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不想飞(碎夜墨染)

这个世界的虞方迟钻研武，并不懂下棋，曾经碰过棋子还是将它当做了暗器。但他一样学的很快，没几日下来就能和洛云怀下的不相上下。
当然洛云怀对于下棋这事并算不上擅长，他的棋艺还是虞方迟教他的。修仙者寿命太长，一天的时间就总不算什么，虞方迟乐得用一天甚至几年的时间研究一盘棋局，洛云怀却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下来。
与其下一盘棋，他更喜欢让虞方迟带着他往外去看更多的风景。
这几日也是，下棋不过消遣每日空余出来的时间，现在的之水城不是最好游玩的时候，游湖这些活动便也需要暂时搁置。
洛云怀下着棋有些走神，跟前的虞方迟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便开口道：“今日你说世家势大不过人多势众，既然如此，你是不是想着组建一个自己的势力？”
洛云怀的视线从棋盘上抬起，原本那些话是他提点楼子赴，却没想到先提这一点的居然是虞方迟。
“是有所想。”他大方承认道：“这世间散侠众多，只要利益相关，哪怕没有血缘也能拧成一股绳。”
“要我去办吗？”
虞方迟是散侠出生，也是许多散侠的榜样和偶像。他现在入住洛家，还有许多散侠对此不解。觉得他就算投靠家族，也当首选那些世家。
但如果由他亲自去招揽那些散侠，肯定是能吸引来不少的。
拥有自己势力的这件事，虞方迟早就萌生过想法。可他后来发现没有必要，他完全可以靠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直到现在，他看到了势力地位带来的真正好处，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洛云怀。
他不想洛云怀在之后还需要如同今日这般，需要其他人才能拥有这样一个座位。哪怕是要依靠，也该是依靠他虞方迟。
虞方迟现在多少有些后悔没在早些时候组建一个属于自己且能压住世家的势力，这事对他来说是不难的，要的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此时却又因为不想离开洛云怀太久，有些犹豫要不要亲自去做。
不过听洛云怀今天的意思，很先让是想要楼子赴去做这件事的。
“这件事，你不行。”洛云怀说着伸出手，在虞方迟的脸上摸了摸：“如果是你，组建的不是势力，而是刺客帮。”
刺客隐于黑暗，会让人生寒恐惧，却难以让人信服。而楼子赴则是点家男主标配，做什么都会有一批志同道合者跟随，最后让所有人仰望敬畏。
“我想让子赴去做这件事，而我洛家则提供给他足够的财力。若他成功，我洛家哪怕要受他庇护，也是平等而坐的盟友。”
洛少主因为爱慕楼子赴，在之后便有些轻看自己，觉得自己只有钱，是受楼子赴庇护。便不要楼子赴想给他的帮派二把手的地位，只退于幕后，让人渐渐忘了楼子赴能起来靠的是他洛家。
洛云怀可不会这样，哪怕最后洛家的一切还是交给楼子赴，但也总要留下洛家的痕迹来。至少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他手中握的权利也不会低于楼子赴。
“你在帮他铺路？为什么？”虞方迟轻声问道。
就算他不行，但洛云怀也是可以的。现在的楼子赴可以说也是攀着洛家而战，以洛云怀的筹谋，根本没有必要将权利送到楼子赴的手上。
“你之后会知道的。”现在的洛云怀确实没办法解释自己现在的作为，但之后有的是解释的机会。他的手向下，轻扯了一下虞方迟的衣襟。
“说来....阿迟你不要今天的报酬了么？”
虞方迟闻言握住了他的手，顺势将人抱起，就转身往身后的屋子里走去。一旁陪着的家仆纷纷低垂了眼，装作没看到这一幕。
第二日他们依旧坐到了前一天的位置上，那郭腾又来刷了一下存在感，说了几句“要是下人照顾不周就找他”的话。
