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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攻上位合集(陈可羞)


不过一宿过去,里面早就不再流血。
季明里用食指的指尖在里按了两下。
安玉顿时嘶了一声。
季明里立马把手拿开:“疼吗?”
安玉说:“疼。”
季明里认认真真地涂了膏药,毕竟是特殊位置,他没敢涂得太多,但得往里涂,他的指尖不得不往里探入一些,温热的触感瞬间包裹上来,宛若有生命力的植物,一下接一下地吸附着他的指尖。
这种感觉十分陌生,竟让季明里的呼吸重了几分,他赶紧把手抽了出来。
扭头一看,趴在床头的安玉不知何时转过头来,正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他。
季明里和安玉对视片刻,突然觉得口渴,他手忙脚乱地把膏药放好,起身拿过方才给安玉擦洗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可惜一杯水不解渴。
他抹了把脸,抹到了一手的汗水。
季明里心想。
他真的栽了。
外面的雪下了一天,直到夜里才逐渐转小,翌日起来,雪停了,天空久违地放了晴。
经过大半天的赶路,他们终于在傍晚之前抵达京城。
京城和丰阳县或者长岭县截然不同,光是城门就有两个县城的数倍之大,堆砌的城墙高入云端,厚重的城门前守有数支士兵队伍,城门之上建有城楼,每隔几步便有官兵站岗,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面的行人。
进了京城里面,只见街道比丰阳县和长岭县更宽、行人比丰阳县和长岭县更多、两旁的楼房也比丰阳县和长岭县更高,京城不愧是京城,才中午就已如此热闹。
他们找到一家客栈。
季明里有事带安玉出去,便给了车夫一些银两,让车夫自个儿逛逛,后面的事再做安排。
车夫早看出了季明里和安玉关系的变化,以为两人是想独处,很识趣地拿着钱闪人了。
季明里找到客栈伙计打听了袁记珠宝铺的地址,然后赶着马车带安玉过去。
安玉披了一件白色氅衣,头戴帷帽,垂下的薄纱遮挡了他的面容,他和季明里一起坐在马车外面。
冷风吹过,安玉悄悄往季明里身上靠。
季明里懒得管安玉的小动作,拽着缰绳问:“身体好些了吗?”
安玉嗯了一声。
“不舒服就说。”
“好。”安玉沉默一瞬,忽然开口,“其实挺舒服的。”
“嗯?”季明里不明所以地偏了下头,“什么挺舒服的?”
安玉扭头,隔着一层薄纱看他:“上药的时候挺舒服的。”
季明里:“……”
他就不该说起这个话题。
京城里有好几家袁记珠宝铺,季明里从最近一家找起,找到第三家时,总算看到了梦中的那个记号。
果然是真的。
此时天色已暗,珠宝铺里除了看店的伙计再没其他客人,季明里牵着安玉的手,悄声对笑脸迎来的伙计说了一句:“今奉鸳鸯红二两,以表微意。”
伙计闻言,笑容微凝,目光飞快地在季明里和安玉之间转了一圈,随即往旁一让,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客人,里面请。”
珠宝铺看着不大,却不想里面别有洞天,走过一条狭窄且光线昏暗的走廊,眼前豁然开朗,入目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宽敞庭院。
伙计领着他们来到一间堂屋,请他们坐下后,为他们倒了两杯茶水。
“两位客人稍等,我这就去把我们掌柜的请来。”伙计说完小跑开了。
季明里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多少有些局促,他上下左右地打量,打量完了,转头看向安玉。
安玉倒是淡定,身体微斜,单手支着下巴,目光一直落在季明里身上:“这也是你梦中的一环?”
季明里说:“我觉得你需要他们的帮助。”
安玉安静许久,忽然喊道:“相公。”
季明里一个激灵。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安玉摘下帷帽放到桌上,起身走到季明里身前,一屁股坐到了季明里的腿上,他的手缠上了季明里的脖子,语气淡淡的,可眼神冷冷的,“倘若前晚的事没有发生,你是不是就把我扔在这儿了?”

