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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水深流(寒菽)


当天就招待他们吃了香喷喷的农家菜。
第二天。
莫叔叔带他和乔望在村子附近游玩。
但他多年没回来了,很多地方变了,他也不熟悉,路上遇见了一个村民跟他打招呼:“老莫,今年也回来啦?刚才我远远就看见你了,没敢认,好多年没有见到你这样有精神的样子了。你边上这个是谁家小孩啊?”
楚云攸落落大方地主动自我介绍:“伯伯,你好,我是莫叔叔朋友家的小孩。来这里过暑假。请问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村民哈哈一笑,自来熟地说:“原来是你们要过来玩啊,我就说呢,老莫那老房子放着二十几年了,刮风漏雨破的一塌糊涂了,也没见他要修,每年过来住几天就走了。最近这不年不节的,他突然找人帮他修房子、打扫,还装了一台新空调。我还想,他是不是要回村子里养老了……”
楚云攸一怔,看向莫叔叔。
莫成嶂一张老脸都红透了。

当年起楼的时候, 莫成嶂正处于风光时期,彼时他有妻有子,有家有业。
别人家还是泥土木头的平层房子, 他就盖起了两层水泥小楼,还贴上马赛克砖,人家都恭维他是村中富人。
他那会儿憋着一口心气,就想让村里人看看,他这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也能闯出一片天, 过得比谁都好。
放在三十多年前,这房子可太时髦太富贵了。
可是, 这么多年过去, 村子里的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盖了三层、四层小楼,他的这栋房子就不够看了。
反而被衬托得他的房子破破烂烂、老旧不堪。
但莫成嶂早就无所谓了。
家是给家人住的。
家人都没了,还在意什么呢?
那些年,到了冬天, 他会想干脆让他在睡觉时不知不觉地冻死, 倒也是好事一桩。
可惜他的命好像实在太硬, 愣是一直死不了。
以前每年回来扫墓, 他都凑合着住两天算了。
这里哪里破了都不去修,荒草丛生也不处理, 就任由房子一天一天地废成了荒宅。
拍鬼片都没问题。
直到楚云攸笑嘻嘻地说想要来他家过暑假。
他终于紧张起来, 没跟楚云攸说, 提前花钱雇了村子里的人, 在他回去之前, 赶紧把院子的杂草给清理了, 屋子该修的也修一下,积得老厚的灰扫一扫, 对了,空调也得装上,还有新床也得买一张,不然怎么能用旧床来招待楚云攸呢?
他自己睡木板都没事,但得给两个孩子睡好床。
因为是托别人帮忙弄的,所以拍了几张局部照片给他,他觉得还可以了,但没有亲眼看见全貌。
不知道是否真的已经完全处理好,要是哪里还有遗漏,也只能到时候再补了。
当他忐忑不安地来到自己家门口,看见这栋清洁一新的小楼,简直不敢认,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他想:原来,当年他的家有这么漂亮的吗?
不禁眼眶隐隐发热。
楚云攸像是多喜欢似的说:“哇,莫叔叔,你老家的房子好漂亮哦。现在很少见到这种风格了,那种拍八九十年代电视剧的说不定都可以来你家取景呢。是你自己盖的?”
莫成嶂打开生了锈迹的大铁门:“嗯,是我妻子设计格局,我亲手建造的。”
院子里有棵石榴树,疏于修剪,长得又粗又壮,枝丫朝向四面八方疯狂伸长。
刚到那会儿的傍晚还不怎么看得清,等到了白天,就可以看到一树绯红的花。
推开窗,就能触摸到延至此处的花枝。
楚云攸折了一枝,用一个喝完汽水后剩下的玻璃瓶子充当花瓶,摆放在旧书桌上。
早上没那么热的时候出去玩,中午太热了就躲在家里吹空调写作业。
不想写作业了就到处看看有什么事可以做,他拉着乔望在院子里薅草,在房间里擦桌子,或是烧土灶做饭吃,只要不写作业,任何事都显得无比有意思。
莫叔叔邻居家的土狗刚下了一窝小狗崽,全都是一个月左右大的,还在喝奶,奶香奶香的,有着浅奶茶色的毛和土黄色的妙脆角耳朵,可爱极了。
楚云攸每天都要带上一根鸡腿、一盒牛奶去贿赂狗妈妈,把小奶狗从窝里偷出来玩半个小时。
回到乡下,莫叔叔不再从早到晚地穿着黑西装,换上普通的短袖以后,两只手臂上的刺青暴露无遗。
那天,他们坐面包车进城去买建筑材料。
路人看见莫叔叔都有点害怕的样子。
那天晚饭时,楚云攸主动问起:“莫叔叔,你手臂上的刺青文的是什么啊?我看来看去也认不出来是什么。”
莫成嶂捧着碗的手缓缓放下,两眼茫然了起来,说:“是我从一位大师那里求的符咒……”
楚云攸:“啊?”
