时候蓝昼扯住傅声的衣服,轻轻拽了拽。
“傅声,我想洗澡。”
“好脏。”
傅声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蓝昼的要求:“不行,你发烧了。”
蓝昼的强迫症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今天在外一天,不洗澡他根本没办法上床,上床了也睡不着,他拽着傅声的卫衣没放,又说了一次:“傅声,我想洗澡。”
蓝昼生病之后嗓音有些低,像是在水里浸泡过一样,软软的带了点哑,整个人温顺又乖,和平时轻佻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抬起头,浅蓝色眼睛望着傅声黑色的眼眸,漂亮的唇片张了张,用询问的语气说:“好吗?”
傅声:“......”
感觉心里的某个点被戳到了。
傅声解开蓝昼握着他衣服的手转而抓在手里,他看着蓝昼光裸的上身,喉结滚动,说了句好。
然后他后悔了。
脱掉衣服的蓝昼像是神话里的阿弗洛狄忒,从上到下,美的不可思议,蓝色的头发随意散在肩上,锁骨凹凸有致,削薄的腹肌贴在骨骼之上,一双浅蓝色的眼眸像是天空般清澈。
但.....傅声的目光沉了沉,所有的欲望在这一刻消失,他盯着蓝昼身上刺眼的伤疤,在那一刻,傅声觉得自己太不了解蓝昼了。
一、二、三....九、十、十一。
一共十一处伤疤,其中三处像是用烟头烫的,另外的像是刀割,还有的傅声看不出来。
傲慢、自大、轻佻、浪荡、大胆、主动、优越。这是他给蓝昼的代名词,也是蓝昼留给他的印象。
但好像不止于此。傅声看着深深浅浅的疤痕,心想这样的疤是怎么来的。
别人造成的?不,不是。蓝昼这样极度以自我为中心,同时享受优越条件的人,没人敢对他做这种事情,那除了别人,只剩下蓝昼自己。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傅声收回目光扶着蓝昼坐进浴缸,蓝昼抬腿进浴缸的时候傅声无意看见蓝昼腰部之下的隆起,挺漂亮的,傅声想。
洗澡的过程蓝昼很听话,一言不发任傅声摆弄他。傅声简单给蓝昼洗了下头发,洒了点沐浴露进水里,然后快速把人捞出来擦干净。
吹头发的时候蓝昼被洗的浑身绵软,傅声把他放到洗漱台上,扯过一条白色的毛巾给他擦头发,随后傅声把沾着蓝色的毛巾扔在一旁,拿过吹风机给蓝昼吹头发。
蓝昼的头发很软,刚刚洗了一次,掉了些颜色,原本天蓝色的头发泛着一点点绿,傅声手指穿梭期间,蓝昼有些昏昏欲睡栽倒在他肩膀上。
“轻点…”蓝昼小声抗议。
“弄疼你了?”傅声不敢再用手指给蓝昼梳理头发了,他拿过一把梳子。
漂染过的头发一般都比较脆弱,刚刚蓝昼喊了声疼,傅声手上的力度更轻了。
“还疼吗?”傅声问。
蓝昼额头抵着傅声的肩膀,不说话。
那就是不疼。傅声继续梳。
蓝昼的头发略微有些长,梳好之后柔顺的散在脸两侧,蓝昼闭着眼被傅声用手挑起下巴,在灯光下细细欣赏着。
睫毛很长,半瞌的时候像是振翅的蝴蝶,眼睛是勾人的桃花眼,鼻梁精致,嘴唇饱满,每一个五官都刚刚好,轻佻时锋利,安静时乖顺。
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足够勾魂摄魄。如果不是蓝昼,傅声一直以为自己会喜欢乖的类型,但现在,又乖又浪的好像也可以。
傅声轻轻在蓝昼鼻尖亲了一下,随后松开蓝昼的下巴,轻轻笑了下:“傅声,你挺禽兽的。生着病都不忘占人家便宜。”
酒店没有换洗的衣服,傅声问酒店要了件薄薄的浴袍,穿好把人塞进被子里。