第209章 山里恶匪x被抢男媳妇
季明里哪儿想到安玉在别人地盘上也敢如此放肆, 他双手兜着安玉的屁股,不让安玉的屁股坐到实处。
“你快起来。”季明里急道,“叫别人看到了不好。”
安玉偏偏不起, 故意在季明里身上蹭来蹭去:“好你个季明里, 我都跟你住上大半年了,你当真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把我当成一块抹布是吧?说扔就扔。”
季明里的身体不断后仰, 努力拉开和安玉之间的距离, 尽量不让自己和安玉从远处看着像是黏在一起似的。
“你不是想报仇吗?我替你找帮手还不好?”
“你分明就是想甩掉我!”
“腿长在你自己身上, 是走是留还不是由你自己决定,我哪儿甩得掉你啊?”
“你就是想甩掉我!”
安玉瞧着季明里眼神东躲西藏的心虚表情, 气不打一处来, 还好他机敏, 在抵达京城之前察觉出了不对,否则以季明里的性子, 只怕会把他扔在这里头也不回地走掉。
季明里的脸都皱成了苦瓜:“人要来了,你别闹了……”
安玉伸手揪季明里的脸,揪着揪着, 眼睛就红了。
季明里见状,一下子慌了, 手从安玉屁股底下抽了出来,搂着安玉的腰:“哎哟祖宗, 你怎么又要掉豆子了?”
“还不怪你。”安玉坐在季明里腿上,也不闹腾了,委委屈屈地抹着要掉不掉的眼泪, “我真是太傻了,明知你不怀好意, 还执意跟着你翻山越岭,结果你只是想把我扔了!”
季明里哎哟一声,百口莫辩。
他确实有把安玉留在这里的想法,这点他无从抵赖,可要是安玉不想留下来的话,他还是会把人带走,主要看安玉的意愿,他没有强迫安玉的打算。
然而这些话说出来都像狡辩,因为他很确定安玉和这边割舍不开。
季明里用手掌擦掉安玉脸上的泪痕,正要说话,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咳嗽。
他吓了一跳,忍住了把安玉从自己身上推开的冲动,扭头看去,只见门槛外面站了五六个人,以伙计为首,后面跟着几个上了年纪的男女。
空气凝固了。
伙计满脸尴尬,不停苍蝇搓手,那几个男女皆是一脸不忍直视的扭曲表情。
季明里不敢想象此时此刻自己和安玉是怎样的亲密姿势,他捞起桌上的帷帽往安玉的脑袋上一扣,然后托着安玉的屁股让安玉从自己身上站了起来。
安玉一声不吭,一副怯弱样,老老实实地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待那几个人进来,季明里硬着头皮起身。
但那几个人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全部集中在被薄纱遮住面貌的安玉身上,尽管看得不太真切,却也慢慢看出了什么,几人脸上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震惊之色。
“薛、薛少爷?”
其中一个男人不可置信地开口。
安玉像是被他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季明里身后钻。
季明里被安玉扯着衣服,只好反手抓住安玉的胳膊,半拖半哄地把安玉拉到身前:“你仔细看看,你认识他们吗?”