楚云攸费了好大的劲才问得出口:“……是希望来生还能相遇吗?”
“不是,我觉得还是别再遇见我的好,我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因为我的命不好,害死了他们。”莫成嶂摇摇头,慢吞吞地吐出话语,“大师给我画了两个符咒,可以保佑他们下辈子投胎在好人家,一生平安健康,不必吃苦。我以前也不信这种,你听听就好,攸攸,不要信。叔叔只是……只是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那天晚上,沉默寡言的莫成嶂打开了话匣子。
他从自己年少丧父丧母开始讲起,讲他在孤儿院遇见妻子,与妻子青梅竹马相伴长大,后来他去当兵,妻子则进了工厂做女工,再后来他退伍回来,他们结婚、生子、开工厂、盖房子,一切都像是要好起来了,可妻子生病去世,女儿被撞死。
楚云攸觉得高高大大的莫叔叔一时间看上去又脆弱又孤独,莫叔叔说:“有两年,我很恨那个肇事者,恨得想杀了他。
“要是那个人很嚣张的话,我就可以恨得更理直气壮了,可那确实只是个意外,他是个普通的上班的员工,他酒醒了以后也很愧疚,给我磕头,说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后来,我就不怎么恨他了,我只恨我自己。
“人死不能复生,攸攸,我想啊,就算是在自己最风光的时候也不能太得意,要珍惜眼前的时光,要珍惜你爱的人,多陪陪他们。我很后悔年轻那会儿怎么没有再多陪陪老婆孩子。
“我的女儿彤彤上幼儿园那年拍过一段纪念的视频,以前她很喜欢看,当成动画片似的,每天都要看几遍,我那时候还嫌弃烦,结果有天好像不小心弄坏了,后来我想看都看不了,只能反复地回忆。即便如此,印象也越来越模糊了。”
这时,一直不言不语的乔望开口了:“我来修修看吧。”
莫成嶂不敢燃起希望:“我找过很多人帮我修,都说修不了啊,真的能修吗?”
乔望用有一定把握的口吻说:“可以试试,就算我修不好,我也可以给你找到会修的人。”
莫成嶂经历过楚云攸5岁时的那件事,他懂得乔望的厉害,并不会因为乔望是个小孩子就看轻他,于是说:“那就试试看吧,就算修不好也没事。谢谢你了。”
等他把妻子、女儿的墓地修好了,乔望也与他说视频修好了。
楚云攸把腿放在乔望的肚皮上,让乔望给他捏捏小腿。
他觉得自己最近在疯狂拔高长大,长得太快了,总是骨头疼,要乔望给他揉一揉来解痛。
乔望无有不从。
楚云攸像发现新大陆:“小蜗哥哥,我一直知道你很擅长电脑,但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你也太厉害了吧!幸好你带了笔记本电脑过来……”
乔望实事求是,谦虚地说:“也不算是特别厉害的技术。”
楚云攸比画着问:“小蜗哥哥,你现在的技术是不是可以像是小说里的黑客一样,在网络的世界里四处游走了?”