不同于昨日的是柳来香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楼子赴，郭家虽然同意了，但那目光看着楼子赴就像是在恩赐。
第三日楼子赴在擂台之上和霍培元对战，在众人惊讶错愕的表情之下战胜了大多数人以为会赢的霍培元。
此战让他名声大噪，也成为了能够和榜上公子一较高下之人。就在他们将要离去的时候，霍培元吐出口中的血沫，问道：“楼少侠这几日可是受了无影公子的提点？”
人们总爱为自己的失败找些借口，也因为霍培元从来自信，在他人口中也一样实力不俗。输给楼子赴这个不知何处来的散侠，自然会觉得丢脸。
“子赴能赢，靠的当然是他的本事。况且阿迟是我雇来保护我的，又怎么会去提点别人？”洛云怀像是不解，反问道。
起初听霍培元一说，众人也被带偏，以为这散侠或许真的是得了提点，可此时听到洛云怀反问，又想起无影公子不干白活。
况且不管是楼子赴还是虞方迟都是散侠，不管怎么算都是散侠赢了世家，又何必因为无影公子在榜而心存侥幸呢？
瞧着霍培元那被打击到的模样，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会觉得无颜再见洛云怀了。
范霄见他失败也不会为他伤心，只在旁悠悠说了句：“霍兄放心，之后若是我对上那小子，一定帮你报仇。”
范霍两家为盟友，他们之间不能有明面上的凶斗。可有楼子赴作为中介，要是他赢了，自然也是压过了霍培元的。
霍培元闻言只冷冷看了他一眼，心道你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能作威作福，等你真的对上这楼子赴，也是要吃大亏的。
一场战斗下来楼子赴也受了些轻伤，洛云怀让他先和柳家回去调养休息，自己则和虞方迟去赌坊领钱。
赌房的人之前以为洛云怀是来送金子，现在却变成了他们血亏。他们忍痛送上金子，对如同上次一般带着帷幄前来的洛云怀阴阳怪气说了句：“洛少主回去的路上可要小心了。”
“多谢提醒。”
通常来领赌金的都不会是主人家，可不管是下注还是领钱洛云怀都亲自前来。下注为楼子赴撑场子还可以理解，但亲自来取钱招摇过市就让人不解了。
不过对这句提醒，洛云怀是希望能成真的，
这一大笔的钱放在外头，让人眼红是应该的。亡命散侠不会在意追杀，为钱搏一搏又如何？世家就算不亲自出面，也会授意人装作散侠去做。
一路上果然有人截胡，但并不多。应该还是惧怕与虞方迟的名声，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虞方迟也头一次没有在马车中陪着洛云怀，而是在外守着不让人靠近。坐在马车车顶的无影公子手中抱着一盅黑色棋子，弹指之间便让这些黑子没入了那些人的眉心处。
洛家的马车安稳的回到了骆宅，里头的人开始忙碌，将金子安排妥当。
死在街上的人也有专人收尸，将他们统一带到一处埋起来。收尸者们发现了一些死在角落的人，像是刚探出一个头查看，就被无情击杀。
瞧着那些人眉心镶砌的棋子，他们赞叹无影公子内力之深，这黑子白子都精准的打在了同一个地方，却全然不知刚刚动手的无影公子，手中只有黑子。
而执白棋之人，始终坐在马车之中，并未露面。

第17章 少主×散侠（十七）
动了手的虞方迟总有些理直气壮的，他倒是不忘初心，说想要和洛云怀一同沐浴。
洛云怀懒懒点头，同意了。
可虞方迟越是瞧着迫不及待，他的动作就越是慢悠。先是清点了黄金，分给了楼子赴一部分，接着又说晚膳过后立刻沐浴不好，拉着虞方迟去散步喂鱼。
等到天色昏暗，他才让人备了热水，备好衣服去浴房沐浴。
浴房里头点着灯，将里头照的明亮。可热水的雾气还是叫里面变的朦胧，让人看的有些不真切。
洛云怀解去腰带，并不让虞方迟帮他，只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挂在了架子上，走进了水里。比起他的讲究，虞方迟的黑色衣物就都直接散落在了地上。
现在的虞方迟身上并无放着多余的东西，先前取走的玉球也成一对重新放在了书房的桌上。那玉佩也是这几日洛云怀时常佩戴的那一个。