说完,伸手撩起安玉面前的薄纱。
安玉的脸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那几个人彻底愣住,震惊过后,狂喜之色在他们脸上蔓延开来。
“真的是薛少爷!”唯一的女人走上前,试图抓安玉的手,被安玉躲过去后,她也不气,眼里包着一层泪花,“太好了,你还活着,我们都以为你……”
女人哽咽一声,捂着嘴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好了。”另外一个男人说道,“都坐下说吧。”
一群人各自落座,伙计识趣地倒完茶后关上屋门溜了。
安玉似乎很怕那些人,一直黏在季明里身上,甚至想和季明里挤在一把椅子里,季明里没有办法,只得顶着其他人的视线把安玉坐的椅子拖到自己身旁。
这下安玉终于老实了。
其他几人自然看出了季明里和安玉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目光在他俩之间兜兜转转好几圈,相互对视几眼,谁也没敢先问什么。
有季明里这个外人在,话题不可能说得太深入,但零零碎碎的信息和梦里的内容整合起来,季明里也差不多摸清了前因后果。
大概就是薛宰相夫妇求药心切着了奸臣的道,后来薛宰相的独子失踪,薛宰相夫妇在寻找路途中不幸坠崖身亡,如今宰相之位易主,换成了一个姓杜的人,是薛宰相曾经的死对头,杜宰相野心勃勃,一边牵绊皇帝一边招兵买马、结党营私、积极扩充自己的权力,如今朝廷几乎成了杜宰相的一言堂,皇帝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
杜宰相在朝廷上排除异己,站薛宰相这头的人大多遭了他的毒手,剩下的人要么被调离原岗、要么假装倒戈,原本的一股麻绳被分成几条,大家相互猜忌、不敢信任彼此,生怕身边出了内贼。
也是如此,寻找薛礼秋的任务变得格外艰巨。
整理到这里,季明里才明白过来,难怪安玉在外流落十多年,京城的人打听不到他的一点消息,原来是在那个杜宰相的眼皮底下,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也走得分外艰难。
几人想和安玉单独聊聊,可安玉离不开季明里。
于是几人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转到了季明里身上。
季明里:“……”
他不得不好声好气地哄安玉:“我就在外头等着,等你们说完了,我就进来。”
安玉脸上全是不安的神色:“万一你偷偷走了……”
“不会。”季明里说,“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走,要走也是我俩一起走。”
安玉不信:“你之前就打算把我扔在这里。”
“你也说了那是之前,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季明里抹了把脸,勉强想出一个法子,“不如这样,等会儿把门打开,我在外头的空地上站着,哪儿也不去,你转头就能瞧见我行不行?”
安玉不情不愿,但还是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这时,坐在对面的女人忍不住了:“季帮主,我多嘴问一句,你和薛少爷……”
没等季明里回答,安玉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是恋人。”
女人:“……”
其他几人都安静了。
一时间,屋子里静得仿佛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季明里如愿出了屋子,只是周围多了几个盯梢他的人,都是那个女人安排的人,女人也怕季明里偷偷跑了,到时候安玉闹腾起来,头疼的还是他们。
季明里前脚找了处石凳坐下,后脚就有丫鬟端着茶水点心过来。
他倒了杯茶慢慢喝着,逐渐感觉到了不对。
安玉方才的表现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他绞尽脑汁地想,终于想到安玉初到他们帮派时,不就是那样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吗?也正是那副样子,骗过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
所以安玉又在装。
至于目的——
季明里看了眼盯梢他的几人,再不明白什么就是傻子了。
吃过晚饭,女人让人备好屋子留季明里和安玉住下,说是明天一早有个安玉的叔伯会来,安玉得和那人见上一面。
季明里知道安玉他们有诸多事务要处理,便没拒绝,和安玉一起跟着女人来到一处院落。
“那边是浴堂,我已命人备好热水,你们还缺什么直接告诉下人,不必客气。”女人说。
这环境可比客栈好多了,季明里没有一点意见,向女人道了谢。
女人摆了摆手,看向安玉。
安玉早已脱下帷帽,毛茸茸的围脖裹着一张分外苍白的脸,即便这里只有几个灯笼照明,也能看出安玉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像一朵快焉了的花。
女人也是不久前才从安玉口中得知这十多年来发生的事,以为安玉的身子骨又不好了,担心地嘱咐了一句:“一路奔波过来你也累着了,今晚好好休息。”
安玉点头:“有劳。”
院落里安排了两个丫鬟,安玉让她们回去歇着了,在浴堂里泡完澡,两人躺到柔软的大床上。
季明里摸出随身携带的膏药,让安玉转身趴好。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季明里第二回做这种事还是不太适应,尤其把手指探进去时,温热的触感附着上来,让他的手都在微微地抖。
安玉把脸埋在被褥里,忍不住轻哼一声。
季明里立即停下动作:“不舒服?”