乔望:“那可不能违法犯罪。”
楚云攸回忆着说:“今天莫叔叔看视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会哭呢,我都准备好纸巾了,没想到他没哭,看上去木木的,像是灵魂已经飞走了。”
乔望深有同感,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顿了顿,昔年的记忆滑进他的脑子里,眼前似有若无地闪现过一些零碎的画面,他说:“不会哭的,不会在人前哭的,我能理解。”
他被笑出声的楚云攸给拉回灵魂。
楚云攸“扑哧”笑了:“你是在演莫叔叔吗?你都可以去当演员了,演得也太像了吧,好像你也死过老婆孩子一样。”
他轻踹了乔望的手一下,说:“继续给我捏腿。”
乔望握住楚云攸的脚踝,像是一棵树把根深深地扎进地底。
笑了笑,他说:“这次不会了。”
像是在对楚云攸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在楚云攸死后,他总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明明他一直表现得很镇定啊,从没有在人前落过一滴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精神不正常了。
他认为只要时间过得够久,他就能够恢复如常。
因为他是不缺事情做的,他要管那么大的一个公司,有许多工作填满他的生活,还有小猫楚四两要养。
一天又一天,一星期很快就满了;一星期又一星期,一个月很快也满了;一个月又一个月,一年眨眼就过去了。
他的钱越赚越多,再也不缺钱了,就算和楚家人比也不逊色。
但他还是很空虚,就是不快乐。
有一天,他发现四两变瘦了很多,食欲也不大好,于是带猫去看病。
检查了几次,吃了药,但是没有用,体重依然在一直变轻,于是他换了一家宠物医院,这才检查出来是一种罕见病,绝症,可以尝试治疗,费钱费时,也不一定能保证治好,但能让猫猫多活一阵子。
医生问他要不要治。
他问:“能再活多久呢?”
医生说:“可能一两个月吧。”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他骂楚云攸的话,他骂楚云攸没出息,积极医治明明可以再多活几个月甚至几年。
又不缺钱。
乔望用指尖轻抚小猫病蔫蔫垂落的脑袋,说:“她已经14岁了,也算寿终正寝吧。我不想她再受苦了,请让她长眠吧。”
“谢谢。”他对医生说,“谢谢了。”
安葬了四两以后。
在没开灯的空旷客厅里,乔望坐在沙发上,看了一晚上的视频,楚云攸生前葬礼的录影。
一遍一遍反复播放,他也不记得自己究竟看了几遍。
然后,在天亮之前。
他关了视频,洗澡洗得干干净净,穿上一身西装,抱着楚云攸那天穿的衣服,躺在铺好干净床单的床上,吞药自/杀。
连遗书都没写,更别说提前安排好公司的事。
他周全严谨了一辈子,唯有死亡一事没有妥善安排,不负责任地留下一堆烂摊子,就这样仓促潦草地结束了。

楚云攸的身高像是竹子拔节, 蹭蹭蹿高,一气儿地超过了穿高跟鞋的妈妈。
回到学校,也让同学们都惊呆了。
先前楚云攸也不矮, 但那会儿身子瘦瘦薄薄,看上去只是个长得高的孩子。
这下确实被剥去了稚气,圆润幼嫩的脸颊也变得线条清硬,蜕变成了个爽朗帅气的少年。
他在乡下晒黑了一些。
是的,尽管擦了防晒霜, 但还是晒黑了。
大致是T恤和过膝短裤外裸露的皮肤都被晒作流溢着蜜金光泽的小麦色。
楚云攸一点也不介意被晒黑了,甚至, 他觉得这是个笑点。
一回到学校, 有同学问你怎么晒黑那么多,他立马捋起袖子给人家展示。
从胳膊上三分之一处,泾渭分明的两条线,往下是蜜色, 往上是牛奶色。
到底被晒黑的皮肤还是看上去粗糙些许, 反衬得原肤色更加雪白细腻, 旁边一个男生下意识地伸过手去, 想要摸一下。
手指还没有碰到,乔望已经不动声色地抓了他的胳膊, 把人给往后拉了一步。
楚云攸被男生们围在中间, 他一无所觉, 还是哈哈哈地继续, 展示过胳膊, 继续展示脖子, 要解开校服衬衫最上的纽扣,给大家看看胸口的色差。
乔望脸都黑了, 抓住他的手,气得要死还得耐声耐气地说:“还有女同学在呢,攸攸,不要乱脱衣服。”
在起哄中头脑发热的楚云攸这才冷静了点下来,傻呵呵地说:“对哦……”
边上便有嘴贱的撺掇:“那改天没有女生的时候你再给我们看看。”
乔望没忍住,直接一个阴恻恻的眼刀飞过去了。
见乔望好像真要发火。
众人作鸟兽散。
乔望眉头紧拧成川字,拎了拎楚云攸的衣领,低头把他领口解开的一颗纽扣又扣了回去。
楚云攸这下算是看清他的脸色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闯祸了,有种被勒紧喉咙的错觉。
忽地想起了发烧时做的那个梦。
梦里凶巴巴的乔望,就跟现在这个一模一样。
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他想,好像刚才玩闹得是过了点,乔望是不是要骂他啦?