傅声洗澡很快,从浴室里出来蓝昼已经睡着了,一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脸烧的通红,傅声不放心,又问酒店拿了只温度计,但还好,三十八度五,没什么大问题。
傅声关了灯,拿了床被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躺下。今晚的万豪没有双床,病人至上,给病人躺。
蓝昼说让人照顾还真是让人照顾,半夜里高烧,烧到说胡话,各种模糊的音节掺
杂,声音染着哭腔,连呻//吟都带着痛苦。
傅声拿了块毛巾敷在蓝昼额头,心想物理降温不行,今晚就要上急诊了。
掀开被子,傅声解开蓝昼的浴袍,温凉的毛巾擦过烧的泛红的身体,蓝昼的手指轻轻勾住傅声。
“别走...…”
“别…走,好黑…哥哥……”
声音是从梦里发出来的,生病往往是人最脆弱的时候,而这时候的呓语往往最真实,傅声看着床上眉头紧锁,虚弱无力的人,又想到那些刺目的伤疤。
傅声揉了揉蓝昼的眉心:“都经历了什么啊,怎么跟个小可怜一样。”
傅声上床把蓝昼抱进怀里,温凉的毛巾滑过蓝昼灼人的脊背,蓝昼捞住傅声的袖子,无意识往他怀里钻了钻,猫一样嘴唇贴了下傅声的脖颈,软软的。
蓝昼,你的轻佻张牙舞爪,你的笑容动人心魄,但你不该在你生病的时候见我,因为你的脆弱一览无余,我的欲望会带上恻隐。
“睡吧。”傅声把蓝昼额头上的毛巾放正,心想别再烧下去了。
不然,他就要看见这个人的所有了。
蓝昼是被闷醒的, 呼吸不畅,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口鼻,难以呼吸。
“嗯——”蓝昼动了动头, 抬手一推,毛巾掉在了一边。
蓝昼缓缓睁开眼, 窗帘隔绝了外界的灯光, 房间昏暗一片。身体烧了一晚上, 出了很多汗,蓝昼感觉身上黏糊糊的。
他推开身上的被子,直起身坐在床上,眼睛扫过周围的环境,确定这是在酒店的房间。
“操。”蓝昼嗓音嘶哑,在情场纵横多年,蓝昼潜意识以为是不是自己玩脱了,他检查着自己的手腕,身上, 发现没有任何痕迹。
然后蓝昼才开始回忆。
昨天飞机回C市,和傅声不欢而散,回家拿快递, 晚上去学校送U盘,因为精神病复发, 身体抵抗力变弱,晚上有些发烧, 就去了校医院拿药。
然后撞见了傅声, 烦躁不满傅声那么淡然说和自己没关系, 被掏空的精神和虚弱的身体,让他像是一池死水, 无意识地在路边抽烟。
有缘的是,又遇见了傅声,不过这次他没让人走,放纵的让傅声带着他开房,接着……
接着衣服落地,是过度的呼吸。有人抬着他的手让他坐进浴缸,热水把他包围,他靠在浴缸边抬手搂住傅声,带着水的手臂和湿热的吻弄湿了傅声的卫衣,撩乱了傅声的心。
他用嘴咬了傅声的衣领,主动抬起胸膛,让傅声微凉的手划过他的脊背,任傅声在他腰间不轻不重地点。
接着芬芳光滑的沐浴液顺着傅声的手指探过他的腰腹,然后他没管住嘴……
“操…”蓝昼手掌抵着额头,头晕,心想自己借着生病都干了什么。
这特么勾引谁呢?
“蓝昼你真行啊,也不怕被睡了。”蓝昼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浪的没边了。
他什么时候对傅声这么放心了,都敢在生病的时候留人了?
胆子真大,精神病加重了吧。
蓝昼放下手,闭上眼,回忆昨晚自己都说了什么。其实也不用回忆,无非是光怪陆离的梦境,每次精神病发作,引起高烧,他都会做那些梦。
黑色的、浓稠的、黏腻的、没有回响的、发出的求救无法被听见,偌大的房间只有空洞的回响和破不开的黑。
但愿傅声给他洗完澡把他扔在这里就走了,否则…否则…
“咔——”
思维被打断,房门响了一声,蓝昼抬起眼。
“醒了?”