“很舒服。”安玉闷声地说,“再往里些,就更舒服了。”
“……”季明里脸色一沉,手指转了一圈,飞快地抽了出来。
安玉扭头看他:“你在不高兴。”
季明里拿起裤子给安玉套上,同时粗声粗气地嗯了一声。
安玉坐起身来,抱住季明里的一条胳膊:“为何不高兴?”
季明里坐到床上,即便这样,他还是比安玉高出一截。
前晚的事让安玉元气大伤,本就白皙的脸没了一点血色,刚刚擦干的黑发全部散在身后,没了之前的尖锐,倒显得惹人怜,季明里看着,又心软了,拉过被褥把安玉裹成一个粽子。
安玉也不挣扎,乖乖由着他裹,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我答应你,不会撇下你,我肯定说到做到,你不用多费那些功夫。”季明里说着硬气的话,语气却不怎么硬气,还替安玉紧了紧身上的被褥。
安玉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道:“什么多费工夫?”
“你故意在他们面前演那一出,不就是想让我离不开你吗?让他们帮你盯着我,让你多出几双或者几十双盯梢的眼睛。”季明里很不高兴,总觉得被安玉摆了一道。
安玉的心思太深了,又惯会伪装,偏偏他这人没什么脑子,经常被安玉耍得团团转。
季明里曾经幻想过自己媳妇的性格,一定是那种心思细腻、善解人意、淳朴善良的姑娘,可安玉不仅性别变了,而且性格上和善解人意、淳朴善良一点都不沾边,也就沾了一个心思细腻。
确实细腻。
细腻到整颗心上都是心眼子。

安玉一直没有说话, 全是季明里一个人在嘀嘀咕咕。
“你选择了我,却如此不相信我,若你有何想法, 大可以直接告诉我, 而不是通过这种歪门邪道的法子约束我。”季明里有些恼火,说到一半口不择言, “腿长在我身上, 要是我想跑, 你觉得你们看得住我吗?”
随着话音的落下, 周遭的空气也变得安静起来。
季明里这才察觉不对,挠挠下巴, 逐渐意识到自己说重了话, 顿时噤声, 他连忙看向安玉,只见安玉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眼神幽幽。
“唉……”季明里抓耳挠腮地叹了口气,“安玉,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我就是……”
这下话音未落,安玉眨了下眼, 泪水忽然簌簌而下。
季明里:“……”
安玉两眼红得跟兔子似的,也不说话, 裹着被褥默默地哭,眼泪在他苍白的脸上交错,他咬着嘴唇, 肩膀微微地抖。
季明里一看到安玉哭就愁,急得不行, 有天大的事在这个时候也妥协了,可这会儿,不知道是安玉哭的次数太多还是最近哭得太频繁的缘故,季明里竟慢慢从焦躁之中冷静下来。
他身体往后靠了一些,抱起双臂静静观察安玉片刻,开口说道:“别装了。”
闻言,安玉的表情微有凝固,抬起湿漉漉的眼眸看过来时,泪水奇异地止住了。
季明里发现安玉的眼睛里仿佛装了开关,眼泪说流就流、说止就止,怪不得每次都把他骗得团团转。
“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好谈,别动不动就哭。”季明里简直怕了安玉的眼泪攻击,这话既是说给安玉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我现在算是看清你的伎俩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吃你这一套了。”
安玉满脸泪痕,但表情和眼神都冷了下来:“季明里,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要带上我。”
又来了,又开始车轱辘了。
季明里头疼地说:“我没说不带上你。”
安玉说:“可你今天就打算把我扔在这里。”
“你又不是才知道我的想法。”季明里不想再装傻下去了,索性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安玉,你老实说,你在出发前就猜到我要做什么了吧?所以你跟了上来,就是为了给我下药,把我俩绑死。”
说到这里,季明里也有了些火气。
下药那事,他不是不在乎,只是逼着自己不去想罢了,否则越想越憋屈。
安玉就是这样的性子,敏感、不安、多疑,心眼比树上马蜂窝子还多,因为季明里看到了安玉的过去,所以他尽己所能地包容安玉,可忍耐也有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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