然而,乔望只是脸有点臭,瞟了他一眼,还变得更温柔了几分,低声叮嘱:“你现在不是小朋友了,就算是跟男生相处也要拿捏分寸,不要让别人占你便宜。”
楚云攸无法理解,嘟囔:“男生和男生有什么可占便宜的……”
却被乔望给听见了。
乔望没骂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楚云攸马上闭嘴。
楚云攸想:我对我爸都没有像对乔望这么怕的。
这天下午。
楚云攸照例跟一群同学去打球。
乔望不打球,但他会在场边看着。
楚云攸这个粗心鬼,提着几乎空的保温壶过来。
刚开场乔望就发现了,于是趁这时候去超市买两瓶冰矿泉水给灌满。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等他再回到篮球场,发现篮球场边比以前要多了不少人,尤其是女生。
乔望放慢脚步,从观众们的身后经过,听他们都在说什么。
——“你看,你看,那个就是楚云攸,长得很帅对吧?”
——“上篮了!哇!!”
——“上学期他还没有这么高的,突然变得好帅啊!”
乔望每天都在看楚云攸,并没有这种突然的感觉。
但是这个暑假里,楚云攸确实长高了很多,几乎每天晚上都跟他嚷嚷说骨头疼,有时半夜睡着睡着都会疼醒。
回家以后还量了一下,长高了8厘米,已经长到了178,乔望知道,还会再长一长的,但目前这个身高在他们班的男生里面已经很不错了。
一时间,乔望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
——“他有女朋友吗?”
——“没有吧,没听说有。”
——“那就好……”
——“只能保证在暑假之前没听说他没女朋友,不能保证他在暑假的时候有没有找女朋友啊。”
乔望心道:没有,这傻孩子整个暑假光惦记着玩儿呢,女朋友没找,倒是找了一只小狗。还耍赖把小狗给揣回家了,现在每天要抱着小狗一起睡觉呢。
正想着,楚云攸在中场结束前来了个灌篮。
他像是根小弹簧一样,先是慢动作般的蹲下,然后猛地跳高,跳得非常高,如飞在空中了似的,高举起篮球,双手摁进了篮筐中。
然后“咚”一声落地。
简直是个小明星。
短暂的震惊静默后,围观的观众同学们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喝彩。
楚云攸骄傲极了,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他神采飞扬,迎风小跑,扭头找乔望的身影,左顾右盼,终于在隔着人群的缝隙里看见了乔望。
楚云攸准确地将灼灼的目光投注向乔望,粲然一笑:“乔望!”
乔望怔了一怔。
他看见站在他面前充当人墙的两个男生三个女生齐刷刷地红透了耳朵,也不知道是谁下意识地低呼了一声:“卧槽。”
完全是在不经意间被楚云攸的美色给蛊到了。
乔望绕过人群,就这么几步路的工夫没看见楚云攸,再看过去,已经有几个女生站在楚云攸面前要递水给他。
楚云攸笑着摇摇头:“啊,谢谢,不用了,我有带水的,我哥哥帮我去拿了。”
这时,他看见了乔望,扬起脸:“哥。”
现在在同学面前,楚云攸已经完全不叫乔望作“小蜗哥哥”了,确实会让人觉得他缺乏男子气概。
可是叫全名又显得太生疏,所以,楚云攸折中选了“哥”这个称呼,还算比较酷。
乔望把保温壶递给他。
楚云攸太渴了,接过来就仰头喝水。
乔望首先看到的是微微低垂的视线对过去的一大片胸口肌肤,没有被晒黑的部分也悄然暴露了一部分,像是在告诉你衣服下面的肌肤究竟有多白,白的发亮,可是,被篮球服领口的月牙弧度给紧急地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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