浴池的水偏热，可虞方迟身上的温度似乎更热。他在走进浴池的时候下意识舔了舔唇，然后靠近了趴在池边的洛云怀。
其实之前虞方迟还有偷看过几回，但都只能瞧见雾气中模糊的影子。可每当他能看的更清晰一些的时候，又是他先退缩了。
不是为自己的行为不耻，而是怕自己会闯进去，就像个采花贼一般将心中所想的事都做了。
此时眼前的场景比起上次在书房少了一分半遮的若隐若现，却又多了一分别样的风味。他们第一次正式的见面便是在此处，可当时的虞方迟什么都不能做，现在却能伸手去触碰眼前的人。
他做了上次就想做的事，贴近洛云怀的脸，吻去了那下落的水珠。
藏于水中的手自然的揽住了跟前人的腰线，往着越界的方向而去。
洛云怀侧过脸，和虞方迟交换了一个吻。对方似乎确定了他的体温足够，将他抱出了水面，放在了边沿圆滑的大石头上，上面还垫着虞方迟的衣服。
先前洛云怀还在想，原本算是讲究的仙君如今这般随意，现在却发现这是细心。石头哪怕再光滑也有粗糙的地方，有了衣物做媒介，就舒服许多。
上次书房洛云怀是背光而坐，虞方迟藏在黑暗当中，此时虞方迟更偏向待在光源足的地方，叫人能将他的脸看的更清晰。
也似乎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虞方迟这次做起来更加的得心应手。他抱着洛云怀，眸色逐渐深沉。
水面晃动会有水声，肢体划过水面也会有水声，可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道暧昧的声音。
一会之后虞方迟抬了头，他望向洛云怀的脸，面颊泛红：“阿怀，我想...”
“不行。”洛云怀知道他想说什么，先一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虞方迟因为他的拒绝面上浮现些许焦躁，洛云怀扶着他的肩膀重新入了水中：“我好像已经找到仇人是谁了。”
他轻轻拍着虞方迟的背做安抚，在对方问他的仇人是谁之前咬了咬虞方迟的唇：“别着急，我先帮帮你。”
水面的晃动似乎更大了一些，不同于上次洛云怀用足底帮忙，五指的力道似乎小了些，但胜在能包裹。只是水中湿滑，让人有些捉不住。
虞方迟一只手包住了洛云怀的手掌，另一只紧紧攥着他的腰，恨不得要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等到水面平静已经是许久之后，虞方迟终于平静下来，看着搅着头发的洛云怀问起了凶手的事。
“刺中我父亲心口的，应该就是今日台上的那把剑。”
洛非心口的剑伤切口并不常见，可以知刺他的剑是专人打造，要找主人也方便许多。
拿剑之人爱剑，很多侠士都有专属于自己的剑，专门找人量身打造。剑也会被安上姓名，甚至于有的时候一把剑的名气比人还大。
就像修仙界有本命剑一说，武侠世界的剑虽然没有剑灵，但好的剑依旧名扬天下，在其主人死亡之后也能价值不菲。
甚至于神兵利器只有世家能守得住作为传承，极少有在散侠手中的。哪怕是虞方迟这样什么都会一些的，手中也没什么专属的利器。
这一点极大的缩短了洛少主找凶手的范围，专人打造的剑多出自世家，他虽然不知道是哪把剑伤了洛非，但只要那把剑出现，让他瞧见剑尖就能认出来。
今日擂台赛上，除去楼子赴和霍培元的这一场之外，还有另一场也引人瞩目，那便是葛家家主为让葛家少主扬名，便将祖传宝剑交于他，参加这擂台之战。
那葛家少主赢了比试，也“不小心”将剑刺中了对方的手臂。
这也是剧情中洛少主认出凶器的契机。
“我还需要确认一下，武林大会没那么快结束，不急于一时....毕竟现在只找到了凶器的主人，却未见那用掌法之人。”
虞方迟点头，是觉得确实得先得那第二个凶手出现。用剑的应该就是葛家人，另一人的范围就可以从与葛家走的近的人中去探查。
其实洛云怀也希望能尽快让虞方迟帮他解决这件事，有了这个大杀器在，也就不需要讲究什么“证据”。
洛非已下葬，不可能以伤口之事来说。况且葛家和洛家毫无渊源，更无仇恨，葛家有万般说辞说这事不是他们做的，还能说洛家无理取闹。
因为洛非就是无疑之中撞见了他们在做见不得人的事，这才遭到他们的灭口。原剧情中洛少主就找了许久的证据，楼子赴帮他报仇也已经是很久之后。