干净的声音带了点成年人的沉,极有特色。蓝昼眨了下眼睛,看着那道欣长的背影走向灯光控制处。
房间嘀响了一声,不远处的窗帘缓缓拉开,蓝昼猛地抬起手,想挡光,但窗帘只拉开了一点就停了下来。这时候房间的光线刚刚好,傅声打开一道暖灯,转过身。
“外面下雨了?”蓝昼坐在床上放下手臂,偏头看窗外,外面刮着风,高楼风催雨,雨珠被吹落在玻璃上,晕出圈圈水晕,蓝昼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傅声放下书包,淡淡的嗯了声。
蓝昼把头转回来,傅声走到床边,伸手探上他的额头。
微凉的手在他头上停留了几秒,说:“不烧了。”
“但我身上疼。”蓝昼在半空中抓住傅声想放下的手腕,他仰起头,浅蓝色的眼睛单纯又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望着傅声。
傅声看着蓝昼浅蓝色的瞳孔,微微挑了下眉。
“我们睡了吗?”蓝昼问。
蓝色的头发散在白皙的脸颊两侧,生病的蓝昼把乖顺和呼之欲出的欲望融合的刚刚好,清纯里带着挑逗。
傅声嘴角勾了下,配合地点了下头。
“嗯,睡了。”
说完他解开蓝昼的手,转身去桌子上倒了杯水。
“昨晚叫的挺好听,嗓子都叫哑了。”傅声走过来伸手把杯子递到蓝昼面前,“把水喝了。”
蓝昼接过水,发烧之后身体极度缺水,一杯很快见底,傅声伸手去接,蓝昼却没放开。
两个人一上一下,各握着杯子的一半。
“有多好听?”蓝昼仰起头看起来很认真地问。
傅声故作思考,同样以认真的口吻回道:“至少比现在好听。”
言下之意,你现在的声音并不怎么好听。
魅力被打击的蓝昼一下黑了脸,放开了水杯。
“没意思。”蓝昼拉了拉被子,往后靠在床头。
傅声接过水杯放在桌子上,然后靠在桌子边沿。两个人的目光默契地撞在一起,隔着空气对视了十几秒,也不说话,冷淡的冷淡,病气的病气,气氛怪怪的。
“你昨晚在这里待了一晚上?”蓝昼内心生出某种担忧,他梦里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有没有暴露过不该暴露的东西?
放在床上的手抠了抠床单。
“你觉得呢?”傅声拿出了惯用的反问。
“这都能忍住没睡我?”
“你看起来好像很想让我睡你。”傅声手向后撑在桌子上,依旧是俊美的脸庞,比起平时冷淡的样子,现在的他多了几分随意。
他重新倒了杯水,端起来喝了一口。
“你没有欲望吗?傅声。”蓝昼有些不解,怎么会有人看了他的身体没有反应,怎么能忍住不对他做点什么?
尤其是他昨晚那个任人宰割的样子,就算傅声真想对他做什么,他也反抗不了。
傅声不喜欢浪荡的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但傅声还是答应和他玩了,感觉是第一,这张脸是第二,傅声的欲望从来都被放在明面上,路灯下傅声冷漠无感的表情蓝昼敏感看的真切,那么又为什么又对他露出纵容。
舞蹈室的关心,在他耳边说不会在管他,希望跟他和好,明明是他烦躁引起的一切,为什么傅声会纵容的彻底,包容的彻底。
如果仅仅是欲望,那么昨晚傅声为什么不上他。
傅声到底在干什么?又或者傅声想要什么?蓝昼看不真切。
或许蓝昼自己都没有发现,生病之后他的弱点暴露无意,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傅声放下水杯,黑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蓝昼。
“我当然有,但不是现在。”傅声说,“蓝昼,我是想和你玩,不只是你的身体,还有你的注意力、你的精神、你的想法,我想让它们只属于我。”
傅声用最淡然的表情说着最疯狂的话。
“你不是不诱人,相反你非常诱人。像是一块甜腻的蛋糕,但我暂时还不想让这块蛋糕化掉。所以蓝昼,我觉得我们的关系需要一些小小的变动。”
“变动?”蓝昼提取出关键词。
“对。”傅声说,“我不喜欢和别人共享恋人,就像那通电话,我不喜欢别人碰你。既然我们达成了共同享受彼此的约定,那么你享受我全部的注意力,同时我也希望能拥有你全部的视线。”
傅声的声音又淡又冷,让蓝昼第一次感到了角色互换,被人掌控的被
但傅声的提议太奇怪了,像是在谈恋爱。
“傅声,你想掌控我?”蓝昼同样冷下声音。
“不。”傅声摇摇头,“你永远是自由的,只是我希望你在一段关系里对我保持忠诚,我不想再体会找不到你的担忧,这样的情绪太多余。”
蓝昼冷笑。
“别把自己的占有欲说那么大高上,傅声。”
“随你,你不喜欢我们现在就可以结束。”
傅声站直身体,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他上午最后一节课就是这个点结束,但他早上走太早,不确定蓝昼会不会再烧,就让张宁打了掩护,提前出来了半个小时。
蓝昼坐在床上,第一次觉得被人牵着鼻子走。今天的傅声掌控感太强了,甚至亮出了底牌。他有权利不接受傅声的提议,那么傅声单方面叫停这段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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