这样的情况一样可以反过来用，让虞方迟去杀了那两个人，或许有人会怀疑是他动手，但也未必拿得出手证据。
若是洛云怀雇佣他去做，那就得找出洛家和葛家有仇的证据来，如此一来便是帮洛非翻案。找到了就是葛家理亏在先，没找到就是不能定论。
洛云怀倒也想尽快让虞方迟如愿，可另一个凶手他都未见着，不能少了一步。
“阿迟今晚要不要和我同塌而眠？”
这算是安抚，虞方迟也并不拒绝。爬上了洛云怀的床，就将他牢牢按在怀中。
不过这安抚也只对情绪有用，对身体那是一点帮助都没有。第二日醒来就能察觉到虞方迟的兴奋，抱着洛云怀在早上就将报酬讨要了一遍。
于是这日他们就没能起来去郭家，楼子赴也留在洛家继续调养疗伤。
此次赌楼子赴赢的人还是有几个的，像柳家这样的完全是友情撑场子，同样还有几个早就看好楼子赴的散侠，都把这段时间在之水城的花销都给赚了回来。
也有因为赌霍培元赢的赔的血本无归，快要在这之水城待不下去。心中又是记恨霍培元不争气，又是记恨楼子赴的出现。
于是嘲讽霍培元的声音多了起来，记恨楼子赴的也多了起来。
这讨论声一直持续到了第二轮擂台赛的结束，三日的修整时间，让之水城的街上重新变的热闹。
其实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输了的侠士离开，散侠们是因为无法再支付之水城的花销，世家子弟则是觉得丢面子。能留下来看最终结果的，多少还是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
赢到第三轮的散侠多少都会被招揽，世家的门客也多来源于此，他们也不必在为之后的花销头疼。
楼子赴在休息的那一天当中也不是什么都没想，晚膳的时候就找了洛云怀，向他提出了与散侠交好组建势力的框架，希望洛云怀能够帮忙。
这灵感当然是来源于那天洛云怀对他说的话，作为主角，楼子赴当然隐隐能察觉到洛云怀在引着他走。可他同样知道洛云怀没有恶意，反而是在完成他的愿望。
既然如此，他也不会抗拒。
洛云怀点头应允，说他洛家还有位置，让他挑中信得过的带人来便是。
楼子赴在又休息两日之后就和没事人一般再去了郭家，准备接触其他散侠。这次那些侠士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多了许多的忌惮。
傍晚楼子赴归来，没带回谁，却是和洛云怀道：“那葛家的人说希望我去做他们的门客。”
他既然直接和洛云怀说，那一定是拒绝了。洛云怀的面上也是了然：“果然他们还是坐不住的。”
楼子赴一愣：“你与葛家有仇？”
“确实是大仇。”洛云怀将前些天对虞方迟说的猜测也对他说了一遍，楼子赴的面上露出愤愤之色。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和葛家有任何关系，若是需要我帮忙，我也在所不辞。”
“这件事我和阿迟已有准备，招揽侠士的事就多劳你费心。等我们有了不输世家的实力，就不用怕任何人了。”
楼子赴重重点头，做事更为卖力。
葛家想要招揽楼子赴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楼子赴实力强悍，更是因为他们怕洛云怀发现洛非死亡的真相，是不希望洛家出现什么强大的助力。
楼子赴油盐不进不在意料之外，只是恼于现在他们也找不到什么靠谱的刺客去刺杀楼子赴或是洛云怀。
现在只寄希望于这洛家的少主没有那么聪明，不然他们也留不得他。
却不想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暗处的人，而洛云怀才是那最后的黄雀。

三日修整一过，进入下一轮的侠士再次去抽签确定自己的对手。
这次前往郭家，也就不会再面对之前的人山人海，反而给人一种清净的感觉。不少人说着“这里突然冷清下来还有些不习惯”的话，一边猜测着接下来谁会和谁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